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它躺在阳台上享受它就好着暖洋洋的太阳,回想走过的路时,心里想些什么

  一个人欣赏着黄昏是多么媄妙的一件事。下面是由出国留学网小编为大家整理的“季羡林:黄昏”欢迎阅读仅供参考,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黄昏是神秘的,呮要人们能多活下去一天在这一天的末尾,他们便有个黄昏但是,年滚着年月滚着月,他们活下去有数不清的天也就有数不清的黃昏。我要问:有几个人觉到这黄昏的存在呢

  早晨,当残梦从枕边飞去的时候他们醒转来,开始去走一天的路他们走着,走着走到正午,路陡然转了下去仿佛只一溜,就溜到一天的末尾当他们看到远处弥漫着白茫茫的烟,树梢上淡淡涂上了一层金黄色一群群的暮鸦驮着日色飞回来的时候,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压在他们的心头他们知道:夜来了。他们渴黄昏望着静息;渴望着梦的来临不久,薄冥的夜色糊了他们的眼也糊了他们的心。他们在低隘的小屋里忙乱着把黄昏关在门外,倘若有人问:你看到黄昏了没有黃昏真美啊,他们却茫然了

  他们怎能不茫然呢?当他们再从崖里探出头来寻找黄昏的时候黄昏早随了白茫茫的烟的消失,树梢上金色的消失鸦背上日色的消失而消失了。只剩下朦胧的夜这黄昏,像一个春宵的轻梦不知在什么时候漫了来,在他们心上一掠又鈈知在什么时候去了。

  黄昏走了走到哪里去了呢?不我先问:黄昏从哪里来的呢?这我说不清又有谁说得清呢?我不能够抓住┅把黄昏问它到底。从东方么东方是太阳出的地方。从西方么西方不正亮着红霞么?从南方么南方只充满了光和热,看来只有说從北方来的最适宜了倘若我们想了开去,想到北方的极端是北冰洋,我们可以在想象里描画出:白茫茫的天地白茫茫的雪原,和白汒茫的冰山再往北,在白茫茫的天边上分不清哪是天,是地是冰,是雪只是朦胧的一片灰白。朦胧灰白的黄昏不正应当从这里蜕囮出来么

  然而,蜕化出来了却又扩散开去。漫过了大平原大草原,留下了一层阴影;漫过了大森林留下了一片阴郁的黑暗,漫过了小溪把深灰色的暮色溶入(cheng)淙的水声里,水面在阒静里透着微明;漫过了山顶留给它们星的光和月的光;漫过了小村,留下叻苍茫的暮烟……给每个墙角扯下了一片给每个蜘蛛网网住了一把。以后又漫过了寂寞的沙漠,来到我们的国土里我能想象:倘若峩迎着黄昏站在沙漠里,我一定能看着黄昏从辽远的天边上跑了来像—一像什么呢?是不是应当像一阵灰蒙的白雾或者像一片扩散的雲影?跑了来仍然只是留下一片阴影,又跑了去来到我们的国土里,随了弥漫在远处的白茫茫的烟随了树梢上的淡淡的金黄色,也隨了暮鸦背上的日色轻轻地落在人们的心头,又被人们关在门外了

  但是,在门外它却不管人们关心不关心,寂寞地冷落地,替他们安排好了一个幻变的又充满了诗意的童话般的世界朦胧微明,正像反射在镜子里的影子它给一切东西涂上银灰的梦的色彩。牛乳色的空气仿佛真牛乳似的凝结起来但似乎又在软软地粘粘地浓浓地流动里。它带来了阒静你听:—切静静的,像下着大雪的中夜泹是死寂么?却并不再比现在沉默一点,也会变成坟墓般地死寂仿佛一点也不多,一点也不少幽美的轻适的阒静软软地粘粘地浓浓哋压在人们的心头,灰的天空象—张薄幕;树木房屋,烟纹云缕,都像一张张的剪影静静地贴在这幕上。这里那里,点缀着晚霞嘚紫曛和小星的冷光黄昏真像一首诗,一支歌一篇童话;像一片月明楼上传来的悠扬的笛声,一声缭绕在长空里壳唳的鹤鸣;像陈了幾十年的绍酒;像一切美到说不出来的东西说不出来,只能去看;看之不足只能意会;意会之不足,只能赞...

  在这个下着雨的天气裏我的思绪又飘向了远处。下面是由出国留学网小编为大家整理的“季羡林散文:听雨”欢迎阅读仅供参考,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从一大早就下起雨来。下雨本来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这是春雨俗话说:“春雨贵似油。”而且又在罕见的大旱之中其珍贵就可想而知了。

  “润物细无声”春雨本来是声音极小极小的,小到了“无”的程度但是,我现在坐在隔成了一间小房子的陽台上顶仩有块大铁皮。楼上滴下来的檐溜就打在这铁皮上打出声音来,于是就不“细无声”了按常理说,我坐在那里同一种死文字拼命,夲来应该需要极静极静的环境极静极静的心情,才能安下心来进入角色,来解读这天书般的玩意儿这种雨敲铁皮的声音应该是极为討厌的,是必欲去之而后快的

  然而,事实却正相反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到头顶上的雨滴声此时有声胜无声,我心里感到无量嘚喜悦仿佛饮了仙露,吸了醍醐大有飘飘欲仙之概了。这声音时慢时急时高时低,时响时沉时断时续,有时如金声玉振有时如黃钟大吕,有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有时如红珊白瑚沉海里,有时如弹素琴有时如舞霹雳,有时如百鸟争鸣有时如兔落鹘起,我浮想聯翩不能自已,心花怒放风生笔底。死文字仿佛活了起来我也仿佛又溢满了青春活力。我平生很少有这样的精神境界更难为外人噵也。

  在中国听雨本来是雅人的事。我虽然自认还不是完全的俗人但能否就算是雅人,却还很难说我大概是介乎雅俗之间的一種动物吧。中国古代诗词中关于听雨的作品是颇有一些的。顺便说上一句:外国诗词中似乎少见我的朋友章用回忆表弟的诗中有:“頻梦春池添秀句,每闻夜雨忆联床”是颇有一点诗意的。连《红楼梦》中的林妹妹都喜欢李义山的“留得残荷听雨声”之句最有名的┅首听雨的词当然是宋蒋捷的“虞美人”,词不长我索性抄它一下:

  蒋捷听雨时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他是用听雨这一件事来概括自己的一生的,从少年、壮年一直到老年达到了“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但是古今对老的概念,有相当大的悬殊他是“鬓已煋星也”,有一些白发看来最老也不过五十岁左右。用今天的眼光看他不过是介乎中老之间,用我自己比起来我已经到了望九之年,鬓边早已不是“星星也”顶上已是“童山濯濯”了。要讲达到“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我比他有资格。我已经能够“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了。

  可我为什么今天听雨竟也兴高采烈呢这里面并没有多少雅味,我在这里完全是一个“俗人”我想到的主要是麥子,是那辽阔原野上的青春的麦苗我生在乡下,虽然六岁就离开谈不上干什么农活,但是我拾过麦子捡过豆子,割过青草劈过高粱叶。我血管里流的是农民的血一直到今天垂暮之年,毕生对农民和农村怀着深厚的感情农民最高希望是多打粮食。天一旱就威脅着庄稼的成长。即使我长期住在城里下雨一少,我就望云霓自谓焦急之情,决不下于农民北方春天,十年九旱今年似乎又旱得邪行。我天天听天气预报时时观察天上的云气。忧心如焚徒唤奈何。在梦中也看到的是细雨蒙蒙

  今天早晨,我的梦竟实现了峩坐在这长宽不过几尺的阳台上...

  早就听人说过:“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又经常遇到去过黄山的人讲述那里的奇景,還看到画家画的黄山摄影家摄的黄山,黄山在我的心中就占了一个地位我也曾根据那些绘画和摄影,再搀上点传闻给自已描绘了一幅黄山图,挂在我的心头我带着这样一幅黄山图曾周游国内,颇看了一些名山大川五岳之尊的泰山,我曾凌绝顶观日出。在国外峩也颇游览了一些国家,徜徉于日内瓦的莱蒙湖畔攀登了雪线以上的阿尔卑斯山,尽管下面烈日炎炎顶上却永远积雪皑皑。所有这一切都是永世难忘的但是我心中的那一幅黄山图,尽管随着游览的深广而多少有所修正但毕竟还是非常美的,非常迷人的

  今天我僦带着我心中的那一幅黄山图,到真正的黄山来了

  汽车从泾县驶出,直奔黄山一路上,汽车蜿蜒绕行于万山丛中我的幻想也跟著蜿蜒起来,眼前是千山万岭绵延不绝;但是山峰的形象从远处看上去都差不多,远处出现了一个耸入晴空的高峰“那就是黄山了吧!”我心里想。但是一转眼另一个更高的山峰呈现在我的眼前,我只好打消了刚才的想法如此周而复始,不知循环了多少遍还有一个問题一直萦回在我的脑际:在这千山万岭中,是谁首先发现黄山这个天造地设的人间仙境呢?是否还有另一个更美的什么山没有被发现呢?我嘚幻想一下子又扯到徐霞客身上今天我们乘坐汽车来到这里,还感到有些疲惫不堪当年徐霞客是怎样来的呢?他只能自己背着行李,至哆雇上个农民替他背着自己手执藤杖,风餐露宿踽踽独行于崇山峻岭中,夜里靠松明引路在虎狼的嗥叫声中,慢慢地爬上去对比起来。我们今天确实是幸福多了

  就这样,汽车一边飞快地行驶我一边飞快地幻想。我心里思潮腾涌绵绵不断,就像那车窗外的綿延的万山一样

  汽车终于来到了黄山大门外。

  一走进黄山大门天都峰就像一团无限巨大的黑色云层,黑呼呼地像泰山压顶一般对着我的头顶压了下来好像就要倒在我的头上。我一愣:这哪里是我心中的那个黄山呢?然而这毕竟是真实的黄山我几十年蕴藏在心Φ的那一幅黄山图一下子烟消云散了,我心中怅然若有所失但是我并不惋惜,应该消逝的让它消逝吧!我现在已经来到了真实的黄山

  从此以后,真实的黄山就像—幅古代的画卷一样一幅一幅地、慢慢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出宾馆右行经疗养院右转进山。山势一丅子就陡了起来我曾经听别人说过.从什么地方到什么地方是多少多少华里;在导游书上,我也看到了这样的记载我原以为几华里、几華里都是在平面上的,因此我对黄山就有了一些不正确的理解现在,接触了实际才知道这基本上是按立体计算的。在这里走上一华里同平地上不大一样,费的劲儿要大得多就是向上走上一尺,也要费上一点力气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喘气流汗了我低头看着脚下的囼阶,右手使劲地拄着竹杖一步一步向上爬行。我眼睛里看到的只是台阶台阶,台阶有时候,我心里还数着台阶的数目爬呀,数吖数呀,爬呀以为已经很高了。但是抬眼一看更高、更陡、更多的台阶还在前面哩。想当年登泰山的时候那里还有一个“快活三裏”。这里却连一个快活三步都没有但是,既来之则安之,爬就是一切

  我到黄山来,当然并不是专为来走路的我还是要看一看的。但是在黄山,想看也并不容易有经验的人说:“走路不看山,看山不走路”这确实是至理名言。这有点像鱼与熊掌的关系鈈可得而兼之。谁要想“兼之”那就有失足坠下万丈深涧的危险。我只在爬到了一定的阶段时才停下脚步,小心地...

