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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情书》作者:7号兔子(12.15更新至27章)
总下载数:1 非V章节总点击数:93450   总书评数:3826 当前被收藏数:2654 文章积分:66,587,144&&
宋明谦刚吹熄30岁的蜡烛,被家族逼婚,被亲戚夺|权,一怒之下去了小镇搞拆迁。
钉子户拉横幅,堵大门,刀往脖上架。
好不容易走出逆境,又发现一位少女的日记。上面写着:
“2016生日愿望:睡了宋明谦。”
一个月后,少女的愿望实现了。
0、霸道总裁搞拆迁的时候认识了一帮乡村流氓。
1、暖文,不虐,慢热,半婚恋。
2、女追男,宋总vs少女。
3、男女年龄差9岁。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小陌,宋明谦 ┃ 配角:胡来,冯一,莫温婉 ┃ 其它:称心岁月荒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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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2016年
文章进度:连载中
全文字数:13387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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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完结作品:
《夜空上最亮的星》《强取》 《陈醉》《哪有动情是意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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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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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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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纸情书》 by 7号兔子
  第一章
  宋明谦正在集团开周例会的时候,收到了一条信息。
  他干女儿出生了。
  喜悦只在心里萌了个芽就被打断,莫温婉身边的女保镖声音十年如一日的寒冻三尺:
  “宋总,夫人住院了。”
  宋明谦掐着眉心,八风不动地问:“这次是送ICU了还是进急诊了?氧气插上了吗?病危通知书下到第几道了?”
  女保镖那头打了个顿,“进急诊,氧气用了没效果,宋总,这……”
  宋明谦打断她,“行了,我开完会就来。”
  女保镖呼出一口大气,隔着电话声音像要断气,“宋总说就赶来。”
  莫温婉手一抬,示意已经知道。她脱下高跟鞋,掀开被子,从容地躺上病床。
  不多久,医生护士走进病房。
  莫温婉说:“把我弄严重点,这些东西能插上的就别浪费。”
  护士得令,把一溜串的医疗设备摆放齐整,插电,调试,动作轻柔地往她身上安。
  主任问:“请问这一次的病情往哪个档次描述?”
  莫温婉的目光从早上刚做的指甲上移到前方,“都有哪些?”
  “高血压,痛风,心脏病以及自杀未遂。”
  莫温婉听后微皱眉,翡翠耳环无风自摇。
  自杀未遂?可不是吗,宋明谦那只小畜生再不开窍,自己真的会自杀。
  现场布置好五分钟后,宋明谦如约出现。
  他双手环胸站立在门口,不吭声也不进病房。
  莫温婉心里默数二十秒,才虚弱地掀开眼皮,颤颤巍巍地说:“明谦,你来了。”
  宋明谦镇定自若,稍稍回忆了一下,“上上次是疑似尿毒症,上一次是疑似白血病,这次轮到哪了?”
  莫温婉捂着胸口,“心脏病。”
  宋明谦点点头,拿出手机,“好,我现在给你联系医院,明天,哦不,今晚上的飞机就走。”
  莫温婉:“干什么?”
  宋明谦:“换肾换血换心脏。”
  他语气四平八稳,看不出喜怒,莫温婉和他对视了一番,眉目里的病气悉数退场。
  莫温婉失性的模样与宋明谦如出一辙,数十年的养尊处优将她的气质打磨得剔透,岁月沉淀之后,便成了一块温润的玉。
  她坐直了身体,嘴角下拉,先行暴露端倪。
  宋明谦眉宇宽阔,戾气藏于身,动于心,这回是真无耐性了。
  “妈,这把戏你还没玩腻?”
  莫温婉这座火山开始沸腾,“你以为我想啊?”她一把撤掉手上乱七八糟的电线,气势压顶,“你三姨妈今年都抱第二个孙子了,远的不说,就你养的那条大尾巴狼狗,都知道出去发春配种。宋明谦你都三十岁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今天你就给我一句话,什么时候结婚!”
  宋明谦声音淡:“你让我跟谁结?”
  说起这个更来气,莫温婉怒不可遏:“我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女孩,相貌、家世、品行都是万里挑一,你倒好,把姑娘晾在那,连去都不去,你想造反啊!”
  宋明谦碰了碰耳朵,把最后那声尖叫堵在耳外,平静道:“对啊。”
  莫温婉:“……”
  气到极致就是冷静,她拿起氧气管,熟练地塞进鼻孔,狠狠吸了两口。
  宋明谦看了看时间,“妈,我待会还有视频会,您慢慢吸,司机带了吗,没带我打电话安排。”
  莫温婉正常状态下的声音非常好听,声如其名,温婉之余多了份岁月历练的厚重。而每每这份厚重感呼之欲出,她都是认真的,不容抗逆的。
  就像此时。
  她对着宋明谦的背影沉声道:“宋昭远就要回来了,你该知道他这次回来的目的。”
  怎会不知道。一个二十八年没点屁音的私生子,凭空冒出说回就回,认祖归宗放一边,就居心叵测这一条,便足够莫温婉治他个十恶不赦罪名了。
  宋氏是大家族,她二十岁嫁进来,自然是见识了其中的腥风血雨。男丁为旺,表面一派平和,实则暗潮涌动。如今宋氏倚仗宋明谦,但他毕竟年轻。
  莫温婉在宋家最大的收获,就是在危机感上,优人一等。
  谁敢动她儿子,她耗尽毕生功力也要拼个你死我活。
  年过半百,江湖气不减当年。
  宋明谦当然知道母亲的用心,成家立业,一是在家族树立稳重的形象,二是找个门当户对的,有助事业发展。
  他叹了口气,“您氧气吸够了,就早点回家吧。学学我姨妈,白天黑夜泡在麻将桌上,输了算我的,赢了我回头按数再给您发个红包。”
  宋明谦一副“莫女士你乖一点”的眼神,这颗糖衣炮弹莫温婉不吃,回了个**过去,“打牌是防止得老年痴呆,我不需要。”
  宋明谦敲了敲门板,“对,你现在最需要重新找个儿子。”
  莫温婉顿时火冒三丈,捧着氧气瓶又重重地吸了两口。
  宋明谦配合演出完医院这场戏,敬业地离开。还没到停车场,孙舟的电话打过来了。
  “宋总,你那边事办完了吗?”
  这发自肺腑的急切语气,在他这位得力助手身上极其罕见。宋明谦实事求是地点评,“你这喘的,我还以为你药嗑多了。慢点说。”
  孙舟此时迎着寒冬冷风,一听这话,额头上的汗流得更快了。他气沉丹田,吼了一嗓子:
  “宋总,拆迁区的那帮居民来闹事了!”
  说起拆迁,不管搁在哪,总有那么几个不听话的钉子户。坐地起价,逮着百年一遇的翻身机会狮子大开口,钱是别人的,多要一个钢镚儿都是自己的。老辈人穷了一生,窝囊了一生,低眉顺眼了一生,贫瘠打压下的怨气终于逮着一个爆发口。
  要地,行,给钱!
  搬家,行,给钱!
  拆迁,同意,给钱!
  纯溪镇的生态园景区计划在宋明谦手里筹划了三年,上至政府,下至施工队,中间连着资金链一应俱全。宋明谦料到拆迁难题,却没料到淳朴乡亲的彪悍民风。
  他到闹事现场一看,头痛症都要犯了。
  从远至近,依次拉起三条横幅,十来个村民整齐喊口号,“无良企业滚出纯溪镇!”
  横幅上黑笔画王八——
  “还我青山绿水,誓死捍卫祖宗基业!”
  “谈钱伤感情,要脸不要钱!”
  这里面叫得最凶的,当属弱冠少年,胡来。那把嗓子极具劈山填海的架势,照着横幅内容复读机一般地朗诵。
  正起劲时,衣角被一只手软软地拉了下。
  宁小陌仰着头,颜面清白,眉清目秀,无奈道:“你唾沫星子都喷我脸上了。”
  胡来一抹嘴,紧接着把手伸过来,“喷哪了?我给你擦擦。”
  宁小陌偏头躲开,小声问:“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回什么家啊!”胡来指着宋氏的万丈高楼,如同指点江山,“多要一千是一千,要到了就是咱们自己的。你知道一千能干啥吗?”
  宁小陌想了想,点头,“抵得上你卖半个月烧饼。”
  胡来年纪虽轻,但养家糊口的活儿已经干了两年,一口锅,一坨面粉,养活了他全家人——八十岁的老奶奶。
  眼见不久的将来他再也不用卖烧饼了,于是更卖力地吆喝起来。
  宋氏保安大队集体出动,先用喇叭晓之以理,适得其反后,索性施行简单粗暴的镇压。抢了横幅,拉起警戒线,顺势威胁,“再扰乱治安就报警。”
  胡来眼色一使,队伍里飞出一个中年妇女,手一扬,扯开自己的马尾辫往地上一坐,顺带拉着宁小陌一起表演,呼天抢地痛呼道:“无良企业打人了!我闺女已经半疯半傻,把我打死了她可怎么办哦!”
  宁小陌楞在原地,被胡来雇来的这帮**众演员的演技所倾倒,她毫不怀疑,如果有需要,下一秒她能抽出一把十米长刀现场直播切腹。
  胡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陌,快啊,按说好的做。”
  宁小陌大梦初醒,碍于形势,只能不情不愿地打配合。她蹲在地上低着头,大妈是走肾,她挣扎许久,也只能当个存在感极低的走心派。
  演个默默无闻的失足少女。
  门外叫嚣声更甚了。
  孙舟一脑袋的包,“宋总,要不我拿个**把他们一锅端吧?”
  宋明谦咬着烟,打火机在手里转了几圈,闻声一冷,“你有病吗?”
  最后他说:“我去看看。”
  岁暮天寒,冷风入肺。
  宋明谦推门而出,微微打了个寒颤,一件呢子风衣加持,把他衬的肃穆冷然。这股与生俱来的气势,多少有点衣冠禽兽的震慑力。
  他走到撒泼打滚的大妈面前停住,一声不吭。
  大妈仰着头,披头散发,眼神视死如归。
  宋明谦声音淡,“别坐地上挨冻。”
  他的态度与刚才的保安大队如同春冬之别,掏心话像极了妇女之友。大妈脸色缓了缓,演技收放自如。
  宋明谦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厚实的信封,轻轻放在她手上,“晚上有暴雪,你们累了半小时,去喝杯热茶吧。”
  信封里面,是十二个红包,正是他们的人头数。
  糖衣炮弹,人人皆知,偏偏宋明谦长着一副厉害脸,明明没端架子,却不敢轻易造次。
  “这——”大妈舔了舔嘴唇,回头象征性地用眼神咨询了一下雇主的意见。
  胡来快要翻烂的白眼她视而不见,自作主张地妥协了:
  “行!”
  胡来一听,这白眼差点没掰回来。
  **众演员们盯着那叠厚厚的红包眼冒金光。
  宋明谦气定神闲,转身刚要走,脚步一顿,又转过了身。
  “冷么?”
  宁小陌依旧维持蹲在地上的姿势,抬起头满眼疑问。
  宋明谦抬了抬下巴,“手都冻红了。”
  他一句话,唤醒所有神经末梢,宁小陌这才觉得,水泥地上真冷啊。
  她张嘴问出一句,“演完了?”
