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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转载】《纵我不往 》作者:如之何【毁魅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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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纵我不往 》作者:如之何
【作者安静写书,我们安静看书》jj“你…有我的号码?”“…”“严医生,主任让你去趟办公室。”“你在忙?那就不打扰了,再..就这样吧。”严子佩握着早已挂断的手机伫立良久,神色是一贯的云淡风轻。攥紧的手,波澜的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文风转换分割线===================海外学成归来的宁二小姐刚阖上双眼刚想感受一下祖国的雾霾(误)空气,就被疾驶而来的小毛驴撞进了医院,更让她郁结的是掰着她的头左看右看的那位白衣天使长得怎么就和她初恋情人一个样!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搜索关键字:主角:宁嗣音、严子佩 ┃ 配角:宁嗣昕、秦宛舒、宁嗣同、齐本尧 ┃ 其它: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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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第一章 一别经年  温润的水流顺着曼妙的身躯缓缓流下,升腾的雾气更衬得双颊微微泛红……水声戛然而止,她双足点地来到镜前,轻轻涂抹几下划出一片清明,望着镜中那人光洁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朦胧的眼,朱唇轻启:“宁嗣音,你回来了。”  是啊,你终是回来了。  宁嗣音裹着浴袍刚出浴室一阵冷风就侵袭了她的身子,方才沐浴后才有了的暖意瞬间被驱散了。她赶忙过去锁了窗拉上帘子,也不顾发梢的水仍在滴落便倒在了酒店白色松软的枕被里。  她没有回家,她不敢回家。  当年执意要做交流生出国,没有一星半点的解释。爸妈焦灼的眉眼,姐姐关切的问询,弟弟面上插科打诨实则旁敲侧击的打探……她不管不顾,终是飞往大洋彼岸的国度。  六年来几次节假日回国停留不过数日,每周一次的视讯也可能因为其他事情冲突抛在脑后,她只想着快快逃离这片土地独自舔舐伤口,却忘了对她牵肠挂肚的亲人。  出神地盯着手臂上的青紫。  这次回国没有通知家人,一是为了防止宁家老小兴师动众,二是也能给他们一个惊喜。如今自己这红红紫紫,回去怕是有惊无喜。特别是她那不靠谱的老爸,还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连带着相思苦哭诉个一晚上!  头疼!是的。  无论是那个咋咋呼呼把小毛驴骑得飞快好歹有些良心把她送到医院的小青年,那个看到她头上黏糊的红色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想把她往神外送的小护士,还是那个一脸淡然对她的脑袋万般摆弄的初恋情人呸,高冷医生都让她头疼欲裂!  那位小青年让宁嗣音好好体会了把市井百姓穿街过巷的交通工具——电动车。他开得风驰电掣,冷风直往人的面上扑,索性没把她刚在飞机上喝下的两杯咖啡颠出来。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脸茫然无措,又手舞足蹈地解释自己还有约会,宁嗣音心一软就让他离开去风花雪月。小伙子脚下生风,却恋恋不忘地回头瞥一眼她的脸,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实在只是个屌丝,壮士扼腕般离去了。等宁嗣音回过神来才想起,诶…医药费呢?  10月的清城如同每一个南方城市一样,没有一刻是干燥的。潮湿的空气席卷着消毒水的气味儿吹拂在宁嗣音□□的胳膊上,让她打了个冷战。宁嗣音觉得上一刻她还置身于加州的烈日下,看气象局发布明日最高温度25℃的预报。而如今她薄T牛仔的打扮倒是在来往匆匆的清城市民中显得格格不入了。  她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仿佛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  果然是这辈子与医院结缘,要不怎么归国第一站就到了这儿呢?  宁嗣音本来是抱着“没关系年轻人要多宽容”的心态,任面前这位婴儿肥尚未褪去,时不时打翻瓶药水弄湿团棉花的护士小姐折腾的,哪知护士小姐一惊一乍地呼出声来反应比她这当事人还强烈。  “那个..你头上好多血啊!晕不晕啊,你坚持住啊,脑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如果有问题是不是我的责任啊..呜呜呜得赶紧找神外的严医生……”宁嗣音的脑袋果然开始嗡嗡作响了。  “停停停!我什么事都……”  “你别说话了!到时候晕过去怎么办我这就去叫人,你别慌严医生是神外最好的医生你一定没问题的,她这就到了。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宁嗣音深呼吸了几次,摆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微笑:“小妹妹,你毕业了吗?”  “啊?你可别投诉我,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TAT,严医生真的是很好的医生……”  “是哪位病人?”  当严子佩一如既往的清冷嗓音回荡在耳边,宁嗣音的四肢百骸都疼了起来,她垂着头盯着被小护士整得不成样子的手臂。  真是糟糕。  严子佩的脚步稍一停滞就自然如常。随行住院医师王示刚想抱怨急诊室为这么点小事把他们呼来唤去,就见老大盯着病人小姐打着哆嗦的身子,微微蹙起了眉。诶..严子佩这样的神情他可是第一次见。  严子佩果然是神外最好的主治医师。她轻轻巧巧地证明了宁嗣音头上骇人的红色只是血液加番茄酱的产物,顺便瞥了眼宁嗣音的手提袋似乎能看到里面酸酸甜甜的惨象,与此同时小护士的脸也实在可以与之媲美了。  接下来只有严医生冷静的问询,还有宁姑娘嗫嚅的回答。  “头哪里疼吗?”严子佩不带任何感情地扳起了她的头,却意外地看到宁嗣音泛红的双眼。  “疼?”这次的声音轻柔了些。  “没有,你快些查吧。”宁嗣音迅速调整了心态。尽管脸上冰凉的触感实在让她有些难以自制,但毕竟也是心理学的高材生不是吗?  严子佩幽深的眼睛看了她许久,手上的动作又恢复了原先的机械。宁嗣音感觉被一道冰冷的目光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遭,让她手心出汗,背脊发凉,脑袋空白。她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  “没什么大问题,小吴,你来重新帮她处理一下手臂,然后让她做个CT。”严医生恢复了使唤人的姿态,迈着来时冷静的步伐转身离去。  好歹不是原先的小护士了。  也不是她。  宁嗣音使劲睁了睁酸涩的双眼,将自己的思绪从一天的混乱中拉扯回来。  她清冷的声线,她冰凉的手,她莹白似玉的脸,她淡淡如烟的眉。  一切都怎么了呢?  为什么还没有结束?  严医生不对劲已经不是一分钟两分钟了。  尽管她的诊断仍然迅速而精确,尽管她的微笑仍然淡漠而恰如其分,尽管她压迫起人来仍然极尽资本家本色。  王二小默默立在一边保持递交文件的姿势心里吐槽道:大人!这已经是你第一百三十六次发呆了!!!!  “老大,这是八床的病程记录。”他再次出声提醒道。  严子佩终于抬眸淡淡地瞥了一眼:“放这吧。”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虽然总是被女护士们无情地嘲笑,王二小同志可是勤奋好学根正苗红的好医生。  “嗯?”  “刚刚那个番茄酱(罪过罪过人家可是名副其实的美女可是呃..),明明只是一点皮外伤,病人自己也没有深入检查的要求,为什么要让她做CT呢?”老大你不是一向只做三院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吗!不是从不多开药,开贵药,拒绝一切形式损害群众利益的五好医生吗!!!!!  严医生挑了挑眉:“我看她不爽,呵呵。”  呵呵!天哪老大你又向人民群众迈近了一步。  王二小同志以一种诡异的表情退出了严老大的办公室,风一般地奔向神外住院部他的那群小姐妹们,告诉她们神外最高冷最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美女严医生,其实内心深处是个逗比。当然,他受到了一众严子佩崇拜者们的鄙视。  待到聒噪的王二小终于下班和他显摆了好几天的女朋友约会去,医生护士病人们也纷纷散去的时候,严子佩才真正感到了清城秋夜的冷。办公桌上的电脑发散着惨白的光,在黑夜里着实有些渗人,严医生敲敲打打的声音也格外突兀。  终于严子佩起了身,来到更衣室换下白大褂,到停车场取了车,然后驶向清城的夜。如同她过去几年日复一日做的那样。  而当她驶过那些大街上嬉笑打骂的学生,那条香味四溢的小吃街,那家生意依旧红火的咖啡店的时候,忽然恍惚起来。  她,回来了?  那个让自己在多少个日日夜夜里辗转难眠的人,回来了?