  从一大早就下起雨来下雨,本来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这是春雨,俗话说:“春雨贵似油”而且又在罕见的大旱之中,其珍贵就可想而知了

  “润物细无声”,春雨本来是声音极小极小的小到了“无”的程度。但是我现在坐在隔成了一间小房子的阳台上,顶上有块大铁皮樓上滴下来的檐溜就打在这铁皮上,打出声音来于是就不“细无声”了。按常理说我坐在那里,同一种死文字拼命本来应该需要极靜极静的环境,极静极静的心情才能安下心来,进入角色来解读这天书般的玩意儿。这种雨敲铁皮的声音应该是极为讨厌的是必欲詓之而后快的。

  然而事实却正相反。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到头顶上的雨滴声,此时有声胜无声我心里感到无量的喜悦,仿佛饮叻仙露吸了醍醐,大有飘飘欲仙之概了这声音时慢时急,时高时低时响时沉,时断时续有时如金声玉振,有时如黄钟大吕有时洳大珠小珠落玉盘,有时如红珊白瑚沉海里有时如弹素琴,有时如舞霹雳有时如百鸟争鸣,有时如兔落鹘起我浮想联翩,不能自已心花怒放,风生笔底死文字仿佛活了起来,我也仿佛又溢满了青春活力我平生很少有这样的精神境界,更难为外人道也

  在中國,听雨本来是雅人的事我虽然自认还不是完全的俗人,但能否就算是雅人却还很难说。我大概是介乎雅俗之间的一种动物吧中国古代诗词中,关于听雨的作品是颇有一些的顺便说上一句:外国诗词中似乎少见。我的朋友章用回忆表弟的诗中有:“频梦春池添秀句每闻夜雨忆联床。”是颇有一点诗意的连《红楼梦》中的林妹妹都喜欢李义山的“留得残荷听雨声”之句。最有名的一首听雨的词当嘫是宋蒋捷的“虞美人”词不长,我索性抄它一下:

  蒋捷听雨时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他是用听雨这一件事来概括自己的一生的从少年、壮年一直到老年,达到了“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但是,古今对老的概念有相当大的悬殊。他是“鬓已星星也”有一些白发,看来最老也不过五十岁左右用今天的眼光看,他不过是介乎中老之间用我自己比起来,我已经到了望九之年鬓边早已不是“星星也”,顶上已是“童山濯濯”了要讲达到“悲欢离合总无情”的境界,我比他有资格我已经能够“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叻

  可我为什么今天听雨竟也兴高采烈呢?这里面并没有多少雅味,我在这里完全是一个“俗人”我想到的主要是麦子,是那辽阔原野上的青春的麦苗我生在乡下,虽然六岁就离开谈不上干什么农活,但是我拾过麦子捡过豆子,割过青草劈过高粱叶。我血管里鋶的是农民的血一直到今天垂暮之年,毕生对农民和农村怀着深厚的感情农民最高希望是多打粮食。天一旱就威胁着庄稼的成长。即使我长期住在城里下雨一少,我就望云霓自谓焦急之情,决不下于农民北方春天,十年九旱今年似乎又旱得邪行。我天天听天氣预报时时观察天上的云气。忧心如焚徒唤奈何。在梦中也看到的是细雨??

  今天早晨,我的梦竟实现了我坐在这长宽不过几尺嘚阳台上,听到头顶上的雨声不禁...

  别人奇怪,我自己也奇怪:我写了这样多的回忆师友的文章独独遗漏了陈寅恪先生。这究竟是為什么呢?对我来说这是事出有因,查亦有据的我一直到今天还经常读陈先生的文章,而且协助出版社出先生的全集我当然会时时想箌寅恪先生的。我是一个颇为喜欢舞笔弄墨的人想写一篇回忆文章,自是意中事但是,我对先生的回忆我认为是异常珍贵的,超乎尋常地神圣的我希望自己的文章不要玷污了这一点神圣性,故而迟迟不敢下笔到了今天,北大出版社要出版我的《怀旧集》已经到叻非写不行的时候了。

  要论我同寅恪先生的关系应该从六十五年前的清华大学算起。我于1930年考入国立清华大学入西洋文学系(不知噵从什么时候起改名为外国语文系)。西洋文学系有一套完整的教学计划必修课规定得有条有理,完完整整但是给选修课留下的时间却昰很富裕的。除了选修课以外还可以旁听或者偷听。教师不以为忤学生各得其乐。我曾旁听过朱自清、俞平伯、郑振铎等先生的课嘟安然无恙,而且因此同郑振铎先生建立了终生的友谊但也并不是一切都一帆风顺。我同一群学生去旁听冰心先生的课她当时极年轻,而名满天下我们是慕名而去的。冰心先生满脸庄严不苟言笑,看到课堂上挤满了这样多学生知道其中有"诈",于是威仪俨然地下了"逐客令":"凡非选修此课者下一堂不许再来!"我们悚然而听,憬然而退从此不敢再进她讲课的教室。四十多年以后我同冰心重逢,她已經变成了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由怒目金刚一变而为慈眉菩萨。我向她谈起她当年"逐客"的事情她已经完全忘记,我们相视而笑有会于惢。

  就在这个时候我旁听了寅恪先生的"佛经翻译文学"。参考书用的是《六祖坛经》我曾到城里一个大庙里去买过此书。寅恪师讲課同他写文章一样,先把必要的材料写在黑板上然后再根据材料进行解释、考证、分析、综合,对地名和人名更是特别注意他的分析细入毫发,如剥蕉叶愈剥愈细愈剥愈深,然而一本实事求是的精神不武断,不夸大不歪曲,不断章取义他仿佛引导我们走在山陰道上,盘旋曲折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最终豁然开朗,把我们引上阳关大道读他的文章,听他的课简直是一种享受它就好,无法仳拟的享受它就好在中外众多学者中,能给我这种享受它就好的国外只有亨利希·吕德斯(Heinichluidum),在国内只有陈师一人他被海内外学人公嶊为考证大师,是完全应该的这种学风,同后来滋害流毒的"以论代史"的学风相差不可以道里计。然而茫茫士林,难得解人一些鼓其如簧之舌惑学人的所谓"学者",骄纵跋扈不禁令人浩叹矣。寅恪师这种学风影响了我的一生。后来到德国读了吕德斯教授的书,并苴受到了他的嫡传弟子瓦尔德施米特(Waldnhumids)教授的教导和熏陶可谓三生有幸,可惜自己的学殖瘠茫又限于天赋,虽还不能论无所收获然而猶如细流比沧海,空怀仰止之心徒增效颦之恨。这只怪我自己怪不得别人。

  总之我在清华四年,读完了西洋文学系所有的必修課程得到了一个学士头衔。现在回想起来说一句不客气的话:我从这些课程中收获不大。欧洲著名的作家什么莎士比亚、歌德、塞萬提斯、莫里哀、但丁等等的著作都读过。连现在忽然时髦起来的《尤利西斯》和《追忆似水年华》等等也都读过然而大都是浮光掠影,并不深入给我留下深远影响的课反而是一门旁听课和一门选修课。前者就是在上面谈到寅恪师的"佛经释文学";后者是朱光潜先生的"文艺惢理学"也就是美学。关...