  离她最近的胡来差点跳脚,宋明谦见怪不怪,半低着头,淡然一笑。点头说:“是,你可以收工了。”
  失足少女从地上爬起,蹲了太久,膝盖发软,下意识地去抓他的手。
  宋明谦眼疾手快,侧身一躲,宁小陌扑了空,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她在痛楚里抬起头,目送着宋明谦的背影越走越远,那身黑色呢风衣,像是暴雪将至前最锋利的一道风。
  刮脸,刺骨。
  宁小陌默默地给他盖了个戳——
  这男人,比胡来还坏。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个接地气的总裁,宋明谦的故事,全篇都是认认真真地谈恋爱,顺便看看宋总怎么撩骚。
  【看文提示】
  .宋总有颜值,有大长腿,有智商,作者给他开了金手指。
  .少女有颜值,有小长腿,大智若愚地拿下了宋总,作者给她开了一个金手指:遇见宋明谦。
  .无流产无绑架无车祸无枪伤无膈应人的女配,但偶尔还是会洒点狗血
  .半婚恋文,慢热(慢热的程度是:4万字的时候第一次接吻。哈哈哈)
  .19:30日更
  .头三章,登录留言符合规定的,我都送红包哈~
  最后吆喝一声:宋明谦的迷妹呢!!捧个人场多留言,给你们的宋总长长脸、爬爬榜单!!谢谢谢谢!
  第二章
  宋明谦回到办公室,把自己摔在皮椅里直掐眉心。
  孙舟给他递了支雪茄,宋明谦挥手挡开。
  孙舟说:“宋总,你也别怪赵部长他们,纯溪镇这帮人太毒了。我们按二线城市的房市价照面积赔偿,再一比一折套房子,他们软硬不吃,非得翻倍要钱。”
  宋明谦说:“给他们**开点条件,让他去做工作。”
  “得了吧,我听说上次为了节日慰问费,一家没有一家有,没有的那家直接把**的裤衩给扒了。”
  宋明谦听后一笑,想了想说:“刚才那**人里,闹得最凶的那个叫什么?”
  “姓胡,二十出头,鸡飞狗跳成精了。”
  宋明谦说:“你们先把他搞定,后面的事就好办了。这事不能再拖,让老赵亲自去一趟镇上,这个月必须谈妥。”
  刚交待完,内线电话响——
  “宋总,夫人让您晚上回家吃饭。”
  宋明谦考虑到莫女士才上演了一出医院虐心大戏,她这把年纪实属不易,稍剩的那点良心还是说服了他。
  好,回家吃饭。
  宋家老宅在远郊,走城市高速也就四十分钟车程。这几天大降温,南方的湿冷透进骨头,霓虹灯影也上了一层寒气。
  宋明谦从车里下来,莫温婉竟然亲自在门口迎接,他心里警铃大作,一看到他妈脸上那亲切可人的笑容就知道自己被套了。
  果不其然,莫温婉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与宋明谦的目光一碰撞,立刻抿嘴微笑。
  “外面冷快进屋,晚上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莫温婉笑意不减,指着身后说:“这位是瑶瑶,你秦叔叔的女儿,有心来看我,一起吃个饭。”
  瑶瑶大方地伸出手,“明谦哥你好。”
  宋明谦礼貌地回握,“你好。”
  莫温婉在一旁笑得意犹未尽,宋明谦一眼就看出了笑容里竖起的那根嚣张的大尾巴。
  三人一前一后进门,家宴极尽心思,俨然一场正式相亲见面会。莫温婉把瑶瑶从头到脚夸了个遍,瑶瑶也识时务,连带着表达了自己对宋明谦的好感。
  宋明谦偶尔笑笑当是回应,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糖醋鱼上,一条鱼吃得骨肉分离干干净净。
  饭后,宋明谦将莫温婉叫到一边,简明扼要地提醒,“是不是下午氧气没吸够,明天我给你搬两瓶回来。”
  莫温婉不满,“你就剩这张嘴了,什么时候能干点实事?”
  宋明谦:“上半年集团业绩升了三成,这还不叫事?”
  莫温婉:“你把婚结了,孩子生了给我,你爱干嘛干嘛。”
  “要生你自己生。”
  “小畜生,我下黄泉找你死鬼老爹生啊!”莫温婉烦透了宋明谦这缺德的态度,恨不得将他血溅当场,她定了下心神,冷飕飕地说出一句,“我知道你忘不掉陈家那闺女,可人家都结婚了。”
  宋明谦的思绪在心酸和落寞之间短暂地打了个顿,很快恢复理性,纠正道:“我没惦记她。”
  莫温婉冷声一笑,口是心非才是世上最无法掩藏的东西。
  “我管你惦没惦记,作为儿子,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你担着宋氏这个位置,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宋昭远也是个混蛋玩意,你自己看着办。”
  宋明谦眸色一变,精明重现,他撂字如铁:“我能爬上这个位置,就只有我踩人的份,动不动得了我,暂且给他个机会试试水。”
  莫温婉脑袋突突的疼,她觉得自己需要再来两口氧气。
  最后手一划,痛心疾首道:“就让你威风这一回。但是!晚上你必须亲自送瑶瑶回去!”
  母子两人一脉相承,默契不用多言。莫温婉这是给了宋明谦一个台阶,结束这场疲惫的争论,宋明谦自然拾阶而下,说:“好。”
  瑶瑶一坐进他的车,香水味就占据了每个角落。宋明谦随口一问:“吃饭的时候没闻着这么香啊。”
  瑶瑶当然不好意思说,她刚才躲去洗手间重新喷的。
  宋明谦说:“你们女孩子活得就是精致,脸已经很漂亮了,还精益求精,不容易。”
  原本只是出于绅士风度的礼貌赞美,哪知瑶瑶顺着话给宋明谦介绍了一小时的化妆心得,无数个口红色号和品牌像背教科书一样完整。
  宋明谦听得有点躁耳朵,乘她喝水的空当,默默调大收音机的音量。
  终于到了瑶**下榻的酒店,宋明谦敛神,放着同城自家不住,非在这开间房,不怪人多想。
  瑶瑶下车挥手告别,宋明谦的车还没走十米,电话来了。
  “明谦哥,我的包是不是在你车上?”
  后座上果然躺着一只蓄谋已久的包。
  宋明谦叹了口气,“行,我给你送上来。”
  挂断之后,他又打了另一通电话。
  “对,405房,什么样的?”宋明谦掐了掐眉心,“壮一点的吧。现在就过来。”
  五分钟后,一个穿着白色紧身毛衣,黑色紧身裤的骚男人如约出现。
  “把这个包送到405,她让你留下你就留,不让你留就算了。”宋明谦隔着车窗,递过包又递去一千块钱。
  男人数着钱喜滋滋,抛了个货真价实的媚眼,宋明谦一个激灵,迅速把车窗关上。
  宋明谦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拒绝一切他不需要的东西。
  他在车里抽了一支烟,才打着方向盘离开。
  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但这次的相亲对象段数高了不少。
  她对宋明谦是真喜欢,有莫温婉做后盾,更加明目张胆地追起了他。
  上下班堵在公司大门口,爱心早、中、晚餐一个不落,宋明谦差点掀桌子,“丢出去,我对鸡蛋过敏!”
  下班之后,瑶瑶开着她那辆桃花红的小跑车在后头跟着,当了一回名副其实的女保镖。
  有次收到万字真情告白,微信分段发送响个不停,他手机搁在裤袋里,开会时调的震动还没换回来,震啊震啊震啊,宋明谦彻彻底底感受了一回按摩|棒的效果。
  差点让他高|潮。
  他以一目百行的速度看了一遍内容,最后回了一句,“错别字有点多。”
  内忧外患,家里的逼婚狂魔更可怕。
  莫温婉旁敲侧击地提醒:“女孩子倒追你可是长脸的事,你别不知好歹啊,不喜欢也别过分,瑶瑶爸爸跟宋家关系匪浅,你自己看着办。”
  宋明谦明白,这是莫女士继医院装病之后的另一种逼婚方式。
  只要他睁只眼闭只眼,流言一旦起来,无缝也插针。
  宋明谦这几天受的心理折磨,比他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还恐怖。
  莫温婉也按不住了,直接撂话,“瑶瑶哪里不好啊?你要实在不喜欢,两眼蒙上关灯,热屁股掰开都一样,你就只管做运动,给我个孙子就行。”
  宋明谦:“……”
  “要不然,照着陈家闺女的模样,做个照片往她脸上一贴,你就凑合上吧。”
  “妈,过分了啊。”
  宋明谦憋出一句不痛不痒的抗议,但心里的火气是真没地儿发,亲妈专往他心尖上的痛处戳,他忍了又忍,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夜上海,**。
  宋明谦毫无目的地开,沿着江边新路一路往南。母亲没有指名道姓,但一句“陈家闺女”就够让他乱心了。
  年少时,就不该遇到太惊艳的人。
  陈家闺女去年嫁给了一个开火锅店的男人,早几天那张照片上的干女儿,就是她生的。
  宋明谦深吸一口气,情情爱爱总有个结束,结局好坏都跟他无关了。
  从她嫁人的那天起,上海就该有一场大雪才对。
  回忆在现实里穿插,宋明谦滑下半边车窗,冷风扑面,这憋了一周的暴雪,终究没落下来。
  第二天,孙舟汇报工作,带着提了句,“宋总,拆迁的事已经安排好了,赵部长亲自去,明天就走。”
  宋明谦闻言抬起头,“他别去了,我有另外的工作安排给他。”
  “这——”孙舟如实建议:“纯溪镇一直是老赵接手,他对那边的情况最了解,想要快准狠地解决问题,他是最合适的,我想不出还有谁能胜任。”
  宋明谦继续签文件,平平淡淡地说:“我。”
  孙舟手上的咖啡差点打翻。
  “这个事我亲自跟,这一个月内,公司的事暂由你负责。对外别声张,给我在当地找个导游。”
  孙舟:“导游?宋总你这是微服出巡啊。”
  宋明谦抬了抬下巴,“你咖啡别泼我桌上,刚换的。”
  孙舟坐直了些,他太了解宋明谦,能说出来的决定,就是一锤定音。他想了想,问:“导游找什么样的?”
  宋明谦:“男的。”
  他最近对女人过敏。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我霍队长的火锅店也该开连锁店了。真想晚星夫妇啊。
  宋总下乡了,好姑娘们,拿花目送吧。
  上章红包我应该都发了,落下的告诉一声我给补上,头三章符合规定的就给红包作为小心意哦,别嫌少,刚过双11,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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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宋明谦查了一下日程安排,把需要孙舟亲力亲为的事项交待了一遍。公事理顺了之后,他回了一趟公寓。
  宋明谦稍稍收拾了一番,拖着个小皮箱就当是行李了。
  纯溪镇在邻省,紧挨新城和老城之间,地理位置虽占优势,但开发不完善。宋明谦早些年提出生态园这个项目的时候,集团股东全部反对,但他还是坚持把项目保留下来。
  从一开始就在崎岖中前行,但宋明谦明白,项目一旦做起,投资回报率和社会价值体现绝对会让宋氏往前推进十年。
  孙舟开车送他去机场,顺手给了他一份资料。
  “每一户的情况都在里面,几个特别难搞的放在了最前头。那边民风彪悍,野的很,宋总,你要注意安全。”
  从上海直飞安市,还得转两趟大巴。到机场的时候,孙舟不放心地问:“宋总,还是给您在那边安排个车吧。”
  “地方小,用不上。”宋明谦拎出行李,“找个导游就行。”
  “这个您放心,导游就是镇上人,对那边熟得很。”
  宋明谦摘了一只皮手套,推着箱子进了机场。孙舟倒车的时候瞥见后座上的居民资料,“哎!宋总!”
