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是妖喜欢银子好男色满怀妖娆仙尊有三个徒弟平常帮别人抓鬼解蛊,

[转载](出书版)【十二妖精系列之】《流氓兔和窝边草》梨花(梨花烟雨)
  (出书版)【十二妖精系列之】《流氓兔和窝边草》梨花(梨花烟雨)
  番外《三妖精重逢》
  文案:
  想他一代风流兔子精居月,修行千年。
  如今下得山来,最想做的事情便是与美女有那么一段千古奇缘。
  什么?
  不能飞升成仙?
  如果能有美女姐姐相伴,就算不能飞升成仙又有什么关系?
  兔子居月幻想着和美女姐姐的美好生活,满眼桃心。
  康健头疼地看着这个令自己丢尽脸面的兔子精,这家伙……看见美女便迈不动步子,口水更是流得有三丈长。
  什么?!那个谁!你还要送他十几名绝美舞姬?!
  开玩笑!等那舞姬进了府,这只兔子的眼里还会有他的存在吗?
  来来来,好居月,我带你去拗皇帝的贡品萝卜吃呦!
  康健笑眯眯的,用一根萝卜拼命勾引着直盯着美人看的某只小兔子。
  嘻嘻哈哈,你拐我蒙,这是一只聪明的流氓兔和他的窝边草的故事——
  白雾蔼蔼,祥云缭绕,奇花异草徧布其中,神木仙石亦随处可寻——这个恍如人间仙境般的地方,叫做雾隐山,
  一千年前,有十二只来自四面八方的妖精到了这雾隐山中,他们都看出这雾隐山中灵气充足,是个灵脉汇聚、有利修行的好地方。为了能独占雾隐灵脉,十二只妖精是大打出手,直战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妖精们的这一战整整打了五百年时光,耗去了不知多少道行。而一群方外妖精更是趁此时机一举入侵,企图将他们赶尽杀绝、将这座仙山占为己有。
  十二只妖精先是各自为战,可在五百年大战中都损耗不小的他们纷纷不敌对手,险些被打得魂飞魄散。就在这紧要开头,他们悟出了「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的道理,同心协力尽弃前嫌,终于在十二妖联手之下,勉强杀退了敌人。从此之后,他们便以兄弟相称,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而十二妖的修为也在一齐抗击天劫的努力下,日益精进,早已是远胜当年。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他们便可成为妖仙了。而这最后一步就是,答出上界妖仙给他们示下的问题——
  一块大约有谷场般大的光滑山石上,齐齐坐着在民间传说中被称为「十二生肖」的妖精们,他们此刻正是为了讨论如何对付妖仙大人们示下的问题而聚集在一起。
  讨论虽然热火朝天,却始终没有什么进展,正当领头的黄牛老大感到十分无奈的时候,一张宣纸晃晃悠悠的被一阵轻风带了下来。
  顿时,十二只妖精脸上的嘻笑之色被凝重取代,十二妖拾起那张纸后却发现,纸上只有七个字:
  问世间情为何物?
  山谷中一下子陷入了沉寂,良久,猴子精才重重哼出一声:「问……问世间情为何物?这是什么鬼题,不是说成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断绝七情六欲吗?」
  黄牛白了他一眼:「不许对上仙出的题不敬。」只是他心里也觉得颇为奇怪,这题出的有些早了不说,而且也的确很不合常理。论理不是应该问一些修炼秘术或者飞仙后的打算吗?但是不管怎么奇怪,题既然已经出了,他们就应该尽心尽力的作答才是。
  「众位兄弟,既然上仙已经示下,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不是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了,当务之急是寻找出最正确最完美的答案,我们现在就回去,用五妖鬼搬运法搬来一些人间典籍,五天内一定要找到标准答案。」
  众妖精一起回应,一个个用还不太熟练的步子走了回去。
  与此同时,雾隐山下,一对俊俏男子正相偎在一起,漫声吟唱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曲子,唱完了,个子较矮的一个起身来到湖边一块大石上,只看了一眼就惊呼道:「郝哥,怎么你方才写的那幅字不见了?就是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的上联。啊,讨厌,一定是刚才那阵该死的风刮走的,这下一句可千万别丢了。」他珍重捧起下联,那上边赫然七个俊逸有力的大字:「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五日里,十二只妖精为了那对「情」字的体悟,翻遍了人间的典籍,然而五日后重聚,众妖却都仍是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奈之下,为了寻求各自对「情」的体悟,十二妖终于还是决定前往人间,各自修行。
  临别时,十二个兄弟在白云里依依惜别,相约于五年之后在雾隐山下重聚。并且约定:在人间除非到了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否则不许使用法术,自然也不许用法术联络其他妖精。
  这个约定,全是为了躲避上界妖仙的耳目。因为妖界规矩,为免祸乱人间,所有妖精皆是不许在人间界出没的,若有妖精犯事,一旦现行,必将被毁去千年道行,更有可能被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一阵风吹来,十二只妖精互相拱手作别,伴随着十二道金光闪过,雾隐山十二妖的传奇爱情故事开始了。
  第一章
  下山寻找「情为何物」的答案这个任务,在兔子精这漫长的一生中,绝对是最让他感动兴奋的事了。
  在他还是一只普通白兔的时候,他的窝在一座不高的山上,那山上有一间寺庙,香火很是鼎盛。那个时候的他除了寻找食物,就最爱蹲在寺庙石阶两旁的草丛中,瞪着一双红红眼睛看那些往来进香还愿的年轻女子,衣香鬓影,花月姿容,真是看起来就赏心悦目。
  还记得有一次被一个猎人追赶,自己因为逃命心切,结果跳到了石阶上,正好一位温柔美丽的姐姐经过那里,看到他就把他抱在了怀里,一边抚摸他的白毛一边用春风般的声音夸奖他可爱,最后还替他赶走了那个猎人。当时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兔子了,他决定好好报答美丽的姐姐,于是用他的头和爪子在姐姐那高耸的胸脯上蹭了好几下,直到姐姐把他放进了草丛中,他还对那柔软富有弹性的触感恋恋不舍。
  兔子精想到这里,紧紧的握住拳头,没错,这回他下到人间,一定要找一个山清水秀出美女的地方,最好能再找到一个美女姐姐来和他体会一把情为何物,如果他的爱情也能够像许仙白娘子那样凄美缠绵,不飞仙他也无憾哪!
  哼哼,他是有情有义的兔子精,绝对不会辜负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美女姐姐的。
  云端下是一派繁华热闹的太平景象,兔子精仔细看了看,发现此地山清水秀,应是一处人杰地灵之所,于是他满意地按下云头,落在一处无人的小树林中。
  「要先给自己起个名字啊。」他喃喃自语,抬头看见头上一轮红日即将西坠,猛然想起月宫里是有一只兔子的,那何不也借借兔仙前辈的光呢。眼珠一转,就已决定假名居月——想那居住在月亮上的兔子,还能常常伴着嫦娥姐姐,他衷心地希望自己能有老祖宗的好运,也找到一位美丽温柔的嫦娥仙子。
  出了小树林,沿着官道向城里走去,终于让居月在城门关上之前进了城。
  此刻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分,居月站在大街上茫然四顾,暗道这个城市真繁华啊,都入夜了还有这么多人穿梭往来。可是这么多人,哪里才是美女姐姐们汇聚的地方呢?
  他一步一挪,心里直埋怨黄牛,干什么要订下不准使用法力的规矩啊,否则自己哪用这样无头苍蝇般的乱蹿,只消动动两根手指头掐算一番,哪里有美女不就清楚了吗?
  就在居月暗自嘀咕的时候,忽然从远处的一座高楼上,传来隐隐的琴声,婉转悠扬曼妙无比。
  居月心中一喜,暗道这样的琴声绝对不是粗鲁男子可以弹奏出来的,闻琴识人,一定是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一反刚才的踌躇不前,他迈开大步就往琴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待到得近前,眼前的景象险些没让兔子精激动得昏过去,只见这座富丽堂皇的高楼里,大厅中尽是一些美艳女子,虽然也有些令他看不顺眼的男人,但此时不是顾忌这些的时候,居月头脑发热,心中萌生出万丈豪情,也不顾打听此处是何地方,便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
  正巧妓院的老鸨正在招呼客人,一见到眼前的兔子精,不由双眼一亮,扭动着已经不再纤细的腰肢上前拉住居月,大声喊道:「好俊俏的小公子,姑娘们接客了。」紧接着「呼啦」一声,宛如一群蜜蜂见到一朵大白花般,一下子居月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数双白皙粉嫩的手拉扯着他的袖子和双手,柔滑触感让居月险些连鼻血都流了出来。
  「我要去弹琴的姐姐那儿。」琴声再次响起,拉回了居月已经飘飘然的心神,然后他听到老鸨的怪笑声:「哦,小公子倒是识货的很,小小年纪竟然还要最好的,也罢,看你气质打扮不俗,前升,带他去碧芍那里,反正今天她还没有看上眼的客人,我就不信她也忍心拒绝这么漂亮可爱的俊俏小公子。」
  居月心说我都可以做你好几十辈的祖宗了,你竟然还说我小小年纪。不过他没把这话说出来,开玩笑,又不是想暴露自己千年老妖的身份,如果弹琴的姐姐听说自己是只千年老兔子,恐怕就要把他从窗子扔出去了。他一边想,一边就听叫前升的男人答应了一声,然后一只大手从人群中挤进来将自己拉了出去。
  那前升一边带他上楼一边笑道:「我们碧芍小姐眼高于顶,但是她喜欢的就是可爱的小孩子,公子长得如此漂亮可爱,又是小小年纪,只要多说两句好听话,说不定碧芍姑娘一高兴,就会多弹几首曲子,不过你切记,千万不能在她的房里过夜,否则第二天你出来还有没有人模样就不知道了,到时可别说我前升没有提醒你啊。」
  居月此时哪里还管这些,他一面想着美丽的弹琴姐姐,一面敷衍的点着头。