 ☆、第二章 过气的小王子  宁嗣音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受到了她归国以来的第三次惊吓。眼前这个棱角分明,五官俊美的男人他妈的是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机中的宁嗣音见他睫毛轻颤睁开了眼,邪魅地勾起嘴角:“老姐,早~”  “宁嗣同你这个死变态为什么会在我床上!!!”连踢带打地把他轰下了床,就见这男人轻巧地理了理衣上的褶皱,无辜地撇起嘴,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酒店便签。  宁嗣音诧异地拿起便签,上面一片空白。  不对!  “OH MY GOSH!”她果然被撞的神志不清为什么偏偏选了宁氏旗下的酒店,“宁静商务酒店”的烫金字样简直灼瞎了她的眼。也就是说,她亲爱的姐姐……  “没错,honey。阿昕自己没空,让我来接你,顺便…了解一下你有家不回,来‘宁静’空虚寂寞冷的理由?”  “你很闲吗!”宁嗣音一个枕头飞过去,被他一臂挡开。  “Woh~宁嗣音你看来在美帝过得很烦躁啊。我刚结束一个项目正在休假中,怎么样?还可以做个导游带你玩一玩清城?六年了,怕是都陌生了吧。”宁嗣同略带嘲讽的语气让宁嗣音瞬间安静下来。  宁嗣昕是宁家的长姐,同时也在宁氏总公司担任副总,宁父虽然名义上仍是宁氏董事长兼总裁,权力也正渐渐转移到宁嗣昕的手中。长女的身份让她不得不挑起家族的重任,也算为两个弟弟妹妹争取了自由发展的空间,或者说,两个小鬼大闹天宫,放肆撒野的空间。  宁家老三宁嗣同是宁嗣音的双胞胎弟弟,与朋友合资开了一家游戏开发公司。尽管宁父想要小儿子到自家上班,但有大姐在上面担着,再加上宁嗣同甜死个人的小嘴,也便任他小打小闹,没想到还真做出了些成绩。  宁家三姐弟总的来说都是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成长起来,虽说有操心的时候,但都在宁母的温声教导,宁父的老不正经中轻松化解了。唯独到了二女儿大四见习的时候,出了岔子……思及此处,宁嗣音满腔的愧疚简直要溢出来了,脸色也越发难看。  “诶诶诶…好了我服了你了。我的好姐姐,阿音~我知道你又想什么有的没的了。好了好了,你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又在一起了不是吗?”说着我们的暖心小王子就张开了双臂把那只双眼通红,泫然欲泣的小白兔纳入了怀抱。  弟弟温暖的臂膀一瞬间刺激的宁嗣音的泪腺,于是宁美人泪水这才开始汹涌而至,宁嗣同便愈发手足无措起来,直至宁美人扑哧笑出了声。  “走吧,带我回家。”  尽管觉得家姐实在有些神经质,小王子仍然挂上了甜甜的(原谅我用这个词)的微笑。  “嗯,回家。”  宁嗣音乍一下车就望见了门边焦急张望的妈妈,踩着高跟鞋一路狂奔过去扑进了她的怀抱。宁母的眼里也是蓄满了泪水,不住似责怪又疼爱地拍打着孩子的脊背。宁嗣同见姐姐撒了手也张开双臂想要母亲爱的抱抱,却被宁母目不斜视地路过了。  客厅里捧着报纸假装专注的宁父咳嗽了几声以示存在,宁嗣音会意走过去,蹲下身,头枕在爸爸的腿上,撒娇似地呢喃:“爸爸,我好想你。”旷班的宁父这才心满意足,慈爱地抚了抚她的头,“回来就好。”  接下来就是宁家二老无间隙地嘘寒问暖,将学习生活,感情生活,社会生活都了解了个遍,而宁嗣音的回答无非就是吃得饱,穿得暖,学习不辛苦,朋友都很好相处,以及,目前没有对象。宁嗣同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在爸妈视线不及的地方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宁嗣音暗自叹了口气,微笑着述说着在飞机上删改排演了十几遍的“校园生活日常汇报”。宁家双亲似乎有问不完的话,也幸亏她的肚子适时地咕咕作响,这才打住了话题。  午餐进行时,桌上的菜肴丰盛,宁嗣音食欲大开,抛下了淑女包袱,狼吞虎咽连叹社会主义好,宁父宁母更是你一夹我一筷巴不得她再吃个三大碗。无人问津的小王子感到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伤害,直接导致了下午他玩游戏时一次又一次的的game over。  这样的气氛在宁大小姐回家的一刻达到了顶峰。  宁嗣昕施施然进了门,眉目间显然带着些疲累,又猛然抬眼向里间望去。下一刻,就见她甩开手上的负累奔向了那个笑意盈盈望着她的人儿,捧着宁嗣音的脸便将双唇印了上去。  宁嗣同握着游戏手柄啧啧地看过来,妖娆地翻了个白眼,与此同时电视荧屏中的人物终于再次宣告over。  过气的小王子满脸郁卒,在沙发一角嘤嘤地哭泣。  宁家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餐在一片温暖祥和的气氛中展开了。见者都会被这样温馨的场面感动,如果没有宁爸爸这个话痨天南地北地高谈阔论的话——  “阿音,来这是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在国外都吃不上吧。”宁爸爸为自己仍记得女儿的最爱沾沾自喜。老爸您不知道你女儿继承了母亲一手好厨艺吗?  “哦对了阿音爸爸给你买了几个包包,秘书处的小伙子说现在的姑娘都喜欢这个。”宁爸笑得更欢了,邀功似地眨了眨眼。老爸您的品味我实在不敢带上街炫啊!  “我跟你们说,老王,就是以前跟我下海的老王,他儿子结婚了,那新娘哪有我女儿漂亮!”老爸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好吗?  “还有老李,他孙儿都两岁了,上次还撒了我一身尿,臭小子。”来吧来吧,还有什么大招都放出来。  “宁嗣昕,宁嗣音,宁嗣同。”  宁父严肃的声音吓了姐弟仨一大跳,纷纷挺了挺腰杆,而宁母则淡淡地剜了宁父一眼。  “嘿..你们一个个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带个人回家给我看看呀?”板着的面孔虽然放下,话题却真真不让人喜欢。  “阿昕都不急,我急什么呀?我才28。”宁嗣音显然在家过于松懈,还未来得及揣摩自家姐弟异彩纷呈的脸,顺口就接上了。  咯噔!  宁大小姐阴恻恻的笑容让宁嗣音听到了心弦断裂的声音,渐渐发散的寒气让人仿若置身冰窖。  “阿音你在美国这么些年,难道没有看上的?以我妹妹的花容月貌,追求你的青年才俊应该排到太平洋这头了吧!”  啊…“宁嗣同你交代吧,通讯录里头那些honey, sweetheart , babe ,lil cat 都是谁!“宁嗣音顾左右而言他,战火终于烧到埋头苦干将沉默进行到底的小王子。  “天哪阿同,你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我都没发现你这么招蜂引蝶?!”  浮夸的表情,惊讶的声音,从半空中被劫走的可乐鸡翅,果然他永远都是这个家里最没有地位的男人。  女人啊女人。过气的小王子只想静静地吃完晚餐。  ……  “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你急什么。”严母发话了,温温润润的声音浇熄了眼看愈烧愈旺的战火。  宁嗣同感激涕零地望着妈妈,世上只有亲妈好。  宁父委屈地想争辩,瞥见妻子“再说影响我女儿好心情就睡地板”的目光,把欲出口的话语生生咽了下去。  “是是,老婆大人说的都对,吃饭,吃饭—”
  ☆、第三章 时差  9:17  集体电视座谈会时间一过毕宁大小姐就以交流感情的名义将宁嗣音传唤进了自个儿的房间。大敌当前背叛革命,活罪难逃。  宁嗣音跪坐在床上,尽心尽力地为劳累一天腰酸背痛的宁副总舒缓神经——作为她方才没有统一战线的代价。  宁嗣昕一边惬意享受,一边听妹妹三言两语地带过过去一天的惊魂事件,实在觉得不太寻常。  “你去的哪家医院?”貌似漫不经心地开口。  宁嗣音为姐姐的敏锐程度吃了一惊,又觉得该是自己想多了,“三院。”  “哦……三院的神外科倒是挺出名。”无意瞥过妹妹微微抿起的唇瓣,宁嗣昕可以料定她的确是经历过一场印象深刻的“有缘千里来相会”了。  宁嗣音没有料到这么场姐妹夜谈会有这么诡异的走向,但她向来都是转换话题的小能手。  “姐,所以你是真不打算结婚了?”花样作死第二弹。  宁嗣昕倏地睁开眼,惊得宁嗣音一颤,手上忘了动作。  “我这不是刚跟男友分手?”宁嗣昕懒得动手欺负她,却有更“恶毒”的手段,“手别停,按到我睡着为止。”  宁嗣昕心中一阵哀嚎,甩了甩发酸的手臂,“男友,你说的是一年零五个月前的那个?”  “嘶…你是不是话太多了?”  深知作为妹控,宁嗣昕绝对不忍心让她刚挂彩的妹妹再增皮肉之苦,宁嗣音愈发有恃无恐起来。  自家姐姐身材样貌家室工作哪个不是一等一,要不是时不时有个男友出来晃一晃,她真要以为姐姐也是同道中人,“又是因为什么理由..开车打电话?当众示爱?没给你开车门?送来的咖啡加了太多糖?”  她太了解宁嗣昕了,从小到大追求者无数,却总是冰冷着面孔拒人千里之外。后来迫于年龄压力陆陆续续有过好几任男友,不是男方受不了姐姐女王气场过于强大,就是她自个儿这里不绅士那里不礼貌地挑剔。  “他竟然在餐厅里和服务员大声理论为什么少找了五毛钱!”  果然。不过这样斤斤计较的小气男人,不要也罢。  “你就不能降低点标准好好谈一次恋爱吗?”  “你呢,就不能放下她去试试其他怀抱吗?”宁嗣昕没打算让她掌握话语主动权,翻过身,端详着妹妹瞬间凝固的脸,想从里面找出些蛛丝马迹,空气的流转似乎都变缓了。  宁嗣音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往昔的一幕幕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奔腾起来。  放下她?自己不是早就放下她了吗?  从渐渐减少见面时间,从独自准备申请交流生材料,从收拾起她所有的礼物,从悄然换掉了手机号码,从不告而别远走他乡。谁说没放下,怎么没放下?  “她来找过你很多次。你刚走的那段时间那孩子每天守在我们小区门口,又担心爸妈发现给你添麻烦,只能在车里闷着。后来我看不下去告诉她你出国了,她一语不发,却是瞬间就红了眼眶,又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向我道了谢就离开了。”  “后来我又好几次见到她——我是说这几年。她倒是很坦然,说只是路过办事。呵,可真巧,偏偏都是些情人节平安夜之类的日子。”  “如果真的没办法爱上别人,你有没有想过….”  “都过去了。她很好,我也是。”宁嗣音的声音低到尘埃里。说到底是自己当时过于懦弱,说到底是自己先放的手,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宁嗣音俯身搂住妹妹,轻轻抚着她的长发,“我希望你好。”  “你不问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气氛有些沉闷,宁嗣音试图挽救自己一落千丈的心情。宁嗣昕示意她说下去。  “我打算先考心理咨询师资格证。美国的师兄回国自己开了家咨询工作室,已经邀请了我,打算先到他那儿去调节调节生活。我真是要被各种各样的实验报告论文答辩弄疯了!美帝人民都是可以不吃不喝战斗48小时的神经病!要不是导师硬拖着我,7月份我就回来了呜呜呜..”宁嗣音的声音极尽欢快,宁嗣昕默默叹了口气,配合着装作若无其事。  “你确定主修临床医学的归国博士要到一家心理咨询工作室去当知心大姐姐?”宁嗣昕很鄙视她这种物不尽其用的行为。  “说清楚是神经心理学,至少也有心理学的交叉部分吧。国内私人的心理诊所还不发达,公立医院一般都不设心理治疗师,我考出执照也没用啊。”  “三院不就有?正巧爸爸和院长有交情,你要进去也不是问题。”  “…”  宁大小姐很能把握说话技巧,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宁嗣音不愿触及的地方。  “我困了。”  “说好的时差呢?!”  (ˋ^ˊ〉-#  宁嗣音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仍然青涩稚嫩。  严子佩正蹲在她跟前,浓密的黑发上有一小揪调皮地翘起来,不过她并不打算提醒,只是窃窃地笑着。宁嗣音能看见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像蝴蝶双翼,轻灵欲飞。严子佩用药油细致地涂抹着她的脚踝,力道时轻时重。明明是惬意享受的事,却让宁嗣音的耳根红了起来。热气蒸腾,心里酥酥麻麻说不上是什么。  “子佩…”  “嗯。”  “子佩…”  “嗯。”  “子佩…”  “我在,是疼吗?”  “没有,就是想叫你。”  严子佩嗔怪地看她一眼,想伸手捏捏她的双颊,抬到半空发现上面满是药油,又略带遗憾地落了下去。  宁嗣音当时在想,世间怎会有这样美好的人儿,这样的人又怎会被她拥有。于是身随意动,她低头亲吻了严子佩乌黑发亮的头发,“以后你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医生。”  “我也会是个很好的爱人。”严子佩脉脉的目光仿佛要将她融化。  宁嗣音的心情一片柔软,“到时候你做了神外大夫,我就在你的楼上,当个心理医生。我们可以一起在清溪路口吃早餐,下班绕到第五大道的甜品店去买你最喜欢的芒果班戟,我们可以养只萨摩,它会在家里迎接我们……”  严子佩只是看着她,嘴角微扬。却又渐渐放了下来,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来。  宁嗣音愣住了,泪水不知怎的就涌了出来……  3:20  “阿音...宁嗣音!”宁嗣音睁开充满水汽的眼,沙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宁嗣昕担忧地看着她,怜惜地替她拭去眼泪。  “什么都别想,我们都在这里,我们都爱你。”  宁嗣音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宽慰姐姐自己没事。等宁嗣昕再度睡去后,宁嗣音睁着酸涩的双眼盯着天花板捱过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  噢,大概是倒时差吧,她告诉自己。作者有话要说:  神经心理学:它综合神经解剖学、神经生理学、神经药理学、神经化学和实验心理学及临床心理学的研究成果,采用独特的研究方法,成为心理学与神经科学交叉的一门学科。