  人早就没了影。
  宁小陌没想过这么快又与这个男人见面。
  中午的时候,一哥拖着条受伤的胳膊来找她帮忙去接个人。
  一哥名叫冯一,和胡来一样大,小时候一个是学渣,一个是出了名的问题少年,长大后,胡来专职卖烧饼,冯一倒是争气,当了个街头地痞。
  工地闹事,酒吧撑场子,两个地盘老大干架。哪里需要他就往哪去,偶尔还去当地旅行社兼个职,坑蒙拐骗一下外地游客。
  上午刚接了个导游的活儿,老大一通电话说是来了伙闹事的,让他去宁信酒店。他心想时间不冲突,冲着能挣两份钱,抽了把砍刀就去了。
  砍刀就是装模作样唬人用,还从没舔过血。哪知这次破了处,和对方真刀实枪地干了起来。
  冯一的手受了伤,虽不严重,但导游的活怎么也干不了了。
  “这是号码,你到了打他电话。”
  这不是宁小陌第一次临危受命,“游客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啊,我想想。”他边包伤口边说:“要男的。”
  宁小陌:“……”
  “我知道你是女的,没事。”冯一江湖气一甩而出,“到了咱这地盘,我塞给他一人妖也得受着。”
  偏远乡镇的彪悍民风在冯一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骑车小心点啊!”冯一冲着门口的背影大声叮嘱。
  宁小陌“哦!”了声,转眼没了影。
  宋明谦从中巴车上下来,连着两口深呼吸。车站的浑浊气味让他更加难受。
  宁小陌站在客运站门口,拨通了号码。
  “您好,我是纯溪镇的导游,请问您是宋先生吗?对,您往门口走,我电话不挂。”
  宁小陌的语速慢了下去,她已经看到旅客了——
  宋明谦由远及近,身上不染风尘的狼狈。
  他在宁小陌面前站定,从头到脚看了一圈,直接表达不满:“我要的是个男的。”
  “本来是个男的,但他家出了点事,临时换我来了。”宁小陌一通解释,脑子混了两秒,又是他啊?
  高速封路,宋明谦坐的这车走了小路,一路颠簸跟云霄飞车似的,旁边又坐了个带孩子的妇女,一岁小孩屎屁尿上了瘾,宋明谦被熏得胃病都犯了。
  他只想找个酒店躺一会。
  宁小陌看着他表情实在算不上高兴,小心开口:“您可以说一下旅行要求,想去哪里玩,想吃什么,我都能给建议。”
  宋明谦兴致不高,点了下头,极淡。
  宁小陌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人已经长腿阔步地往前走了。
  冷冰冰的,和上次在宋氏一样。
  宁小陌把背包肩带扶正了些,“宋先生,您这几天想去哪玩?”
  “从这到纯溪镇还要多久?”
  “半个小时。”
  “你先帮我找个酒店。”宋明谦说:“干净点的。”
  宁小陌应声,“行,宋先生,这个就是我的车。”
  宋明谦目光围着方圆十米迅速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唯一的一辆摩托车上。
  宁小陌拿出车钥匙,从摩托车后面的箱子里掏出一个头盔,“宋先生,请上车。”
  那是一辆破旧的男士摩托,红色车身,坐垫露出了里面的海绵,车把上还挂着两条长长的流苏迎风飘摇。
  宋明谦的胃疼得更厉害了,严词拒绝:“不坐。”
  “你不用怕摔,我技术很好的。”宁小陌用事实说话:“每次我都帮冯妈运鸭子,三十只鸭子在后面挂着,我一只也没摔过。”
  宋明谦:“……”他脸色有点难看,“你这车还坐过鸭?”
  宁小陌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异常,立刻解释:“座位洗干净了,没有鸭屎。”
  宋明谦真是后悔了,他就该让孙舟安排辆车的。
  “没大巴?”
  “最后一班已经开走了。”
  宋明谦胃痛难忍,一心只想找张床,他拒绝头盔,“你自己戴吧。”
  宁小陌熟练地跨上车,单脚撑地掌控平衡,宋明谦坐在后面一动不动,生怕翻车。
  宁小陌穿着白色外套,长发束成马尾,挨近了,能闻见发香。
  宋明谦五感敏锐,这是山茶的花香。
  他思绪刚分了个叉,宁小陌大声问了句,“坐稳了吗?”
  宋明谦正准备再坐正一点,“还没”两个字刚到嘴边,“轰隆隆”,摩托车响震彻耳膜,宁小陌神清气爽:“出发!”
  车子“嗖”声飚出,惯性力让宋明谦猛地往后倒,刚张开的嘴巴自行闭上,牙齿结结实实地咬在了舌头上。疼的他只想说一句:“我操!”
  出了客运站,转过两个路口,就开上了水泥道。两边都是光秃秃的树,北风一个不落地往人身上钻。宋明谦觉得自己的胃快要爆炸,细绵的痛从某一点开始往外蹦跶,像是身体里一块巨大的溃疡。
  二十岁时落下的富贵毛病,这两年保养得当很少再犯,宋明谦都快忘记生病的滋味了。
  宁小陌用围巾挡住嘴,避免吸风,说起话来声音像是隔了一层鼓面。
  “宋先生,你这次来准备玩几天?”
  宋明谦撑了会精神,淡淡地说:“一个月,不要内部票,不住你熟人开的酒店,不吃你亲戚开的饭馆,也不买玉器珠宝,行了,你好好骑车,看路。”
  宁小陌:“……”
  宋明谦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胃上,看了眼这个导游,瘦瘦小小,和这辆粗犷的男士摩托真不相配。
  宁小陌觉得这男人的脾气真不好,浑身贴满了“不想搭理”,看他的反应,似乎没有认出自己?
  后来想想,他们之间也没有过什么深刻的交集,认不出也很合理。
  半个小时后,摩托车轰轰轰地进入纯溪镇。
  乍一看也没什么特别,就是地方大。
  路宽,树多,房子间隔宽。
  宁小陌减慢车速。“宋先生,镇上有两个酒店比较好,一个叫……”
  “住贵的那家。”
  这年头,名字上天的都是噱头,抽丝剥茧还原本真,价值最终体现在价格上。
  好货不便宜。
  宁小陌加大油门,轻车熟路地开向“富贵龙门”。
  “宋先生,到了。”
  宁小陌稳稳地停车,单脚支地,把围巾往下扒了扒,露出完整的五官。
  宋明谦稳了稳才起身下车,姿势一变换,整个胃犹如灌了千斤顶,人跟着往下坠,他连忙扶住摩托车。
  宁小陌察觉车身加了重量,回过头一看,宋明谦的脸有点白。
  “跟你们领导说,明天换个男导游给我。”
  宁小陌心想,你让我来我还不乐意呢。
  宋明谦拖着行李,不等她回答,就颤颤巍巍地进了酒店。
  “开个单间,一晚。”
  “258,身份证给我一下。”
  服务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边登记边介绍业务,“哥来玩的吧,黄莲瀑布一定要去,晚上有表演,套票260,我这能打折。”
  宋明谦敲了敲柜台,“给我房卡。”
  这人天生气质高冷,生人勿近。
  小姑娘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这家号称纯溪镇最贵的酒店竟然没有电梯,宋明谦望着楼梯无语,他的房间在502。
  等他提着行李箱,带着这颗受伤的胃,半死不活地爬进房间时,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他把自己摔在床上,一静下来,痉挛般的抽搐在嚣张地示威。
  宋明谦眉目紧皱,希望早点把这波痛楚忍过去。
  这时,有人敲门,三声不轻不重的“咚咚咚”。
  “谁?”
  “咚咚咚。”执着,缓慢。
  宋明谦挣扎着爬起来,拧开门锁。
  “怎么又是你?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门外,是他的导游宁小陌。
  宁小陌没说话,手从背后伸出来,小小的手心上,是一盒胃药。
  她另只手又递来一瓶水,“拿去。”
  宋明谦十分意外,目光画了个犹豫的顿号。
  宁小陌说:“我爸胃疼的时候跟你现在一样,我看你下车的时候捂了下胃。”
  宋明谦眼里的顿号变成了无言的省略号。
  这个瘦小少女,观察力还挺强。
  宋明谦接过药和水,“谢谢。”
  “我把钱给你”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宁小陌就急性地接了话,“一共15,你给我零钱,整钱找不开。”
  宋明谦:“……”
  宁小陌等在门外,宋明谦把钱递过去,看她认真地放进衣兜里。
  “回去后我会跟领导说的,明天给你换个男导游。”
  宋明谦关门的前一秒,突然说:“不用换了,就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陈晚:“宋明谦你下乡啦!”
  宋总:“对啊,去拍电影。”
  陈晚:“拍啥?”
  霍星:“三毛流浪记。”
  宋总:“卖火锅的滚滚滚!”
  拖着霍队和晚妹出来给宋总拉留言,这章红包还是有哒。谢谢谢谢~
  第四章
  宁小陌从酒店出来,先去还摩托车。门没关紧,一进去就看到缠着绷带的男人脱光了上衣,正在单手练拳。
  宁小陌皱眉头,“一哥你歇会,待会手断了还要接回来,废钱。”
  冯一呵了声,“不贵,那骨伤科的医生跟我才拜过把子,给我都是兄弟价。断骨480,扭伤350。”
  宁小陌问:“截肢呢?”
  冯一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非常满意他这身漂亮的小肌肉。
  “截肢不用钱,自己拿把刀一砍,就我这刀功,都不带藕断丝连的。”
  宁小陌:“……”
  冯一看够了,熟练地表演起单手穿衣,冬天他只穿一件短袖和夹克外套,这些年从事打手工作已然接近资深,身体成了一块硬石头。
  冯一边穿衣服边问:“对了,那游客怎么样?没为难你吧?”
  宁小陌摇头,“没有。”
  “他一开始要个男导游,见着你也没说啥?”
  宁小陌还是摇头。
  “那就好。他住哪个地方?”
  “富贵。”
  “行,我晚上去一趟,让他们把提成给你。”
  宁小陌顾忌冯一受伤的手臂,实在不想他大冬天的跑来跑去。
  “不用了,游客自己要住的,这钱就不要了。”
  冯一打断她,“行了,我去给你拿。明天给你。”
  宁小陌刚想开口,被他拿话堵上,“还想不想上学了?”
  她立刻就闭嘴了。
  冯一走去卧室,从一个装满刀枪棍棒的工具箱里“噼里啪啦”一顿乱翻,最后抽出一根实心短棍在手里掂了掂。
  “一哥,你这手还没好呢。”
  “不碍事,还有一只。”
  宁小陌脸上浮出一层忧色,冯一凑上去,“担心哥啊?别怕,就做做样子,不上场。看着啊,哥一只手也厉害得不行。”
  冯一把短棍帅气地抛向半空,划了三个圈利索下落,他伸手竟然没接住,“砰咚”掉地,不知死活地滚到了宁小陌脚边。
  宁小陌:“……”
  冯一颤了颤嘴角,若无其事地捡起短棍,“走吧。”
  冯一骑着摩托车,把她先送回家。
  宁小陌看着他的背影与夜色融为一体直至不见。这打打杀杀一上瘾,另外一只手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宁小陌边叹气边往家门口走,不知从哪儿吹来的一阵穿堂风让她打了个哆嗦,激灵劲伴着某个人的身影一起闯进脑海。
  酒店那位不好说话的宋先生,也不知他胃病好些了没。
  太冷了,宁小陌伸到一半的钥匙又缩了回来。
  这里离酒店不远。
  她走到酒店楼下时抬头看了眼,五楼那间房隔着窗帘透出灯光。
  人还没睡。
  宁小陌爬上楼,咚咚咚地敲门,先轻后重,一下又一下。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掀被子,下床,穿拖鞋。宁小陌心里默数这些动作需要花费的时间,再过两秒,就能听到拖鞋摩擦地面的动静。
  这种小娱乐让宁小陌格外上心,脸贴近门,认认真真地听响动。
  “3,2,1。”她默默倒数,心说:“开门。”
  “吱”的一声,果然开了。
  宁小陌的心情升腾起小雀跃,可一看到宋明谦的表情,瞬间偃旗息鼓。
  脸色黑,头发松乱,眼皮子还没完全撑开。
  “有事?”