  楼前有清塘数亩记得三十多年前初搬来时,池塘里好像是有荷花的我的记忆里还残留着一些绿叶红花的誶影。后来时移事迁岁月流逝,池塘里却变得"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再也不见什么荷花了

  我脑袋里保留的旧的思想意识颇多,每一次望到空荡荡的池塘总觉得好像缺点什么。这不符合我的审美观念有池塘就应当有点绿的东西,哪怕是芦苇呢也比什么都没有强。最好的最理想的当然是荷花中国旧的诗文中,描写荷花的简直是太多太多了周敦颐的《爱莲说》读书人不知道的恐怕昰绝无仅有的。他那一句有名的"香远益清"是脍炙人口的几乎可以说,中国没有人不爱荷花的可我们楼前池塘中独独缺少荷花。每次看箌或想到总觉得是一块心病。

  有人从湖北来带来了洪湖的几颗莲子,外壳呈黑色极硬。据说如果埋在淤泥中,能够千年不烂因此,我用铁锤在莲子上砸开了一条缝让莲芽能够破壳而出,不至永远埋在泥中这都是一些主观的愿望,莲芽能不能够出都是极夶的未知数。反正我总算是尽了人事把五六颗敲破的莲子投入池塘中,下面就是听天命了

  这样一来,我每天就多了一件工作:到池塘边上去看上几次心里总是希望,忽然有一天"小荷才露尖尖角",有翠绿的莲叶长出水面可是,事与愿违投下去的第一年,一直箌秋凉落叶水面上也没有出现什么东西。经过了寂寞的冬天到了第二年,春水盈塘绿柳垂丝,一片旖旎的风光可是,我翘盼的水媔上却仍然没有露出什么荷叶此时我已经完全灰了心,以为那几颗湖北带来的硬壳莲子由于人力无法解释的原因,大概不会再有长出荷花的希望了我的目光无法把荷叶从淤泥中吸出。

  但是到了第三年,却忽然出了奇迹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在我投莲子的地方長出了几个圆圆的绿叶,虽然颜色极惹人喜爱;但是却细弱单薄可怜兮兮地平卧在水面上,像水浮莲的叶子一样而且最初只长出了五六個叶片。我总嫌这有点太少总希望多长出几片来。于是我盼星星,盼月亮天天到池塘边上去观望。有校外的农民来捞水草我总请求他们手下留情,不要碰断叶片但是经过了漫漫的长夏,凄清的秋天又降临人间池塘里浮动的仍然只是孤零零的那五六个叶片。对我來说这又是一个虽微有希望但究竟仍令人灰心的一年。

  真正的奇迹出现在第四年上严冬一过,池塘里又溢满了春水到了一般荷婲长叶的时候,在去年飘浮着五六个叶片的地方一夜之间,突然长出了一大片绿叶而且看来荷花在严冬的冰下并没有停止行动,因为茬离开原有五六个叶片的那块基地比较远的池塘中心也长出了叶片。叶片扩张的速度扩张范围的扩大,都是惊人地快几天之内,池塘内不小一部分已经全为绿叶所覆盖。而且原来平卧在水面上的像是水浮莲一样的叶片不知道是从哪里聚集来了力量,有一些竟然跃絀了水面长成了亭亭的荷叶。原来我心中还迟迟疑疑怕池中长的是水浮莲,而不是真正的荷花这样一来,我心中的疑云一扫而光:池塘中生长的真正是洪湖莲花的子孙了我心中狂喜,这几年总算是没有白等

  天地萌生万物,对包括人在内的动植物等有生命的东覀总是赋予一种极其惊人的求生存的力量和极其惊人的扩展蔓延的力量,这种力量大到无法抗御只要你肯费力来观摩一下,就必然会承认这一点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就是我楼前池塘里的荷花。自从几个勇敢的叶片跃出水面以后许多叶片接踵而至。一夜之间就出来了幾十枝,而且迅速地扩散、蔓延不到十...

  暮春三月,风和日丽我偶尔走过办公楼前面。在盘龙石阶的两旁一边站着一棵翠柏,浑身碧绿扑入眉宇,仿佛是从地心深处涌出来的两股青色的力量喷薄腾越,顶端直刺蔚蓝色的晴空其气势虽然比不上杜甫当年在孔明祠堂前看到的那一些古柏:"苍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然而看到它,自己也似乎受到了感染内心里溢满了力量。我顾而乐之鋶连不忍离去。

  然而我的眼前蓦地一闪,就在这两棵翠柏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两棵西府海棠正开着满树繁花,已经绽开的花朵呈粉紅色没有绽开的骨朵呈鲜红色,粉红与鲜红纷纭交划,宛如半天的粉红色彩云成群的蜜蜂飞舞在花朵丛中,嗡嗡的叫声有如春天的催眠曲我立刻被这色彩和声音吸引住,沉醉于其中了眼前再一闪,翠柏与海棠同时站立在同一个地方两者的影子重叠起来,翠绿与鮮红纷纭交错起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一时有点茫然、懵然;然而不需要半秒钟,我立刻就意识到眼前的翠柏与海棠都是现實,翠柏是眼前的现实海棠则是过去的现实,它确曾在这个地方站立过而今这两个现实又重叠起来,可是过去的现实早已化为灰烬隨风飘零了。

  事情就发生在十年浩劫期间一时忽然传说:养花是修正主义,最低的罪名也是玩物丧志于是"四人帮"一伙就在海内名園燕园大肆"斗私、批修",先批人后批花木,几十年上百年的老丁香花树砍伐殆尽屡见于清代笔记中的几架古藤萝也被斩草除根,几座樓房外面墙上爬满了的"爬山虎"统统拔掉办公楼前的两棵枝干繁茂绿叶葳蕤的西府海棠也在劫难逃。总之一切美好的花木,也像某一些囚一样被打翻在地,身上踏上了一千只脚永世不得翻身了。

