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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简介] 官场小说黑手1第一部┅纸审计令如一把利剑,指向了彬江房地产市场就在此时,审计局长与年轻的女地产商突然祼死在轿车内一时之间,传闻四起焦点洅一次聚集在风生水起的房地产市场。在这个城市地产大亨坐镇江湖,市长、国土局长、公安局长等各色官员集其门下他让整座城市荿为巨大的敛财机器,他用土地和房子构建了毫无道义和社会责任感的经济帝国和道貌岸然的成功形象

第一章 审计局长裸死在轿车里

车孓是在丽水花园A12号车库发现的,据报案者讲车库锁了有好几天,一直没看到车主进出上午九点,他打扫卫生经过那儿忽然闻见一股異味,很刺鼻他警惕地冲四周找了一圈,才发现异味是从车库飘出的


报警时间是9点42分,刑警赶到的时候车库四周已围了不少人,都昰丽水小区的居民
负责案件的是刑侦二队队长谭伟,1米80的大个子人长得很帅,以前在特种部队干过是彬江市有名的神探,人称“一支烟”意思是说再难的案子,只要他抽上一支烟头绪就能理出来。
现场很快被隔离开围观者被劝走,闻讯赶来的“110”几名干警在车庫四周拉起了一道红色警戒线谭伟跟“110”的同志交待过几句,带着助手进了车库
车库门很快被关上,两个干警把守在门外提着摄像機赶来的几名记者被连劝带轰弄到了小区门房里。
消息其实四五天前就已传出只是得不到证实,关于审计局长向树声神秘失踪的小道消息是这些日子彬江最大的地下新闻各路记者都在虎视眈眈,争取第一时间抢到头条猛料
助手是一精练的女干警,叫陶陶毕业于公安夶学,到彬江做干警已有八年以前在刑侦一大队,不久前调到了谭伟身边
车子里的一幕是谭伟早就想到的,就像亲眼目睹过一样所鉯他表现得并不吃惊,很专业也很麻木地查验起现场来
向树声赤身裸体,像一条剥光的鱼伏在另一条鱼上。不用猜下面是女人,车門打开的一瞬谭伟就已认出这个女人,只是处于职业习惯没叫出她的名字。助手陶陶喊出华英英三个字时他不满地斜睨了陶陶一眼,示意她不要发声陶陶知错就改地吐了下舌头,专心致志工作起来
华英英也是光的,她的肌肤真是光滑这种地方搁了这么长时间,譚伟的目光还能感觉到她肌肤的光滑和细润来美人就是美人,死了都跟别人不一样她曲线优美,压在向树声身子底下的那个姿势尤其囹人销魂脸上还带着陶醉,好像他们刚才还在热烈地激吻或者……
谭伟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混蛋的想法驱走但,眼前这个女人的裸體像是顽固地纠缠着他硬要把他拉到某个故事里去。太可恨了!谭伟在心里愤愤诅咒了一声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思想,很熟练地工作起來然而,他的手只要一碰上那具裸体碰到她细润的肌肤上,思想就由不得地要开小差在摆弄女人两个饱满的乳房时,他的脸红了一丅心也跟着跳了几跳。多么丰满而富有弹性的乳房啊可惜了。他心里发出这么一声喟叹一用劲,将压在上面的男人挪开
陶陶的脸吔微微发红,谭伟摆弄女人的时候她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搁在向树声的身上,谭伟刚才一用劲她看到了男人隐秘的部位。
向树声也是个媄男子尽管年龄有点偏大,但男性的魅力一点也没减可惜,他现在做了风流鬼
算上这一起,彬江市的裸死案已是第三起这年头,囚们怎么喜欢这个
衣物堆在前排,华英英的名牌套裙脱在驾驶座上向树声的衬衫和休闲裤脱在副驾驶座上。车子开进车库前向树声唑在前排,只是后来后来他们就赤条条的到了后座上。款式新颖的宝马7系后座很宽畅躺上去很舒服,只是没想到它会成为两个人的墓地。
提取物证拍照,两个人做得很熟练一点看不出惊慌,更看不出脸上有什么惊骇这行做久了,就跟医生一样对死亡司空见惯,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得找到死亡原因,以及隐藏在死亡后面的各种秘密
外面散开的人原又聚过来,不知谁走漏了消息人们已经知道車库里死掉的是丽水小区的开发商,人称“金百合”的金地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华英英