  语气有点凶。
  宁小陌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宋明谦已经看到了她手上提着的饭盒。
  “你吃饭了吗?”宁小陌晃了晃塑料袋。
  宋明谦清醒了些,抬了抬下巴,“没吃,里头是什么?”
  “青菜粥。”
  宋明谦把路让了出来,“进来吧。”
  宁小陌走进房间,看到桌上拆开的胃药,那瓶水喝了一大半。
  “你胃好些了吗?”
  宋明谦说:“好多了。”
  多亏这盒胃药,他睡了一下午,已经没什么痛感了,此时的一碗粥简直是雪中送炭。
  宋明谦吃得津津有味,嫌塑料勺子麻烦,直接端着碗喝。宁小陌安静地站在一旁,屋里只有空调送风的运转声。
  宋明谦三两下把粥解决,扫了眼桌子,在找纸巾。
  “给。”
  宁小陌走近了,伸出手,一张方方正正的餐纸递给他。
  宋明谦接过,“谢谢。”他随意拭了拭嘴:“我会在这住一个月。你跟老板谈的时候,多拿点。”
  宁小陌不解,“拿什么?”
  宋明谦把纸巾揉成一团搁在桌上,“提成。”
  宁小陌有点窘迫,一肚子的解释卡在喉咙眼,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该你拿的,一个都别少。”宋明谦看着她憋红的脸,说:“没事,每行都有自己的规矩。你不会谈,就找你上头的人。”
  宁小陌抬起头,“其实我是帮人应急的,平常我不做这个。”
  宋明谦并不意外,嗯了一声,“偶尔还去客串一下**众演员。”
  “……”原来他记得啊。宁小陌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尴尬地竖起来了。
  “宋先生,你是来这工作的?”
  “不是,我来玩的。”宋明谦语气平静,“我在那上班,帮领导跑跑腿。乘着年假出来走走。你们这里有个瀑布挺有名。”
  宁小陌放松了些,“对,上游水库开闸放水,瀑布特别好看。还有宁古寺,顺路能爬爬山,冬天风景也漂亮。”
  宁小陌又成了一名敬业的导游,把纯溪镇里里外外介绍了个遍。声音松松软软,宋明谦刚填饱肚子,与饱腹的满足感相得益彰。
  “宋先生,明天你想去瀑布吗?”
  宋明谦点头,“可以,晚点出发。”
  “九点?”
  “好。”
  宁小陌走之前说:“你可以开点窗户透透气,开条缝就行。”
  宋明谦笑了笑,“行。”他起身拉开窗帘,把窗户推开一点。寒风徐徐入屋,和暖气窜在一起,调和了空气里的燥闷。
  宁小陌下楼经过大厅,被收银的赵姐叫住。
  “小陌,这儿有十几个瓶子,你要吗?”
  宁小陌跑过去,“要。”
  “喏,都在角落,你拿去吧。”
  门口的地方有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空的矿泉水瓶。宁小陌压了压,把袋子打了个结。
  “谢谢你啊赵姐。”
  “小事小事。都是住宿的人留在这的。好拿吗?”
  宁小陌熟练地拎起塑料袋,“好拿。”
  她拎着一袋空瓶回家。她家的房子和别人的不一样,基本就是一个大棚支起来的,四面墙都是老砖,外面还围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用来挡风。
  宁小陌先把空瓶码到墙角,她数了数,差不多有百来个,大油桶两块,矿泉水瓶两毛,可以卖个五十块钱。
  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出,锈迹斑斑的铁窗栏上面挂了两条内裤,宁小陌顺手给摘了下来。开门的时候她动作轻,一点一点地推开。
  屋里也冷,和屋外没什么区别。
  一室一厅,客厅靠墙支了张窄小的床,大冬天只垫了层薄薄的棉花毯,正对门摆了一个电视柜,老式的彩电正在播新闻。
  “爸,我回来了。”
  宁德福坐在凳子上看电视,地上放了一瓶二锅头。宁小陌打的招呼就像扔下悬崖的石头,连回声都没有。
  厨房案板上放了三个没洗的碗,油渍已经结了冻,从残渣上看,这一天吃的都是面条。
  宁小陌挽起衣袖洗碗,刚洗到第二个,宁德福拎着二锅头站在门口说:“今天出去接来玩的人了啊?”
  热水淌过手,她动作打了个顿,“是啊。”
  “从哪儿来的?”
  “不清楚。”
  宁德福个头矮,人到中年已有萎缩的兆头,成天驼着背,下半年开始,他又开始掉头发,前额已呈地中海雏形。
  “今天挣了多少钱啊?”宁德福一开口都是酒味,眯着眼睛笑。
  宁小陌之前在宋明谦那儿简单舒服的心情就像绑了一块铁石,咕噜一下就沉了下去。
  她敷衍地说:“还没结账呢。”
  宁德福顿时不高兴了,因为酒精刺激,下脸眼水肿得厉害,瞪着眼睛看人时怪恐怖。
  “那你身上还有多少?先拿来用用,我还欠老李一点烟钱。”
  宁小陌说:“我身上只有一百了,爸你欠多少,我明天带给李伯。”
  “你给我,我自己去。”
  宁小陌不作声。这种当她上过不知多少回,给钱去还债,背地里又拿去打牌。旧债没清,新债又上账本。
  她擦干净手,好声说:“我明天正好要带游客,顺道了,爸你欠多——”
  话还没说完,宁德福一耳光就扇了下来。
  宁小陌迅速抱头蹲下,颇有经验地躲过了这一下。
  宁德福瞬间变了脸,整个人狂躁失控,逮着手边的扫帚朝宁小陌挥去。
  “就知道往外跑,钱呢?拿钱来!不务正业,我养你二十多年,你回报了些什么!就跟你贱婊|子的妈一样!”
  宁小陌对这番骂词已经可以倒背如流,她敏捷地躲过那把扫帚,瞄准空档,迅速从宁德福的身侧穿了过去。
  宁德福骂起人来张牙舞爪,把他一生所知的恶毒词汇都用上了,那瓶二锅头几下入了喉,只剩一个空瓶。
  宁小陌狂奔到门口,拉开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下,就眼睁睁地看着空酒瓶从天而降,凶狠的弧线一闪,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她额头上。
  宁小陌飞快地跑了出去,冷风裹体,她跑到药店,要了一瓶活络油和棉签,然后蹲在药店门口,自己给自己上药。
  小镇居民作息时间规律,晚上过了九点就没什么人了。
  宁小陌在店门口待到十点,才慢悠悠地回了家。
  宁德福睡着了,鼾声地动山摇。
  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发完酒疯,睡觉就跟死了一样。
  眼皮凹陷,酒劲一过,潮红的皮肤就褪成了青白。死人就是这样的。
  宁小陌怔怔地盯着他看,全部的思绪都停在了这个“死”字上。
  伤口的疼痛把她拉回来,宁小陌敛神,这一屋鸡飞狗跳后的残局还等着她清扫。
  第二天出门之前,她在锅里给宁德福留了两个馒头。
  到富贵酒店是八点半。宁小陌在楼下给宋明谦打电话。
  “宋先生,我已经到了,你收拾好就可以下来了。”
  十分钟后,宋明谦下楼,他换了件短款皮衣,正好到腰线处,衬得两腿长又直,比例极佳。
  宋明谦走到她面前,眼皮一皱,“你头怎么了?”
  一坨淤青横在额头上,像块狗皮膏药。
  “昨晚家里停电了,不小心磕的。”
  宋明谦怀疑:“你这样还能工作?”
  “可以,我可以!”宁小陌怕他不相信,还用力地甩了甩头,“你看,没事的,今天第一站先去看瀑布,然后去宁古寺,宋先生,我们出发吧!”
  宋明谦:“……”
  宁小陌怕他改变主意,导游收入就泡汤了。
  她表现得敬业又专业,热情又富有感染力。
  “等等。”宋明谦把她叫住,“今天不出去了,你就带我在镇上转转,钱我照给。”
  “镇上?”宁小陌望着宋明谦,“你确定不去看瀑布?”
  宋明谦实在不想让一个头上顶着狗皮膏药的女生鞍前马后,他点了点头,“对,走吧。”
  宁小陌快步跟了上去,“宋先生,咱们这的草编首饰比较有特色,你可以去看看,挑几个当礼物送人。”
  宋明谦:“行程你安排吧。”
  宁小陌带他坐了公交车,镇上的公交车严格来说就是小中巴,私人承包,司机和卖票员都是夫妻档。早上人少,两人直接坐在第一排。
  宁小陌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纸,“宋先生,这是纯溪镇的简介,有感兴趣的可以告诉我。”
  宋明谦意外,“这是你自己写的?”
  白纸黑字手写,工工整整地从吃和玩上做了介绍。宁小陌的字很漂亮,细长流利,一气呵成。
  这年头活字印刷术见多了,乍一看这纯生态的手写体也算赏心悦目。
  宋明谦边看边问:“你当临时导游,和公司签合同了么?”
  “没签。”
  宋明谦并不意外,不痛不痒地说了句:“以后还是签一份,遇到事了也有地方说理。”
  宁小陌如实说:“小地方不讲究这个。”
  宋明谦见过太多这种劳动纠纷,点到即止:“所以专坑老实人。”
  宁小陌哦了声。
  宋明谦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小导游,我朋友跟你们旅行社签了合同的吧?”
  宁小陌茫然地望着他,“没签。”
  宋明谦:“……”
  这是两天来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类似于无奈的表情。
  宁小陌弯了弯嘴角,低头忍着笑,小声说了句:“专坑老实人。”
  宋明谦:“……”他心想,孙舟这个月的奖金就别想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晚:“宋明谦下乡好玩吗!”
  宋总:“好玩个屁。”
  霍星:“屁股?你喜欢后入?”
  陈晚:“喂。”
  霍星:“老婆上来,自己动。”
  宋总:“卖火锅的滚滚滚!”
  每天一个三人小剧场,带霍队和晚妹出来露露脸。
  大家别霸王宋总啊,带宋总爬爬月榜,谢谢谢谢~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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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乡村qu**n架
  第五章
  纯溪镇的瀑布和宁古寺最有名,尤其是寺庙,常年香火旺盛,得益于此,镇上也搞起了两条像模像样的旅游街。
  宁小陌观察仔细,一旦发现宋明谦的目光停在某件商品上超过三秒,她就主动做起介绍,堪称专业导游。
  “这是同心铃,银子做的,上面能刻名字,祈求爱情美满,婚姻幸福。”
  “是么。”宋明谦拿起铃铛看了又看。
  “买了还能去寺庙里开个光,可灵了,你要的话我帮你讲价。”最后半句话,宁小陌压低了声音。
  宋明谦:“我不求姻缘。”
  宁小陌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没结婚呢。”
  “没结婚也不求。”宋明谦放下铃铛往前走。
  宁小陌望着他的背影,明明都是平静的语气,却听出了一股暗潮涌动的味儿。
  走到一半,宁小陌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宋明谦手上多了一包姜糖。
  他递过来,“给你。”
  宁小陌意外,“给我的?”