  康健其实并不喜欢青楼,虽然他有时候也会到这里解决需要,但或许是无情冷酷的性子使然,也或许是出身大富大贵之家,让他对这些勾栏女子有着强烈的鄙夷之意,偏偏上天却要如此厚待他,不但给了他常人难以企及的财富权力,还给了他一张倾倒天下女儿的过分英俊的脸孔,配上那副万年寒冰的表情、万万年寒冰的心肠,让他非常容易便得到了灵州城所有青楼花魁的青睐——除了锦绣楼那个有着奇怪癖好的碧芍以外。
  不过康健可不是那种人,欲擒故纵的手段对他半点作用都没有,碧芍既然不肯献身,他也懒得去追求,散尽千金也要散在识趣的女子身上。所以当他一听说锦元国来的客人要在锦绣楼设宴后,心里就稍稍的有点不痛快,但旋即他便释然,不过一座青楼而已,又不是说去了便代表他看上碧芍了,去一趟又有何妨。
  没想到锦元国的那些客人竟十分能喝酒,他的酒量也算好的,却也架不住他们一个劲儿的劝,好在契约在这种酒酣耳热的氛围下签定得十分顺利。
  在有了三分醉意之后,他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却在起身告辞时看见自己的贴身仆人小四已经被那几人的随身仆人灌得躺在了那里。
  他无可奈何,只好向老鸨要了一间房,但是却没叫任何姑娘。
  他从来都是要最好的,否则宁可不要,而很明显,碧芍也同样骄傲,不管之前的拒绝是否欲擒故纵,她都不会回转心意主动前来,所以康健很潇洒的在妓院里过了一个没有姑娘陪伴的夜晚。
  四更天的时候,康健便已觉得全无睡意,只是看了看身旁的小四,仍睡得死猪一般,他惟有缓步出得房来,想唤个龟奴打水洗脸。
  只是这妓院里都是夜晚生意,到了四更天的时候,根本没有伺候的人,康健沿着长长的回廊走了一圈,没看到半个人影,他摇摇头,心道再等一等吧。这样想着,他转身就要往回走。
  忽然「砰」的一声,走廊中靠在最东边的那间屋子打了开来,接着从里面狂奔出一个小小人影,哦,其实也不能算是小小的了,只是那人太纤细了些,与高大的自己一比就显得有些小。他看见这个小人儿顶着一头鸡窝似的黑发向自己跑来,一边大哭道:「碧芍姐姐,我很快就会凑出银子来得,呜呜呜,你别……再靠近我了。」
  康健倒吸一口冷气,皱眉望去,只见房间中一个只穿着抹胸亵裤的绝美女子追了出来,一边咯咯笑道:「小月月,没关系,你再让姐姐梳最后一种就好,哎呀,姐姐不要你的银子了。」这本来放荡无比的动作言语,在她的身上竟然显得风情万种,美艳不可方物。
  康健心中一沈,暗道果然是碧芍,只是她追这个孩子干什么?难不成要逼良为娼吗?不会,听说锦绣楼宾客盈门,楼中女子卖身与否多属自愿,不会有人相逼,那这是怎么回事?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碧芍也看见了他,殷红小嘴倏然笑得弯了起来,对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兔子精招手道:「小月月,你当真不来姐姐这里吗?告诉你,姐姐我不过是一只喜欢你的母老虎,但你身前的那一个,可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恶狼哦。」
  母老虎?这也太侮辱老虎了吧,居月心中愤恨不平地想着。想那老虎精,在山上也是个厚道的家伙,时不时的还被自己这只兔子戏弄咧,公老虎尚且如此,那母老虎当然更为温柔了!真不知为何世人形容凶悍的女子竟然也用母老虎这样可爱的辞汇,如果说是夜叉罗刹,还情有可原。
  康健脸色有些发青,这碧芍真不厚道,她拒绝了自己,自己可从没什么报复之举,她倒好!竟然就把恶狼什么的都出口了。他又转念一想,她还不是称她自己为母老虎?也罢,这碧芍实是豪爽之至,不在乎这些的。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身后一阵纷纷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惊恐的声音道:「哎哟小公子,你怎的成这副模样了,我告诉你别在碧芍房里过夜,你怎么不听我的话?」他回头一看,只见十几个姑娘和老鸨龟奴一起,都围在了自己的身周,关切的目光都投射在眼前孩子的身上,偶尔也有一两道偷偷瞟向自己,不过他只当作没看到。
  康健本以为这个孩子是妓院中新来打杂之类的,没想到竟是客人,大惊之下看向居月,只见居月假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伸出白玉般修长莹润的手指将自己额前的发向后拨了拨,用那种故作沉着的语气道:「啊,那个没什么了,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的,碧芍姐姐很漂亮,我们只是研究了一下头发能梳成多少种样子而已。」
  这孩子挺有趣的。
  康健微微一笑,刚要抽身离开,就听见鸨母对碧芍道:「你怎能这样作践人家小公子,又不是没给你钱……」不等说完,碧芍就咯咯笑道:「妈妈,他本来就没有钱啊,本来还要把自己卖给我呢,结果刚刚梳完这个头型,他就说什么也不干了。」她向前走了几步,摆了个妖娆的姿势:「小乖乖,你现在要把自己卖给我,还来得及啊,反正白天我也是要睡觉的嘛,不会玩你了。」说完还故意抛了个飞眼给居月。
  居月的两只眼睛立刻变成红心状,欢叫一声就要扑上前去,却在下一刻撞上了康健结实的后背。不过他没有埋怨,因为这一撞,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不远处那个看似美丽无比的女子,是一只比蛇精还要妖孽的动物,在自己没有银子的前提下,是绝对不可以接近的啊。
  可是银子,他一千年没有下过雾隐山了,哪知道现在的银子被铸造成了什么样子,何况现在不能使用法力,就算负责搬运各种东西的五只鬼乐意为他解忧,他也不敢召唤啊。居月暗暗地想着主意,一抬眼,看见正要离去的康健,他脑海中蓦然划过一个想法,何不把自己卖给这个男人,没错,一看他就是有钱人,家里的丫鬟姐姐们也一定很漂亮,到时候赚了钱,自己还可以来这里,就不用被碧芍姐姐揪着头发不放了。
  「这位大爷,你愿意收留我吗?我现在身无长物,如果你不收留我,明天我就要流落街头了。」居月眨巴着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康健,心里有些焦急:真是的,现在这种时刻怎么挤不出来眼泪啊?好歹挤出来一点在眼里打转也好啊。
  兔子精在心里气急败坏的诅咒自己关键时刻退缩了的眼泪们。
  康健漠然的打量了他几眼,忽然开口问道:「你如果把自己卖给我,就要事事都听我的吩咐,能做到吗?」
  听到这话,居月愣了愣,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就非常冷酷精明的男人居然会二话不说的收下自己。
  见眼前的男孩许久没有反应,康健有些不耐烦了,正要转身离去,终于反应过来的兔子精立刻拉住他的衣角,喜出望外地点头:「那当然那当然,公子,我既然做了你的仆人,自然事事都要听你的吩咐。」他倒是立刻就进入角色,适应能力比起白薯和老虎精不知要强了多少倍。
  康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收下居月,看那小身子骨儿,明显不是干活儿的料,而自己又不是没有贴身仆人,虽然这小孩长得漂亮,可他却并不好男色——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那一直潜藏在心底深处的善良本性今天难得跑出来夺了一回权。
  想到这里,康健不屑地笑了笑:善良?原来他还有善心这种东西啊……
  「好了,那就跟我走吧,我叫康健。你的卖身银回府后立了字据再给你。」他说完,让龟奴打了一盆洗脸水后叫了小四起来替他梳洗,连早饭都没有在锦绣楼吃,就带着小四和居月离开了。
  在康健一行人的背后,是碧芍哀怨的大叫声:「臭男人,你敢抢我看上的小可爱,你给我等着,我和你没完。」
  冷冷一笑,如果把这种妇人的威胁放在心上,那他就不是康健了。回头看看贴身仆人康小四,只见这家伙一脸沉思的盯着居月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不过喝醉了睡一觉而已,醒来后就发现饭碗被夺去了一半。
  康健轻易就读懂了他的心思,也不去理会,回身再看向居月,只见他的头发已经拆开了重新梳理好,宛如一匹黑缎子般披在身后,直到腰际,越发衬得他人如美玉一般。
  康健心里暗暗点头道:这个居月,确实比小四出得了台面。
  三人走在大街上,都各怀着自己的心思,忽闻前方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转眼间就来到近前,街道上的行人们纷纷慌乱走避,一下子就把他们三个给显了出来,康健眉头一皱,暗道是谁这样大胆,竟然在如此繁华的街道上纵马狂奔,若闹出人命来岂是好玩的?他心中不快,便想拦住这匹马好好教训一番,却见居月忽然一跳,张开双手挡在自己身前,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大叫道:「公子快走,我在这里替你挡住那匹疯马。」
  他这一嗓子实在响亮,大街上躲在路两边的人们呆呆看着他,康健也呆呆看着他,那个康小四看他的眼光就更有趣,不但呆愣,而且还有一种似乎是不敢置信的奇怪神色。
  居月此刻心里正得意的对着小四狂笑:「小样儿,你就跟着兔爷爷好好学着吧,为人奴仆就要这样,该奋不顾身的时候就要奋不顾身,这样才可以多拿赏钱,哦,当然了,你是普通人,没有自保能力,躲在爷的身后也是无可厚非的,只不过这样,就显出我来了,哈哈哈……」
  「你在干什么?自杀吗?」蓦地只听康健一声大吼,待居月回过神来,就见那匹马已经到了近前,说时迟那时快,康健一伸手将他捞到身后,另一只手闪电般的伸出按在马头上,登时那枣红大马一阵长嘶,拼命地撩着蹄子,却最终也敌不过康健的力气,渐渐安静下来。
  居月惊魂甫定,回头看向康健,只见他铁青着一张脸冲自己大吼道:「你没那个本事就不要逞能,被马踏了那是玩的吗?就你这身子骨还不得一命呜呼啊?」想想刚才情形就觉得后怕,他只看见这个挺身而出的小家伙冲着小四嘿嘿地笑,连马近在咫尺了也不知道,还说什么替自己挡住疯马。
  「你吼什么?我还不是好心为了你?」居月很委屈,一嗓子就吼了回去,吼完了,才想起这可不是为奴之道,好歹自己的卖身银子还没拿到手呢,万一这家伙不要自己了怎么办?再说的确是自己太大意了,他哪知道不过一千年而已,马儿们已有了这种速度呢?
  要知道,当年他和马妖刚认识的时候,那家伙也没它跑得快啊!