关于华英英的各种传闻一时在小区内传得沸沸扬扬,这个神秘女人的离奇死亡瞬间吊足了人们的味口知情的不知情的全都加入进来,丽水小区顿时成了艳闻制作中心
公安局长庞壮国接叻个电话,是市纪委书记郑春雷打来的问他在哪,干什么庞壮国说自己在办公室,正在研究一起刑事案件郑春雷没好气地说:“彬江连着发生这么多起刑事案件,怎么一起也破不了”
庞壮国赶忙检讨:“是我们工作不力,我向组织检讨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不睡觉也要把连环杀人案侦破了,将凶手缉拿归案”
“算了。”郑春雷叹了一声:“你也没必要跟我检讨我是想问问,向树声找到没”
“这个……”,庞壮国结巴了一下吞吐道:“目前还没有线索,我们正在全力寻找”
“人失踪一个礼拜了,你们公安难道一点线索都摸不到”
“郑书记,这……”庞壮国头上出了汗不知道该不该把刚刚得到的消息汇报给郑春雷,想想一狠心道:“郑书记,请您放惢向树声他跑不远,那一千万我们一定追回来”
“什么一千万,捕风捉影的事你们也能当真?!”郑春雷脾气暴躁地挂了电话这吔难怪,一周前确切说是六月十三号,审计局内部传出局长向树声失踪的消息紧跟着,有人向公安部门反映向树声的失踪跟一千万汢地开发整理资金有关。这事虽是传言却还是惊动了彬江高层。郑春雷打电话催问就是想急于知道向树声的下落。至于那一千万目湔还不能肯定是不是被向树声带走。因为另一个当事人金地房地产公司老板华英英也下落不明
跟郑春雷通完电话,庞壮国想平定一下自巳的情绪刚才脱口说出一千万,令他很懊恼要知道,郑春雷跟向树声关系非同一般怎么一急就忘了呢?
不成熟啊自己的心理素质還很不过硬,怪不得宏哥要批评他说他在副检察长那个位子上白混了,心理素质远不及一个科长
庞壮国以前是彬江市检察院副检察长,宏哥升任市委第一副书记、市长后他的仕途忽然间平坦起来,去年公检法系统大调整他顺利从检察院挪到公安局,干上了梦寐以求嘚党组书记兼局长原想在这个位子上可以大展宏图,施展抱负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谁知彬江接二连三发生大案犯罪分子像是跟他過不去,故意给他刁难时至今日,三起大案一起也未告破搞得他焦头烂额。他困在三起大案里出不来向树声这边又给他添乱,一提這事他就来气
正生着闷气,电话又响了接起一听,是刑侦一队队长钟涛
“局长,十分钟前我接到线报向树声很有可能跟华英英在┅起,他们并没有离开彬江”

“十分钟前接到线报,怎么现在才汇报”庞壮国没好气地打断钟涛,情绪败坏地批评道
“你的手机关機,座机又打不进去”钟涛在那边解释。
庞壮国这才记起手机没电了,另一部手机昨天晚上又不知丢在哪里他干咳了两声,严肃道:“这起案子归二队管你就甭操心了,把精力用到连环案上这都多久了,一点线索都摸不到!”
“庞局——”钟涛还想说什么庞壮國已很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他讨厌这个钟涛若不是看在郑春雷等人的面上,早把他拿开了
庞壮国讨厌一切自以为是的人,包括纪委书記郑春雷
关于向树声和华英英的消息,他于半小时前就已得到谭伟也是他派去的,之所以把消息封锁住郑春雷那边也不报告,关键昰还没跟宏哥联系上宏哥再三叮嘱,只要一有向树声的消息第一时间向他报告。可眼下宏哥手机打不通办公室电话没人接,就连秘書的电话也打不进去。
庞壮国急得要疯这事不能压太久,向树声目前是彬江第一号新闻人物关注他的人不知有多少,市委政府两个夶院不知有多少颗心为他跳动。他虽然有封锁消息的权力但向树声这个消息,很难封锁得了再压下去,他怕招来两个大院的不满
敲门声响了,庞壮国整整衣服捋捋头发,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冲外面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国土资源管理局副局长梁平安五┿出头的胖男人,个子不足一米七可能是太过肥胖的缘故,看上去比板桌高不了多少
“老庞,怎么回事手机不通,办公室电话又……”梁平安满头大汗一进门就带着抱怨的口气道。
“没怎么回事开会呢。”庞壮国头也没抬眼角的余光扫了扫梁平安,口气冷淡地噵“什么事?”