阿音作为交换生去美国本科毕业后硕博连读,严子佩则在国内继续完成外科学本硕博8年学业。
 ☆、第四章 又一天  神外医生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忙碌。手术—记录—会诊—手术—记录,早八点到晚八点,endless。  八床的病情突然加重,MRI预约却仍然排着长队。二床的小女孩总算康复出院,她的父母感激得说了一大堆话。VIP病房颅内动脉瘤夹闭术术后的那位老爷子尚在深度昏迷中,他那做皮草生意的儿子财大气粗地甩了一大叠人民币在她办公桌上。对面诊室黑压压聚集了一大批人,吵吵嚷嚷地不知道在争些什么。  刚下手术写完记录的严子佩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考虑。可正当她稍稍有了闲暇,独自静下心来,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那个姑娘。  她一直都庆幸当初忤逆母亲遵循本心。从小到大被设定好人生道路条条框框的严子佩,的确付出了很大的勇气(当然那时候她还无法预料后来会做出更“叛逆”的事),才背着母亲填报了医学院。否则她就不可能遇见那个“神经生理学”上三番五次忘带书的姑娘。  那是大二盛夏中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天,灼人的阳光,聒噪的蝉鸣,好巧不巧坏掉的中央空调。期末将近,教室里的人格外多,男生们运动后汗液的味道让严子佩蹙紧了眉头。尽管她是大家公认天然制冷机,周围仍然被有意空出了几个位置。  那人就在这样一片嘈杂中走了进来。  她穿得很清凉,白色无袖雪纺衫,深蓝牛仔热裤,手腕上得当的点缀加以沁人心脾的微笑,燥热的空气携着一缕怡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热络地和男孩女孩们打着招呼,步伐优雅又欢快。  男孩子们纷纷起身招呼她来坐,她一一礼貌回绝,径直走到了严子佩身边,坦然坐下,笑意盈盈地直视严子佩的双眼。  噢,她有一双琥珀般明澈的眼睛。  严子佩恍然觉得放在她身上的注视太长了。悄无声息地收回自己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书上。  “同学,我的书忘带了..快上课也来不及去拿..能跟你共用一本吗?”她说得诚恳又流利,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她的声音既不过分软糯又满溢着女孩子特有的柔软。  “哎——宁同学我这有我这有,你要几本都有。”前排的男同学反应迅速而热烈,而宁姑娘依旧目不转睛。  她的眼眸里是星辰大海,无辜恳求的神色让人不忍拒绝……  “老大,也就你能这么淡定地坐在这儿发呆了。”王二小带着前线一手消息风风火火地进了诊室,“你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有多嚣张。”  严子佩不置一词。  “他家那老太太本来就快不行了,毕竟ICU一天的费用也够呛了,李大夫好意劝他们转回家乡去。他们反倒嚷嚷李大夫不负责任,要么就是瞧不起他们乡下人,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在那儿围着。”王二小义愤填膺,严子佩仍然平静无波。  “你说说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年头当个医生救死扶伤怎么就这么难?开贵药吧,人家说你捞油水;劝转院吧,人家说你不负责;收了红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举报;不收?病人家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你添堵……”  这些严子佩怎么会不了解?一台复一台的手术,一份接一份的报告,一天又一天的会诊,一次又一次的无理医闹,还有一个又一个脆弱无助的生命。这个职业赋予她无限使命和荣耀,也让焦虑和压力时时压在她的肩上。可是,比起一夜夜失眠,一杯杯苦涩,一次次停在拨号键上的手指,又算得上什么呢?  “口才不错。”严医生点评道,起身往外走去。  “诶诶老大,这时候可别去凑热闹,小心挂彩!”  严子佩当然没有这闲情逸致,她只是想在下一台手术开始前,从诊室狭小沉闷的空间里走出来,从她甜蜜又无情的回忆里逃出去。  连廊里的空气带着深秋的萧瑟,严子佩紧了紧白大褂。  有孩子在不远处玩皮球,笑着,跑着。多好,多无忧无虑的年纪。随着一声惊呼,皮球直直的冲她的方向飞过来,堪堪砸在了脚上。严子佩拾起它,向局促不安的孩子们走去,把球还给了领头的小男生。  “谢谢姐姐,姐姐你真漂亮。“大概是担心她指责,男孩抢先开了口,小脸涨得通红。  很聪明的孩子。噢,他的眼睛,那样一双闪耀着童真的眼睛。  严子佩一向都是教授眼中的三好学生。自然而然地,她的周围便成了教授重点关照的地域。所以当教授发现有位小同学不听课反倒盯着自己的得意门生看时,宁姑娘不意外的中招了。  那应该是一道偏难题,对于严子佩来说易如反掌,而身边这位连书都忘带的宁同学或许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当然,提供者不会是她。  只见宁同学在前方男生挤眉弄眼低声呼叫的提醒下起了身,大大方方地请教授再复述一遍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的问题,然后气定神闲地思考了两三秒。  “海马CA3区内给予ghrelin能够提高成年大鼠在Morris水迷宫中空间学习和记忆能力,并且ghrelin在多个脑区诱导即早基因c-fos和NMDA R1、R2B的表达……”  出乎意料的,这位宁同学深藏不露。思路清晰,语言得当,从教授讶异又喜悦的神色中就可瞥见一斑。  是个聪明的姑娘,当时的她也是这样想。  严子佩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些,便哂笑着自己今天的多愁善感往回准备下一台手术。刚踏进科室就被记者摄像团团围住……  晚上宁嗣音照例浏览本市新闻时便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严医生冰冷中透着疲惫的脸。  “病人求医被拒,医生态度恶劣”  镜头中的严子佩一言未发,神色中确实有一丝丝不耐。她紧抿着双唇,墨色的眼中透出了锐利的光芒,始终无法摆脱记者连珠似的提问。终于,几位男医生介入,替严子佩开了一条通道,她这才匆匆离去。  宁嗣音不知为什么大大地松了口气,又在下一秒心疼了起来。多少年过去,在社会里浸染了这么久,她还是那般隐忍和不善言辞。  另一边的严子佩照例在周五回母亲那儿吃晚饭。  严家父母一个从政,一个经商。政商结合让两个家族都更上一层楼,而这无感情基础的婚姻确实酿造了一个悲剧。严子佩五岁那年,父母间的矛盾爆发随后分居,严母心忧严子佩会因此受到影响发展成纨扈子弟,便待她愈发严厉。  严子佩从此便生活在了母亲不可侵犯的威压之下。对母亲的依赖与眷恋,敬畏和顺从,成了她生活的主旋律。  的确,严子佩按照严母设定的标准模版成长起来,沉稳而坚毅,与陌生人保持恰如其分的距离,带着面具接受所有乐意和不乐意。好不容易叛逆一次被抓住把柄,此后的这些年里,严母通常以这样的句式开头:“当年你背着我填志愿我都没有事后横加干涉,我现在这样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吗?“  话说回来,严子佩停好车,进了自家的小别墅。别墅里只有客厅厨房亮着灯,财经频道各种数据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回响,母亲坐在沙发上,家政阿姨在厨房鼓捣,难免有些冷清了。  严子佩的心里升腾起一丝愧疚的情绪。  “回来了。”严母的眉眼不怒自威,就是面对自己的女儿也没显现出半点柔软,面容保养得再好,这些年的操劳也让她增了许多白发。  严家的饭桌很是沉闷,家政阿姨在一侧大气都不敢出,后悔自己为什么没窝在小厨房解决温饱。  “今天的新闻,解释下吧。”  “没有什么,是同事出的事。”  “哧..我说你倒是不至于那么蠢去给自己添堵。呵…待会我会和报社联系,明天报纸上不会有你,否则你爸肯定又要打电话来质问我怎么没管教好你。”  “嗯。”  “明天跟我出席一个晚宴。”  “…”  “我不要求你接手公司,但你是不是得考虑考虑把自己嫁出去了,难道你想和你妈过一辈子?”  “…”  严母当她是默认,便不再多语。  或许她真的该把自己嫁出去了,那样就不会见缝插针地胡思乱想了罢。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凉风席卷着潮湿的味道钻进房间里,倾盆大雨没过多久就降临了,滂沱的声音敲击在严子佩的心上。  扑通,扑通,扑通……  又一天过去了。
 ☆、第五章 冷暖人间  尚在熟睡中的宁嗣音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臂毫不怜惜地从床上推搡起来。  “别告诉我你还在倒时差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四十三分,给你半个小时时间打理好自己。礼服已经熨好挂在衣帽间,换掉你那双青春洋溢的帆布鞋以为自己还是黄毛小丫头吗,虽然我知道你很高但是5cm以下的跟,拒绝,以上。”宁嗣昕将发号施令统率千军的气势带到了家里,宁嗣音哀嚎着又倒向了柔软的大床。  “最后一遍,再不起来待会我绝对不会救你。”啊当她可爱的妹妹在舞池中央闪耀,已经可以想象她在人潮涌动中困窘的形象了呵呵呵。  宁嗣音在三十二分十七秒后走出了宁家大门。  黑白细纹短款礼服包裹着她优越的曲线,黑色小西装搭在肩头,深褐色发丝慵懒地披散在胸前,jimmy choo 纯色高跟单鞋在石砖上踩出规律的节奏,目测3cm,差评。  “你迟到了。我不会救你。“宁嗣昕鄙视地瞥了一眼她闪耀的鞋跟,双手环抱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得让人发怵。  宁嗣音知道姐姐一向铁面无私,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盯了她一分钟后开始担忧起今晚的行程来。  宁家三宝作为适龄单身男女青年,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全场关注,尤其是六年未于公共场合露面的宁嗣音。  虚与委蛇,或巴结讨好,或好奇围观的人将她团团包围,其中不乏想要抢占先机的青年才俊。宁嗣昕乐得轻松,站在包围圈外幸灾乐祸,一想起这些年来替妹妹扛下的应酬,她仅存的一丁点良心便风消云散了。  宁嗣音手上的果汁不知被谁连哄带骗地换上了红酒。习惯了club里随意自由的她显然经不住祖国人民热情的社交礼仪,觥筹交错之间,饶是她酒量已好了不少,也真当支持不住了。  她笑得愈来愈勉强,小王子便在恰当的时机自带圣光挺身而出,披荆斩棘护着家姐突出重围。