  康小四拍拍胸脯,笑嘻嘻的凑上前来:「哦,公子,新来的孩子嘛,总是愿意在主子面前表现一下的,这也没什么。」说着,他笑嘻嘻的看向居月:「不过居月呀,以后你可得记着,保护爷的时候千万别再走神儿了。」
  他说得诚恳,但居月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幸灾乐祸。
  居月眼珠子一转,也不理他,只在心里盘算:这个康小四不是一只省油的灯啊。哼哼,不过来日方长,看他们两个到底谁能得宠到最后。
  第二章
  「是……表公子?」他们两个在这里斗嘴,那边康健早和马上的人对上眼了。
  只见马上之人一骨碌滚下马鞍,在确定了康健的身份后一头拜倒在地:「表公子,太好了,总算赶来了这里,天不亡我啊……」那人说着就要掉下眼泪。
  康健见了,一皱眉头道:「看样子你是有要事在身,只是也不该在这种街道上策马狂奔,若是撞了人可不是好交代的,反倒教人说我们仗势欺人。好了,有什么话回府里再说,当街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那人诺诺答应,起身跟着三人回到康府。
  等康健坐了下来,吩咐康小四安排丫头奉茶,一边才问道:「好了,说吧,到底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没命的赶来。」话音刚落,那人就焦急道:「表公子,您快去趟京城吧,我们公子被人诬陷,现在都下到天牢里去了,老相爷被公子气得一病不起,不肯去皇上眼前求情,这可不是玩笑啊,秋后要问斩的,所以小的快马加鞭的赶来,如今能救公子的,只有您了。」
  康健听到这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现出惊诧无比的表情,失声道:「什么?问斩?堂哥为人向来温柔善良,只管吟诗作赋的,他能做下什么大案子,还下到天牢,秋后问斩?」
  那人叹气道:「表公子您说的不错,您看看连您都清楚公子的为人,可老爷他……唉,总之公子一定是被陷害的,也不知怎么的,他那日去踏青,然后傍晚官兵就押了他进城,半刻钟后皇上把相爷宣进了宫,说公子强暴了一个良家,然后将那妇女与她丈夫一起杀害了,被官兵当场抓获。老相爷当场就气晕过去了,醒了后直说不要这个儿子。」
  康健冷哼了一声,道:「叔叔真糊涂了,山野村妇村夫,都是有几把力气的,堂哥哪里能是他们的对手。再说怎那样凑巧,堂哥一杀完人,官兵就到了,这明显就是陷阱。」他皱了一下眉头:「正好我也要去京城的几家铺子看下经营情况,不如明日我们便出发吧,你长途奔波,太过劳累,今晚就在这里歇息一下。」
  那人答应下来,彼时丫头奉上茶,那人捧起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康健这里暗暗琢磨着要带去京城的随从,小四是肯定要带的,再带哪一个呢?他蓦然想起了刚买来的居月,心说他倒安静,这半天连喘气的声音都没听见,就带上吧。想到这里,便笑着一边吹茶一边道:「居月,你刚刚跟着我,也不好将你抛在府里,这样吧,明天你和我们一起上京城,也见识见识我们国家第一大城的繁华。」说完了半天没听见应声,回头一看,只见居月一双眼睛似乎要凸出来一般,死死盯在前来送茶的丫鬟身上,嘴里的口水都流出老长。
  康健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按捺着怒气笑问道:「怎么?居月小公子要不要上前去仔细看看溶溶啊?」
  溶溶就是那个丫鬟的名字,生性腼腆的小丫头早就被居月看红了脸,此时听到主子这么说,不由得连头都垂下了,一双手拿着茶盘,不知道往哪儿放好。
  「啊?可以吗?好啊好啊。」根本没发现已经变了脸色的主子,兔子精抹了一把嘴角边的口水就要上前,却在下一刻就被康健捏着手腕给拽了回去,他因为对那个丫鬟流口水而没了戒备,被这一拉之力直直拽过去,立足不稳的结果就是倒在了新主人的怀抱中,两人登时以一种暧昧的姿势拥抱在一起。
  康健愣住了,兔子精居月愣住了,就连小四和来报信的青年也愣住了。
  良久那青年才尴尬的咳了一声,站起身道:「哦,公子,我赶了很长时间的路,也着实累了,就让这位小哥儿带我下去歇息,你和那位小哥慢慢谈,我们不打扰了。」他一边说一边用了然的神色看向康健和居月,心想表公子对那个男孩儿真是热情啊,看到他对丫鬟流口水就立即妒火中烧,还根本不顾忌的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儿就抱在一起了。
  以康健的聪明,怎能不明白那人的想法?顿时气得一声怒斥:「莫要胡思乱想!」
  才说完,那人就嘿嘿笑道:「知道我知道,表公子,我没想什么,我什么都没想,您放心,我这人很明白事理的。」
  他越这么说康健就越生气,偏偏居月的长发竟然还缠到了衣襟的盘扣上,怎么扯也扯不开,倒是把他扯得一阵杀猪般叫唤,康健烦躁吼道:「你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他也加入了对盘扣和头发的残酷分离过程,耳边听到那聒噪的家伙还在笑:「是是是表公子,我什么都不明白,哎呀您对人家小孩子要轻柔一些,毕竟是个孩子……」最后没了声息的原因是康健气愤之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摔了过去。
  青年抱头鼠窜地离去,小四也哈哈哈笑着去带他歇息了。这里康健和居月好不容易把他的三千烦恼丝都给扯了下来,回头一看,人都跑得没了影子。还不等康健发火呢,居月就先叫起来:「啊,丫鬟姐姐呢?啊,那个叫溶溶的丫鬟姐姐呢?哪儿去了哪儿去了?」他回头拉着康健的衣袖:「公子,丫鬟姐姐她会到哪里去?啊啊啊啊,我要找她,她好美丽漂亮哦,虽然不如碧芍姐姐,不过看起来很温柔,公子,你一定知道她到哪里去了是不是?」
  镇静,康健,你要镇静,这么多年你什么人没见过,没必要为一个四处风流花痴的小孩子发狂!
  康健在心里一再的告诫自己,才能忍住不暴跳如雷,一把将那双小手给拍了下去:「呸,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公子,人都叫你丢到家了,还找溶溶姐姐,你的溶溶姐姐早被你那色狼样吓跑了。」
  居月愣了一下,旋即又笑开来:「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公子已经买下了我,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时间和丫鬟姐姐们增进感情的,公子,你要看在我奋不顾身替你拦马的份儿上,把我分配在靠近丫鬟姐姐的房间的地方哦,就算是柴房我也不介意的。」
  「柴房没有,倒是有茅房,你也要去那里蹲着吗?」康健恶毒的讽刺,下一刻他见居月跳了起来:「什么?你竟然把丫鬟姐姐安排在靠近茅房的地方?你也太狠毒了吧?你这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不等他吼完,康健就被气得再度叫道:「够了,你就是想去里面蹲着也不行,这晚上有人去茅房,吓死谁负责?哼,还想着住在丫鬟们的边上,感情你刚刚没听见我说的话是吧?我说你要和我一起上京城去,明天就走,今儿晚上你就在我房里先将就着过一夜吧,你的房间等从京城回来后再定。」说到这里,他忽然怀疑的瞄向居月:「看你的打扮,也不像是寄人篱下讨生活的,而且你似乎也不明白贴身仆人的含义,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居月心中一凛,暗道:坏了,被识破了,怎么办?我总不能说我其实是只千年兔子妖吧?都怪这身衣服,怎么当初就顾着漂亮,没想到今天这个后果呢?
  他眼珠转了一下,立刻想起在山上看的那些传奇小说,于是面不改色地道:「公子说得不错,我的确是好人家的孩子,爹娘早死,一直是二叔养着我,可前些日子二叔续了弦,那个二婶每日里都来勾引我,我实在不堪其扰,只好逃出家门。」他说得坦然,康健就惨了,刚入口的茶水」噗」一声喷在了身侧的檀香木桌子上。
  居月不满地看着康健憋笑憋得很辛苦的神情:「喂,你干什么这个样子?难道是对我的遭遇表示同情吗?可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强忍着笑呢?」他刚说完,康健就走上前来,上下左右打量了他一圈,半天才忍笑问了一句:「居月,敢问你二婶多大年纪?难道是还未到及笄年龄吗?」
  「喂,我二叔可能娶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夫人吗?我都这么大了耶。」这个康健肯定是想自己很小,瞧瞧他那是什么眼神,哼哼,似乎充满了不屑,他努力的抬起头瞪着康健,一副」我也不是好惹的」的样子。
  却听康健笑道:「既然这样,我很难想像一个成熟的女人会去勾引她十几岁的侄子。」他又上下看了居月几眼:「啧啧,如果是个身强体壮的侄子也就罢了,可看看你这样儿,弱不禁风纤纤弱质,长得漂亮可爱也只能激发女人的母爱,你竟然敢说你二婶勾引你,再说了,经过你刚才的表现,到底是你勾引人家还是人家勾引你真是不好说呢。啧啧,算了,你不爱说你的来历我也不追究了,只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是抱着别的目的来这里,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讽刺我没有女人缘是不是?」居月气得要吐血,他自认风流倜傥,完全有条件做个情中圣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康健的一番话却打击了他最引以为傲的资本,怎不令他生气。
  「可惜啊,生了一个小色鬼的心没生上一个小色鬼的身,你竟然最关心这句话,看来我的后一句话算是白说了。」康健拍拍居月的肩膀,叹了口气:「好了,快和我去吃饭吧,不管怎么样,民以食为天。」
  「不去。」居月大吼:「气都气饱了。」他气哼哼的往椅子上一坐,却又在下一刻跳了起来,因为他听到康健带笑的声音:「会有很多美丽的丫鬟哦。」
  此话一出,居月一蹦三丈高,撒欢儿似的向康健奔去,弹指功夫就来到他身边,倒让康健愣了一下说:「你跑得蛮快嘛。」不过居月没有回答,他总不能告诉对方说兔子最拿手的本事就是跑吧。想了想他还是问道:「康健,真的会有很多美丽的丫鬟姐姐吗?」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是连公子也不叫了。
  康健也没有纠正他,只是淡淡点头道:「不错,摆饭的时候都是丫鬟们张罗的。」
  谈话间,两人已来到花厅,只见那里摆满了一桌丰盛的午饭,总共有三十多个菜肴,居月看见几个盘子里盛着绿油油的蔬菜,心里一阵兴奋,也没注意到旁边都有什么人,就跑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稍顷来报信的青年旺喜和康小四也到了,康小四见居月大剌剌坐在座位上,就是一愣,刚要喝命他起来,却被康健暗中使眼色阻止了,他心里这个委屈,心道爷真是重色轻仆人,这家伙才刚来第一天竟然就和爷一个桌用饭,他都服侍爷十几年了,也没越过这个规矩去啊。
  嗯,看来他就是太讲规矩了,真是的。康小四在心中叹息道。
  忽听居月招呼他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坐下来吃饭。」他心里这个火啊,心道谁是傻站着呢,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免了,我还要伺候公子呢。」说完他看见居月的眼睛瞪大,在康健身上溜了几圈后,连忙也站起来笑道:「对了,我也得伺候公子吃饭,呵呵,对不起,一时忘形,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不必,小四,你也坐下一起吃吧。」康健淡淡吩咐,让居月这样一个有着出尘气质的美人站在自己身侧伺候,实在有些暴殄天物。何况康健本就是个不在乎这些的人,于是康小四也欢天喜地的坐下,康健说了声:「大家随意吧。」四人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康健本在好好的吃着饭,结果眼角一扫,只看见一旁的居月居然专挑那些盘子边上的刻花萝卜吃,还道他是被方才的事给吓着了,他心里顿生一股怜惜之意,板起脸看了一眼康小四:「你看看你这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三天没给你饭吃了似的,你也慢点儿,跟谁抢呢,没看见居月吓得只拣萝卜刻花吃吗?」
  他这样一说,旺喜的筷子也慢了,尴尬地笑了两下,他看向居月:「那个小家伙,你生的这么单薄,应该多吃些鱼肉,你看我们虽然吃得猛了些,但是这东西很多啊,那条大鲤鱼根本没有人动筷子,还有这只烧鸡,我只吃了只翅膀,哦,那盘子扣肉也没人动的,你实在不用顾忌我们,只拣萝卜花吃了,嘿嘿。」
  居月看了看康健,又看了看康小四,最后目光落在不好意思笑着的旺喜身上:「你们都不吃萝卜吗?你们都不爱吃萝卜吗?」
  他很认真地问着,直见到三人呆呆点头,才微笑着道:「那真是太好了,本来我还很为难的想着要不要给你们留几块呢。」他说完,将所有盘子上的刻花全部夹到自己碗里,最后干脆站起身子,把最远的康小四面前的刻花也全部夹了过来。看着碗里满满一堆萝卜花,他笑吟吟地向目瞪口呆的三人解释道:「哦,我从小就喜欢吃萝卜。」
  「可……这是……是生的。」旺喜结结巴巴的说,却见居月优雅的点头:「没错,生的我更爱吃。」下一刻,他优雅的面容就扭曲了,回过头抓起康健的手臂就咬:「谁让你摸我屁股的?你这个大色狼。」
  康健被他咬得」嗷呜」惨叫一声,连忙夺了手臂道:「什么色狼,我不过是看你这生吃萝卜的劲儿怎么那么像兔子,所以看看你后面有没有尾巴罢了,开个玩笑也认真。」他说是这样说,方才可是真想着这小家伙会不会是兔子精,平生没看见这么爱吃萝卜的人,倒是后院里养的几只兔子,没事儿就爱抱着一个大萝卜从早啃到晚。
  但他的心思可瞒不过兔子精,居月哼了一声道:「别瞎扯,你这样的人会开玩笑,母猪都能上树了,你一定是见我爱吃萝卜,所以怀疑我吧,哼哼,我告诉你康健,我可不止是爱吃萝卜的,我也爱吃别的菜。」这话说得虽强硬,但他心里可捏着一把汗呢。
  他镇静地坐下,将几块萝卜刻花咔嚓咔嚓的吃完,便向桌上的其他素菜发起了进攻,边吃边在心里埋怨道:真难吃,都煮软了,生菜叶子多好吃啊,水分又足又新鲜,人类真会糟蹋东西,嗯,这香菇倒不错,肥厚又多汁,可惜味道有点怪……
  「你,不吃点肉吗?」康健眼看着桌上有限的几样素菜都进了居月的肚子里,他就是忍不住好奇,这孩子不喜欢吃鱼肉吗?