庞壮国微微抬了下头目光越过梁平安歇了一半的顶,盯住门口他好像看见有个人影在门口闪了一下。
“还能什么事我那边已经吵翻了。”梁平安压低声音道
“你那边吵翻,跑我这儿说什么”庞壮国胡乱动了下板桌上的材料,目光一直没离开过门ロ他在想,刚才闪过的那个人影是不是曾丽
“老庞,你别摆谱好不好要是跟你没关系,我能急着来见你”梁平安被庞壮国的态度冷出了情绪,他没想到庞壮国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冷脸子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是国土局我是公安局,不沾边吧”庞壮国不在乎,怹知道梁平安怎么想但他不在乎,也不能在乎他起身,往文件柜里放资料目光仍然盯着门外。那个影子闪过一下后就没再出现他楿信是曾丽。
他用冷漠拒绝着梁平安这是个不受欢迎的人,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更不该跑来跟他说什么国土局。
国土局眼下是敏感单位啊
有些事只能藏在心里,千万不能说出来有些关系只能心领神会,绝不可以公开看来梁平安还没他成熟啊,怪不得到现在也只能幹个副职
“好吧……”梁平安终于坐不住了,事实上进门到现在他也一直没坐稳过。能坐稳么他喃喃道了一句,不甘心地起身目咣意犹未尽扫在庞壮国脸上,这张脸以前很亲切很友好,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张脸变了,变得连他梁平安也敢拒绝了
下楼的时候,他遇到曾丽这个女人仍然那么妖野,那么怒放不过梁平安还是狠毒地从她眼圈四周看到一层憔悴。
曾丽似乎有话要说嘴唇动了几下,沒说低头快步走开了。
梁平安又恨了一声疾步下楼,钻进了自己的奥迪
丽水小区这边,谭伟和助手陶陶已查看完现场车库门畅开著,十几名干警紧张而有序地往警车里搬运尸体
谭伟不知去了哪,他的行为今天怪怪的不像平时那么干练而又果决。往外抬尸体的一瞬他好像从车里拿走了什么,陶陶疑惑地望过他一眼随即就被他脸上的表情怔住了。
他到底怎么回事陶陶发完短信,脑子里忽然冒絀这么个想法仅仅一瞬,她便把这念头驱走了
打算回局的一瞬,她接到一队长钟涛的电话钟涛让她先不要回局,在清江大街12号等他
钟涛是陶陶的师兄,陶陶考入公安大学时钟涛已是大四的学生,那时钟涛担任学生会主席陶陶后来也在学生会文艺部工作过一段时間,年轻帅气富有才华的钟涛给她留下几近完美的印象陶陶对钟涛的暗恋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可惜直到钟涛毕业,她也没敢把心迹吐露出来等再见面时,钟涛已是彬江出色的刑警自然,他身边有了更漂亮更出众的女孩
我是配不上他。这层伤感一直爬在陶陶心头到现在虽为人妇,这层遗憾仍然抹不掉抹不掉也好,就让它留着人生其实有很多遗憾,不是每一块心病都能去掉的
陶陶赶到夜玫瑰咖啡屋时,钟涛正跟他的线人聊天钟涛的线人陶陶认识,当初正是她手把手将这个清江大街混得很有名的女孩子送进监狱大门的女駭有个很性感的名字,菲可那年菲可18岁,被一个叫老龙的黑社会头目罩着后来老龙暴尸街头,菲可一时成了众人争抢的猎物谁让她長得那么艳又穿得那么暴露呢?结果一次群殴中菲可的新欢失手砍死了一富家子弟,菲可也动了手提一把砍刀,差点剁下富家子弟一呮手
菲可在里面关了三年,因为表现好提前释放,眼下她依旧穿着暴露地混迹在清江大街不过按她的话说,她是改邪归正再也不沾那些毫无意义的事了。
不沾并不表明她不懂清江大街在清江大街,怕是没有秘密能瞒得过菲可这女子
陶陶跟菲可打过招呼,坐在了菲可对面才进六月,彬江的天气还没热到人不敢穿衣的地步菲可却已衣不遮体了。白色吊带下一对暴乳呼呼欲出撑得吊带背心呻吟,她却很舒服的样子两条令天下所有女人嫉妒的长腿裹在黑色网眼里,越发修长而迷离她是妖呢,坐下的一瞬陶陶闪过这么一个念頭,目光同时扫了钟涛一眼她真是钦佩钟涛的耐力,这男人是铁打的能在菲可这样的女子面前产生定力,真是不简单如果换了谭伟,怕早就情人线人合二为一了

陶陶扑哧笑了一声,她想起了谭伟脸兀自一红。
“情况怎么样”钟涛问。
陶陶没应声目光怀疑地投姠菲可。菲可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往外走。性感而高翘的臀部故意在陶陶视线里晃了几晃报复似的摔响了门。
钟涛笑笑在女人的小脾气小性子面前,他总是抱以微笑
“说吧,我想知道”他点了支烟。陶陶发现烟一直在桌上,在菲可面前他就能坚持着不抽,换叻自己他却没了那种绅士风度。
她有点嫉妒地望了一眼门外除了悠扬轻蔓的音乐声,她什么也没望到
她垂下头,考虑怎么跟钟涛说話
“初步判断应该在四天以上。”
陶陶摇头然后道:“目前还不能确定。”
两人就都静下声来开始思考。过了一会陶陶问:“你怎么知道的消息?”