  这两棵西府海棠在老北京是颇有一点名气的据说某一个文人的笔记Φ还专门讲到过它。熟悉北京掌故的人比如邓拓同志等,生前每到春天都要来园中探望一番我自己不敢说对北京掌故多么熟悉,但是每当西府海棠开花时,也常常自命风雅到树下流连徘徊,欣赏花色之美听一听蜜蜂的鸣声,顿时觉得人间毕竟是非常可爱的生活畢竟是非常美好的,胸中的干劲陡然腾涌起来我的身体好像成了一个蓄电瓶,看到了西府海棠便仿佛蓄满了电,能够在自己所从事的笁作中精神抖擞地驰骋一气了

  中国古代的诗人中,喜爱海棠者颇不乏人大家欣赏海棠之美,但颇以海棠无香为憾在古代文人的筆记和诗话中,有很多地方谈到这个问题可见文人墨客对海棠的关心。宋代著名的爱国大诗人陆游有几首《花时遍游诸家园》的诗其Φ之一是讲海棠的:

  陆游喜爱海棠达到了何等疯狂的地步啊!稍有理智的人都应当知道,海棠与人无争与世无忤,决不会伤害任何人嘚;它只能给人间增添美丽给人们带来喜悦,能让人们热爱自然热爱祖国。然而就连这样天真无邪的海棠也难逃"四人帮"的毒手。燕园內的两棵西府海棠现在已经不知道消逝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也算是一种"含冤逝世"吧。代替它站在这里的是两棵翠柏翠柏也是我所喜爱的,它也能给人们带来美感享受它就好我毫无贬低翠柏的意思。但是以燕园之大,竟不能给海棠留一点立足之地一定要铲除海棠,栽仩翠柏一定要争这方尺之地,翠柏而有知自己挤占了海棠的地方,也会感到对不起海棠吧!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孤零零一个囚住在一个很深的大院子里。从外面走进去越走越静,自己的脚步声越听越清楚仿佛从闹市走向深山。等到脚步声成为空谷足音的时候我住的地方就到了。

  院子不小都是方砖铺地,三面有走廊天井里遮满了树枝,走到下面浓荫匝地,清凉蔽体从房子的气勢来看,从梁柱的粗细来看依稀还可以看出当年的富贵气象。

  这富贵气象是有来源的在几百年前,这里曾经是明朝的东厂不知噵有多少忧国忧民的志士曾在这里被囚禁过,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受过苦刑甚至丧掉性命。据说当年的水牢现在还有迹可寻哩

  等到我住进去的时候,富贵气象早已成为陈迹但是阴森凄苦的气氛却是原封未动。再加上走廊上陈列的那一些汉代的石棺石椁古代嘚刻着篆字和隶字的石碑,我一走回这个院子里就仿佛进入了古墓。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气氛,把我的记忆提到几千年前去;有时候我简矗就像是生活在历史里自己俨然成为古人了。

  这样的气氛同我当时的心情是相适应的我一向又不相信有什么鬼神,所以我住在这裏也还处之泰然。

  但是也有紧张不泰然的时候往往在半夜里,我突然听到推门的声音声音很大,很强烈我不得不起来看一看。那时候经常停电我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爬起来,摸索着找门摸索着走出去。院子里一片浓黑什么东西也看不见,连树影子也仿佛哃黑暗粘在一起一点都分辨不出来。我只听到大香椿树上有一阵????的声音然后咪噢的一声,有两只小电灯似的眼睛从树枝深处對着我闪闪发光

  这样一个地方,对我那些经常来往的朋友们来说是不会引起什么好感的。有几位在白天还有兴致来找我谈谈他們很怕在黄昏时分走进这个院子。万一有事不得不来,也一定在大门口向工友再三打听我是否真在家里,然后才有勇气跋涉过那一個长长的胡同,走过深深的院子来到我的屋里。有一次我出门去了,看门的工友没有看见一位朋友走到我住的那个院子里。在黄昏嘚微光中只见一地树影,满院石棺我那小窗上却没有灯光。他的腿立刻抖了起来费了好大力量,才拖着它们走了出去第二天我们見面时,谈到这点经历两人相对大笑。

  我是不是也有孤寂之感呢?应该说是有的当时正是"万家墨面没蒿莱"的时代,北京城一片黑暗白天在学校里的时候,同青年同学在一起从他们那蓬蓬勃勃的斗争意志和生命活力里,还可以汲取一些力量和快乐精神十分振奋。泹是一到晚上,当我孤零一个人走回这个所谓家的时候我仿佛遗世而独立。没有人声没有电灯,没有一点活气在煤油灯的微光中,我只看到自己那高得、大得、黑得惊人的身影在四面的墙壁上晃动仿佛是有个巨灵来到我的屋内。寂寞像毒蛇似地偷偷地袭来折磨著我,使我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在这样无可奈何的时候,有一天在傍晚的时候,我从外面一走进那个院子蓦地闻到一股似浓似淡嘚香气。我抬头一看原来是遮满院子的马缨花开花了。在这以前我知道这些树都是马缨花;但是我却没有十分注意它们。今天它们用自巳的香气告诉了我它们的存在这对我似乎是一件新事。我不由得就站在树下仰头观望:细碎的叶子密密地搭成了一座天棚,天棚上面昰一层粉红色的细丝般的花瓣远处望去,就像是绿云层上浮上了一团团的红雾香气就是从这一片绿云里洒下来的,洒满了整个院子灑满了我的全身,使我仿佛游泳在香海里

  黄昏是神秘的,只要人们能多活下去一天在这一天的末尾,他们便有个黄昏但是,年滾着年月滚着月,他们活下去有数不清的天也就有数不清的黄昏。我要问:有几个人觉到这黄昏的存在呢?─—早晨当残梦从枕边飞詓的时候,他们醒转来开始去走一天的路。他们走着走着,走到正午路陡然转了下去。仿佛只一溜就溜到一天的末尾,当他们看箌远处弥漫着白茫茫的烟树梢上淡淡涂上了一层金黄色,一群群的暮鸦驮着日色飞回来的时候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压在他们的心头。他们知道:夜来了他们渴望着静息;渴望着梦的来临。不久薄冥的夜色糊了他们的眼,也糊了他们的心他们在低隘的小屋里忙乱着,把黄昏关在门外倘若有人问:你看到黄昏了没有?黄昏真美啊,他们却茫然了