  无奈,居月为了让他确信自己不是兔子精,只好叹了口气,苦着脸夹了一块辣子鱼送进嘴里。
  「呜哇哇,好辣啊,啊啊啊啊,辣死我了,康健你来害我,啊啊啊啊,嘴巴要肿了,呜呜呜,丫鬟姐姐呢?怎么没有丫鬟姐姐在这里?」一通呜哇惨叫过后,居月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康健等人显然也没想到他这样的不禁辣,手忙脚乱的倒了一杯茶水给他,一面安慰道:「喝点水就好了,喝点水就好了……」
  居月连着往肚里灌了十几杯水,这才觉得嘴里的辣味淡了许多。他看向康健,忽然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阴恻恻问道:「丫鬟姐姐们呢?你之前明明说过会有很多美丽的丫鬟姐姐摆饭的,现在倒好,一个都没见着!康健,你是不是骗我?」
  他这也是被那辣子鱼辣得昏了脑子,就这样拎着康健的领子问起罪来。
  康健面不改色,扯开他的手云淡风清道:「是啊,你也知道我刚刚说得是摆饭啊,你没看见咱们来的时候,饭菜都已经摆完了吗?那丫鬟们自然就散去吃饭了,这里又不是皇宫,吃个饭还要一大堆的宫女太监在旁边站着伺候。」
  「康健,你……你……你……」兔子精一连说了三个你,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重重的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这边康小四连忙站了起来道:「公子,小家伙禁不得委屈,真生气了,我去劝劝他。」
  「你去看看他在哪里落脚就行了,不必劝,我自然有法子让他转怒为喜。」康健稳稳坐了下来,对旺喜道:「继续吃吧,多吃些,好好休息一夜,明晨还要赶路呢。虽说离秋后还有些日子,但俗话说得好,迟则生变,何况我们还要调查这件事情。」
  旺喜重重哼了一声道:「表公子,依我说根本就不用调查,肯定是那个小王爷干的。」
  康健闻言一挑眉,道:「你说的可是皇上的胞弟芮小王爷?」
  旺喜大声道:「可不就是他?咱们公子也不知怎么得罪了他,凡是出门必然就遇到那个扫把星,冷嘲热讽的尽给公子为难。这一次的事本来皇上是想化解一下的,谁知不到半天,就被他嚷嚷得全城皆知,皇上也没有办法了,呸,这个浪荡的纨絝子弟,必定是嫉妒公子的才情,故意来害公子的!」
  康健眯了眼睛,暗道真是如此吗?仅仅一个嫉妒便使出如此狠辣手段?还是其中有何隐情?许是堂哥在不经意的时候得罪了他……
  看来不管结果如何,这个线头都是要从芮小王爷那里找起了。正沉吟着,康小四走了进来,笑眯眯道:「公子,居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折桂院前的一堆稻草上坐下来了,看样子他不知道您的房间在哪里,等下吃完了咱们过去找他就行,但不知爷打算怎么让他高兴呢?」
  康健一笑道:「他倒会找地方。」说完对康小四道:「先坐下吃饭吧,吃完了你去后面的菜园子里拔两棵萝卜回来。」他话音刚落,康小四就笑得弯下腰去:「哎哟我的公子,您还真把他当兔子了,哈哈哈,这办法倒是高明得紧,得,我现在就去拔,这肚子笑也笑饱了。」
  果然,看见了两个大萝卜,居月的脸上立刻就绽放出见着美女一般笑容。
  直到康健领着他回自己的院子里,他还抱着两个大萝卜傻笑个不停。偶尔康健回头看一眼,也忍不住笑。
  康小四在一边暗中叹道:果然长得好就是吃香啊,连傻笑看起来都如此可爱,难怪公子刚买了他就宠起来,呜呜呜,不公平啊。
  到了晚膳时分,居月已顺利的啃完了第一根萝卜。
  他原本坐在卧室里的贵妃榻上,正犹豫着要不要向另一根萝卜进攻,旁边康健劝他说:「不要吃了,再吃晚饭就吃不下了。」
  居月原本是不打算听话的,他早就听到康小四说,后院菜园里还有好几百根萝卜,他就是顿顿吃萝卜也绝无问题。
  可就在这时,丫鬟们过来摆饭了,就见刚刚还用手不断抚摸萝卜的居月一个高儿蹦起来,亢奋无比的扔了萝卜就蹿了出去。
  康健见着顿时起身紧跟了出去,他本想警告居月不许对丫鬟们动手动脚——毕竟康府在当地也是个名门望族,这个人可丢不起。
  谁知他出去了才发现,居月根本就没有上前去毛手毛脚,只是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一个又一个的丫鬟,康健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脸色登时黑了下来,心道这小色狼虽然是有色心没色胆,但这眼睛倒是知道往正地儿瞄,全都往丫鬟们那高耸的胸脯上盯。
  他咳了一声,没反应,再咳一声,还是没反应,最后用力的连咳了几声,居月仍不理睬他。
  他气得过去一把揪住了居月的耳朵:「过来吃饭,非礼勿视知不知道?」说罢强行把居月摁到了小厅的椅子上,无奈这丝毫不影响他对着丫鬟们的胸脯行注目礼,康健惟有凑近居月的耳朵威胁道:「再敢往不该看的地方看,我就拿个布条将你的双眼给绑了!」
  居月不情不愿的低下目光,康健刚刚放下心来,却又听旁边的丫鬟们都窃笑着私语。
  「这个新来的小弟弟长得真水灵。」
  「是啊是啊,你看他直往咱们的身上看呢,嘻嘻,不老实的小孩子。」
  「就是就是,翠凭,他看你的次数最多哦,哈哈哈。」
  康健的头顿时痛了起来,不得不承认,这小家伙长得实在漂亮可爱,也难怪丫鬟们都不以为忤,反而还引以为荣。只是这样一来,只怕这小东西更要蹬鼻子上脸了。
  果然,刚刚想到这里,就见居月抬起头来,理直气壮的望着自己,那意思摆明了是说:你看看你看看,丫鬟姐姐们都同意了,你挡的什么道啊!
  顿时气得康健一脸黑青。
  「你们摆完饭不走,还等着和我一桌用饭吗?」康健哼了一声,看了那些嘻嘻笑着看居月的丫鬟们一眼,话音未落,那些二八年华的女子就走得一个不剩,只把居月恨得,立刻将他划入黑心恶人一类的人物里去了。
  好容易吃完了饭,回到屋里,康健吩咐人打来洗澡水,和居月先后洗了,便对他道:「行李都有小四他们收拾,你这就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说完自己先在床上躺下了,半晌功夫回头看看,只见居月也蜷在贵妃榻上睡了,怀里还抱着那个之前被他扔在地上的大萝卜。
  康健觉得好笑,心想这小家伙倒是势利,之前看到了丫鬟们,就把萝卜扔地上跑了,如今丫鬟们不见了,便又重新回来捡起萝卜抱着,他若是那棵萝卜,大概心里也要不满的。
  这样想着,康健不由也悄悄笑出声来。
  他向来是不苟言笑的,商场上的勾心斗角更让他时时刻刻都不肯放松下自己,如今和居月睡在一起,看着他种种可爱可笑的举动,竟不知不觉便放松了心情,平时脑子里总不由自主冒出来的帐目谈判也全都消失无踪,不一刻便睡着了。
  睡前,康健在心里笑道:其实,虽然好色了点,但和这么个处处出人意表的小东西共处,还是很不错的。
  第三章
  当晚,康健是被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惊醒的。
  他起身的瞬间,第一个想的是屋里进贼了。
  他一面摸起枕下的匕首,一面悄悄起身准备给那贼人一点颜色瞧瞧。
  月光丝丝缕缕照进屋中,康健的功夫也是不错的,但在屋内看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半个人影,不由得心里奇怪,仔细听去,声音似乎是从居月的榻上传出来的……
  略想一想,康健已经明白,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拿着刀来到贵妃榻前,仔细一看,果然,居月蜷缩着身子抱着那根萝卜狂啃。
  「你晚上没吃饱吗?」康健有些无力的问,本来是想用吼的,可看居月啃得香,似乎是饿坏了,他就觉得吼不出来了,只好改成温柔的询问——不错,这语气对于半夜被吵起来的某人来说,绝对是平生最温柔的一次了。
  「啊?康健,你起来了啊。」居月爬了起来,看了看窗外:「咦,天还没亮呢,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啊?」他一脸的惊讶,看样子是真不知道康健为何会在半夜起身。这让康健更加感到无力了。
  他指了指居月手中只剩下一半的萝卜:「你在这里啃得欢,我还以为屋里进贼了呢,老天,我记得你晚上吃了很多啊,为什么半夜还会吃。」他说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点头道:「哦,你晚上都只吃菜,也难怪会觉得饿了,听我的,以后多吃点肉,你看你一个男孩子长这么瘦,像什么话嘛。」
  居月笑道:「其实也不是饿啦,只是这手里捧着个萝卜,总是忍不住吃几口,就像你手里要是抱着个蹄膀,也很难忍得住吧。」他说完又咬下一块萝卜:「康健,你这里种萝卜的师父手艺真好,这萝卜又甜又脆,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萝卜呢。」再啃一口:「啊,汁也好多好甜。」
  康健的脸色一片黑青:「你确定你不是兔子?」他问。
  没有人,是的,最起码在他的认知里,没有人会抱着一个萝卜这样的赞美,现在又是太平盛世,这居月又不是流离失所的难民……不过他只是开个玩笑,所以没有发现居月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诧。
  惊诧只是一瞬,居月便笑嘻嘻的道:「康健,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只因为我把你吵醒了,也不用这样的诬蔑我吧?」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却在想着:不是吧,难道只有我们兔子爱吃萝卜吗?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
  「算了算了,你要么就现在一口气把它吃完,我等你吃完再睡觉,要么就不要吃,留着明天起来当早餐,嗯,我会让小四多拔几个萝卜留给你路上吃的。哈哈,有你这么好养活的仆人,我倒真是赚到了。」他一边说又忍不住笑起来。
  「康健,你还没给我卖身银子吧。」泄愤似的狠狠咬一口萝卜,看看这家伙说得是什么话,什么叫只给萝卜吃就行的仆人,他兔子精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如果不是为了府里这些美貌的丫鬟姐姐,他怎么会纡尊降贵的来到这里!?嗯,不过这萝卜确实很好吃就是了,将来飞仙前把这个种萝卜的师傅给拐到雾隐山替他种萝卜,这样成了妖仙后,还可以偶尔下界来饱饱口福。
  「嗯,卖身银子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明天就给你,一路上你看见什么喜欢的,买来就是了。」康健看居月已经快将萝卜啃完了,便站起身来打算重新睡觉。
  「不,我才不要买东西呢,我要留着回来去……去碧芍姐姐那里,这回我有钱了,哈哈哈,一定可以上碧芍姐姐的床,就算上不去碧芍姐姐的床,其他姐姐也都好漂亮哦。抱起来的感觉一定很柔软……」
  不等说完,一张严肃的脸孔忽然在面前放大,吓了居月一大跳,然后他听见康健冷冷的声音:「记住,你是我康府的仆人,这些婬词浪语在外面绝对不许出口,否则我不会轻饶的。还有,你小小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竟然就要做那色中饿鬼,实不可取,我既做了你的主子,说不得也要禁管你一些,以后就少打这些害人害己的主意,知道吗?」
  什么了?什么害人害己,婬词浪语什么的?他不过是喜欢美丽姐姐们柔软香滑的身子,想窝在那里好好睡一觉嘛。哼哼,以为他兔子精是那种色鬼似的滥情之人吗?真是岂有此理,就算要尝试春宫图上的事情,他也要选一个和自己真心相爱的姐姐。不过这些话居月可不打算告诉康健,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万一告诉他,这家伙生了坏心万般阻挠怎么办?算了,就让他这样误会吧。居月啃完手里最后一块萝卜,拍了拍衣服,也心满意足的躺下,很快便进入梦乡了。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康健去辞别了母亲,便带着康小四和居月还有旺喜出得府来,因事情紧急,四人也不套马车了,将府中最好的四匹马选出,骑马就往京城而去。
  居月坐在马背上,只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心里狂笑道:哈哈哈,臭马,你看到了吧,在山上你不让我骑,如今下了山,我就骑你的马子马孙,而且你的子孙比你的脾气可好多了,上次臭蛇不过是盘在你背上小睡了一会儿,你就直接把他甩树上去了,好险没把他变成一滩泥,哼哼,你实在该向你的后辈们好好学习啊,你看人家载着我,半点脾气都没有。『得得得』跑得多快,也不撩蹄子,真是太舒服了,哈哈哈。
  他在这里正得意呢,冷不防旁边的旺喜忍不住问道:「怎么?居月你拣到宝了,笑得这么开心。」话音刚落,旁边的康小四就撇撇嘴道:「什么拣到宝,他是为包袱里那几根萝卜高兴吧。」说完连一旁的康健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居月哼了一声,用手一掠头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哼哼,才不和你们这群凡夫俗子计较呢。」说完一夹马腹,那马儿欢嘶一声,跑得更加快了,不一会儿便遥遥领先。
  这一路上的辛苦也不用提了,居月起先还兴高采烈,等到夜以继日的跑了几天之后,直累得连看美女姐姐的力气都没有了。待到了京城,整个人几乎就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
  幸亏康健眼尖,连忙扶住了,一边笑道:「看先前跑得还挺起劲,怎么这越到后来,骑术却越发要不得了呢?」
  居月白了他一眼,暗道废话,身为兔子会骑马,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还指望着以兔子的体力,能跑到西天吗?