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宁嗣音望着掠过的一张张假意或真心的笑脸,不知怎的,她的脑海中就响起了这样的旋律。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呵,是谁?  她逆着人流往角落匿去,凉风拂动的帘子后面是一方不大的阳台。暴雨洗礼后的空气湿漉漉的,打了冷战的同时,昏沉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些。  微微撇头,宁嗣音便看见了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严子佩——她一袭酒红色长裙,妖冶的颜色在她身上却不显蛊惑,反倒愈发不食人间烟火起来。头发柔顺地搭在肩上,面容精致,在晦明灯光下略显苍白,冷漠的神色衬得她像沉睡千年的血族——她站在阳台隐蔽一隅,也难怪宁嗣音没能及时发现。  现在已经迟了。  宁嗣音下意识歉意笑笑,想退回大厅回避,遂觉得这样太过刻意,忙掩饰般抬起手猛灌了一口酒,登时呛出了声。严子佩身子微向前倾,脚已迈出半步,又生生停在半途,眼睑低垂,默不作声。  阳台外是主人家草草打理的花园,如今寒冬将至,落红满阶,枯叶萧索,牛毛细雨飘飘洒洒,小道上湿漉漉的有些泥泞。身前是菩提世界,身后是冷暖人间。  宁嗣音一边飞速分析着严医生的肢体语言,一边不知道怎样开口,便只是将似有若无的视线来回转动着。严医生面上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妥,她微微摩挲手上的腕饰,端直的身子不知不觉斜倚在了栏杆上——就像原来那样。  若是没有宁嗣同的闯入,或许她们会继续相对无言下去。  “阿音——先吃块蛋糕垫垫肚子吧。”诶?诶!这美女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Hi,晚上好,里面很闷是吧,我叫宁嗣同,你……”小王子挂上了迷人微笑,将小碟子往姐姐手上一放便使劲打着眼色。  宁嗣音抓起他的胳膊就往里拽,宁嗣同不满地嘟囔着挣扎。又见她停下脚步,轻轻地说了一句:“外面还是挺凉的,进去吧,既然是医生就要更爱惜自己的身体不是吗?”  语毕她逃也似的转身。  宁嗣同一头雾水,听见身后的美人儿轻启朱唇。  “阿音。”  她心口怀揣着一窝小兔子。  “欢迎回家。”  她忍住流泪的冲动,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脑袋,不回头地往前走。  终于唤出了那个梦中呢喃了成百上千次的名字。严子佩的思绪有些浮散,墨瞳里写满了复杂的情绪,自己冷却的心竟因为她轻巧的一句关切——或许仅仅是出于善良——微微发烫起来。  “姐姐姐姐姐!那是谁啊?你朋友?挺漂亮的,要不给你弟撮合撮合?”处于兴奋之中的宁嗣同很快抛却了刚才毫无逻辑的对话,全然没有发现宁嗣音异常的情绪。  她望着弟弟欲言又止,“你自己玩吧我想先回去了。“说完在人群中寻觅着自家不负责任的家长报备,蹬着高跟鞋迅速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小王子一人在原地反思自己到底哪儿得罪自家公主。  宁嗣昕看着掩饰过头浑身上下透着不自然的妹妹皱了皱眉,稍作思考就能想到什么人,什么事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宁二小姐失魂落魄。她担忧又无奈的目光让宁嗣音更是心口发紧,匆匆告别,落荒而逃。宁嗣昕收回了一路尾随的目光,果然,爱情这玩意她还是不碰的好。  宁嗣音安安静静地坐在回家的车上,望着窗外掠过的摩天大楼繁华街景,也不想感叹故乡的瞬息万变,只是眷恋又心酸。  她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是独在异国的孤苦无奈,思念成疾懊悔沮丧的种种情绪,不出一个月就统统爆发出来。  头三年还有宁嗣同陪着,三天两头被他硬拉出去clubbing,适应得还算迅速,也认识了许多热情友人。遇上少数种族歧视的白人,也都有弟弟在外冲锋陷阵唇齿相讥。只不过弟弟每每要回国邀请她同行,她总是借故推辞,两人因此闹过不少矛盾。  宁嗣同计算机工程硕士毕业后,询问是否要继续陪伴她完成学业,加州的科研环境不错,多呆两年也没事。宁嗣音看他面上淡泊,知道他实际上归心似箭,宽慰他自己应付得来没有关系,在他三步一回头的担忧中将其送上了飞机。  她真的应付得来吗?  宁嗣音彻底成了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业机器。  她把自己埋在沉闷的学业中,实验,分析,报告,论文。导师称赞她们亚洲学子勤奋刻苦,同侪都钦佩她不眠不休,亲密好友轮番劝她多参与社交活动,她却没办法几次三番勉强自己应对国际友人奔放的追求。  后来导师带他们几个去野外放松心情,似有所指地提点了几句,又单独谈到她作为将来的心理治疗师消沉低迷的情绪,宁嗣音这才发现自己愧对多年来的专业知识,决心“改头换面“,回归本真……  车向着背离CBD的方向驶远了,路上的车辆渐渐减少,风里夹杂着雨丝,斜落在脸上仿佛几滴晶莹的泪珠。  她应该有爱人了吧。这么些年过去。  每每祈愿能有一个人来爱她照顾她,又矛盾地希望自己仍在她心中留有一席之地……  那个人会不会像自己一样,想到她,眼里就闪着光?
  ☆、第六章 挡箭牌  严子佩在小阳台上继续站了会儿。雨势猛地加大,不远处的门廊下两只小动物瑟缩着依偎在一起,躲避这场来势汹汹的秋雨。她的心出奇的熨帖。  晚宴还在继续,宁嗣同绞尽脑汁想着哪儿见过那美女,以及接下来该如何搭讪。  从阳台进来的严子佩与宁嗣昕擦肩而过。宁嗣昕犹豫了一瞬,开口叫住她,而严子佩礼貌地转身颔首。宁嗣昕的心思千肠百转,终究化作了淡淡的一声叹。  “玩得愉快。”  “您也是。”  再往前走几步,就见严母身旁站着一位俊逸非凡的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整个人的气质稳重而可靠,举手投足间低调内敛,又显出男子的阳刚来。大概是合适的结婚人选吧,严子佩稍稍皱了眉,又很快调整了表情缓步过去。严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或者说,越过她的肩头,望向她的背后,目光中的探究意味怎么也躲不开。  “子佩,过来认识一下,新航制造的齐总,刚刚退伍回来。”  母亲令人窒息的眼神平和了些,严子佩松了口气,冷冷淡淡地对上了男人。  “你好,齐正昊。”  果然一身浩然正气,挺拔如松,铮铮铁骨。  “严子佩。”  她的回应简洁明了,不愿多谈的态度让男人玩味地笑了笑。 “你们先聊,我去那边一下。”严母充满威压的眼眸凝视了严子佩两秒,优雅地走开了。  “你……”  “阿同。”  原本宁嗣同刚见着这一幕,心里暗自懊恼打着退堂鼓,哪想人家知道自己的名字,还叫得这么亲切!忙挺直了腰板,不输气势地跨步过去。  “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宁嗣同。”严子佩的面上丝毫没有介绍心爱之人的热切,仿佛只是在阐述“我今天早餐喝粥”这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宁嗣同则是猛地一愣,不知演哪一出,却也配合摆出贵公子的形象,友好地伸出手:“你好。”  齐正昊饶有兴致地扫视着严子佩密不透风的表情,回握,“新航制造,齐正昊。”又微笑着转向严子佩,“严小姐和宁先生郎才女貌,让我很羡慕啊。看来令堂对自己宝贝女儿的情感状况不是很了解?哈哈!”男人爽朗地笑起来,举杯致意,“那就不打扰两位了。”  严子佩回礼,目送他昂首阔步地离去。宁嗣同的手心冒着冷汗,刚才对方厚实粗糙的手,明显是练家子的好吗!那么,这位疑似家姐旧识的美女又是怎么回事,自己就这么荣幸地成了挡箭牌?哦不,自家老爸意味深长的目光看过来了,虽然自己也想有机会,可身边这位这会儿明显散发着冷气啊啊啊,还有远处和那齐什么昊说话的漂亮阿姨,眼神快要把他刺出个洞……  “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严子佩面色微微柔和了些,“…我和你姐是大学同学,所以…”  “啊我就说我好像见过你,诶又好像没有。总之没事啦,上学的时候我姐也经常这么干,我已经练就专业品质了。”宁嗣同故作无奈地冲他撇了撇嘴。  “你倒还是像以前那般……”  “听起来我们接触过?不应该啊,你不会去韩国旅了趟游吧?”小王子觉得机会来了,赶忙接起话茬。  严子佩渐渐有了些许笑意,“我们并没有见过,只是你姐跟我说过不少你的丰功伟绩。勾搭小学妹,调戏学长什么的?”  “!”宁嗣同先是被冰山美女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震慑,尔后又想到自己在美女心目中的形象早就被自家姐姐践踏了无数遍,心中千万只草泥马奔过,脸上写满了“深仇大恨”。  不如……挖些阿音的料,以后有了小辫子,嘿。  “既然你们相熟,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我姐大学里有没对象?我是说呃,或许可能大概是闺蜜什么的。不过这好像毋庸置疑,大四那会儿那么反常不是情殇还能是什么呢。那女人也真是的,我姐多好个三观端正有理想有抱负的阳光美少女啊,怎么就舍得让她……”  宁嗣同似乎没有停下来等待回答的样子,自说自话地似感慨似愤懑,丝毫没有意识到对这么一位“姐姐相熟的同学”披露她的性取向有什么不妥,也没有注意到严子佩长久的沉默。  “我不知道。“严子佩的声音实在太过平淡,这倒让宁嗣同察觉出几分不对,望着她不知何时流露出来的疲惫有些语塞。  “呃..那就说说她有什么糗事吧。”不扳回一局誓不罢休。  糗事吗..  为了追到她在食堂请客结果只带了水卡算不算?  第一枚情侣戒因为紧张套错了手指算不算?  抄作业把她的名字也抄上去算不算?  在广播室和诋毁她的小婊砸撕逼结果被全程放送算不算?  曾经属于她的姑娘,干了多少蠢事,可爱又固执,机灵又傻气。  宁嗣同盯着一言不发,渐渐浮现微笑的严子佩一头雾水。  就在下一秒钟,严子佩的脸绷了起来,宁嗣同忙紧张地站直了身子。  “妈。”  宁嗣同急忙转身问好,被严母凌厉的眼神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难怪刚才这阿姨那样看我好恐怖怎么办。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严母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着问询的话,“宁先生,再会。”  诶诶诶怎么一个两个都认识他,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年方二十八仍是一枝花呸一根草已经传遍整个清城了吗。  严子佩抱歉地与他告别,跟在严母身后出了宴会厅。  宁三少轻轻晃动着酒杯,微笑拒绝着莺莺燕燕的热络攀谈,初遇到分别的场景飞速地在他脑海中翻转。那些意味不明的表情,那种似远非远的距离……他心下了然。  那个让姐姐神魂颠倒又失魂落魄的女人。总算见着了。  “我让你出来参加晚宴,你就是这态度?”  “先前人就不知道藏哪里去了,然后又冒出个男友来,你当人家傻吗?还是我很好应付?”  “知不知道你已经二十八了,一个女人独身处在社会有多艰难需要我多说吗?”  “……”  “有些事情表面上一片光明,真的体会过你才会知道寸步难行,我想让我的孩子少走些弯路,你却不愿意,还想继续错下去。”  “那孩子如果不姓宁倒也不错…”严母疲惫地靠在车窗上,似在喃喃自语。  谁?宁嗣同还是宁嗣音?当年的事妈妈知道多少?这和当年突如其来的出走又有多少关联?  是了,她低估了妈妈把一切掌握手中的能力,以为自己瞒得很好。恋爱中的人儿那种由内而外的热望和光彩又怎么掩藏得住?  只是恋爱啊,离她已经很远了吧。