  宋明谦把糖塞到她手里,“起得早,又赶了这么远的路,没吃早饭小心低血糖。”
  宁小陌拿着糖,有点不知所措,家里最后两个包子她都留给爸爸了,后来赶时间,路上也没来得及吃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宋明谦平声道:“我听到你肚子叫了几声。”
  宁小陌:“……”
  “我们中午早点吃饭。”宋明谦看了看时间,“你找地方,干净点就行。”
  话题的转换挽救了宁小陌的窘迫。
  “你想吃什么?”
  “肉。”
  无肉不欢。
  宁小陌想了想,试着建议,“如果你对地方不挑剔,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
  宋明谦不做多想,“行,你带路。”
  这一次,两人没坐公交车了,宁小陌不知从哪叫来了一辆三轮摩托,“宋先生上车。”
  三轮车原本是装货用的,为了拉客改成了两排座位,宋明谦轻松地跨了上去,宁小陌娇小,扶着栏杆费力地爬。
  “手给我。”宋明谦看不下去,伸出右手。
  宽平的手掌近在眼前,手指一根一根分明,掌心没有一个老茧。
  其实这车她有经验,顶多再用下力就能自己上去。
  宁小陌犹豫了两秒,把“明明自己可以做到”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将手放了上去。
  宋明谦手收紧,拽着她的手小小一只,差点以为没骨头。
  宁小陌说谢谢,两人并排坐,她把手放进衣兜里,指尖搓了搓,那股干燥的暖劲还没消。
  三轮摩托撒野在乡镇小路,他们去的地方是纯溪镇的北巷,这里不同于南边的旅游开发,是个典型的乡村棚户区,居民收入低,文化水平低,乱得一塌糊涂。
  宋明谦下车后皱了下眉,非常轻,但宁小陌还是注意到了。
  她忙着解释,“这里虽然环境差了点,但吃饭的地方很干净。”
  宋明谦说:“没事。”
  他皱眉不是因为脏乱差,而是这里,就是宋氏拆迁的地方。
  这里的房子都是老旧的瓦房,每家都在门口牵一条绳子晾衣服,各种胸罩三角裤衩在头顶上迎风飘摇。
  宋明谦穿得考究,和这里格格不入,许多人盯着他看。
  “到了。”宁小陌敲门,“冯妈。”
  里头传来一嗓子大妈叫,“来了来了。”
  木门“嘎吱”一声打开,大妈探出矮胖的身子。
  宁小陌指着宋明谦,“冯妈,这是来旅游的宋先生,中午到你这儿吃饭。”
  冯妈每天推个三轮车去学校门口卖早餐,但她一直想开个小餐馆,可没这个本钱。只要有游客要吃饭,宁小陌都把人往这领。
  宋明谦打量着屋里,名副其实的破。
  宁小陌一再强调,“冯妈手艺真的很好,她做的面团炸肉别的地方吃不到。”
  宋明谦一本正经:“不好吃我就不给钱了啊。”
  宁小陌想了想,做出最大的让步:“少收点。”
  宋明谦笑了,如实评价:“钱串子。”
  冯妈做饭速度超快,不到四十分钟,四菜一汤标准餐上桌,每道菜都用饭盆装,不像饭店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碗,看着大,其实浅,两筷子就夹没了。
  宋明谦对冯妈说:“一块吃吧。”
  冯妈连忙摆手,“你们吃,我等我儿子回来跟他一起。”
  宁小陌把筷子递给宋明谦,“冯妈,一哥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别提了,那小王八蛋迟早有一天死在外面,我是不会给他收尸,哪条狗看上了,啃了他就是。活着没用,死了也占地,喂饱一条狗也算积功德。”
  冯妈骂起人来浑然天成,宋明谦内心一片赞美,“口才不错。”
  宁小陌习以为常,不安慰也不附和,夹了块米粉肉给宋明谦,“尝尝。”
  这口肉刚到嘴边,“嘭”的一声巨响,木门被人踹开,灰尘抖落连地板都在震颤。
  “妈!我要吃饭!饭呢!”
  冯一的右手缠着绷带,藏在外套里,空荡荡的衣袖无风自摇。
  他看到桌上的四菜一汤眼睛冒金光,走过去端起汤直接喝,“咕噜咕噜咕噜。”
  宁小陌惊呆了。
  冯妈的大嗓门从厨房风驰电掣而来,“小畜生在哪呢,你还想吃饭,就你这熊样,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冯一吃得很开心,嘴里还冒着热气,“胡说,烫得我想死。”
  那碗菌子汤已经见了底。
  冯妈杀气腾腾,挥着锅铲往他头上一敲,“这是客人的,你喝个屁啊!”
  客人?冯一眼珠一转,总算发现了宋明谦。
  “没关系。”尴尬的气氛刚起个头,宋明谦看着他的空衣袖,平静地故意说:“残疾人不容易,吃吧。”
  气氛被这句残疾人升级为火药。
  冯一是个资深打手,脾气一点就爆,“老子不是残疾人!”
  他瞬间拉开外套拉链,吊着绷带的右手展露无遗。
  宋明谦哦了声,“不是残疾人。”
  冯一被他这平心静气的语气弄得火大,“妈,你上哪儿找的油头粉面?”
  宁小陌拉住他,小声说:“一哥,这就是那个游客。”
  冯一明白过来,简单粗暴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情:“我操。”
  宋明谦面无表情,放下筷子,“吃饱了,多少钱?”
  宁小陌一瞅他脸色就知道,完了,客人不高兴了。
  宋明谦也就这么客气一问,掏出钱包丢了两百放在桌上,起身要走。
  “哎,等等我!”宁小陌回头无语地看着冯一。冯一对这无声的控诉视而不见,凉飕飕地飙了句,“啥玩意,装大爷。”
  宁小陌背脊一麻,望着前面的宋明谦,祈祷他没听见。
  冯一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光,嘴上油一抹,“妈!我走了!”
  冯妈扯着嗓子追了出来,“又去打架是不是?狗改不了吃|屎!”
  冯一脚上像装了风火轮,学了三声狗叫,“汪汪汪!”
  走出巷子,宋明谦抽了一支烟,慢悠悠地吞云吐雾,天气冷,烟气升空都慢了节拍。
  宁小陌站在一边欲言又止,宋明谦微眯眼睛,对她说:“走吧,还是去饭馆。”
  宁小陌更加愧疚了,她一通解释,“一哥对谁都这样,嘴皮子不省心,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宋明谦掸了掸烟灰,“你才别往心里去。”
  宁小陌:“?”
  “他就是个小毛孩,我不跟小孩记仇。”
  宋明谦是真饿了,“带路,吃饭。”
  这回宁小陌老实了,规规矩矩地带他去了餐馆。
  宋明谦占据主动权,点了几道家常菜。
  他这次亲自到纯溪镇,一是躲他逼婚成魔的妈,二是实地考察。拆迁的北巷房子居民密集,确实是个大工程,鸡毛蒜皮的事还能吵一架,一牵扯到白花花的钱,不要命都有可能。
  投资发展部一直都是以政府为突破口,主要借助政府劝说来开展拆迁工作,但收效甚微。有没有办法找到一根杠杆,就像,擒贼先擒王。
  宋明谦无意地看了眼窗外,街对面的一家店门口围了一**人。
  “你们这的人业余爱好是打**架吗?”
  宁小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对面确实是在打架,她定睛看了一会,以为自己看错眼。
  乌泱泱的人里,棍棒乱飞,是动真格的。
  刀剑无眼,没有谁敢上去看热闹。
  宁小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挨揍的主角,正是冯一。
  她惊呼一声,“一哥!”然后飞快地跑出了饭店。
  宋明谦抓都抓不住,“小导游!”
  冯一在镇上小有名声,打架确实厉害,收获声名的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看不惯他的大有人在。
  这下彻底湿了鞋,被十来个人围着打,他再大力金刚,也分|身乏术。鼻子嘴巴都是血,只剩戾气在苦苦硬撑。
  宁小陌和冯一从小一块长大,感情深厚,人一慌乱就头脑发热地做出不符合自身条件的决定。
  “你要干嘛!”宋明谦抓住她的衣领,打断了她的空中助跑动作。
  “你别拉我,他快被打死了!”宁小陌心急火燎地挣扎,宋明谦拎小鸡一样把她甩到身后,“给我老实待着。”
  他只是提高了语气,整个人的气势如风起,吹凉了宁小陌的热血。
  宋明谦冷眼望了很久,知道那小毛孩是真撑不住了。他叹了口气,心想,在纯溪镇吃顿中饭咋就这么难呢?
  边想边脱外套,丢给宁小陌,“拿着。”
  宋明谦捡起滚落到脚边的木棒,对着一旁的卷闸门用力敲,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夺取了所有人的注意。
  打斗暂停。
  宋明谦手上拿着五百块块钱晃了晃,“打累了的,就去买点饮料去去火。”
  所有人一头雾水,不为所动。
  宋明谦又掏出五百,往地上一撂,“够了吗?”
  带头的反应过来,“你谁啊?”
  宋明谦不想废话,木棒捶地,敲了敲地上的红钞|票,轻描淡写的样子才是嚣张的最高境界。
  有人动摇了,望着那叠钱咽口水。带头的重整士气,“你妈逼的滚蛋!”
  木棍一顿,宋明谦眼眸降温,“你妈什么?”
  “逼”字还只做了个嘴型,宋明谦抡起木棍朝他肩膀挥去。
  场面瞬间大乱。
  宋明谦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暴力这个词在他看来,是解决问题最无知的手段。
  但夹缝生存,黑白两道都得玩的溜,宋明谦不是简单的衣冠禽兽,打起架来,也是名副其实的流氓。
  他工于心计,打得很有思路,知道这些年轻人身上哪块骨头最脆,就专挑那个地方打。
  在这寒冬小镇,宋明谦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野生**架。
  最后以压倒性胜利结束这场战斗。
  宋明谦微喘气,先是捡起地上的一千块钱,然后走到要死不活的冯一面前。
  冯一心里五味杂陈,他从小对打架这种事的认知,都是从电影《古惑仔》里学的,再后来,他自学成才,终于成了纯溪镇排的上名的打手。
  可再厉害,也只是在纯溪镇。
  冯一对“厉害”的理解就是硬碰硬。但宋明谦这一架完全颠覆了他的观念。
  他很会动脑子,灵活地见招拆招,用最少的元气以少胜多。
  是个身体和脑子都有本事的人。
  宋明谦在冯一跟前蹲下,心平静气地说:“在你家,你说我装大爷。现在你听好了,我不用装,我就是爷!”
  作者有话要说:  霍圆圆:“爸爸,大灰狼长什么样?”
  霍& & 星:“圆圆,见过这个人吗?”
  霍圆圆:“照片上的是干爸!我最爱的干爸!”
  霍& & 星:“大灰狼长得跟他一样。”
  宋明谦:“卖火锅的滚滚滚!”
  你们宋总打架了,下个乡不容易,打完架还得给你们卖萌,多多留言啊,下次给你们看宋大爷的大长腿…
06、三十岁的男人
  第六章
  冯一感受到来自男人骨子里的嚣张,这种气势浑然天成。
  宋明谦站起身,“小导游,我衣服。”
  宁小陌脸上的震惊表情还没退场,跑过来把外套递给他。
  宋明谦目不斜视,“就你这小身板也敢往里冲,我表扬你一句勇气可嘉都得遭天谴,你跟旅行社签个合同,断手断脚还能算工伤。”
  他打了个顿,把外套穿好,终于赏了个目光给宁小陌,“知道劳务合同的重要性了吗?”