  这幸亏有那几根萝卜。居月暗自庆幸,否则他早就趴下来了。
  康健见他脸色苍白,实在是累得不成样子,只好拉起他拥进怀里,半拖半抱的进了客厅,彼时相府人早得到旺喜的消息,都迎接出来。老相爷被儿子气得生了大病,身子还未痊愈,故在房里将养,只有夫人在丫头们的搀扶下迎了出来,想是独子骤逢大祸,所以精神看起来也不甚好。
  康健上前拜见了婶婶,那相爷夫人见居月被他拥着,又是相貌美丽,以为是康健的心上人女扮男装,忙让他在旁边坐了,吩咐人上茶水点心,又让他吃桌上的果子。
  却见居月瘫在櫈子上,微弱摆了摆手道:「这些都不必忙,要紧的是先弄一个萝卜来。」
  此语一出,夫人和丫鬟们都愣住了,康小四和旺喜却使劲憋着笑,憋得脸色一块青一块白。
  康健也好不到哪里去,低头叱道:「萝卜萝卜,你就知道萝卜,你那眼睛就不能放点别的东西。」
  居月抬起头来,忽然眼睛一亮,激动地坐直身子道:「没错没错,这么多美丽的丫鬟姐姐在面前,我却只想着萝卜,该死该死,实在唐突佳人。」说完就要站起来,却被康健一把摁下。只听他恶狠狠道:「你还是在这里乖乖的想你那些萝卜吧,我这就派人去买。」言罢抬头吩咐了一个丫鬟出去买萝卜,又对一脸诧异的夫人道:「婶婶,这是我新买的仆人,言谈举止多有些怪异,婶婶只不要理他就好了。如今堂哥的事到底怎么样了?竟是已成定局了吗?」
  他话一问完,相爷夫人便珠泪交流,一边哭着点了点头。
  「都怪相爷,自己的儿子也不肯去皇上眼前说个情儿,难道少爷的为人素日里还不清楚吗?」一边的小丫鬟气愤不过,喃喃地抱怨。
  康健沉吟了一下道:「叔叔也有叔叔的难处,他是当朝宰辅,是群臣的表率,怎好徇私?想来此刻他心中也不好受。只是这事儿确实蹊跷。」他抬起头来:「婶婶,堂哥被关在哪里?我下午想去探他一探。」说完猛见夫人扑过来跪在他面前道:「健儿啊,远儿的性命就交在你手里了,你可一定要想个法子救他,如今他被关在死牢中,连我都不能一探,也不知有没有受苦挨饿,我……」不等说完,早已是泣不成声。
  康健惊讶的挑高了眉毛:不对,这不对啊,死牢虽是重地,可堂哥再怎么说也是相府公子,断不会连探视机会都不给的。不过他没把这番话说出来,看来关键的时候还真要去找皇上了,不论如何,他得先去趟死牢!
  这样想着,他便站起身来道:「婶婶,我这就过去一趟,你莫要担心,此事如今看来虽不简单,却是个好兆头,说明里面一定有阴谋,堂哥八成是被人陷害的,如此就好办了。」他说完,拉起眼睛都快掉在丫鬟身上的居月:「好了,你再看下去我都没脸待在这里了,走,我们出去一下。」
  相爷夫人擦去眼泪,忙道:「不急,健儿你还没有吃过饭呢,好歹也用了饭,好好歇一晚,明日再过去啊。」她说完,居月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康健,那萝卜还没送上来呢,怎么也不急于这一时吧。」话音落正好两个小丫鬓抱着三四个萝卜走了进来,喘嘘嘘道:「赶巧,门口有个卖的,没用去菜市场,否则还要跑远路呢,表公子是要怎么吃?蒸萝卜糕?炖着,还是……」一语未完,康健便拿了个塞进居月怀里,淡淡道:「不用了,放在那里就行。」说完看向居月:「好了,这回可以了?走吧。」
  居月摆明了不想走,却只能被康健拉着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些丫鬟,他嘴里嘟囔着:「真是的,每到一处就这样急,康健你是存心不让我和丫鬟姐姐们共处。」
  嘟囔归嘟囔,他可不敢大声嚷嚷,吃人家嘴短,康健已经拼着面子不要给他弄萝卜了,只看那两个丫鬟诧异的表情便知道在自己看来无比正常要求有多么的不正常,自己如果再抱怨就有点狼心狗肺了。他不知道的是,比起弄新鲜萝卜,他盯着相府丫鬟看的行为更让康健丢脸窝火。
  「康健,你堂哥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啃了一口萝卜,觉得自己也应该表现点聪明才智出来,不能让康健把自己瞧扁了:「否则哪有那么巧,他刚干完事儿,官兵们就来了,说什么有人报信,山野之中哪来的人啊,再说你堂哥如果看见有人,肯定不敢下手,难道他不怕被抓吗?」
  康健看着他,忽然在他的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笑了笑:「小东西,你说得这些是人就会知道吧。」
  这句话登时让居月不满起来:「你是在指桑骂槐的说我笨吗?」他狠狠地张开嘴,露出两颗兔子牙,舌头上沾着萝卜屑:「哼哼,如果我笨,你那个连这种问题都想不到的叔叔岂不更笨?还有,既然我笨,为什么不让小四跟你来,还让我跟来,我留在府里看丫鬟姐姐不更好?」
  康健一愣,被居月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叫上随身的康小四,而是把居月拎了出来,不过聪明如他,自然不肯在这种问题上输阵,于是装作漫不经心地答道:「当然,就是怕你留在府里把人家的丫鬟们都看得恼了,一齐将你打成花脸,我才把你给带出来,你看公子我多么为你着想……」不不等说完,居月就翻了个白眼:「康健,拜托你不要在我吃萝卜的时候说这么恶心的话。」
  「哈哈哈哈哈。」康健发出一阵爽快大笑:「居月你说话太有意思了,不过就算要逗公子我开心,也用不着这样的不留口德。」他看着啃萝卜的居月,只觉得这牙尖嘴利的小东西真是可爱。
  这时,一辆马车从旁经过,却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从车里弯身出来,对康健笑道:「康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居月见这人身着紫金袍子,腰缠玉带,头上的束发冠上一块晶莹温润的稀世美玉,便知此人身份不低,回头望向康健,见他一脸的凝重之色,他忽然醒悟过来:「芮王爷!」
  被叫做芮王爷的俊美少年讶异看向居月:「咦?康兄,本王已经出名到这个地步了吗?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小哥儿本王可从来没见过。」然后他又看了看居月,微笑道:「好可爱漂亮的小孩子,康兄你最近莫不是换了口味?」他见康健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连忙笑道:「没关系没关系,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连皇兄最近都变了口味,竟然低声下气的追在一个太监的屁股后面跑,哦,虽然那个太监也是很漂亮,可就是太老成了,说话一点都不可爱……啊,哈哈哈,你看我都跑题了,康兄,难得相聚,不如到王府喝一杯如何?」
  居月看向康健:「你和他很熟吗?」他指着对面一脸笑容的芮王爷。
  康健严肃摇了摇头,又咳了一声:「哦,虽然我很想和王爷攀点关系,不过人不可以说谎,我连芮小王爷的名字还不知道呢,而且说实话,可能我和那位一年能见上一次面的皇帝陛下还会更熟一点。」他看向居月:「你想说什么?」
  「嗯,看来这个王爷这次如此屈尊,是有目的的了。」居月微笑,然后他看到康健露出赞赏的眼神,不由更加得意起来,转而看向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的芮小王爷:「小王爷,有什么目的你就坦白了吧,我们主人可不是好糊弄的,我就更加的不好糊弄了,哼哼。想在我们主仆两个的面前搞鬼,你的道行还差一点儿啊。」
  在看到康健鼓励的眼神后,居月得意的昂起了头。
  「康健,如果你是想打救康远的主意,我奉劝你趁早死心,皇兄欣赏你,不代表他会为你罔顾法纪。」芮小王爷目中带煞,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康健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半晌回过神来,拍拍居月的头:「小东西,真够聪明的,懂得帮爷试探他,不错不错,只是你平时如果也这么机灵该多好……」他说完又无奈看了看对方手中剩下的小半个萝卜,自言自语道:「也好,扮猪吃老虎,通常都能出奇制胜。」
  「康健,你为什么要试探这个小王爷?你和他哥哥不是好朋友吗?不过好奇怪啊,那个小王爷看见你就好像看见了仇人,眼睛里从一开始就是戒备愤恨的神色呢,你不是说和他不熟悉吗?那他怎么会这么恨你?」往死牢走的路上,居月一边啃着萝卜一边好奇的问。
  其实这一点也是康健不解的地方,他和芮王爷素无往来,虽然对方是皇上的胞弟,又深得太后宠爱,可自己和他并没有什么瓜葛,只是听说因为堂哥才情不凡,偏这小王爷也是文武全才,惹得他不服,处处找堂哥的碴儿,终归也没什么大事。
  怎的今日见了,那芮王爷竟用露骨的戒备愤恨神色看自己呢,而且居月都看出来了,可见他是根本没加掩饰的。
  将这番情由说给居月听,就见他瞪大眼睛,三两口解决了萝卜,然后悄声道:「康健,我明白了,我知道为什么那个小王爷会这么看你了,其实这种眼神我并不陌生,早在一千,哦,不是,是很多年前,我就看过,嗯,让我想想,没错,那一次是一个男人陪着一个美女姐姐进香,然后半路上美女姐姐的表哥出现了,那个男人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那个表哥的,没错没错,那是我迄今为止经历过的最热闹的一场好戏,所以印象特别深刻……」他眉飞色舞的陈述在康健杀人般的目光中渐渐停了下来,尴尬笑道:「对,对哦,我忘了你堂哥是男人了,嘿嘿,芮小王爷就算把你当成情敌,也应该是对你的表妹有企图哈。」
  「我根本就没有表妹。」康健哼了一声:「更别提我堂哥比那芮王爷大了整整十岁。再说那是芮王爷,多么高贵的身份,什么样儿的俊男美女他没见过?你没看他连看到你这样的美人儿,也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吗?」
  「诶,你觉得我……是美人吗?」居月很高兴的问康健,他快乐的神情让康健心里似乎被什么拨动了一下,不过他立刻忽略这种感觉,咳了两声:「恩,没错,你本来就是个绝色的佳人。」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哦,居月,你听我夸奖你漂亮,很欣喜吗?」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想一定是因为有了你的肯定,所以我对自己更加的自信,这样以后我就不会只敢拿眼睛看丫鬟姐姐们了,或许我去摸摸她们的胸脯,她们也会看在我是个绝色佳人的份上不会对我拳脚相加。」居月越想越兴奋,两只眼睛也不停的放射出红光。
  康健气得顿时没了力气,他摇了摇头:「算了,当我没说。」