钟涛刚想说是菲可一改口道:“这个你不用管,现在全城都知道了”
“5号失踪,12号发现尸体一个礼拜,不长”钟涛像是自言自语。见陶陶咬着嘴唇不说话又道:“尸体呢?”
“……”钟涛困惑地盯住陶陶转而兀自一笑:“看我,又犯错误了”
陶陶也不解释,只是心里纳闷他为什么对此案这么关心?
“没有什么疑点吧”钟涛换了一种轻松的口气道。
陶陶没回答有些事她还没想明白,不能轻易下结论也不能轻易就把怀疑透露给别人。
“那好你可以回去了,局长等着你呢”钟涛起身,脸上显然有一絲不愉快掩饰着,尽量不让陶陶看见
陶陶慢悠悠起身,似乎不想离去但局长确实在等她,进咖啡屋前她还收到过庞局打来的电话,要她立刻回局
“走吧,如果让他知道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陶陶悻悻往外走极不情愿似的,心里在想钟涛说的这个他,是指庞局还是谭威?
走出咖啡屋时钟涛忽然在后面问:“能确定是第一现场吗?”
陶陶的心响了一声很脆,很坚硬怕钟涛追问下去,逃吔似的离开
几乎同时,海滨路42号一家由美国人投资的商务会所里,谭伟正跟一神秘人物低声说着什么谭伟离开丽水小区后,本打算驅车回局里中途接到一个电话,要他速到海滨路42号说有人在那儿等他。
谭伟心领神会每次碰到这种敏感的案子,总有人给他打电话谭伟对此已习以为常。海滨路是彬江市的开放区也是彬江对外开放搞活的一扇窗口,这儿除建有豪华别墅区、外国人公寓外还有各種名目的会所,私人俱乐部全国前沿都市有的东西,这儿都有北京、上海、深圳等还没有兴起的一些极具另类的私人娱乐、夫妻聚会,这儿也已经很活跃
谭伟是这儿的常客。这一带有什么新动向他第一个知道。
迎接谭伟的男人谭伟并不认识谭伟一开始想到过一个囚,见面后发现不是心里有层失望。
“说吧找我什么事?”谭伟接过对方递上的雪茄很过瘾的吸了一口。
“谭队不,谭老板事凊你是能猜到的,我们只要一个结果让它干干净净。”
“那……彬江怕是要地震”
“地震好啊,地震了大家不就都热闹了。”谭伟圉灾乐祸笑出了声
“谭老板说的有理,这事要是干净不了彬江确实就热闹了。”
“我手上有份东西请谭队拿回去看看。今天我也很忙就不打扰谭队了,改天有机会我请谭队喝茶。”说着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纸袋,递给谭伟
谭伟的表情僵住,等他看完纸袋里的东覀脸色就不仅仅是煞白了。
在此之前市纪委已经接到举报,有人检举审计局长向树声借这次整顿土地市场,清理和审计全市土地开發整理资金大肆向土地开发部门和资金管理部门索要贿赂,并且借追查资金流向为名向市内三家房地产企业索要高额贿赂。其中一家房地产企业因为怠慢了他被他强行开出一张高达两千万的罚单。反贪局也收到一封检举信说向树声带领的审计组查扣了金地房地产公司一笔土地交易资金,数额高达三千万其中两千万冻结在了银行,另一千万不明去向有人怀疑,这一千万被向树声秘密转移

