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我不是在说其它的部分就写得不好、不入我眼,这本书的确令我印象深刻,但是,在令我印象深刻的同时还能让我牢牢记住的,的确只有结尾。
我似乎不止一次在脑子里将《女将军与长公主》和《婪之少女》放到一块思考,这是因为对我而言,这两本书最突出的共同点——同时也是最突出的不同点——恰恰都在于结尾。
前者,其结尾的精妙之处在于,作者并没有简单地设计一个“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结局,而很显然地,像这种同时一起堕入死亡深渊的戏码,太流俗了。
作者设计了一个“同月同日死”的结局。作者将两人——遗憾的是我忘了她俩的名字——的死亡时间错开,让长公主晚了女将军十年才死去。好,这的确是很悲剧的,但至少女将军和长公主在战争结束之后还经历了那么久的日常生活——虽然也有需要操劳的琐碎事件,但这种琐碎的事件也恰恰是日常温馨的体现——至少她们还稍微体会了平凡的、简单的、优美的爱情。这个结局对我而言至少还算是一种温柔的□□,一种慈悲的摧残。
而后者,即《婪之少女》,则有着截然相反的结局(相信我,我不是在捧一踩一或者以褒贬高低形式做比较,只是因为这两本书的结尾在某种程度上非常相似但也非常不同,所以我才试图同时对这两本书发出感想)。
叶浮和林易时,不像女将军和长公主那样还有着经历日常生活的潜力和权利,林易时的嗜血个性早就已经决定了她们将永远无法与日常挂钩。如果说女将军和长公主还算是既有些皆大欢喜又有些悲剧的角色,那么叶浮和林易时,则完全是作为悲剧而存在的——至少对于读者,或者至少对于我而言,她们是整部小说的悲剧文本的最大显现。
话归正题,《婪之少女》的结尾,在这里我就要说它和上面那本的相同之处了:恋爱关系的其中一方,其死亡都与另一方完全错开了。没有什么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的只是谁先谁后。
而且,我这里又要说了,在我眼里,《婪》最精妙的地方就在于:叶浮死前所见到的林易时,是幻觉。
不同于《女》那样,《女》中的两人,根本不需要幻觉,在她们看来,或者在作者看来,她们的爱情已经足够美妙,以至于幻觉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而在《婪》里,叶浮对于林易时的所有思念和爱恋,长达十年(好像是十年,我记不清了,如果愿意的话你们可以作补充)的情感积攒,全都化作林易时形象的幻觉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在我这个读者看来,紧随其后的“那个人不是林易时”这句话,恰好直接打破了叶浮带给我的美好幻觉,同时也令我意识到这份破裂,就好像这不仅仅是叶浮的悲剧,而且还是我这个读者的悲剧,因为叶浮死在了幻觉之中,至少她在最后一刻还算幸福,她没有意识到死前看见的林易时是幻觉;而我这个读者,这个从头到尾注视着她们的第三人称的人,却早在她死前看见林易时那一刻起,就已经实实在在地意识到了她看见的是幻觉。但是,即使我知道她看见的是幻觉,我也仍然还有一丝宽慰,因为叶浮再也无法知道自己看见的是幻觉了;而杀死我这份宽慰的,就是这句“那个人不是林易时”,就好像情感太过强烈,以至于它穿刺出到文字之外,甚至直接把我这个读者捅了个穿——这就是我喜欢《婪》的原因,它不仅善于虐主角,还能令读者共情,并借助这份共情来残酷地直接捅穿读者,我喜欢这种穿刺力强的作品——直到这时,我的情感才猛地爆发出来;与此同时,我还成为了叶浮的后来者,代替她承受了“看见的林易时是幻觉”的这份事实,就好像我代替她承受了她所未能承受的苦难一般。
总而言之,在我看来,《女将军与长公主》是大团圆式的温柔悲剧,《婪之少女》是纯粹为了悲剧而生的悲剧。
本文不含褒贬比较,不含捧一踩一。至于为什么要把这两部放在一起写,原因我前面已经写过了。找茬的评论者我一概无视。
我还有继续评论的冲动。
我可以说,《婪之少女》的终极悲剧部分,完全在于最后一句话:“那个人不是林易时。”
这就是画龙点睛的那个睛。甚至,这就是整条龙。整部小说的悲剧层级都因为这一句话而上升了一个档次。在这里,我是可以毫不顾忌地赞扬鲨丁的写作技巧的。
这句话是非常无情的——行吧,或许叶浮的确在死前见到了林易时,彼此相爱着,消逝在了美梦之中;但这句话宛如当头棒喝,将读者从这幻想中拽出来,迫使我们拉开距离,去体会这份残酷。这句话打破了一切幻想,将读者全部的视野都剥离出叶浮的幻想,重新汇聚在了现实的苦难上。
这句话的残酷之处在于,相比于前文的美好幻想,它只是在告诉我们:一个人死了。仅此而已。
或许我表达得有点太平淡太low了。总之,相比于我的描述,各位还是去看原书好好体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