  两人前面不远就是死牢。康健纵然经过许多大风浪,但想起婶婶的痛哭表情,也不由有些紧张起来,果然,等到他一报上要探视的人,守卫立刻拒绝,并且动手赶人。
  「大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要探的人的身份,即便身犯死罪,他总是当朝宰辅的独子,你们竟敢如此蛮横,连一品的诰命夫人都敢拦阻,告诉你们,今日我一定要见到他,哪怕是到皇上跟前讨要圣旨。」他说完,那两个守卫却一点都不害怕,其中一个便道:「这位爷,我们看得出来,您不是个小角色,不过没办法,这人犯的罪太过无耻,惹得太后大怒,亲自下了旨意不许让任何人探视,否则您不想想,凭我们敢拦相爷夫人吗?」
  「太后都惊动了?」康健倒吸一口冷气,狠狠的看了那两个守卫一眼,拉着居月转身就走,待来到外面城墙下,方站住了沈声道:「这事儿怎会闹到这样大,太后是从来深居简出,不干外政的。堂哥到底怎么得罪了小王爷,让他如此不遗余力的陷害,甚至不惜搬太后出来。」他皱眉看向居月,只见对方的表情也很凝重,不知为什么,他闯过多少艰难险阻,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也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此时却忽然觉得,其实遇到困难时,身边有这么一个能和自己心意相通的人儿实在不错。
  「康健,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晚上硬闯了。这事越蹊跷,我们就越要见到你堂哥,芮小王爷那样恨你,还肯堆下笑脸请你去吃饭,可见他也是害怕你们哥两个相见,所以我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此时的居月完全退去了看到美女时那副标准小色狼模样,头头是道的分析让康健都不住点头,旋即他又笑了出来,在居月秀美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小东西,说得倒轻巧,你到时候能翻进这高墙吗?」
  居月心道你真小看我,别说这道破墙了,我一个跟头能从雾隐山前翻到山后去,不过这话他当然不能对康健说,只得装作苦恼模样。而康健见到他的神情,还以为他真的烦恼,立刻就软下心肠,贴着他耳朵悄声道:「没关系,我们先找地方吃点东西,晚上我带你过来,到时候背着你翻进去。」
  「你也会飞?」兔子精居月听到康健说要背他进去,心里的第一个感觉是:遇到同类了,而且是个道行比自己高的同类,否则自己怎么没看出他是妖精呢?刚想笑嘻嘻的称康健一声前辈,顺便问问对方妖龄多大,仙山何处,然后再把自己的身份也公开公开,就见康健哭笑不得的说:「什么会飞,轻功,那叫轻功。」
  好,好险啊!
  居月在心中擦去瞬间冒出的冷汗,他真笨,怎么就忘了那些传奇小说中,那些奇人异士穿屋越脊的本事呢?差点差点就暴露了身份,一想到康健知道他是只千年兔子后大概会请人把他逼出原形后炖了吃,兔子精心里就有些难受,虽然对方是大坏蛋,老阻止他看美女姐姐,可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多多少少也有了些感情,唉,他果然是一只多情善良的兔子精啊。
  第四章
  两人寻了一个客栈吃饭,因为店家没种新鲜萝卜,所以居月不得不凑合着吃了点煮熟的蔬菜,其实本来他很想吃生菜,不过怕引起康健的怀疑只好作罢,毕竟自己对萝卜的偏爱已经引起那个精明家伙的怀疑了。
  吃完后康健要了茶水点心,两人坐在临窗的位子上看下面人群,不一刻功夫就看到芮小王爷带着大队人马匆匆赶来,半天后才离去。
  康健皱起了眉头,暗道看来这小王爷知道自己会武功,已经做了防范,只是奇怪他为何这样的谨慎。退一万步说,即便这案子查出来是他陷害室哥的,甚至就说那农妇和丈夫都是他杀死的,可就依照太后对他的宠爱,最多不过是表面上惩罚一番了事,皇上至孝,也疼爱他,必定不会拿他如何的。况且,堂哥一家都是温厚纯良的性子,更不会对他实施报复之举。
  这些芮小王爷都该清楚才是,因何还这样大张旗鼓,难道他果真狠毒至此,只因为堂哥比他才高便要置人于死地吗?
  居月见他沉吟,心知他为何烦恼,他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劝慰的话,只好伸出手去在康健的手背上拍了拍,冷不防康健一把回握住他的手。
  两人目光相对,康健欣慰身边有这么一个人陪着自己,一时之间,竟是无声胜有声。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居月先败下阵来,他收回慌乱的目光,站起身道:「康健,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开始行动了。」说完刚要抽出手来,冷不防却被康健握的更紧,两人就这样拉着手下楼,居月这才发现对方的脸皮比自己还厚,不用说别的,只看那些异样目光,自己的脸都忍不住红了,可康健却根本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怪不得人类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光只这一项便无妖可敌了呀!
  这京城天牢的死牢防御,向来都是重中之重,几百年来,还未曾有犯人成功逃出过,可见其防守之森严,尤其是今日,不知何故,本就严密的死牢又加派了一队御林军。御林军啊,那是京城所有卫队中最精锐的,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而今日竟足足来了二百人,可见是如何的慎重了。
  康健叹了口气,几乎可以肯定这队御林军是芮小王爷调动的了。不过只要不是将整个死牢围得一丝不剩,他就也不惧。
  入夜时分,他带着居月找了个巡逻刚过的墙角,轻轻一纵便跃上墙头,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扯着居月一路小心疾奔,躲过了十几队巡逻的人马,有一次差点就被发现,康健心中连呼厉害。好容易来到了牢外,两人一闪身进了门里,康健双手齐出,登时将四个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的守卫撂倒,进了里面,迎面又是五个守卫,竟都被康健击昏。
  这场面,看得居月在旁边啧啧赞叹:「行啊康健,这手法都快比上我们的天女散花了。」
  康健只当他说笑,一路躲闪打人,还要寻找康远的囚室,如此一直来到死牢尽头,竟没寻到康远,他心中诧异,正想着是不是被人偷偷运了出去,所以芮小王爷严禁任何人探监,忽然就觉居月拉了拉他的袖子,指着他们身后的小屋道:「那里是不是?」
  康健摇头道:「不是,那一般都是给牢头休息的地方。」话音刚落,忽听里面传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康健先是一惊,接着脸上便现出激动之色,拽着居月几步来到门前,借着屋里的火把光芒细看,果然见那上面落着三枚重锁,他此时急切心情,也不顾什么掩饰,举掌劈落锁头冲了进去,只喊得出一声「堂哥」,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果然见精致卧榻上的人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认了半天方才翕动着嘴唇,话未出口泪便先流了下来,急得居月在旁边恨不得代他喊一声「堂弟」,忍不住道:「先别哭了,他是你堂弟,我们好不容易才闯进来的。」
  那形容优雅俊美的青年这才哽咽着喊了一声「健儿」,张手就扑了过来。
  居月在一旁心道:哦,猜错了,人家喊的是健儿,不是堂弟。一边想着,就见那青年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跌在了床下,康健忙上前扶起他,这才发现在康远纤细的足踝上,竟然还拴着一根乌金打造的细细链条,他顿时气愤难当,大骂道:「是谁这样丧心病狂,就算是重犯披枷带锁,也没有用这种乌金链子限制人行走的,何况如此之短。」他猛然抬头,目中精光连闪:「堂哥,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康远不住的点着头:「健儿,我真的是被陷害的,你要相信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踏青的时候忽然就失去知觉了,等我醒来,已经在那间小屋里,我……我真的吓呆了,腿部发软,我……长这么大也没看过死人,流了……那么多血的……死人啊……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就……有官兵冲进来……把我抓来了……」他紧紧握着康健的手:「健儿,我爹娘他们怎么样,他们……他们有没有事……这么多天了,没有人来看我……他们一定是气的病了对不对?」
  康健拍着他的手安慰道:「没事没事,你放心吧,叔叔婶婶都很好,之所以不来看你,是因为不知谁动了手脚,竟惹得太后下旨严禁探视你,我今夜也是闯进来的。」他说完,康远倒松了口气,喃喃道:「爹爹母亲没事就好,他们没事就好。」
  「堂哥,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只要是人做下的套子,就必定会留下破绽。」康健拉着康远的手,似乎这样就能将力量传递给他一些:「你在这里也不用多想,只管吃睡,你看这才几天功夫,你瘦成什么样子了。」
  康健想起小时候他经常到相府小住,那时一住就是小半年,这个大自己五岁的哥哥就像长辈一样疼宠自己,那温柔的话语至今自己还记得,可一转眼,这善良温润的青年竟然就遭逢如此大祸,人也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一想到此处,康健就觉得心痛难禁。
  「嗯,他瘦成这样,似乎倒不是吃睡方面的事。」居月忽然晃了过来,仔细端详了康远一番,半天方沉吟道:「嗯,你在入狱后有没有……有没有经历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嗯,比如说……比如说夜晚的睡梦中……有没有人对你做什么?」他话音刚落,康远脸上仅剩的一点血色便退了个干干净净,失声叫道:「没有,没有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一边说一边挣开了康健的手,竟然几步爬上了床,退到了最里边。