  ☆、第七章 医者仁心  心理咨询师资格考试将近 ,国内的教材倾向毕竟与美国有些差异,纵使宁嗣音专业知识过硬也不得不埋头苦读,因而她这几日整天在书房窝着。  低沉婉转的大提琴,香醇浓厚的咖啡,柔和得恰到好处的灯光,还有打破这一切的尖锐铃音。  宁!嗣!同!  “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我饶不了你!”  “奶奶在家里突然晕倒送去了医院,我现在正往三院那边赶,可能头部有什么问题你也赶紧过来吧开车呢挂了。”宁嗣同慌乱的声音戛然而止,宁嗣音在原地愣了半秒,撇开凳子冲出书房随意抓了门口的大衣套上,拖鞋也忘了换恨不得立马飞往医院。  直到司机驶出小区,第三次询问她目的地,她才抓住了“三院”这个关键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恍恍惚惚地盯着自己脚上的拖鞋,这样对自己说道。  爷爷奶奶早些年就搬回老家养老,两个人种种菜养养花好不惬意。后来爷爷去世,作为唯一的儿子,爸爸想把奶奶接回城里住,奶奶却执意守着老房子,说是要陪着老伴,在那儿还有些念想。家里人虽然担忧老人生活不便,又不好违背老人的心愿,只好请了最好的保姆照顾老人起居,哪知岁月不饶人,还是出了这样的事。  宁嗣音赶到时,宁家人都聚在了手术室门前,手术中的红色指示灯揪着她的心。宁爸爸在一旁低声呵斥着照看奶奶的保姆,保姆深深低着头,局促不安地拧着衣角,宁母在一旁温声宽慰着。  宁嗣昕和妈妈依偎在一起,宁嗣同低垂着眼,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宁嗣昕自然能体会到家人焦灼的情绪,却也深知这时候再怎么担忧也只能静候佳音,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询问保姆奶奶最近有无身体异常以及晕倒时的情况。  原来奶奶早就有头痛和呕吐的情况,一直以为是陈年的老毛病,也不愿意烦扰他们,就让保姆瞒着不说,只是吃些常备药缓解疼痛。今天保姆刚出去买个菜,回来就见老太太晕倒在小花园里,就赶紧送过来了。  保姆说着说着泫然欲泣,宁父烦躁地皱了皱眉。这样的表情在自家顽童似的老爸脸上可不常见,宁嗣音赶紧安抚道:“都别这么紧张,估计没什么大事,根据日常表现来看应该只是神经的小异常,医疗及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宁嗣音是唯一的专业人士,家里人自然都是信她的,遂稍稍放心了些。事实是,宁嗣音自己心中也没谱,至少病情远没有说的那么简单。  手术室门一打开,大家便都急急迎了上去。身穿绿色手术服的小护士急急忙忙往外赶,宁嗣音担心妨碍她工作,便紧跟着她的脚步询问情况。  “蛛网膜下腔出血。患者有些躁动,需要肌肉注射镇静治疗。”  宁嗣音的脚步一顿,神色凝重,回头却是一派轻松自然。  “怎么样怎么样?护士怎么说?”  “没事没事,过会儿就出来了。”  宁嗣昕的脸色有些狐疑,自家妹妹她还不了解?虽然利用心理优势表情掩饰的很好,摆弄脚尖的小动作却是再熟悉不过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强烈的不安硬压下去。  三个小时后指示灯终于熄灭,宁奶奶被推了出来,手术初步成功,接下来还需要住院观察。  严子佩远远目送着宁家人一窝蜂地离开了手术室,她的头上布满薄汗,背后湿成一片。转身摘掉白色胶手套,在消毒池里洗着手,断断续续地想着些什么。  主任两天前就前往邻市出差,科里排不开人手,本在家调休的她一早被紧急叫回了医院。术前看到患者家属是宁家人后她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前半程就连檫汗的小护士都看出了不对劲。后半程同事担忧的神色到底让她清醒了些,定下心神,全力以赴,终是顺利地完成了手术,此时她紧绷的神经也总算放松下来。  打理好自己的严医生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写术后报告和临床医嘱,半个小时后还有十七床心血管内科和麻醉科会诊,看来今天又吃不上午饭了。  严医生从兜里掏出块巧克力准备以之果腹,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进来。”将巧克力塞回衣兜,工作时间还是要保持专业严谨。  宁嗣音提着一大袋盒子走了进来,看起来是几样小菜和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家里人随意点了几个菜解决午餐,想着你应该还没吃饭就让我送过来了。”宁嗣音在这封闭的小空间里有些拘谨,手指紧紧攥住塑料袋,保持着公众距离,隐瞒了自己特意为严子佩挑选菜色的事实。  “谢谢,不过我应该没什么时间了,马上有会,还是你们吃吧。“严子佩对于她的出现吃了一惊,又尽量温和地拒绝道。  “好歹吃一些吧,你以前一直有胃病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宁嗣音一听她又是不吃饭的意思,语调立马升了一个八度。  “就吃一口,好吗?”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宁嗣音的语气平和了些。  严子佩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作势要接过袋子,宁嗣音忙上前取出餐盒一一打开。菜量不多,但荤素搭配,色泽诱人,香味直往鼻子钻。最重要的是,脆皮豆腐,清炒菠菜,糖醋排骨……这都是她大学时“专宠”的几样……  注意到严子佩看到菜色后微微扬起的嘴角,宁嗣音的脸红了红,飞速把筷子拆开塞到严子佩手上,退后一步站定,没有要走的样子。  严子佩挑了挑眉,问询地看着她。  “啊..没事,我看你吃完收拾好再走。”  严子佩本想委婉拒绝,又不知为什么把话咽了下去,低头优雅又迅速地摄食,餐盒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宁嗣音盯着她的发旋想起昔日她向妈妈学了菜,邀功似的让她尝鲜,她也是这般一声不吭地吃完了全部。然后…然后笑着用温润的嗓音对她说:“好吃。”还记得她当时满足又幸福的模样,只为她一个人露出的笑颜。  “我吃完了,谢谢。会诊要开始了我得先赶过去……”  严子佩出声打断了她的回忆,“啊,你去忙吧,我来收拾就好。”宁嗣音目光里仍带着一丝甜蜜,语气也带上了一丝贤妻良母的意味,主动上前整理碗筷。  “很好吃。”  背后是严医生留在门边的声音,宁嗣音的脑袋轰地炸了开来。
 ☆、第八章 联系  次日听到奶奶转醒的消息宁嗣音再次赶到医院,奶奶一见她风风火火地进门,忙哎哟哎哟地想要坐起身。  宁嗣音赶忙上前拥住老人,在她的颈窝轻轻蹭着。  “回家也不知道来看奶奶,让我好好看看。我们阿音都这么大了,出落得水灵灵的多俊啊。”奶奶的声音明显还带着术后的虚弱,面上却笑出了褶子。  奶奶最是疼爱他们三姐弟,从前总是背着妈妈给她们买些小零嘴,塞些零花钱。如今眼见着头发斑白,面上沟壑纵横,孤苦伶仃的守着老屋,她却忙着自己的事没来得及探望……若是早点去,身为医学生的她也好早些发现奶奶的病情,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这般担惊受怕。  “是我不好,奶奶您以后一定健健康康的,我一定常去看您。”宁嗣音轻轻摇晃着老人的手臂,愧疚一阵又一阵地涌上来。  “这回我们阿音不走了?”  “不走了,我再不走了奶奶。”  “哎,回来就好。也好让我早些看到我的乖孙婿,这两个小鬼一点儿也不听话,成天工作工作工作。阿音,奶奶最宝贝你了,你可得加把劲,奶奶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曾孙儿曾孙女咯。”  老人术后刚恢复些精神就开始操心起家里几个娃娃的婚姻大事来,宁嗣音不知该哭还该笑。  “奶奶,您说什么呢!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呀。还有,您刚才还说我是你的宝贝呢,现在怎么就嫌弃我了?”宁嗣同状似委屈地抱怨道,宁嗣音感激地投去一瞥。  “就你这小鬼头,成天打打杀杀搞什么游戏的,奶奶给你介绍的好几个小姑娘都被你吓跑了,我们阿音可是文文气气正正经经的好姑娘,是吧阿音。”  宁嗣音不知道该不该接话,见一旁隐身许久的宁嗣昕使着眼色便满口应下了。  “奶奶,您精神很好嘛。不过手术刚结束还是要多多休息才是。”严子佩领着几个住院医师,手里拿着文件夹进了病房。  她的头发盘在后面,不施粉黛。白大褂严谨地扣上了三颗扣子,鬓角的几绺碎发随着她走动时空气的流动微微摆动着。  子佩这般样子从来都最让她挪不开眼……  “诶哟小严医生又来啦,真是麻烦你了。”  “奶奶您叫我子佩就好。这些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没什么麻烦的。奶奶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几个住院医师查看着床边仪器的各项指标,严子佩则弯下腰和宁奶奶聊着天。  “我好,好的很。”宁奶奶慈爱地抚了抚严子佩的手,“多亏了子佩,还三番五次地来看我,这医者仁心呀,说的一点都没错。”  严子佩笑笑,转头对宁嗣音说道:“阿音,待会9:30查房结束到我办公室谈一下。”  “你们小姑娘认识呀,还有悄悄话。”宁奶奶玩笑似的说着,气色看起来不错,数据也都显示正常,严子佩这才放心地离开。  9:30宁嗣音如约到办公室,里头空无一人,昨天来去匆匆没来得及打量,趁着这间隙宁嗣音便在这小小房间里转悠了起来。  白色无瑕的墙壁,巨大的实木书柜里摆满了各类专业书籍,另一边的冰冷铁柜里是一叠又一叠的病程记录。整洁的桌面上放着一杯冷掉的咖啡,侧手边的矮柜上有一个反扣的相框。  宁嗣音想上前去扶起相框,严子佩便推门走了进来。  “抱歉,有几个患者出现了高热抽搐状况,耽误了些时间。”看见宁嗣音的动作,严子佩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  宁嗣音理解地笑笑,自然敏锐地获取了刚才的信息,退回访客的位置,有些尴尬,更多的却是为自己刚才未能完成的事感到些许的遗憾。  “那么,直入主题来讨论下你奶奶的病情。”严子佩揉了揉眉心坐下。  “蛛网膜下腔出血,你很清楚诱因无非就就先天性颅内动脉瘤和血管畸形,奶奶还有20年的高压病史……”  “根据病情变化来看,水肿高发期还没到,要时时注意脑疝的可能性……术后饮食什么的应该不用我多讲,总体就是这些。”主修方向不同,一些生疏下来的专业词汇宁嗣音听得有些吃力,仿若回到了那些年严子佩在她耳边冷静沉着,讲评神经生理学试卷的日子。  “都明白了?”  “……”宁嗣音有些出神。  严子佩好笑地在她眼前摆摆手,“我得给实习生们分配任务了,你……“  “啊,我再去看看奶奶。“宁嗣音窘迫地起身,感觉今天的严医生有些不一样,或许真的是”医者仁心“让她有些柔软了?  “辛苦了。“她声音不大却足够真诚。  严子佩目送她离开,拿起一旁的相框端详良久,轻轻拂过相片中青春洋溢的眉眼,将它放在了办公桌柜的最底层。  宁嗣音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尽管她本不必这般。她以“全家就我最闲”为由挑起了照料奶奶的重任——仿佛几个星期前及其抗拒“三院”这个话题的不是她。  但我们都知道事实上宁家老太太的身边永远不会缺看护,养尊处优的宁二小姐放养再多年也没有经验丰富到让人放心的地步。除去陪陪奶奶谈天说地,打趣逗乐的时间,宁嗣音做得最多的,也是她最擅长的——等待。  她静静地倚在窗前的沙发上,头歪斜一边,恣意又慵懒地望向住院楼下的人工湖,心情也如水面般无波无澜。秋季即将终结,气温急转直下,难得的阳光慷慨地铺满了整个窗口,金色的光圈笼罩在她清丽的脸庞上。她的膝上摊放着几本心理学资料,素净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页沿,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  子佩一天会出现三次,据说在自己“长驻”之前是五次。奶奶说严子佩常在晚上来陪自己说话,也就是她归家的时间,这让宁嗣音稍稍有些失落。或许之前的接触只是她出于旧日朋友的友好,又或许她的那些微笑只是公式又正经的礼貌,或许她不该因为几句话燃起了小小的希望,或许……  门咔嗒一声打开,宁嗣音忙转过头,视线直直地冲向门口。  打头进来的是王二小,哦不王示,王医生,跟在后头的是林医生,再后面……没有那个高挑的身影。  奶奶还在休息,医生们纷纷放轻了动作,一切工作有条不紊。王二小无声地跟她打了招呼,见她视线仍胶着在门外,了然地对上她期盼的眼神,“严医生今天没来上班。”  怎么了?宁嗣音递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好像是生病了,这倒是不常见。”王二小轻声说着转过头去修改医嘱,“不过连续战斗36小时4台手术量谁都扛不住。”  生病了?宁嗣音急急起了身走到病房外,三两下输入了烂熟于心的号码,又踟躇地定格在那里。  子佩的号码有没有换?她以什么立场打这通电话?  呵,或许她是个不负责的病人家属,竟连主治医师的手机号码都不曾确认。又或许她是个不走心的朋友,连拨通电话关切慰问都没有勇气。对了,她更曾是个不留情的恋人……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不知何时宁嗣音的手指已然落下,听到这样的回音,松了口气,又颓唐地靠在了冰冷的瓷砖上。  我该如何联系你?