自从龙嘴湖工业园区违规征地问题曝光后,土地两个字在彬江就成了敏感词。由于龙嘴湖工业园区征用土地数额大牵扯面广,加上又有中央囷地方高达三亿元的土地整理资金在里面彬江市不能不做出反应。三个月前按照省上统一部署,彬江市成立了龙嘴湖土地征用及土地整理资金清理整顿小组彬江市审计局奉命组成三个审计组,进入各相关单位进行审计。此举在彬江引起强烈震动被誉为彬江改革开放以来声势最大的一次“土地风暴”。
谁知三个月来有关土地整理资金被占用和挪用的问题一个也没查实,审计部门倒是频频曝出信任危机先是一名公务人员接受涉案单位性贿赂,酒后洗桑拿死在了小姐肚皮上接着又曝出审计人员替土地受让单位做假账,跟交易双方串通一气企图混过这次大检查的丑闻。跟着便是审计局长、号称“清廉斗士”的向树声神秘失踪现在,向树声跟彬江房产界的风云人粅、外号“金百合”的房地产老总华英英双双裸死在小轿车内丑闻一桩接着一桩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郑春雷焦躁地在办公室内踱步,真是怕啥就有啥对向树声的失踪,他在心里已做了最坏打算但他万万没想到,向树声会跟华英英搞在一起哪跟哪么?这兩个人怎么就能搞在一起!他越想越愤怒越想越觉不能接受。
向树声是彬江干部队伍里的一面旗帜两年前获得过全省优秀共产党员称號,一年前又被评为全国十佳公务员审计系统标兵。他在审计局长位子上做出了有目共睹的成绩。为维护彬江经济秩序打击经济犯罪,立下了汗马功劳
谁知剑未出销先自折,虎未跃起中弹亡!
电话一直在响郑春雷像是听不见。一个小时前公安局庞壮国和张晓洋專程来到市委,先向柄杨书记汇报了案情接着又到他这里。对庞壮国这个人郑春雷真是生不出好感,但工作不是由个人的好恶来决定嘚他耐着性子,听完了庞壮国的汇报
庞壮国说:“根据初步侦查,向树声跟华英英早就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这次向树声派工作组进驻龍腾实业,就是帮华英英消灭对手审计局给龙腾实业开出的两千万罚单,我们已做为证据留了下来还有,审计局通过法院查扣的金地房地产公司三千万土地交易资金两千万于一周前已经解冻,具体手续是向树声通过法院办的另一千万不明去向。”
庞壮国汇报到这儿故意停下,目光迷离地游弋在郑春雷脸上
“真有此事?”郑春雷问
“查扣三千万并不是空穴来风,我们跟法院的同志调查过相关證据也已拿到。”庞壮国说
“审计局有权查扣资金?”
“审计局是没有不过,他们通过法院可以行使此项权力”
郑春雷没再问下去。查扣三千万的事其实是法院所为,金地房地产公司跟龙腾实业发生经济纠纷龙腾实业向法院起诉,申请保全法院查封了金地帐户。没想查封的是土地交易资金就在查封前三分钟,有人取走了一千万这事跟向树声他们有一定关系,但关系不大郑春雷已经派人调查过,法院方面也承认查封三千万土地交易资金不合法这笔钱受法律保护,目前法院已查封了金地其他帐户郑春雷所以不点破,就是想看看有人怎么借这件事做文章
“郑书记,我们在调查中还了解到金地房地产公司在丽水小区给向树声送了两套房,其中一套就在车庫那幢楼上”副局长张晓洋插话道。
“证据确凿吗”郑春雷问。
“只是初步查明相关证据还得进一步核实。”
“那就等核实了再汇報!”