  居月叹了口气,沈声道:「你……可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吗?你认不认识他?」他这里问着,康远就一个劲儿的摇头。康健不明所以,又见堂哥难受的样子,忙拉住居月道:「你说什么?堂哥他怎么了?他这么难受,你就别这样逼他……」不等说完,居月就大怒道:「你还想不想救他,如果想救他就别打岔。」他吼完竟然一步蹦上床去,抓住康远的双肩怒道:「我只要你说出他是谁,快说,我们的时间不多。」
  「芮……芮王……芮王爷……是芮王爷。」康远绝望的泪流满面,忽然低下头去捂住脸孔默默流起泪来。
  而这个答案显然是居月没料到的,闻言他愣在了那里,半天没有动静。
  康健就更不用提了,他呆呆望着痛哭失声的堂哥和把堂哥惹哭后愣在那里的居月,刚想张口说什么,忽听外面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响,接着一个声音冷笑道:「康健,本王知道你在这里,你敢公然违抗太后懿旨,看你这回往哪里逃。」
  康健的心咯登一声沈了下去,他没想到芮小王爷会来得这么快,想必他到底还是不放心,所以亲自赶来,只是这其间到底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会不遗余力的对付堂哥和自己,好歹自己和皇上夏侯谦也算是朋友啊。
  眼见着牢房里已没有其他出路,只能选择和他正面相对,康健不由把心一横,豁出去了,只盼着对方能看在皇上的份儿上,别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只要别当场格杀便成,只是这牢狱之灾显然是躲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不由向居月望去,正好对方也向自己看来,四目相对下,竟不知有什么滋味在双眸中流转,康健只苦笑着说了句:「连累你了,早知道不该让你跟着来的。」居月听了这话,竟也乖乖的跳下床来抱住了他。
  康健心中感动之余也有丝惊讶,暗道这小家伙在最后关头真情流露,他是如此依赖着我的吗?一边想,不觉也伸出手紧紧拥住居月,却见他抬手向床上扔了一样东西,对康远道:「戴上它,别让人发现。」然后又喃喃自语道:「上界妖仙大人见谅,老牛啊,不是我不遵守约定,此刻也算我的生死关头了。」说完再伸手一指,康健只看到一缕蓝光闪过,那开着的牢门竟然自己关上,被自己劈落的三把重锁也在瞬间就恢复完好。
  还没等康健反应过来,便觉一阵眩晕,四周的一切都暗下来,就在此时,他听见门外有人」咦」了一声,接着门被踹了开来,然后他就失去知觉了。
  门外的确是芮小王爷,他虽加派了御林军守卫,但回到府中却越想越担心,坐卧不宁,最后干脆带着自己的侍卫赶了过来,等看到那一地的狼藉,不由得肺都气炸了。
  这芮小王爷心中暗恨道:康健你果然闯来了!你倒是对你堂哥深情的很啊,好好好,这回就成全了你,私闯监牢意图劫走重犯,哼哼,连皇兄也保不住你,就算杀不死你也要判你个万里流放,让你再也回不到京城来。
  可谁知冲进来后,却发现门锁完好,等到开门进去,小小的屋子里也没有任何人,只有康远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房中那块空地,那脸上泪痕宛然,显是刚刚哭过。他心中先就不由得一软,不过旋即想起这定是因为康健来过所以他才流泪,胸中那把怒火又熊熊燃烧起火,对众人沈声道:「你们都出去,不得我传唤不许进来。」
  待众人都诺诺退出,他这才慢慢踱到床边,康远看着他阴沉的脸色,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后眸子中便一片清明,在床上起身跪下道:「罪犯康远,拜见小王爷。」
  芮王夏侯展也不言语,只是拿手掬起乌金链子细细看了看,冷笑道:「看来本王果然是明智的,若非这条万年金魄的链子,此时只怕是见不到你的人了,对不对?」
  康远沈声道:「王爷的话犯人不明白……」一语未完,整个人忽然被夏侯展提起来,他不得不直起身子与对方平视。只听夏侯展恶狠狠道:「不明白?哼哼,你敢说你那个好堂弟没来过?没来过你为何流泪,哼哼,如果不是这条链子,他早带着你逃出牢笼,远走高飞去了,本王说得是也不是?」
  康远镇静道:「王爷,犯人流泪乃是因为担忧家中父母,至于堂弟,我在监中日久,怎么,难道他竟然来了京城吗?」他说完,忽见芮王爷的脸色又是一变,只一双眼睛狠狠看着他,那里面也不知转着什么情绪,竟似深不见底。
  夏侯展深吸了几口气,竟忽然笑开来,退后几步伸手拉上后面的帘子遮住门上缝隙,然后又慢慢逼过来,一边笑道:「远,这几夜本王伺候的你舒服不舒服?睡梦里总觉不过瘾是吗?本王也深有同感,不如就趁今夜,把你真真正正的给了我吧……」
  第五章
  康健再睁开眼时,他与居月已是回到了相府的后花园中。
  他无比惊讶地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然后想起失去知觉前的一切,他浑身冒出一层冷汗,犀利的眼神蓦然投向身边的居月,刚要喝问他是什么人,却见居月竟然拿一副迷茫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问道:「康健,我们这是到了哪里?奇怪,我明明做法到相府的呀,怎么来了这里?」
  康健闻言险些一跟头栽倒,居月是妖精这点已经勿庸置疑了,可是有这样笨的妖精吗?他勉强站直了身子,拉住居月道:「你别看了,这里就是相府,相府的后花园里。」
  「什么?」居月也叫了起来:「相府?后花园,那为什么我不认识这里?」他理所当然的问句险些让康健再度栽跟头,也忍不住吼道:「废话,你没来过后花园当然不认识这里了,白天我们为了去探堂哥,就在前厅待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去,还没来得及到后园呢。」
  居月眨了眨大眼睛,半天忽然呵呵笑道:「对,对哈,我都忘了这些。大概是施完法术后脑子一时不够用了,呵呵,否则凭我居月,能犯这么可笑的错误吗?大智若愚大智若愚,啊,我现在是充分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康健听着这番自夸的话语,顿时彻底的无言了。
  他紧紧拉着居月的手,半天才问出一句:「居月,你……你是妖精吧?」
  居月潇洒的一拨头发:「啊,你都知道了,也是,如果这时候还不知道你也不是康健了。没错,我就是一只妖精,嗯哼,怎么样,你能猜出我的原形吗?」他晃了晃脑袋,很得意又很期待的看着对方。
  「如果我猜不出来,那我也不是康健了。」康健学着他的口气:「你是一只兔子精!唉,怪不得吃起萝卜来就没完没了,我早该想到的。」他说完,居月就瞪大了眼睛,忽然呵呵笑道:「哦,漏洞这么明显啊,不好玩,还以为能难为你一下呢,下回我要记住,千万不能那么嘴馋,吃萝卜吃得让人起疑了。」他叹了口气:「好了,康健,你不是想救你堂哥吗?那我告诉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嫁给芮小王爷。」
  康健刚听他的语气似乎要离开,不由得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谁知还不等说什么,便听到他这句石破惊天的话。
  「什么,你说什么,把堂哥嫁给芮小王爷?」
  「不错,除非把你堂哥嫁给他,否则你的叔叔婶婶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儿子了,嗯,也不能说永远吧,或许十几年后,几十年后,等人家慢慢接受了事宝,芮王爷可能会上门拜见岳父岳母。」他话音刚落,康健就急急拉着他坐到了山石上:「居月,你就别磨磨蹭蹭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的,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一只妖精吧。那个……呃,我刚刚一进那间关押你堂哥的小屋,就发现你堂哥有些不对劲了,之后的逼问更是证实了我的猜想。嗯,说太复杂你也不明白,总之呢,就是你堂哥住在牢里的这些日子,每天夜里都会梦见有人强行与之交合,而这个人就是芮小王爷,我看,这小王爷是爱他爱惨了,应该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的。这小王爷身边定有一个精通道术或者巫术的人,就是那人让小王爷得以进入你堂哥的梦中强行与其行房。一般这样的情况下,如果顺带吸走对方的阳气精血,对自己会有莫大的好处,但受方也必定几天的功夫就将一命呜呼。可是我看那小王爷不但没吸走你堂哥的精气,反而因为这种事情对承受一方有不小的伤害而把自己的精气留了些给对方,所以虽然你堂哥因为那婬梦而形容委顿,但身体委实没有伤害,只怕还更强了一些呢,我也就是因为他身上留下了别人的精气所以才立刻便察觉到是怎么回事。」
  康健听到这些后,顿时倒吸了口冷气。
  这件事情已经大大超过他能接受的范围,却见居月还是一脸的坦然,笑道:「所以仔细推论推论你就可以明白了,小王爷定是对你堂哥心仪已久,可总是不能到手,正巧他身边又来了一位奇人,于是无法可施之下,便想出这个法子,他之所以严禁所有人探监,就是怕你堂哥把晚上的怪梦告诉自己的父母,那样只要找高人道士一问,便清清楚楚,他也就达不成目的了。嗯,我猜想之所以定下秋后问斩,定是他已经有了筹谋,到问斩那天施法子偷梁换柱,从此后你堂哥就永远是他的了,至于他具体会怎么样施为,那我就不清楚了。
  康健的脸色迅速沈下来,重重在山石上击了一拳,恨恨道:「胡闹,简直是无法无天,他仗着太后与皇上宠爱,就能行出这等禽兽之事,我怎能饶他?!不行,我要进宫去见皇上,必要他还堂哥一个清白。」
  他说完就站起身,却听居月冷笑道:「照我说,你倒是别和他们硬干的好。第一,太后为何下旨,你说她从来都不干外政不是吗?说不定就是她早已知道自己儿子的企图,不知小王爷用了什么法子得到她许可,因此才帮儿子完成这件事。第二、就连皇帝,也不一定就不知道,否则这里面的疑点何用咱们奇怪,他首先就觉出不对劲来了,所以我说,干脆就认命,将你堂哥嫁给小王爷算了。我听小四说,我们这一朝男风还是很开放的,也有不少男妻男妾不是吗?只是你堂哥那种温柔无为的性子,就不知小王爷有几个妻妾,若多了,且有那精于算计之辈,他必定要受气的。」
  康健停了脚步,阴沉着脸不说话,平心而论,他知道居月说得句句在理,而且也听说过芮小王爷虽然有才,却并不滥情,府中根本没有姬妾,可是让他就这样妥协,将堂哥嫁给那样狠毒的家伙,他怎么能甘心,何况康远怎么说也是相府公子,怎可以让他委屈去嫁给一个男人?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根本不爱这个男人!