  宁小陌点头,“知道了。”
  宋明谦整理了一下衣领,“你带他去处理一下,我回酒店了。”
  脚刚踏出一步,宁小陌为难地说:“那个……我扶不起,他太重……”
  瘫在地上的冯一非常配合地咳了声,又虚又弱。
  宋明谦眼睛一闭,这是个什么破小镇啊!
  内心稍作挣扎,他还是转身迈了回去。
  冯一的伤都在肩膀和脸上,借着劲一下子站了起来。
  宁小陌带路去最近的药店,眼见着药店招牌就在马路对面,宁小陌突然往后退,“快撤,快撤!”
  冯一也看清楚了,药店门口站着他亲老妈。
  “走走走,不能让我妈看见!我还想留条命!”
  宋明谦:“……”
  最后,他们去了富贵酒店。
  宁小陌把药买回来,冯一肩膀抬不起来,只能她上药。
  “一哥,说话啊。”宁小陌不断提醒,朝宋明谦努了努嘴。
  冯一也知道该向他道谢,但自尊心作怪就是开不了口。
  宁小陌默默地对着他的伤口一掐,冯一疼得嗷呜嗷呜,“大哥,今天多谢了。”
  被叫惯了宋总,乍一听这大哥还挺新鲜。宋明谦鼻音哼出一个嗯字,看着他,“你还挺能挨打。”
  冯一由衷地说:“我中午吃太饱,不然不会输。”
  宁小陌:“都怪你,宋哥现在还没吃上午饭。你老是打架,难怪冯妈老骂你,你要是出了事,冯妈怎么办!”
  “你替我送终呗。”冯一嬉皮笑脸地凑上去,“我妈就是你妈。”
  宁小陌很淡定:“那我爸也是你爸啦。”
  冯一闻言变脸,“得了吧,老东西泡酒坛子里,比十个我妈还恐怖。”
  他转而看向宋明谦,“大哥,实在抱歉了,我晚上请你吃饭成吗?”
  宋明谦理所当然地接受,“该你的。”
  冯一皮糙肉厚,打打杀杀惯了,复原起来也快于常人,到了晚饭的点,他已经可以独立行走。
  “大哥我敬你!”
  冯一端起啤酒仰头喝尽。
  宋明谦也是一杯下肚,沾着啤酒味儿开口问:“你多大?”
  “23。”
  “干这个多久了?”
  “小时候光屁股那会就开始称霸纯溪镇,正式职业化也有三年了。”冯一嚼着花生米,一脸自豪。
  宋明谦伸出大拇指,朝天。
  他又问:“你能用拳头打一辈子?”
  冯一摇头,“不能。但我争取三十岁前坐上老大位置,就不用我亲自动手,使唤小弟就行。”
  宋明谦挑眉,“还有职业规划,不错。”
  冯一给他倒酒,“大哥你别酸我,我听得出来,这叫反讽。”
  宋明谦真心实意地笑了,他指着宁小陌,“小导游。”
  宁小陌正襟危坐,“到。”
  宋明谦也对她举起酒杯,“敬你。”
  “为什么敬我?”
  “敬你的专业,敬业,热情。小镇十佳导游必须有你一席之地。”
  宁小陌眼睛亮,这是这两天最轻松的时候,她用手中的旺仔牛奶碰了宋明谦的啤酒杯,“谢谢宋哥,你不用喝完,意思一下就行。”
  宋明谦还是一口喝光,问她:“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宁小陌的好心情突然打了个结,她声音小了下去,“我没上大学。”
  宋明谦抬眼,散开的光瞬间聚拢,成了一个硬邦邦的问号。
  “为什么没上学?”
  宁小陌沉默,手指抠着瓶罐,说:“没考上。”
  口是心非全部写在了脸上,不用探究,一看便知。
  宋明谦不动声色地带过这个话题,转而看向冯一,“你们那片棚户区要拆迁了吧,犯不着再做这伤身体的工作。”
  说起这个,冯一来了神,“对啊,被一个大集团看中搞开发,来了几拨人谈条件,我们提的人家一个都不肯,那还谈个屁。拖着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宋明谦沉默地喝啤酒。
  “哎呦,就那帮奸商,社会主义的钱都到他们那去了,人模狗样当大发了,不受点挫折真当自己能够普度众生。”
  冯一说着说着就变了道,破口大骂的功夫不比冯妈逊色。
  宁小陌拉了拉冯一。
  “你老扯我干嘛,大哥,你是哪儿人啊?”
  “上海。”宋明谦抬起头,轻描淡写道:“我就在搞拆迁的集团上班。”
  冯一:“……”
  宁小陌自然而然地替他解释:“宋哥是业务员,帮领导跑腿的,他休年假过来旅游。”
  冯一啧了声,“行啊小陌同志,这导游越当越专业了,生辰八字背的出吗?”
  宁小陌窘迫不安,明明可以无视这番玩笑话,但心里突然冒出一块莫名其妙的海绵,又软又虚,削弱了她的气势。
  宋明谦淡淡地说:“我三十了。”
  他用一种若有若无的方式,不动声色地化解了这份尴尬。
  得知宋明谦就是大集团的人,冯一谨慎多了,闷头喝酒,花生米嚼得嘎嘣脆。
  “搞拆迁是好事,一辈子难碰一次,多要点是应该的,一定要坚持。”
  冯一懵,这套路不对啊。
  宋明谦还是心平气静的模样,对他举了举杯,“钱只有揣在衣兜里才是自己的,祝你成功。”
  这种坦诚和直接,无疑对上了热血青年的胃口。
  冯一的确吃这套。
  芥蒂和防备顷刻烟消云散。
  吃完饭冯一去买单,宋明谦双手张开,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宽阔的胸膛平整呈现,羊毛衫贴在身上,腹腰的线条似露非露。
  他看着宁小陌,突然说了句,“不管什么原因,女孩子还是多读书,天宽地大,走出去看一看。”
  宁小陌愣住。
  宋明谦起身,“走吧。”
  冯一手里拿了几张零钱,边数边喊,“小陌发啥呆,走了。”
  宁小陌应了声,“哦。”
  她看着宋明谦的背影,在光影下被徐徐拉长,一直延伸到了她脚边。
  男人之间的往来很简单,一顿饭一杯酒,就能让关系松动起来。
  “大哥,大城市的钱是不是特别好挣?”
  “跟这差不多。”
  “真的啊?”冯一眼珠溜溜转,“那你看,我这身手能混出名堂吗?”
  宋明谦如实说:“难。”默声片刻,突然问他,“你想打一辈子架?”
  冯一没听明白:“什么?”
  “永远当别人的手下,受人差遣,除了拳头有点利用价值,还有什么?”
  冯一似懂非懂,还有什么?他没想过。
  宋明谦:“你年轻,还能撑个几年,慢慢想。”
  冯一这才恍然,这是在给他点拨未来。
  “大哥,等等我。”冯一追上宋明谦,讨好地说:“时间还早,我请你去放松放松。洗脚还是按摩?足浴城新来了个技师,手艺真不错。大哥我们去洗脚成么?”
  宋明谦还没说话,倒是宁小陌先反应了。
  “一哥你还受着伤呢,你现在最需要的是睡觉。”
  “说得好。”冯一笑得意味深长,“哥想找个地方睡一睡。”
  他朝宋明谦挤眉弄眼,用一种你知我知的语气提示,“大哥,镇上地方小,但也有几个仙女一样的,在床上尤其嘿嘿嘿。”
  宋明谦淡淡的,“把你脸上的浪收一收。”
  冯一:“……”
  宁小陌抬起手,配合地打向他的脸,“收!”
  “去去去,才几天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宋明谦笑了笑,“小导游比你乖多了。”
  冯一切了声,“我是大老爷们,她个屁孩。”
  “我不是小孩,我21了!”宁小陌正声反驳,“一哥你再胡闹我就告诉冯妈。”
  “看看看,小孩才打小报告。”
  宋明谦静静看着两人磨嘴皮,心想,都别争,人人有份。
  “洗脚按摩找女人就免了。”宋明谦说:“明天一起去寺里转转吧。”
  嘴皮战斗停止。
  “行。”宁小陌没忘记自己的导游身份,答应得爽快。
  冯一凭着混迹各种阴暗关系圈的经验判断,宋明谦这个人和他的那些大哥小弟不一样。
  眼界,魄力,思想。
  男人最重要的三样东西,全部打上了他自己的标签。
  这种极具个人特质的吸引力具有非常深远的气场,容易让人跟随。
  冯一很快地答应:“我有内部票。”
  宁小陌皱眉,“你别带宋哥爬狗洞。”
  宋明谦:“……”
  两人离开的时候,宁小陌顺手把茶杯和烟灰缸都清理干净,原封不动地放好。
  宋明谦在窗台抽了根烟,准备洗澡。又传来敲门声。打开一看,是冯一。
  他站在门口一脸笑,“大哥,去玩玩吧,我请客。”
  宋明谦问:“你没走?”
  “刚才小陌丫头在,碍事。大哥走走走。”
  “她一个人走的?”
  “对啊,哦!你放心,这小镇上拐个弯都是邻居,没事,安全着呢。”
  宋明谦应了声,“嗯。”然后又说:“我不玩女人。”
  他把门留出来,自己往屋里走,“你想坐坐就进来。”
  冯一不客气走了进去,看到桌上的书,书名是英文,翻开也全是英文。
  “大哥你还看得懂洋文呢?”
  宋明谦:“随便看看,介绍电影的。”
  “啥电影?我就看过古惑仔。”
  “世界**发展史。”
  冯一笑容抽搐,脸上肌肉僵硬。
  他手机突然响。
  “小陌,咋啦?”
  冯一僵硬的肌肉慢慢变得紧皱,神色也严肃起来。
  “你爸又打你了是不是?”
  宋明谦抬起头,盯着他手里的电话。
  “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别露面,我马上赶过来!”
  宋明谦喊住他,“什么事?”
  冯一急着走,“小陌爸爸又发酒疯了,那老畜生真不是人。”
  小导游?宋明谦扫了眼他身上的伤,想了想,拿起外套:
  “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霍& & 星:圆圆在干嘛?
  霍圆圆:摘花花,摘得越多干爸越喜欢我。
  霍& & 星:乖,爸爸帮你一起摘。
  快& & 递:宋先生,您有一个包裹待签收。
  宋明谦:什么东西?
  快& & 递:花圈。
  宋明谦:卖火锅的滚滚滚!
  咳成肺痨的作者君强忍病痛给大家卖萌,屏幕都咳碎了呢……我写文赚不了什么钱,就喜欢看大家表扬宋总,顺带表扬一下我快乐得就能飞天了。真的,不信你表扬试试。(T_T)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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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一梦二十年
  第七章
  冯一戾气深重,一路都在骂骂咧咧。
  “老王八蛋,老畜生,老不死的,操操操!”
  宋明谦听得躁耳朵,拍了拍他的肩,“操够了没?”
  冯一气焰小了点,对面包车司机说:“开快点啊,救人命呢。”
  宋明谦:“小导游惹事了?”
  “她从不惹事,她那个无良畜生爸才生幺蛾子。”冯一语气缓了些,叹气道:“小陌活得挺难,她妈死得早,爸爸脑子有点问题,发起酒疯六亲不认。”
  “脑子有病没去治?”
  “治了,医院说好了,就给放回来了。”冯一压着声音说:“小陌其实考了个很好的大学,上了一年就回来了,因为她家没钱,有点钱也被她爸喝酒**了。偏偏是她妈死了,咋就不死她爸呢。”
  宋明谦默默地听着,很久之后才说了句,“小导游身世也挺坎坷。”
  冯一拍了拍司机,“叔,快点成吗?”