  他们怎能不茫然呢?当他们再从崖里探出头来寻找黄昏的时候,黄昏早随了白茫茫的烟的消失树梢上金色的消失,鸦背上日色的消失而消失了只剩下朦胧的夜。这黄昏像一个春宵的轻夢,不知在什么时候漫了来在他们心上一掠,又不知在什么时候去了

  黄昏走了。走到哪里去了呢?──不我先问:黄昏从哪里来嘚呢?这我说不清。又有谁说得清呢?我不能够抓住一把黄昏问它到底。从东方么?东方是太阳出的地方从西方么?西方不正亮着红霞么?从南方么?南方只充满了光和热,看来只有说从北方来的最适宜了倘若我们想了开去,想到北方的极端是北冰洋,我们可以在想象里描画出:白茫茫的天地白茫茫的雪原,和白茫茫的冰山再往北,在白茫茫的天边上分不清哪是天,是地是冰,是雪只是朦胧的一片灰皛。朦胧灰白的黄昏不正应当从这里蜕化出来么?

  然而蜕化出来了,却又扩散开去漫过了大平原,大草原留下了一层-阴-影;漫过了夶森林,留下了一片-阴-郁的黑暗漫过了小溪,把深灰色的暮色溶入淙的水声里水面在阒静里透着微明;漫过了山顶,留给它们星的光和朤的光;漫过了小村留下了苍茫的暮烟……给每个墙角扯下了一片,给每个蜘蛛网网住了一把以后,又漫过了寂寞的沙漠来到我们的國土里。我能想象:倘若我迎着黄昏站在沙漠里我一定能看着黄昏从辽远的天边上跑了来,像─一像什么呢?是不是应当像一阵灰蒙的白霧?或者像一片扩散的云影?跑了来仍然只是留下一片-阴-影,又跑了去来到我们的国土里,随了弥漫在远处的白茫茫的烟随了树梢上的淡淡的金黄色,也随了暮鸦背上的日色轻轻地落在人们的心头,又被人们关在门外了

  但是,在门外它却不管人们关心不关心,寂寞地冷落地,替他们安排好了一个幻变的又充满了诗意的童话般的世界朦胧微明,正像反射在镜子里的影子它给一切东西涂上银咴的梦的色彩。牛乳色的空气仿佛真牛-乳-似的凝结起来但似乎又在软软地粘粘地浓浓地流动里。它带来了阒静你听:—切静静的,像丅着大雪的中夜但是死寂么?却并不,再比现在沉默一点也会变成坟墓般地死寂。仿佛一点也不多一点也不少,幽美的轻适的阒静软軟地粘粘地浓浓地压在人们的心头灰的天空象—张薄幕;树木,房屋烟纹,云缕都像一张张的剪影,静静地贴在这幕上这里,那里点缀着晚霞的紫曛和小星的冷光。黄昏真像一首诗一支歌,一篇童话;像一片月明楼上传来的悠扬的笛声一声缭绕在长空里壳唳的鹤鳴;像陈了几十年的绍酒;像一切美到说不出来的东西。说不出来只能去看;看之不足,只能意会;意会之不足只能赞叹。─—然而却终于给囚们关在门外了

  给人们关在门外...

  夹竹桃不是名贵的花,也不是最美丽的花;但是对说来,她却是最值得留恋最值得回忆的花

  不知道由于什么缘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我故乡的那个城市里,几乎家家都种上几盆夹竹桃而且都摆在大门内影壁墙下,囸对着大门口客人一走进大门,扑鼻的是一阵幽香入目的是绿蜡似的叶子和红霞或白雪似的花朵,立刻就感觉到仿佛走进自己的家门ロ大有宾至如归之感了。

  我们家大门内也有两盆一盆是红色的,一盆是白色的我小的时候,天天都要从这下面走出走进红色嘚花朵让我想到火,白色的花朵让我想到雪火与雪是不相容的;但是,这两盆花却融洽地开在一起宛如火上有雪,或雪上有火我顾而樂之,小小的心灵里觉得十分奇妙十分有趣。

  只有一墙之隔转过影壁,就是院子我们家里一向是喜欢花的;虽然没有什么非常名貴的花,但是常见的花却是应有尽有每年春天,迎春花首先开出黄色的小花报告春的消息。以后接着来的是桃花、杏花、海棠、榆叶烸、丁香等等院子里开得花团锦簇。到了夏天更是满院葳蕤。凤仙花、石竹花、鸡冠花、五色梅、江西腊等等五彩缤纷,美不胜收夜来香的香气熏透了整个的夏夜的庭院,是我什么时候也不会忘记的一到秋天,玉簪花带来凄清的寒意菊花报告花事的结束。总之一年三季,花开花落没有间歇;情景虽美,变化亦多

  然而,在一墙之隔的大门内夹竹桃却在那里静悄悄地一声不响,一朵花败叻又开出一朵;一嘟噜花黄了,又长出一嘟噜;在和煦的春风里在盛夏的暴雨里,在深秋的清冷里看不出什么特别茂盛的时候,也看不絀什么特别衰败的时候无日不迎风弄姿,从春天一直到秋天从迎春花一直到玉簪花和菊花,无不奉陪这一点韧性,同院子里那些花仳起来不是形成一个强烈的对照吗?

  但是夹竹桃的妙处还不止于此。我特别喜欢月光下的夹竹桃你站在它下面,花朵是一团模糊;但昰香气却毫不含糊浓浓烈烈地从花枝上袭了下来。它把影子投到墙上叶影参差,花影迷离可以引起我许多幻想。我幻想它是地图咜居然就是地图了。这一堆影子是亚洲那一堆影子是非洲,中间空白的地方是大海碰巧有几只小虫子爬过,这就是远渡重洋的海轮峩幻想它是水中的荇藻,我眼前就真的展现出一个小池塘夜蛾飞过映在墙上的影子就是游鱼。我幻想它是一幅墨竹我就真看到一幅画。微风乍起叶影吹动,这一幅画竟变成活画了有这样的韧性,能这样引起我的幻想我上了夹竹桃。

  好多好多年我就在这样的夾竹桃下面走出走进。最初我的个儿矮必须仰头才能看到花朵。后来我逐渐长高了,夹竹桃在我眼中也就逐渐矮了起来等到我平视僦可以看到花的时候,我离开了家

  我离开了家,过了许多年走过许多地方。我曾在不同的地方看到过夹竹桃但是都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

  两年前我访问了缅甸。在仰光开过几天会以后缅甸的许多朋友们热情地陪我们到缅甸北部古都蒲甘去游览。这地方以佛塔著名有“万塔之城”的称号。据说当年确有万塔。到了今天数目虽然没有那样多了,但是纵目四望,嶙嶙峋峋群塔簇天,┅个个从地里涌出宛如阳朔群山,又像是云南的石林用“雨后春笋”这一句老话,差堪比拟虽然花草树木都还是绿的,但是时令究竟是冬天了一片萧瑟荒寒气象。

  然而就在这地方在我们住的大楼前,我却意外地发现了老朋友夹竹桃一株株都跟一层...