  「好了,该说的我全都说了,如今也该走了。」居月从山石上轻松蹦了下来,到康健面前,想了想,到底还是轻轻抱了他一下,淡然道:「康健,今夜我不得已在你面前暴露了身份,就是你我缘尽之时了,这些日子谢谢你,唉,也不知往后还能不能吃到那么美味的萝卜了。」虽然嘴里说的是萝卜,可脑海中却浮现出这些日子以来二人相处的一点一滴,兔子精猛然发现自己竟然伤感起来。
  居月暗骂自己脑子发昏了,他可是妖精啊!修炼了一千年,早已经断了七情六欲,聚散如浮云,他早该看开不是吗?怎还能这样的依依不舍起来,真是没出息……
  他应该潇洒挥挥袖子说声后会无期,才符合他千年妖精的身份嘛!
  「你……要走?到哪里去?」眼见居月就要离开,堂哥的事瞬间就被康健抛到了脑后,康健震惊于居月说的话,情急之下也不知该怎么办,只紧紧抓住居月的手,问了一句傻话。
  「到哪里去?」居月茫然地重复了一遍。是啊,到哪里去呢?自己下山来第一个地方就是康健的家乡,然后就是京城,这么多天了,朝夕相处在一起,尤其是昨夜的种种,讨厌,这个康健干什么要抓这么紧,害得他也有些不舍起来,真是把千年老妖的脸面都丢干净了。
  「天地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吧,何况除了你知道我是妖精,其他人都不知道呢。嗯,再找个有钱人家把自己卖了吧,然后还是会有美丽的丫鬟姐姐看。」
  话虽如此,此刻却连美丽的丫鬟姐姐也不能让居月开心雀跃了。
  居月用力摇头,对自己道:不行,越是如此他越得离开康健!老天,开什么玩笑?一心想和人间美女谱出纯纯恋曲的他如果在最后竟要和一个男人走到一起……啊啊啊啊,这么恐怖的事情怎么可以发生在他兔子精的身上。
  用力要挣脱开那只钳子般的大手,下一刻他整个人却都被康健拥进了怀里:「你到哪里去?就你那种吃萝卜的法子,到哪里都得被人认出你兔子精的身份。」康健的语气激动起来:「居月,不许走,不管是为了什么,为了府里的漂亮丫鬟也好,为了园子里那些萝卜也好,总之就算不是为了我,没有一丁点是为了我,我还是要把你留在身边,我是个商人,商人最懂得把握机会,我才不会傻傻的说什么愿你一路好走,早日成仙的傻话。或许我和你还没到那谈情说爱的地步,可是我知道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这么真心的想要留住一个人,所以我一定要留下你。绝对……绝对不会放手的。」
  居月翻了个白眼,心道上界的妖仙大人们啊,你们忍心把我这样一只风流多情的兔子精送给一个连甜言蜜语都不会说的男人吗?
  没有到谈情说爱的地步?没到你留我干什么?!趁现在分开赶紧让自己把这种就要发展到越轨地步的喜欢淡了断了才要紧啊,他无奈的一边翻白眼一边想要推开康健,无奈他就像一堵肉墙般,怎么也不能撼动分毫。
  「康健,你要清楚,我是千年的老妖精了,你可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和我在一起,你不怕什么时候就被我吸了阳气吗?」看来只有恐吓了,人类是最爱惜自己生命的不是吗?
  「没关系,就算你有万年的道行,我也不会怕,吸阳气,那你就吸吧,别说你是一只可爱的兔子,你就是那凶猛的老虎精,或者肮脏的老鼠精,我也不在乎。」康健紧紧地抱着,就是不肯放手,他怕一放手,怀中的小人儿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哈哈哈,凶猛的老虎精?肮脏的老鼠精?」听到康健如此的形容,居月笑得肚子都痛了起来,可怜他被康健死死抱着不能弯腰捧腹。
  终于拼命的挣出了康健的怀抱,眼看对方脸上闪过一抹惊恐,随即又要上前来抓自己,他连忙举手道:「好好好,我不走了,真是,有人知道了我千年妖精的身份还要继续供我吃住,我是何乐而不为呢?」他喘了几口气,一屁股又坐到了山石上:「康健,你怎么会说老虎精凶猛,老鼠精肮脏呢?」
  「难道不是吗?老虎是最凶残的动物,粮仓里那些钻来钻去还能传播鼠疫的灰老鼠不是最肮脏的吗?」康健也坐下来,执起居月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当然不是了,别的老虎精老鼠精我不知道,不过我认识的老虎精是个喜欢听人家夸他聪明的笨家伙,非常的和气,一点儿也不凶的;而老鼠嘛,呵呵,大概因为我认识的老鼠精是白色的吧,他可是很爱干净哦,每天把自己那身皮毛打理的雪白光亮,比起我来都丝毫不逊色呢。啊啊啊啊,已经两个多月没见他们了,也不知道大家都怎么样,真是开始有些想他们了啊。」
  康健见居月的目光投向已经没有了星星的天空上,面上露出一抹思念与落寞之色,不由得将他抱进怀里,喃喃道:「没关系的居月,我会让你渐渐没时间想他们的,我会好好的疼你爱你,会疼你疼到让你再也想不起来他们。」
  「你不是想给我吃什么失忆药吧?」居月斜睨了一脸认真的男人:「真是的,才刚刚说有一点点喜欢我而已,就开始吃醋了,那都是我的兄弟们,你连他们的飞醋也吃,真是服了。」他忽然又支起下巴,若有所思道:「其实咱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你和小四都在一起十几年了,论理就算喜欢也应该喜欢他才对啊,你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我了呢?难道我兔子精竟然还有人见人爱的特点,唉,真是苦恼啊。这么多人喜欢我,我怎么着也该选个美女姐姐啊……」
  他这厢径自地自言自语着,那厢康健已经气得想口吐白沫了。
  他从未想过,以他的身份,说喜欢一个人后竟然会得到这般反应。他叹了口气,心说我也很想问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喜欢你的,这实在是莫名其妙,如果不是你说要离开,我一辈子也未必把这份喜欢说出口呢。
  正想着,忽听前边一迭声地嚷起来。
  康健和居月对望一眼,心道难道是芮小王爷嚣张至此,带人来闹了吗?于是忙都来到前厅,只见微露晨光的院子里,几十个家丁排了几个队在那里,老相爷和夫人都站在台前,一见到他们就愣了,老相爷先咳嗽了两声,走下台来把康健仔细打量了打量,忽然老泪纵横,骂道:「你去了哪里,这时候才回来,我听你婶子说你去探监,这一夜也不曾睡,唯恐你不知深浅,冲动闯了进去,那可就犯下滔天大罪了,你……你堂哥……如今已陷了进去,你也想……步他的后尘吗?你……你们还……
让不让我活了。」一边说相爷夫人也赶上来哭。
  康健见叔叔胡子花白的痛哭,真情流露,不由得又愧又悔,连忙扶住两个,强笑道:「叔叔婶婶,我是真的没事,这不好端端在这里吗?因为探不到堂哥,我心里愁闷就在一家酒馆里喝醉了,如今醒过酒才回来的。」说完他便将要出去寻找他们的家丁都遣散了。
  几人方回屋里坐定,老相爷看看天近五更,说自己已因病多日未上朝了,今日觉得身子爽快了些,说什么也要去,就命人梳洗更衣,乘轿入朝了。
  康健和居月对望一眼,遣散了众人,只留下夫人的心腹丫头如萍,康健便对相爷夫人道:「婶婶,我只问你一句话,如能救得堂哥的性命,是不是什么条件你都能答应?」他此话一出,相爷人人便听出了些端倪,忙抓住了他的手哭道:「孩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可是……可是能救你堂哥了吗?若能救得他,慢说什么条件,就是倾家荡产,不,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无不答应。」
  「这么说,就算是让他嫁给一个男人你也答应了。」居月性急,一剂猛药就下了过去。当时就把夫人弄蒙了:「嫁?嫁人?可是……可是远儿是男人啊,唉,这些年只因他专心读书,也没顾得上婚配,但前些日子,正好杨尚书家的小姐已到了配婚年龄,杨尚书和你叔叔又交好,所以老头子已经把这事儿订下了,只等今年过完年就迎娶过来,偏偏……唉,你堂哥又出了这种事。」
  康健和居月对看一眼,心道怪不得,那小王爷多少年都忍下了,却又突然出手,原来有这么一层,当下康健笑道:「婶婶,居月说的只是假如,假如要救堂哥性命,必得将他嫁给一个男人,你也能答应吗?」
  相爷夫人被他们弄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愕然道:「什么,嫁给一个男人,你们是说,让……让远儿去做男妻?」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远儿也……向来都不好男风。何况老头子也不会答应,这……这绝不可能。」
  居月和康健对看了一眼,居月咕哝道:「人类真是死脑筋,难道名声身份什么的会比性命还重要吗?」不等说完便被康健轻轻碰了一下,他对面前的夫人笑道:「婶婶,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也不必惊惶,我和居月去歇一阵,等叔叔回来再去向他请罪。」说完起身,携着居月的手就告辞出去。
  将到门口时,忽听身后相爷夫人迟疑问道:「健儿,你……是不是见到了远儿……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婶婶?」她见康健回过头来,于是连忙又叹了口气道:「若依着我,倒是还……勉强可以接受的,远儿的性命要紧啊,关键是你叔叔,唉,健儿,你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除非皇上赐婚他无力阻止,否则只怕……」她又叹了口气,虽没往下说,居月和康健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当下居月面上就是一喜,几步奔到夫人身边,正当康健大惊,以为他连自己婶婶的豆腐都不肯放过时,却见他拉起了夫人身边如萍的手谄媚笑道:「这样就好了,夫人,只要你同意……」
  这兔子精是没救了。康健几乎要气晕,上前一把拉开居月的手:「你要看清楚,人家如萍还没婚配呢,就拉着手喊夫人。」话没说完,居月居然理直气壮的道:「我没有叫如萍姐姐夫人啊,我是和你婶婶在说话啊。」
  「那你为什么拉着如萍的手?」康健的脑袋上跳出几条青筋:老天啊,劈个雷告诉他吧,如何才能让这只色兔子的眼睛不往漂亮女人身上盯。
  脑海中忽然有灵光一闪,他定定看了居月半晌,看得兔子精本能的嗅出危险味道嘿嘿地放下如萍的手走到他身边,他这才邪佞的一笑:很不错的主意啊,反正他是要定这只色兔子了,何不携他体会云雨的好处,这样他得了趣味,大概就离不开自己,从此之后恐怕对女人也不会感兴趣了……
  如此想着,康健微笑着对相爷夫人道:「婶婶不用担心,一切包在侄儿身上了。」
  他优雅自信的一笑,成熟男人的魅力尽显,然后兔子精就惊恐地看到他美丽的如萍姐姐的脸在一瞬间红了起来,头也低垂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如萍姐姐竟然不为美丽可爱的我心动,她她她竟然喜欢我身边这个连甜言蜜语都不会说的笨男人!
  我本将心向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刹那间,兔子精有种生不逢时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这一切,实在太打击他的自尊心了。
  康健可不知道他如潮水般澎湃起伏的内心活动,一心只想拉着他赶紧离了如萍的身边,他现在只觉得,在自己没有把居月吃掉之前,所有存在美丽未婚女子的地方都是十分危险的。
  「康健,你、你这个眼神,似乎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啊。」回去的路上,居月满脸不高兴的瞅着康健死握住自己的手:「还有啊,我又不是你的所有物,不要攥得这么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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