  到了后,车还没挺稳,冯一就跳了下去,一瘸一拐地朝前面跑。
  瓦房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有男有女,男的拎着棒子,女的穿着超短裙,一看就是不良职业从事者。
  宁德福被堵在墙角,佝偻着背低着头,渐秃的头顶几缕头发撑着,油光糊糊。他缩成一团,手上还拎了瓶二锅头。
  “死老头,色胆包天也得看对象,我女人你也敢碰,打不死你。”说话的是个壮汉,抡起拳头举在半空。
  宁德福抱着头,往墙上贴得更紧。
  当然,壮汉也只是做做样子,他走到面前蹲下,用力拍宁德福的脸,“啪啪啪”一下又一下,“你摸了我女人屁股,摸了几下啊,自己说。”
  宁德福不吭声,人被巴掌拍到了地下,这个姿势疼得不行,他指着旁边的人,浊着声音说:“找,找她要,我女儿有钱。”
  这伙人冲进来的时候,宁小陌正准备洗衣服,外套脱在床上还没来得及穿,就被人拽了出来。
  此刻,她的嘴唇被冻得惨白,风一吹,唇上都是干裂的褶痕。
  “我没钱。”
  壮汉一听,揪着宁德福的头往地上一按,“听见了没,你姑娘说没钱。”
  宁德福吃了一嘴的灰,咳个不停,凶着眼睛横向宁小陌,“死,死丫头,咳咳,我都快死了,拿,拿钱,咳咳咳。”
  宁小陌一语不发,别过头不去看。
  “来来来,小姑娘,我跟你说个经过,你爸——”壮汉指着一边的超短裙,“摸了我女人的屁股,总不能白摸,剁个手行吗?”
  宁小陌摇头。
  “那就给钱!五百!拿来!一分也别想少!”
  宁小陌动了动,慢慢地抬起头,“这个价,都能睡一晚了。”
  “我操|你妈逼!”
  超短裙甩手给了她一巴掌,廉价的香水味真熏人。
  宁德福还在一边愤愤狂吼,“给钱啊,臭丫头,我养你到这么大,五百块都舍不得给!”
  养到这么大?
  她妈在的时候,她勉强够得上温饱,她妈一死,这日子过得都能上社会新闻求捐款了。
  钱钱钱。每天睁眼闭眼就是这个字。
  宁小陌自嘲地一笑,笑容又突然顿住。
  她在间隙里看到一双脚,穿着棕色皮鞋,笔直的黑色裤子,再往上一点,是同色的短款皮衣。
  宋明谦站在五米开外,沉默无言。
  冯一冲上去,“我日你们孙子!”
  他胳膊还没好全,脸上尚有淤青,气势输在起跑线上。壮汉才不放在眼里,左手掐右手,关节拧得嘎嘣脆。
  冯一直接上去干架,打得元气大伤。
  宁小陌被那一巴掌扇得右耳嗡嗡作响,半边脸都是麻的,什么也听不见。
  很快,她双颊一热,一双手毫无预兆地捂住了她的耳朵,紧接而来的是一道男音:
  “别动捂着,千万别起身,会晕。”
  宋明谦站在她身后,只有手伸出,两人之间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冯一被壮汉推了把,整个人往后退,撞了下宁小陌。
  两个拳头的距离瞬间收紧,宁小陌跌入宋明谦的怀抱,他的胸膛很硬,下巴蹭着她的头顶,呼出气息温热,还有淡淡的烟草香。
  她抬头,他低头。
  眼神在半空打了个短暂的交集,很快松开。
  宋明谦声音淡,“自己捂,别松。”
  说完,他喊了声,“冯一。”
  冯一打得扑哧扑哧,吊着条胳膊身残志坚,“哥,干啥?”
  宋明谦走到他和壮汉之间,手掌从上至下劈了下来,挡开了纠缠的二人。
  “打个小姑娘,你们是人吗?!”冯一怒气未消。
  那边还没发声,宋明谦先一步开口,“你嚷什么,你要是死在这,我不会抬你回去。站后面去。”
  冯一冲他们抡了抡拳头,不甘心地退到了宁小陌边上。
  宋明谦划出一条界限,他站在中间,燥烈的气氛莫名地沉了下去。
  他直接掏出钱包,抽了五百块出来,一句话也没说。
  壮汉那边也楞了,这么爽快?
  宋明谦的手还举在半空,没耐心地晃了晃。
  壮汉嘴巴嚼了嚼,走过去拿钱,手还没碰到,宋明谦把手松开,钞票一张张抖到了地上。
  那人敢怒不敢言地在他面前弯腰,把钱捡了起来。
  这无声的羞辱,看得冯一心情舒畅,暗骂了句,“孙子。”
  一场闹剧瞬间息鼓。
  “大哥你干嘛给钱?!”冯一望着那**人的背影,愤愤不平地问。
  “不然呢?再打一架?你这样子打得赢?”宋明谦连发三问,最后给出最简单的理由,“你进医院,医药费都不止这个数。再说了,这个钱我也不白给,记账上,从导游费里扣。”
  宁小陌抬起了头。
  一码归一码,宋明谦的人生明细账里,算得清清楚楚。
  他看向宁小陌,“还疼么?”
  耳朵里还有嗡嗡声,但比刚才好多了。
  “不太疼了。”
  宋明谦嗯了声,“不舒服别硬撑,打巴掌最伤耳朵,别不当回事。”
  宁小陌点点头,手指冻得通红。
  冯一放低了声音,“小陌,晚上去我家,你睡床,我打地铺。”
  宁小陌瞄了眼他还缠着纱布的胳膊,没说话。
  宋明谦站着的地方,正对她家里的大门,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惨不忍睹,连最值钱的那台彩电都砸在了地上,想睡人是难了。
  蜷在墙角的应该就是她那位脑袋有问题的爹,不知道什么时候拎着酒瓶溜走了。
  宋明谦内心叹了口气,自己活了三十年,碰上的女孩都挺惨。
  那位陈家闺女,对,就是他喜欢……过的女人,小时候被人贩子拐了,转了大半个中国没卖出去,最后丢进了福利院。
  这位小导游就更直接了,惨兮兮的现场直播,撞击在他心里某一处洼地,溅起了可怜巴巴的水花。
  真惨。
  宋明谦长呼一口气,说:“去我那吧,我给你重新开个房。”
  顿了下,补充道:“房费我出。”
  宁小陌也不墨迹,转身跑到家里,不到两分钟就出来了,肩上多了一个书包。
  冯一把俩人送上面包车就回了家,宋明谦领着宁小陌去了酒店。
  新开的房在宋明谦对面。
  宁小陌脸上的巴掌印肿得老高,下手的地方有一半在耳朵,整只耳朵也红了。
  宋明谦皱了皱眉,“待会拿热毛巾敷一下。”
  宁小陌点头,拽着书包关上门。
  门一关,她飞快打开书包,从最里层掏出一本包了封皮的书,再小心翼翼地拆开书皮,抖了抖,两三张红色的纸角便露了出来。
  宁小陌掂在手里,数了三遍,两千七,没错。
  她从中间抽了三张出来,有一张旧了,她又换了张新的,握紧三百块去敲宋明谦的门。
  “干什么?”宋明谦盯着她手里的钱。
  “先还你房费,五百块我以后还。”
  “房费我不要。”
  宁小陌坚持地伸着手,“给。”
  “真想给,你就多拿两百出来,把五百凑齐还了。”
  “不行,我要上学。”宁小陌小声说:“不能再多了,不然我就赶不上下期开学了。”
  宁小陌盯着脚尖,宋明谦盯着她。
  沉默没持续太长时间,“啪”的一声,宋明谦关上了门。
  宁小陌心想,脾气还挺古怪。
  宋明谦关门的原因,纯属不想惹麻烦。
  人的潜意识是非常可怕的,不仅有勾起记忆的作用,更要命的是还会潜移默化。宋明谦自认他的人生甚少出错,唯一的败笔,就是一段连初恋都称不上的感情。
  这段感情的萌芽,就是在这样一场似曾相识的环境里。
  苦,闷,惨。
  这几个关键字,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他开始害怕。
  同情变成感情。
  这种**事他不是没做过。
  宋明谦兀自陷入回忆里,支离破碎的片段从他十岁一直到三十岁。
  他用二十年,做了一场画地为牢的梦。
  结果呢,梦醒了,他孑然一身。
  而那个没良心的姑娘,跟个破警察去开火锅店了。
  宋明谦叹了口气,连澡都懒得洗,扯过被子随便一盖,慢慢悠悠地梦周公。
  宋明谦有点认床,不是自家熟悉的味道,还真有点不适应。
  第二天六点刚过他就醒了,拉开窗帘,天色还挺亮,今天该有太阳出。
  下楼吃早餐经过前台,睡眼还没醒的服务员叫住他,“老板,这有你的东西。”
  “我的?”宋明谦奇怪。
  “对,是小陌留给你的。”是一个信封。
  宋明谦扯开封口,手指撑开一看,工工整整地躺着五百大洋。
  “她人呢?”
  老板说:“走了啊,昨晚十二点前退的房,说是家里有事。”
  房间没住,只收了二十块手续费意思一下。
  这个宁小陌啊。
  宋明谦随手把信封搁衣袋,出去吃早餐。
  可走着走着他的足迹就发生了变化,想着再看看前边有啥好吃的,一家又一家,最后走到了宁小陌家门口。
  宋明谦老远就看到那团小人影在外头忙活,走近了,看实了,是在收拾矿泉水瓶。
  宁小陌数着,“99,100,101……”
  数着数着她就停了,一脸的茫然,“你怎么来了?”
  宋明谦冲她抬了抬下巴,“这是干什么?”
  “卖废品。”宁小陌一脸糊涂,“完了,我数到哪了?”
  “下一个102。”
  “哦。”宁小陌没再继续,问他,“钱收到了吗?”
  宋明谦嗯了声,“不是还差学费么,不想上学了?”
  “要上的。”
  “那你还给我?”
  “你脾气坏,不敢借久了。”
  宋明谦:“……”
  宁小陌笑了笑,指着地上的三个大麻袋,“帮个忙行吗?”
  “不行。”
  宁小陌:“……”
  宋明谦嗤声,卷了卷衣袖,捡起一袋往肩上扛,“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小气了?”
  宁小陌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对。”
  宋明谦没说话,一直盯着她,微颤的睫毛像是冬日朝阳的呼吸,宁小陌吐气的频率都不由自主地和它统一。
  她被盯的有点犯晕,宋明谦终于说:“还行,脸消肿了。”
  他问:“东西往哪搬呢?”
  宁小陌指了指路边的三轮车。
  “这能卖多少钱?”
  “六七十。”
  “捡了多久?”
  “一个星期。”
  宋明谦把破烂往小三轮上扔,剩下的也给搬了上来,最后拍了拍手上的灰,问道:
  “学费还差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陈& & 晚:看中一个包,网银少了钱。
  宋& & 总:刷我的卡买买买!
  霍圆圆:看中一条公主裙,妈咪网银少了钱。
  宋& & 总:刷我的卡买买买!
  霍& & 星:看中一根狼牙棒,**银少了钱。
  宋& & 总:刷我的卡买买买!不是,你买狼牙棒干吗?
  ————快递小哥分割线——————
  霍& & 星:收到狼牙棒了,你出来。
  宋& & 总:干吗?