  ☆、第九章 ICTS  风刮得厉害。  街旁枯黄的落叶被席卷到空中,又晃晃悠悠地落了地。正午明朗的天色很快阴沉下来,天际穿来几声闷闷的雷鸣。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嘴上不由抱怨着这个奇怪的秋天。  宁嗣音站在电影院巨幅海报前,凝视良久。  海报上两个女人相视而笑,目光缱绻。两人的容貌仍旧是六年前那般明艳动人,让人看得心悸。  I can't think straight.  宁嗣音想起当初电影没上映,单单是粗略浏览了一遍预告,她就兴奋得睡不着觉,甚至早早向大忙人严子佩预定了某日午夜场。  子佩说她看别人谈恋爱比自个儿开心,她当时还特天真又严肃地回道:“同性题材的电影能在国内上映,说明国内群众对同性群体的接纳度普遍提升,怎么能不开心呢?”   子佩只是宠溺的笑。当时的她还不明白,人们往往能够接受二维空间里艺术化理想化过的事物,表示理解和支持,甚至会萌上某对cp,为她们的一嗔一笑或喜或悲,而当这样的事实实在在发生在身边,却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地尊重,平等地对待。  “小姐,小姐?请问您要几张票?”  “啊…两张。”宁嗣音为自己的走神歉意地向售票员笑笑。  “1:20的场次已经开播了,只剩前排的座位,您看这两个位置行吗?”  宁嗣音懊恼自己在电影院门口耽搁了太长时间,也只能接受45°角仰望屏幕的悲伤了。  当她拿着票匆匆检票入场的时候,才恍然发觉自己只是孤身一人。在检票员诧异的眼光中,她将手机拿起又放下,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在这样的时间里赶过来,分享她“无意”多买的一张电影票。  屏幕上正上演着Tala和 Leyla的初遇,关于宗教的充满火药味的对白,两种价值观的激烈碰撞。对于温习了这部电影一遍又一遍的宁嗣音来说,衔接上剧情并不难。所以她一面瞥着大屏幕,一面猫着腰快速地在黑暗中辨认座位。  只是她没有预料到能在一闪而过的光亮里捕捉到严子佩苍白却不失美丽的脸。子佩怎么会在这?她不是病了?  宁嗣音小心地在严子佩右前方隔一排的位置上坐定,祈祷着没被发现——毕竟前些天一个还未收到回音的电话都让她忐忑不安了许久。  Tala和 Leyla的交往不断深入,宁嗣音的心情也从初时的惊诧,慌乱,渐渐随着剧情的起伏安定下来,陷入到两位女主角你来我往的试探中。而当热情又含蓄的中东音乐响起,整个影厅内的空气都燥热起来的时候,宁嗣音终是忍不住微微地,状似无意地回了头。  撞进了严子佩静如深渊的眸子里。  子佩坦然冷静地直视,仿若在鉴定一幅古画,在用视线描摹一尊雕塑。让人生出这次对视堪堪是个巧合的错觉来。  邻座情不自禁的喟叹拉回了宁嗣音的视线,也让她的耳根霎时红了起来,不知是为了屏幕上唯美的缠绵还是刚才仿佛拉长成一个世纪的对视。  “What r u doing?”  “Holding ur hand……”  “So what happens?”  就像所有的电影套路一样,伤感的别离总是能扣人心弦。  那个聪颖又笨拙的女孩子突然被打开了。当她发现有一个人能够穿过茫茫人海来到她身边,读懂她,拯救她,像流水一般无孔不入地将她的心房填满,她变得坚定而无畏,甚至不在乎那一丝鲁莽,那一点自私,想要拥有爱人千千万万个夜晚。  而打开她的这把钥匙,却不能无所顾忌,却只能用短短五分钟握住她的手,用最后一个深情的吻告诉她:不是不爱,是不能。  世上一定有许多得了晕头症的旋转木马,恐高的长颈鹿,和对男孩儿过敏的女孩,作为她们,爱己所爱是多么勇敢的一件事。  严子佩看到宁嗣音突然起了身,收拾起手上的零碎往外走,很快消失在了黑暗里。方才埋怨骚动的人群很快投入到了电影中,而严医生则盯着两个空缺的位置出神。  “You need to stop selling yourself short.”  “Sometimes..Sometimes u can’t
stop and rationalize everything so perfect.”  倒数完五分钟,严医生起身。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好似要把整座清城淹没。天色阴沉得不像是在白天,街边小店都陆陆续续开起了led广告牌。温度很低,严子佩不明白大病初愈的自己为什么要跨越半个城市到这里来吹冷风,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从宁奶奶那儿知道了宁嗣音考试的时间地点,然后到这里来看电影一样。  有时候你就是不能停止下来理智地考虑所有东西。  宁嗣音在不远的出口站着。几个高中生吆喝着冲进雨里去,带着这个年纪肆无忌惮的张扬。她的右脚向前挪了一小步,似是要尝试着与天公搏一把。然后伴随着轰隆一声,闪电划亮了整片天空。  严子佩叹口气走上前去,路过宁嗣音时留下了一句“在这儿等着”,就消失在雨幕里。  很快一辆白色的奥迪Q7停在了宁嗣音面前,车窗缓缓下降,“上车。”果然是子佩的风格。谁都比不上的清冷脱俗的面容,比谁都狂放不羁的心。  犹豫了不足一秒,宁嗣音冲上前钻进车里,仅仅几步的距离,衣衫仍是被打湿了些。她乖巧地系好安全带,接过严子佩手中的白色毛巾——上面还有些水渍,分明是刚刚使用过的痕迹。  “车上只有这一条。不介意的话……”  宁嗣音没等她说完就拿毛巾轻轻摩挲着发梢,“啊…我拿回去洗好再还你。”想到严医生比她还严重的洁癖,宁嗣音赶忙开口。  “扔了就是。”影院门前不好停留过久,严医生发动起车。  宁嗣音微微撇过头,看着雨丝把世界模糊成一片,“你还是这么喜欢白色。医院,衣服,车,毛巾……世上没有比你更长情的人了。”语毕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尴尬又忐忑地看她的表情。  严子佩神色淡淡,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我只是突然担心起奶奶。”这是在为刚才电影离场解释。也只有严子佩能听懂她跳跃的语言。  “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还是不要了。”子佩能不能不要那么实诚。  “家?”  “啊…我现在不想回家。能随便找一家酒吧放我下去吗?”  严子佩终于不知意味地扫了她一眼,复又专心开她的车。  “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去喝杯橙汁……”  严子佩又看了她一眼,继续娴熟地打着方向盘。  宁嗣音还想继续挣扎,却瞟见严医生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她的手突然探到严子佩跟前,严子佩没来得及往后回避,额头上便传来了些许温凉的触感。“子佩,你发烧了!”说着想要进一步确认。  “坐好别动!”严子佩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愠怒。  宁嗣音默默地端正坐姿坐好,仍不住地打量着驾驶员。  子佩不常生病,一年顶多感冒两三次,发烧更是少的可怜——毕竟从病理学上来说,适当的发热有助于加速白细胞的增殖和运动,增强巨噬细胞吞噬病原体的能力。所以严子佩一旦发起烧来必然得持续三四天。  前几日生的病怕是还未好透,被这狂风暴雨一侵袭,身体自然开始反应。此刻她除却不正常的脸色外,竟连汗都没有一滴,宁嗣音看得焦灼。  “子佩,去医院吧。”  “我是医生。”  “子佩,我来开车吧。”  “我还不想告别世界。”  “子佩,我饿了。”肚子配合地咕咕叫了几声,显示屏上2:45的字样晃眼得很。  若非亲自检验绝对不放心的严医生拒绝了一家又一家餐厅,越来越头重脚轻的身子也实在不适宜继续开车,终于她在一座公寓的地下车库停了下来。
暖贴小皇帝来咯,暖贴小皇帝给楼楼来暖贴了。
 ☆、第十一章 助攻出没    暂时作为无业游民的宁嗣音突然找到了她的主业。不在打游戏打到天昏地暗的宁嗣同眼前晃,不在分析报表分析到吐的宁嗣昕眼前晃,更不在大病初愈休养生息的宁老太太眼前晃。  她在神外住院部的走廊游荡,在咨询台和小护士们分享美丽心事,在科室和忙里偷闲的王二小胡侃。  所以就算严医生再忙,也能隔三岔五地在下手术的间隙里,在赶会诊报告的抬眼间,在巡视病房的擦肩而过中……看到那张写满“我就是在刷存在感”的脸。  宁嗣音自然是不用担心自己这种刷脸的行为会引起旁人的厌烦的。首先,她有颜。其次,她有专业技能。  严子佩关系最好护士长每次聊天都要盯着她的手袋超过五秒。好的爸爸公司客户送的用不完,姐姐你拿一个就当节约资源保护环境吧。  严子佩手下面黄肌瘦的女实习生乍一感叹她第三个劈腿男友。别自怨自艾了,嗯对就是那××牌美白面霜,你值得拥有。  严子佩的得力干将王二小刚刚盯着奶奶的排骨汤似乎有吞咽口水的动作。哎呀今天的汤炖多了,王医生你要不要来一碗?  可是子佩好像不买账。  就算阻止她犯蠢也好,生气也罢,宁嗣音的意图子佩当是能看出些端倪的,好歹表个态。可是——这种“好巧阿音”的玛丽苏台词出现得也太频繁了吧!  于是悻悻的宁二小姐再一次挂着微笑,甜甜地挥手告别,在凌晨一点的寒风中望着严医生清丽的背影没入夜色。  “阿音?”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真的是你!”  宁嗣音诧异地回身,就看见自己数月未联系的老友手拿几张白色单据,衣冠不整的模样。  “幼安姐!”宁嗣音立即扑上去来了个美国式的拥抱,却见这位许久不见的姐姐慌慌忙后退了一步,环顾四周,又长舒了一口气。  “诶……幼安姐你是在嫌弃我吗?”  “当然不是!是……”谢幼安急急地辩解道,脸颊上却忽然浮现了迷之红晕。  宁嗣音盯着她莫名其妙的羞赧,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她家那位占有欲极强的花蝴蝶(现下已经不是了,哼!),心中忽的有些酸涩。  “这么晚了,幼安姐怎么会在医院?不会是教授他……”不会啊,那老头儿一向身体硬朗得很。  “爸爸很健康,这些日子还在鼓捣工作室合作呢。来医院是……是朋友半夜肠胃炎发作。倒是你,咱俩上次视频通话都是三个月前了,一声不吭就回了国也不联系我,该罚。”谢幼安佯作不满,生气的表情在她逆生长的脸上煞是可爱。  “是是是,我错了。不如约个时间,我们聚一聚……”朋友肠胃炎发作啊,半夜作陪,友情真当深厚。  “爸爸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安安。”声音里带着些深夜的喑哑和虚弱,一个女人从推着吊瓶架从急诊室里走出来,宽大的羽绒服披在她的身上,却遮不住她丰腴的曲线。和子佩清冷的美不同,这个人的举手投足都带足了成熟女性的别样风情,张扬却不落俗。  “你怎么出来了!”谢幼安倏地转头,匆匆迎上去,替她紧了紧衣服,“不是让你好好待着吗?”  女人略带审视地瞟了宁嗣音一眼,望向谢幼安时眼神又化作一汪春水,“见不着你对我来说度秒如年啊,你就不想我的吗,嗯?”  宁嗣音微微笑着看谢幼安脸上愈发明显的艳色,这般亲昵的动作,肉麻的语气,除了恋爱关系不疑有他。想必这位就是幼安姐每每联络时都害羞得一笔带过的“她”了吧。半夜还能送到医院来,嗯,看来俩人是终于住在一起了。此番亲眼见证,对单身狗刺激还真有点大呢。  “你好,我是丁初我,你应该就是安安的好友阿音了,常听她提起你。哦对了,我比你长上几岁,这般唤你不介意吧。”不知幼安姐趴在她的耳边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女人这会儿的态度明显亲切了许多,甚至目光中夹杂着些欣赏的意味来。  “没事,反正幼安姐也是这么叫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宁嗣音促狭地挤了挤眼,顺势接道。  原来这俗语还有这么用的?丁初我对这位美女如此上道的表现感到很满意,挑了挑眉,笑意愈发深起来。  “你快进去啦!”谢幼安红得欲滴的面庞就是一种无声的抗议。于是生怕惹恼了媳妇的丁初我清了清嗓子:“那么,就不打扰你们老友叙旧了。”抬手将谢幼安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要每分钟想我一次。”  噗!噗!噗!这种连中三箭的创伤感是怎么回事。  宁嗣音和谢幼安交流感情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呢。下面由本台记者为你一线报道。  话说这日,轮完夜班休息了一整个白天的严医生在家中用过晚餐,出了门赴约。  约会地点是白彦山。清城早些年开发了不少城区及近郊景点,这高低适中,恰巧坐落在市中心的白彦山便成了市民乘凉嬉戏的好去处,几年发展下来更是成为了夜景观光的不二选择,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国内外游客。  尤其是其丰草绿缛而争茂,佳木葱茏而可悦的自然景致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流光溢彩的现代城市景观的巧妙融合;各类博物馆的陆续建设;赶着“浪漫”风潮推出的爱情纪念墙……让这座本是默默无闻的小山成为小情侣们海誓山盟的绝佳地点。  那么幼安姐为什么要选这里?  在看到捧着咖啡在路边与她谈笑风生的宁嗣音时,一切都有了答案。  宁嗣音今天一身运动装扮,马尾也高高束起,青春无敌美少女的样子赚足了回头率,呼……这次还好没穿高跟鞋。而幼安姐……这促狭的眼神真是像极了她家那祖宗。  “来啦,严大医生也有三个月没主动联系我了吧,果然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被抛弃的呀。”说完谢幼安的视线转向宁嗣音,对她眨了眨眼。  “幼安姐,有空最好到我们科检查一下,神经性眼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该治还得治。”严子佩冷冷淡淡地回击。  “好啦人到齐就出发吧。对了子佩,我约了阿音没告诉你别生气哦。我们三人这样聚首还真是难得。”谢幼安不动声色地跃过严子佩,体贴地让俩人走到了一边,“喏,人家小姑娘一直替你捂着咖啡,快暖暖手吧。”  严子佩对这位姐姐的举动有些无奈,从宁嗣音那儿接过咖啡,小小地抿了一口:“谢谢。”手上传来的阵阵温热啊,不知是咖啡的热度还是人的温柔。  周五晚上来爬山的市民络绎不绝,三两成群抑或举家出游,很是热闹。在候车处龟速挪动了半个小时,谢幼安和宁嗣音叽叽喳喳地活络着气氛,严子佩则静静伫立倾听,一切恍如昨日。  终于排到了前头,缆车门已是大敞,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后头几个不安分的熊孩子猫着腰钻来钻去,爸妈急匆匆地喝止,本来井然有序地队伍霎时打乱。  “诶哟我的脚!”  “别挤,别挤……”  “都什么素质……前面的你给我让开!”  于是观光缆车还未进入指定区域,宁嗣音就被人群推搡着踉跄了进去。  严子佩本来走在三人的最后,人潮涌动的气息,游人似有若无的视线让她很不舒服,微微低了头。哪知再抬眼便见宁姑娘歪斜着身子,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头里。  该死。  她皱了皱眉,一手护着无人照料的谢幼安,一手不客气地拨开人群,大跨步往里走。  那傻姑娘被人群推着去了哪里?刚才有没有受伤?都不会叫唤一声的吗?她……  腰间突然攀上了一双玉臂,逐渐收紧着,微微有些发颤。终于捕获某只惊慌失措的小动物。  “子佩……”宁姑娘有些惊魂未定,  “有没有受伤?”严子佩空着的一只手在空中停了片刻,轻轻地落在了宁嗣音的背上。  ……  整个缆车车厢是透明的,人数也有限制,趁乱挤上来的多余乘客被工作人员请了下去。随着车厢门关上,世界总算清净了许多。  感受到宁嗣音小心翼翼又恋恋不舍地缩回了手,严子佩目光沉静。她刚想退后一保持距离,就注意到了不知何时被攥紧的衣角。  再抬眼看宁姑娘的神色,显然仍是懵的。严医生默默收回了已然后跨一步的脚,轻声安抚道:“你看看远处。”  大概是夜色迷人,大概是温声软语的平定,宁嗣音乖乖地转过身去,趴在玻璃上瞪大眼睛张望着,倒有几分憨厚。  严子佩在她身后微微抿了唇。  谢幼安在一旁感受着两人微妙的氛围,突然有些想那个还在应酬的家伙。掏出手机发去了一条短信:  【在干什么?】  不过30秒就有了回信。  【陪老头们喝酒啊。】  诶不对,台词不应该是“在想你”吗?  【你们现在在哪了?】  【快到缆车终点站。】  【哦…我这边还有事,待会再联系。】  什么嘛,丁初我你追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好不容易矫情一次主动发发短信,就这样结束了?  缆车很快到了山顶,一行人刚走出搭乘台就看到丁初我骚包地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地看向此刻走在最后一脸不满的,谢幼安。  “初我?!”  “surprise~”丁初我一面把呆在原地的某人圈到怀里,一面向严宁二人致意,“我家姑娘我带走啦,两位自便。”  走了不出五步,丁初我复又折返,拍了拍严子佩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小鬼,快点搞定。别再来烦我媳妇啦。”  ……  和谈天说笑的如织游人相比,这俩人真真是静得让人发怵。尽管两人的面容都赏心悦目,这样奇特的气氛还是让旁人窃窃细语,暗自揣测不会是正室和小三出来谈判的戏码吧(脑洞太大)。到达白彦塔还有小半段步行石栈,再这般沉默下去可如何是好。  严子佩看着宁嗣音的欲言又止,侧边的拳头微微紧了紧,“快要到展望台,要上去吗?”  “去,当然去!来白彦山不上展望台干什么呀。”赶紧接茬,宁嗣音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后声音又小了下去,“我好些年没看清城的夜景了。”  严子佩不说话,径自向上攀登。我也是。自从你离开,就再没来过这里。  或许我该是早就有些察觉的吧,假期总喜欢宅在家里的幼安姐突然约起户外活动,丁初我也没有阻止。整天在医院里晃的阿音突然消停了很多…  罢了罢了,不想了。严子佩,好友多年未见再聚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是吗?  白彦塔算是清城的地标性建筑,塔高两百多米。第一次陪宁嗣音上去时,严医生其实是拒绝的,她跟宁嗣音讲,她拒绝,才不是因为怕高呢!  这也算是两人不可调和的矛盾之一。每每宁嗣音要玩什么十环过山车,海盗船甚至激流勇进之类的项目,严子佩的任务就是排队陪聊,以及拿包。  宁嗣音没少笑话她,但也不勉强。唯独大三那年来白彦塔,说什么也要拖她上去,可怜了严子佩下了缆车还在发软的双腿……  白彦塔快速电梯30秒登顶一向是宁嗣音最喜爱的环节,待到尖叫完毕,回头看严子佩恬静的神色,宁嗣音才恍然般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啊!子佩你……诶?”  “小孩子心性。”严子佩斜睨她一眼,脚步四平八稳地走了出去。  来不及细想,宁嗣音便兴致勃勃地追了出去。展望台的中央是环形的瓷贴墙,“到此一游”大概是全世界人民无法割舍的情结。  严子佩看着宁姑娘专心致志地一排排扫过,找寻着什么。傻姑娘。  这么些年过去,哪还会仍在那处。  五分钟后严子佩拿着一块空白瓷贴唤住了宁嗣音。宁嗣音先是诧异地注视了三秒,然后露出些怅然的神色来,“我想……”  “游人来来去去,山花开复凋零,万物有常,万事有终。这小小一方东西本就是一时抒怀的纪念,时过境迁,它可以不在墙上,人亦可以不复有昔时的心情。”严子佩敛下眸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唯有友谊最是长久。阿音,给你。”