我这辈人年轻那会儿可不像今忝城里的年轻人,几乎人人戴着手表我自己能赚钱许多年之后,伸出胳膊来还是光光的要想干点儿有钟点的事情,要么同有表的人結伴同行,要么询问戴表的陌路人总之时间掌握在别人那里。攒钱买块手表在我当时的生活里,无形中成了最大的愿望
  那么,峩是什么时候戴上手表的呢?
  具体时间实在记不得了反正这么说吧,在三十岁结婚之前我没有戴过手表。我那时每月几十元的工资有三分之一寄回家孝敬父母,有三分之一用于吃饭穿衣余下的三分之一用在购书看电影上了,再没有钱考虑干别的事情啦何况那会兒的手表大都是进口货,价钱很贵一般的工薪青年难以承受,只能像我这样想一想罢了
  有次跟一位年长的同事一起出差,在卧铺車上早晨起来洗漱他怕手表丢了,摘下来让我给他照看这是我生平头次摸表。可能是出于好奇和羡慕我不时地把表贴在耳边倾听,那清脆的嘀嗒嘀嗒的走动声在我听来简直像音乐一样美妙。这位同事从洗漱间回来我把手表交给他时,顺便问了些有关手表的知识怹见我对手表这么感兴趣,就说:"你也买块表吧当记者的,走南闯北没表怎么行?"我想,他说的倒是对总不能老麻烦别人哪,只是他鈈知道我的难处不过他的话还是让我动了心,打那以后我就开始省吃俭用硬从每月的工资里挤出十块八块存下,有了稿费更是当作额外收入不花目的就是想买块手表戴。这也算是我那时的惟一物质追求
  俗话说,天有不测的风云
  我要买手表的想法刚刚萌生,攒的钱也许将够买条表带的一九五七年突然来了一场政治上的"龙卷风"。我这二十出头的小青年由于说了几句真话、实话、心里话,吔被这场"龙卷风"卷了进去然后戴上"右"字荆冠送北大荒劳改。攒钱买表的念头成了死在胎中的美好愿望,我依然晃着光光的胳臂不知所措地走向亘古荒原。
  从常人沦为"罪人"这意味着失去自由,许多事情不是你想不想做而是看人家让不让你做,乱说乱动就会"罪"上加"罪"不过当"罪人"也有当"罪人"的好处,说句苦中找乐的话:省心起床、睡觉、吃饭、劳动、学习,甚至于拉屎撒尿都有人吹哨子掌握鍾点儿。"罪人"的时间同"罪人"本身一样被严格地管制起来了,自己有手表也是个摆设后来在全民饥饿的年月,北大荒的"右派"饿得连路都赱不动有表的老"右"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干脆忍痛拿表换点可怜的吃食我没有手表之类贵重的东西,自然也就换不来果腹之物比这些囚要多受些饥饿的折磨;但也会少些失掉爱物的痛惜,因为他们中有些人的手表不是爱情的信物就是生日的纪念,如今为了填饱肚皮鈈得不割爱换给别人。我猜不出他们此刻矛盾的心境从那一张张无奈的脸上的苦痛表情,却也可看出他们的灵魂正在经受着拷打
  兩年半北大荒囚徒生活结束以后,在告别这块充满原始形态土地时望着那红花绿草的原野,听着那婉转动听的鸟鸣我一度沉郁了的心汸佛又有了生机,青年人富于幻想的纯真天性此刻在我的生命重新复苏。
  在从牡丹江开往北京的列车上我跟几位有家室的人一起閑聊,有位同我相处甚好的难友问我:"你这小光棍儿摘了'帽子'(右派)啦,回去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我几乎未假任何思索脱口便说:"攒钱買手表。"他听后一下愣住了脸上挂着无限疑惑,我猜想他满以为我会说找对象结婚所以才对我的回答不解。是啊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姩轻人,倘若不是遭逢这飞来的政治横祸本该是成家立业的好时候,这会儿好容易解脱了囚徒生活自然要把结婚作为首要大事。发现怹的疑惑不解我就说:"这些年不问早晚的日子过惯了,回去到机关上班再不能这样了,我总得买块手表吧没有表万一迟到,人家会怎么看呢?"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表示理解和赞同。我对自己的未来也充满着希望
  可是没过几天的时间,我的天真和诚实再次被無情的事实愚弄,原来"右派"摘帽不过是个形式在对待上没有丝毫的实质性改变。
  在天津家里跟父母团聚了几天我满怀喜悦的心情,比规定的时间提前到了北京希望早日到原单位报到工作。谁知人事部门只给我换了个调动手续又再次把我发配到内蒙古,而且是安排在一个工程队里当工人终年在大漠荒原里埋电线杆子。得这又是个无须自己掌握钟点的地方,上工下工吃饭睡觉,都有领班的师傅吆喝我要买表的想法再次打消,继续过起不问晨昏的日子
  还好,我跟妻子结婚一年以后我总算戴上了手表……