  霍& & 星:试试效果。
  宋& & 总:卖火锅的滚滚滚!
  每天三千字,幸福常相伴。
  每天小段子,快乐永相随。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撒撒花。
  如果感到快乐你就留留言。
  够了,作者这萌卖不下去了……
08、春捂秋冻防早泄
  宁小陌忙活装空瓶,随口一答:“差一千。不过还要一点生活费,但也没事,上学再去做兼职。”
  宋明谦问:“你平常就靠卖废品攒钱?”
  “不啊,还会去饭馆当服务员,天气暖和点就扯点野菜来卖。”宁小陌看着他,“还能当当导游。”
  宋明谦笑了笑,“多才多艺,当导游能挣多少?”
  “一天四十。”
  “这么低?”
  “公司要抽提成的,很不错了。”宁小陌检查了一遍东西是否装齐全,转身把门锁上,说:“我要去废品站了,你……”
  “一起吧。”宋明谦指着三轮车,“你骑?”
  宁小陌点头,“对啊,你坐后头。”
  宋明谦想了想,“还是我骑吧。”
  他看着她冻得通红的手,把自己的羊皮手套摘下来,递过去,“戴上,捂捂。”
  宁小陌楞了楞,手套已经塞到了手里。
  宋明谦两步跨上车,扶正车龙头,试着蹬了蹬,感觉问题不大。
  宁小陌和几个麻袋一起蹲在后边,戴着宽大的手套,像是两只熊爪。
  宋明谦蹬着三轮车,优哉地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还挺别致。
  “宋哥,你真的是给领导跑腿的?”宁小陌歪着头问。
  宋明谦呵了声,“不叫宋先生了?”
  宁小陌顿了顿,是啊,什么时候开始改了称呼的,她连忙改口,“宋先生。”
  “没事。”宋明谦说:“就正常点地叫……哥吧。其实勉强点,你叫我叔叔都行。”
  宁小陌说了句大实话,“你没那么老,别想占便宜。”
  宋明谦乐了,“小丫头还挺机灵。对了,你刚才问的,我就是给领导跑腿的,怎么,不像?”
  “不像。”
  宁小陌想起冯一说的,宋明谦身上有股劲,大部分时候深藏不露,偶尔给你个平地惊雷,能炸出一片光。
  其实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宋明谦笑了笑,“我还真就是个跑腿的,销售员,上门推销专门碰灰的那种。”
  宁小陌哦了声,半信半疑,“那还挺辛苦。”
  宋明谦勾了下嘴角,这三轮车还挺好骑。
  到了废品站,老板把瓶子又数了遍,宁小陌站一旁跟着心里默数。
  “162个,对吗?”
  她还没开口,宋明谦先答:“对。”
  宁小陌转过头看着他。
  “数着玩。”宋明谦负手站在一旁,漫不经心的模样。
  瓶子一共卖了58块钱。
  宋明谦看她把一把零钱放进包里,说:“学费还差942。”
  宁小陌点点头,“你吃早饭了吗?”
  “没。”
  “我请你呀。”
  “那学费差得可就不止这个数了。”
  “没事,不贵。”宁小陌伸出两根手指头,“包子两个,两块钱。”
  宋明谦笑了笑没说话,宁小陌的手指很漂亮,是匀称的长,跟两截水葱似的,好看。他又想到她写的字,就是那张手写版的小镇简介,字如其人,舒服。
  “小导游。”
  “嗯?”宁小陌看着他,“怎么了?”
  宋明谦半边身子都浸润在冬日初升的阳光里,他没有表情,甚至目光都没停在她身上。清清淡淡地说:“加把劲,回归校园。”
  宁小陌心头一窜。
  这算是给她支持和加油?
  她妈死后,就没人管过她读书,宁德福更不用说了,巴不得她去打工挣钱,冯一虽然好,但也是个不爱读书的,对这件事无知无觉。
  这种坚持,是属于宁小陌一个人的,没人共鸣。
  现在宋明谦说,加把劲。
  挺稀奇,这种稀奇带来的后劲,是无以言说的感动。
  宁小陌用力点头,“一定。”
  回去的路上,宁小陌顺手捡起路边的两个空水瓶。
  宋明谦问:“两个瓶多少钱?”
  “四毛。”
  宋明谦:“……那你真得加油了。”
  后来的早餐,宁小陌真得只请宋明谦吃了两个包子。
  她自己吃一个,边吃边说:“待会一哥过来,还是去寺里转转行吗?”
  “行。”
  冯一这人复原能力简直爆棚,两天不到,手上的绷带已经拆了,生龙活虎一包子的劲。
  “大哥早!”
  宋明谦拧了下眉,“你不冷啊?”
  “不冷啊,里面还穿了件呢。”冯一掀开薄外套,露出灰色的短袖。
  宋明谦说:“也就仗着年轻,折腾个几年你就知道了,跟老天爷作对伤元气。”
  冯一噗噗噗地笑出了声,“大哥你还养生呢?”
  “养啊,春捂秋冻,春天养肝,秋天润肺,冬天你别贪凉,不然等你到我这个岁数……”
  冯一问:“会怎样?”
  “早泄。”
  “哎呦我操。”
  宁小陌从远处小跑过来,“联系好车了,走吧。”
  宁古寺在镇西,是中部地区还算有名的寺庙。山脚下是大庙,祖庙在山顶,一般人也就到山脚下转转。
  他们的车是旅游公司提供的,车程两个小时,宋明谦在车上打了个盹,手环着胸,头轻靠座椅,人还是坐得笔直。
  宁小陌看他睡着了,轻声对司机说:“叔叔,开个空调吧,温度打高点。”
  宋明谦这一觉睡得还挺舒服,醒来已经到了山脚。
  寺庙里无非就是烧香拜佛,顺带抽个签贡献一点香火钱,宁小陌对这里很熟悉,边带路边讲解,最后指着大金佛:“宋哥,你要烧柱香吗?”
  宋明谦没答话,仰起头看着佛像,金光闪闪,坐镇大殿正中央,让人心静。
  就在宁小陌以为这是婉拒的意思时,宋明谦突然说:“烧。”
  到卖香的地方,摊主问:“要什么价位的呀?咱这有全家平安香,发财香,姻缘香……”
  宋明谦打断说:“最贵的。”
  回到佛像前,宋明谦大方一跪,举香过头顶,弯腰匍地,连拜三下。
  他动作很干脆,像是心里早就有了要许的愿。
  冯一觉得新鲜,这位大哥一再刷新他的认识,能打架,还懂养生,拜大佛也有模有样。
  “大哥,你求的啥愿望啊?”
  宋明谦反问:“你有什么愿望?”
  “我啊?”冯一认真思考,给了个接地气的答案,“我想发财。”
  宋明谦笑了笑,掠过他问宁小陌,“小导游呢?”
  “我没有。”宁小陌抿了抿唇,眼里坦然,“真的没有。”
  一个连书都念不起的人,家里还有个神经病酒鬼老爹成天惹事,这种条件,有什么资格谈未来。
  宁小陌冲他笑了笑,落寞又心酸。
  宋明谦盯了她一会才移开眼睛,拍了拍冯一的肩,“我没许愿,算还愿吧。一年前跟老天爷求了点事。”
  “啥事啊?”冯一笑得春光明媚,“求发财还是求老婆?”
  “求老婆……也算吧。”宋明谦把分散的神智尽力掰回来一点,说:“有个朋友,一年前受了挺严重的伤,快死了,我就给老天爷跪下了,求它给点脸,别让我那朋友完蛋。”
  “跪、跪跪跪?”冯一问:“后来呢?”
  “活过来了,挺好的。”宋明谦笑了笑,心酸和落寞不比宁小陌刚才的那个笑容少。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是个女的,现在成别人的老婆了。”
  冯一大发感慨了一句,“我操啊,大哥你人生太精彩了。”
  宋明谦抬了抬下巴,“还行吧。”
  还完愿,又逛了一会就到了午饭的点。
  三个人就在寺庙里吃斋饭,十元一位,都是庙里自己种的蔬菜。宋明谦喜欢吃肉,每顿饭都得有两个荤菜,这个斋饭实在是吃不惯。
  下了山,面包车司机中途去拉客了,迟了一小时才赶来,这一来一回进镇里,天都黑了。
  那顿斋饭没喂饱冯一,一下车就拉着宋明谦撒丫子狂奔,“走走走,吃肉肉肉!”
  宋明谦用了点劲,制住他,“慢点,等等小导游。”
  宁小陌追上来,递过一瓶水,“宋哥要么?”
  “我不渴,你自己喝。”
  “哦。我也不渴。”宁小陌随手丢给冯一,“你喝吧。”
  冯一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灌了半瓶,“咦?小陌,你可以啊,大哥不要才想起我。”
  “错。是大哥不要,我不要,才给你。”
  冯一“噗”地喷出一口水,呛得直咳嗽,“没,没良心。”
  宋明谦拿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玩,没点燃。听这俩小孩斗嘴还挺有意思。
  到烤肉店门口,冯一气沉丹田狂喊,“老板,羊肉串牛肉串猪肉串各来三十串!”
  宋明谦坐在油腻的桌子前,对卫生条件尽量视而不见,“直接说要老鼠肉串,反正都一样。”
  “靠,哥,你人生真的很精彩。”
  等肉串的功夫,冯一去洗手间,宁小陌后来也去了。
  宋明谦这才点燃手里的烟,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烟起烟散,驱散了烧烤味。
  突然听到一道道杂音,从门外传来的。
  宋明谦起先没在意,听了一会后,夹在手指间的烟一顿。
  越来越大的声音里,夹杂着一声声“我操|我操!”
  太他妈熟悉了。除了冯一,没人能把这两个字吼得浑然天成。
  宋明谦走到门口一看,五六个人围着两个人,以多欺少的惯用战术。他把烟一丢,快步冲了过去,因为他看到了宁小陌。
  宋明谦抓住正准备朝冯一脑袋上砸凳子的人的手,往后一扭一拧,那人就疼得嗷嗷叫。
  宋明谦一愣,这不就是昨天在宁小陌家门口要五百块钱的壮汉吗?
  事件脉络瞬间清晰。
  冯一骂骂咧咧,“讹了五百块!什么东西啊,还钱来!”他抬脚就那么一踢,一条木凳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噼里啪啦肢解了。
  壮汉那边的人吼:“臭不要脸的,自愿给的,还他妈想要回去,丢不丢人啊!”
  “你骂谁不要脸呢,不想活了是吧?!孙子!”
  两边唇枪舌战不甘示弱。
  宁小陌没说话,但表情坚定,对冯一的举动是同意的,五百块钱能要回来,学费就只差442了。
  你妈我妈的,宋明谦从没听过这么多妈,他耳朵疼,心里的火“嗖”的一声就起来了。
  “都给我闭嘴!”
  宋明谦沉着脸,上前一拦,掐住冯一的下巴往死里用劲,“骂人孙子就真当自己是老子了,嗯?看看你现在还有个人样吗!”
  冯一愣住,“大哥?”
  “还大哥呢。”宋明谦冷声一笑,“我可没你这么**的弟弟。是非分明不懂是么?给人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理,我就问你,这道理听不听得明白?!”
  冯一还是呆愣。宋明谦的气势压顶,整个人背后妖风阵阵。
  “你他妈解决问题就只会用拳头和嘴皮是吧?真有本事啊,无赖当的得心应手啊。”
  “大哥,我就想把钱要回来,他们就是讹钱的,我——”
  “还敢说!”宋明谦掐着他的下巴更用力了,“喜欢当畜生啊,别人昨天当完,你今天就赶着趟儿地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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