 ☆、第十二章 来碗豆花    啊。入冬以来还未下过一场雪,看来今年是没得盼了。宁嗣音捧着妈妈熬制的姜汤,百无聊赖地在自家院里闲散着。  听妈妈说,她出生的那月接连下了五天的大雪,铺天盖地的雪花,银装素裹的世界……白色。说起来有一个星期没见了吧。  “Hey Jude , don’t make it bad……”宁嗣音被手机铃声吓了一跳,瞥着来电人又微微叹了口气。  “师兄。”  “嗣音,谢孝通谢先生是不是你大学教授?”柯见深的语气有些急切。  “是啊。他是我心理学教授,本来应该在他手下做研究生带到毕业的。”教授?师兄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太好了!是这样……”  柯见深满是惊喜地叙述了个七七八八,宁嗣音总算理清了其中的兜兜圈圈。  “那么我们约个时间细谈可以吗?如果有空的话,听说最近有几部片子还不错,你……”看吧看吧,又来了。就知道一定会以公徇私。  “电影还是算了。要约时间面谈的话,明天早餐吧。”一天之始,神清气爽,警惕性高,速战速决,没有发挥余地。宁嗣音为自己的机智小小地骄傲了一把。  “早餐?!”  约会,Okay,just an official meeting ,在小巷深处的一家中式早餐店进行。是的,就是你所想的上班上学买豆浆油条包子豆花的真?早餐店。  宁师妹在小巷湿漉漉的青石板上踩着水坑,柯师兄整洁笔挺的西装上落下了几道水渍。  小店熙熙攘攘的都是附近的居民,吆喝声,谈笑声,扑面而来的市井气息让人放松了心神。  一如六年前的模样。  “我们就在这儿谈?”柯见深转头四顾,斑驳的墙壁,昏黄的吊灯,简陋的小方桌,掺杂着吴语侬音的问候。  “嗯。师兄他们这儿的豆花不错要不要来一碗。”宁嗣音瞥了眼柯见深局促的动作,暗暗发笑,“嫌弃?”  “不不不,我并不……又中计了。”柯见深无奈地摇摇头坐下,“别把你的专业用我身上,我们俩较起真来一点也不好玩,小师妹。”  “既然勘破我的意图,师兄,长话短说。”宁嗣音不在意地把端来的早餐摆好。嫩白的豆花,鲜亮的酱油,青翠的葱花,嗯……  “我的工作室和清城大学,也就是你的母校有合作。对方许可冠名打出名气,提供优秀毕业生资源;而我,提供部分研究资金以及实习场所。当然,我不希望我海外镀金只是为了盈利而忘却了本心。最好能够有本方的人员参与进研究工作,希望能在国内开辟研究和服务一体的新模式。”  “很好啊,有志向。然后呢,听上去没我什么事?”小笼包的汤汁稠而不腻,面皮也厚薄恰到好处,白胖胖的一只只煞是喜人,不错。  “问题在于。校方负责人是谢孝通教授,你也知道……”  “那老头固执又清高,幼稚又疯癫。”  “呃……是的,可以这么说。”  “他嫌弃我一个做学术的沾了一身铜臭,拒绝了我的提议。而你,上次偶然听到他跟女儿打电话……所以觉得应该可以试试,先代表我们打入内部,再进行下一步规划。”柯见深终于舒了一口气,眼带笑意地望着宁嗣音。  “喂喂喂我什么时候跟你签了卖身契吗?”含糊不清地说出了这句话,宁嗣音眼一瞪,嘴巴鼓鼓的,让人忍俊不禁。  “噢……Prof. Kushner大概很乐意知道你的近况。”  “wellwellwell,下次他问起来请告诉他我在工作。勤奋地,工,作。”  “humm.cheers”干了这碗豆花,合作愉快。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巷口,来到停车位。  柯见深绅士地拉开门请她进去,宁嗣音却仿若雕塑般一动不动。  “怎么了,嗣音?”  宁嗣音仍然僵硬着,目光紧随不远处发动的白色奥迪Q7,没办法忘却刚才驾驶座上那人墨玉般的眸子,嘲讽的嘴角。  她…  22:00  宁嗣音抱着她的小兔抱枕,窝在沙发的角落,看着电视荧屏里男女主角肝肠寸断的离别抹着眼泪,七零八落的零食铺满了茶几桌面,以及宁爸爸托人从海外订购的白色丝绒地毯上。  宁嗣同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面。  又受什么刺激了姐姐。  他轻轻走过去,伟岸的身躯挡住了宁嗣音的视线,不顾姐姐含糊的抱怨,俯身抱起她:“好好睡一觉吧,嗯?”他低沉的声线让人心安,“我不介意借你一晚温暖的怀抱?“  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 Comfort Always.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这是宁嗣同与生俱来的义务和责任。  听闻宁嗣同同床共枕的邀请,宁嗣音捧着他俊秀的面庞仔细地瞅了又瞅。唇红齿白,嗯,有点那意思。  “Are you gay ? ”从温情转换为担忧无限的苦逼脸,遗传什么的还是不要吧。  “Of course not. But you are. ” 撇过头去,小王子冷静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  “Okay..yeah I’m that damn gay.”宁嗣音挣扎着下了地,“去把自己整干净到我床上候着。“  撇开姐姐语气中无奈失落的成分,宁嗣同俊俏的脸上浮现了一片红晕(小王子就是这么娇羞呵呵呵)。  以最快的速度打理自己以达到一位医学博士的苛刻要求,宁嗣同靠在床头,微侧着身子,目光让人安心,“说吧,又出了什么问题?“  宁嗣音深吸一口气:“记得上次舞会跟我一起站在阳台的女人吗?”她微微阖了眼,“就是那个人。”  “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宁嗣同打小就有。  宁嗣音把一只手伸向空中,五指微微合拢,“就是...那个想捧在手里,搁在心里,却抓也抓不住的人。”  “大概听我说了这么多遍你都腻了吧。”颇有些苦涩地咧了咧嘴,“可是只有她啊……”  宁嗣同将宁嗣音硬是撑起的笑容扒下,只是用他幽深的瞳仁包容这个此刻坚强得脆弱的姑娘。  “当初终究是我负了她。恋爱中的人呐,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  “明明知道她的一往情深,却忍不住猜忌她一次小小失约。”  “明明知道她的此情不渝,却忍不住怀疑我们飘渺的未来。”  “明明说好风雨与共,却胆小怯懦,自以为是地替她做了什么‘亲情还是爱情’的选择题。”  “我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  “我告诉自己只要看着她幸福就好。”  “可是……可是当我听到她说‘欢迎回家’的那一瞬,”宁嗣音的声音停顿,似乎在回想那一秒钟五味杂陈的感觉,“我就告诉自己,宁嗣音,你完了。”  “我揣度她的每一个微笑,思量她忽然拉近的距离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欣喜她的家里没有第二套洗具,暗自比对自己和她身边的每一个女孩……”微微叹了口气,“可是她笑得越是开怀,举止越是亲密,我也就越能感受到她的决心。”  “当一辈子朋友的决心。”  宁嗣音把手覆在眼睛上,“我是不是奢望太多,是不是不配拥有她?”她轻轻地翻了身,背对着宁嗣同,微凉的空气里有一丝咸涩的气息。  ……  “我和师兄谈完事情从早餐店出来,就见她的车子停在不远处,车窗正缓缓升上。”  “我看到她的眼睛,犹疑,失望,自嘲,释然……”大脑一片空白,事后想要解释却不知怎么自己也没有底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远去。”  “至少她在意不是吗?”宁嗣同微微笑了。他的傻姐姐,平日里揣时度力,察言观色都厉害的很,一碰上感情里难解的事,就把多年来学的本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在意?宁嗣音的眸子微闪。  尽管她以进为退,状似亲密实则保持距离却也没办法控制自己无意中流露出的关切爱怜,没办法看到另外一个男人做着亲密举动,还能坦然自若地打一声招呼。  车座上披上的外套,对视时刹那慌乱的视线,用餐前擦拭好的餐具,碰巧备用的平底鞋……  这些细节涌入宁嗣音的脑海,对,她在意,她在意,她在意。只要在意,就还有机会不是吗?  真蠢!  这一整天的作茧自缚让她再也等不及了。  宁嗣音瞬间起身,手伸向床头的手机。  铃声响了许久,不见有人接通。又是如此。  “好了。”宁嗣同夺过快要被她的目光烧成灰的手机,关了机,“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00:01,一切睡醒再说。”  他为宁嗣音盖好被子,轻声哼唱着。  “Hush little baby don’t say a word  Papa's gonna buyyou a mockingbird  And if that mockingbird won't sing  Papa's…… ”  歌声很动听,气氛很温馨,可小王子怜惜的目光刺伤了小白兔的心灵,于是她毫不留情地挪开了距离:“滚回你的房间睡觉吧。“  “ Why ?
I’m your bro!”写满我很受伤的面庞上仿佛已然挂上几道泪痕。  “ No, papa. OUT!“  天哪!为什么的他的姐姐都这么奇葩!女人心,海底针。变脸不要太快TAT。  小王子完成了他的使命,小白兔也进入了梦乡。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自己专业破坏气氛。恍惚间发现英文用太多。或许是我想要塑造几个符合“待国外好些年”形象的人物。又大概是看完电影的后遗症,抱歉抱歉。
 ☆、第十三章
各就各位  按照国内三甲医院不成文规定,副主任医师以下职称一视同仁,无任何特权。所以就算严子佩有个当官的爹,有个有钱的妈,尽管院长把她当三院之星对待,当值36小时在所难免。  早晨8点,交接班,早会,开车,回家,顺道去买个早饭。  彻夜的职守的确让她有些疲惫,但愿热气氤氲的早点能抚慰她的此刻已是波涛起伏的胃。老街上的小店是她常光顾的地方——从大学起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然后,就好巧不巧地看到甚是登对的两人举止亲密熟稔,神色轻松愉悦。降下车窗,严子佩熄火的车子里瞬间充溢着冰冷的空气,寒意透过毛孔,直入骨髓。  不去打个招呼吗?严子佩往后微仰,闭了眼。那人显然看到了自己,却也只是愕然地张了张嘴。  罢了吧,罢了。  严子佩驾着车回了家——往日20分钟的路程被她硬生生地缩减了一半。她在公寓下的便利店里随意挑选了袋吐司,在饮品冰柜前失了神。作为医生,她一向自制,影响工作效率的东西自是极少碰的,可是心口烧灼的感觉实在让人透不过气来。就一罐吧——但愿医院不会有电话来。  房间的木质地板开了地热,严子佩背靠着床沿,席地而坐,摆弄着音响遥控,浑浑噩噩的脑袋反倒被冰凉的啤酒刺激得清醒了些。  外面已经亮得彻底了,楼下车来人往,一派行色匆匆。音箱里是喑哑低回的女声。  【过去的阴影紧随我流浪  眼前的世界麻木得坦荡  不失望也避免期望】  你在失望什么,在期望什么?她回来了,如你所愿,回来了。做回朋友,如你所愿,做回朋友。可仅仅是她和别的男人站一起,怎么就让你这般失态?  【爱情足够让两个人难忘  孤独却只有我一个承担  谢谢你走过我身旁  陌生的你像熟悉的阳光  提醒我身处在地球游荡  原来  我还会看你看到慌乱】  已不是二十出头的青葱少年了。那些艳丽浓烈感情早已化作一种妄执,为什么离开,为什么不联系,为什么回来,问不出,放不下。可真的只有妄执吗。  【爱不是不任性就能反抗  风来时浪花也只能狂放  不这样又怎样】  严子佩放下了啤酒罐,抬手将音响关上。猛地起身,一阵晕眩。将自己放倒在被子里,又怎样,水照样流,云照样走,日子照样过。  再醒来时已是夜里,冬日里天黑得早,华灯初上,打开窗户就听见风驰电掣之声。大概处在这样的热闹之中,才会让自己不那么寂寞吧。  严子佩赤着脚走出房间,便听到厨房窸窸窣窣的油烟声,顾不上穿鞋,快步走到厨房,是家政阿姨忙碌晚餐的身影。  “呀,严小姐起来了。晚饭快好了,你先看会儿新闻吧。”   呵,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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