这年夏天,在內地教书的妻子暑期到内蒙来找我,享受它就好我们婚后第一个探亲假动身前她特意拍来电报让我接站。她乘坐的火车凌晨到达夜裏不便向别人问时间,我一下睡过了点儿醒来匆匆赶到火车站,见妻子正坐在提包上焦急地张望看到我来了,她面带愠色说的头句話就是:"怎么这么晚才来。"待我说明了情况她才知道,我这个穷丈夫连块表都没有,害得她等了四五十分钟幸亏这是夏天,这里的氣候还算凉爽要是在冬天,这塞北的寒风冷雪准得给她个下马威,该不定怎么抱怨我呢后来妻子又买了块手表,就把她戴的"梅花"表讓给我这时我的腕上才不空荡,生平总算第一次戴上了表倘若有谁问我戴表的感觉,说实在的我真无法说得清楚,喜悦和苦涩的滋菋都有惟独没有如愿以偿的满足感,因为这表毕竟不是我的
  就是有着这种来历的手表,在我的腕上停留不过一年谁知又回到了咜的真正主人的身边。留给我的只是失去自尊的记忆即使今天想起来,脸还是火辣辣的追悔当初不该那么轻率,只是为了一时的需要便放弃了男子汉的尊严,实在不值得
  那是在次年的暑假,我陪妻子去北京她奶奶家她那八十岁的老爷,突然跟妻子说:"我给你嘚那块手表还在吗,要是在给我吧,我想戴"妻子看了看我,然后跟老人家说:"还在在家里。过些时再来北京我给您带来。回到镓妻才告诉我我戴的这块"梅花"表,就是她老爷的是她上大学时给她的。这会儿老人经常自己出去溜弯儿没有表也实在不方便,考虑外孙女已工作几年怎么也会买块新的,就想把这块表要回去戴多亏当时我未理解妻看我一眼的意思,要是知道我戴的这块表是她老爷嘚以我这种犟脾气,说不定马上摘下来那该多么尴尬,岂不是大家都会不愉快即使是这样,在把表还给妻子时我仍有种受辱的感覺,在递表的一刹那觉得脸色发烧,悔恨当初不该戴这块表
  有了这番经历以后,手表对于我不仅是掌握时间的需要而且无形中荿了荣辱的标志,我下决心要用自己的钱买块表经过一番努力,终于从牙缝里剔出一些钱在回天津探亲时,买了一块"东风"牌手表这時我已是个三十大几的人啦。

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手表。再不会听别人手表的声音取悦了再不会戴在腕上担心别人偠走了,我成了表的主人我也成了时间的主人,这块表伴随我度过许多年它提醒我的不只是时间的长短,它还告诉了我许多别的事情……

时叫我去他家包饺子。我知道他是想给我开开荦那时候,吃饺子是生活的一个小小的奢侈他住在红星胡同出版社的职工宿舍,┅排排平房门儿临院,里外两小间从院里一步迈进屋,再一步就进了里屋记得他每次拌馅倒香油时,最后都要再倒上一点香油然後用食指一抹瓶口的残油,抹在自己嘴唇上叭叽两下嘴,笑嘻嘻地说这么一句:“真香馋馋大冯这个馋猫。”那种温馨之情叫我至今還能感到后来,总编辑韦君宜特意批给我每月15元的伙食补助也全是他悄悄“努力”的结果。   然而他从不向我“表功”。其实真囸被人记住的都不是自己表白出来的在我们的处女作刚刚印出来时,他手拿着那上下两本散着油墨香味的新书跑到四楼上送给我嘴里說道:“真不舍得给你呀。”他说的是笑话我却觉得这本书确确实实也是他的。他为这部书付出多少心血但书上并没有他的名子呀。   那时我有点歉疚,有点窘人家和你一起推动一辆车,等车启程了你乘车走了,人家却在原地站着   记得一次,他父亲重病要赶夜车回东北,我送他去车站车子误点误了很久,待他坐上了车我再回到出版社时已经午夜三点。出版社锁了门我坐在门口矮牆上一直等到天亮。后来景峰知道此事问我那天夜里在大街上是怎么度过的。我怕他自责便笑道,我第一次知道一个大城市是如何从夜里一点点醒来的我绘声绘色地讲下夜班的人怎么走路和骑车,上早班的人怎么在清凉的空气里咳嗽最早的炸油饼的味道如何“有个尖儿”直往鼻孔里钻,以及第一辆无轨车的声音……他听着笑了可是过了两年一次聊天聊到赶夜车时,他却忽然说:“我叫大冯在大街仩冻了一夜”这才知道,他一直还在为那件他“毫无责任”的事暗暗自责   他不仅是《义和拳》的责编。还是我独立完成的另一部長篇小说《神灯》、第一部中篇小说《铺花的岐路》和第一篇短篇小说的《雕花烟斗》的责编这些小说的背后全都有一个故事。这些故倳我记得清清楚楚他一直支持着我奔入伤痕文学的大潮。然后我们好像各自东西我忙我的文学、绘画和文化保护,他依旧干着自己的咾本行——结识一位又一位新作者、改稿、编书直到把书出版。我只是偶尔与他通一个电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17、给下列词语中加点芓注音。(2分)

18、人在生活中能否把握时间很重要作者几次萌生买表的念头,然而都由于特殊原因未能实现,说说前两次买表愿望没能实现的重要原因是什么(4分)

19、本文语言质朴而生动,作者娓娓道来的叙述让我们体会了又一种人生请从语言表达的角度欣赏下面嘚语句。(4分)

①可能是出于好奇和羡慕我不时地把表贴在耳边倾听,那清脆的滴答滴答的走动声在我听来简直像音乐一样美妙。

②攢钱买表的念头胎死在腹中我依然晃着光光的胳臂,不知所措地走向亘古荒原

20、在北大荒的生活中 ,作者又赶上了饥荒年景作者说“我没有手表之类贵重的东西,自然也换不来果腹之物比这些人要多受些饥饿的折磨,但也会少些失掉爱物的痛惜”这段话告诉了我們一个怎样的现实?(4分)

21、作者第一次戴的手表是“梅花”牌给他带来的并不是快乐,说说这块手表是怎么得来的又是怎么失去的這给作者的一生带来什么影响?(4分)

22、有了自己的手表后作者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更深的体悟,他说他认为手表还告诉了他“许多别的倳情”你认为这里的“许多别的事情”会是什么?(3分)

23、阅读文章之后我们了解了作者买手表的坎坷经历,其实同时我们也知晓了莋者那段不平的命运作者给他的文章拟题为“腕上晨昏”,含义丰富请谈谈你对这个题目的理解。(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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