“郑书记……”庞壮国吞吞吐吐
“什么事?”郑春雷转向庞壮国
“这案子会不会影响到全市的经济发展,是低调处理还是……”
“你说呢?”郑春雷反问一句
庞壮国不吭声了,他知道在郑春雷这儿讨不到什么便宜他也没想讨什么便宜。汇报只是例行公事案子究竟怎么破,他心里早已有底
送走这两个人,郑春雷心里就是另种滋味有人显然要利用这起案件,给龙嘴湖工业新区搅浑水向樹声啊向树声,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柄杨书记跟郑春雷的谈话是在这天晚上进行的,庞壮国他们汇报完后柄杨书记本想马上找郑春雷碰头,又一想人已死了,急也没用还是让大家都先冷静一下吧。
这事带给柄杨书记的冲击决不亚于郑春雷
谈话是在九江饭店2010房间,這是柄杨书记的另一个办公地点遇到重大事务,这里就变为临时会议室
“一个堂堂的审计局长,居然……我都说不出口!”柄杨书记還处在愤怒中怎么不愤怒呢,审计局长跟房地产商裸死在小轿车中这要是传播开来,整个彬江的形象都会大受影响
“一盘棋让他给丅砸了。”郑春雷叹息道
“根本就没下,下了吗”柄杨书记忽然站起,“审计令下了有三个月他查出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到现茬没一件落实他自己倒是惹了不少风波,现在好居然惹出了天大的桃色新闻。”
“吴书记……”郑春雷欲言又止
“你少替他辩护,現在也辩护不了这个向树声,我是看走眼了!”
“怎么都过不了美人关他老婆不是挺优秀的吗,怎么就能糊里糊涂跟华英英搞在一起!”
“他以前作风还是挺正派的。”郑春雷小心翼翼解释道
“你说正派他就正派,正派的人能做出这种事让他去查人家,他倒好哏人家赤条条睡在了车里!这种干部,我们还寄予厚望!”
“也许……里面有猫腻?”郑春雷抱着一丝侥幸说

“我倒也希望有猫腻,泹法医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华英英体内有他的精子,这怎么解释”
郑春雷垂下了头,好像这事是他做的柄杨书记比他大不了几岁,但茬柄杨书记面前他总像个学生。
见他委屈地不说话柄杨书记长叹一声:“跟你发火也没用,找你来就是想商量一个善后的办法。”
“还能怎么善这事总不能吵得沸沸扬扬吧?我的意思就让公安方面尽快结案。不能让一个老鼠害了一锅汤要是因他损害了彬江干部隊伍的形象,你我可都无法向省委交待啊”柄杨书记说完,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
“问题是……里面有没有其他背景?”
“这事留待以後不管有什么背景,只要我们一鼓作气都能查出来。现在棘手的是他这事我还没跟省委汇报,张不开口!”
“是张不开口”郑春雷越发泄气。柄杨书记的意思已经很明确这也是庞壮国他们希望的。自己呢是同意,还是
“你的意见呢?”柄杨书记似乎不满他今忝的态度找他来,柄杨书记就是想得到明确的答复
“吴书记,这事能不能再斟酌斟酌”
“怎么斟酌,斟酌到啥时候”
“先让公安局查,看看向树声的死到底跟这次土地风暴有没有关系”
“你是说?”柄杨书记忽然警觉地盯住他“春雷,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
“没,没”郑春雷紧忙摇头。
“春雷如果掌握了什么,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柄杨书记的语气突然缓和,变得诚恳目光也殷殷嘚。
郑春雷再次垂下头一丝内疚漫过心头,他感到对不住柄杨书记他心里确是有疑惑的,向树声死得太过蹊跷但他没有证据,所有嘚疑惑都来自于直觉来自于预感,但直觉和预感是不能拿出来说服别人的特别是市委书记吴柄杨。
他一狠心抬头道:“吴书记,我個人意见这事由纪检委牵头,反贪局配合整合彬江公检法力量,来一次彻查”
“彻查什么?为一个向树声你想动用全市的力量啊?”柄杨书记再次不满他从郑春雷的犹豫里看出什么,但郑春雷今天的态度的确令他失望
柄杨书记不喜欢在他面前装聋卖傻的人。
向樹声裸死案开始全力侦破按公安局长庞壮国的指示,专案组须在一周内将此起案件告破
副局长张晓洋召集专案组成员,研究分工
“譚队,你还是跟陶陶一个组案子以你们为主,其他人跑跑外帮你们取证。”尽管上面对此案十分重视到了张晓洋这里,却显得很是輕描淡写
谭伟扫了一眼众人:“抽调这么多人干什么,不就死了一个局长省点警力干别的去。”
“谭队”陶陶情急地责怪他一声。
“干什么我说的不对?”谭伟转而盯住陶陶“这案有什么好查的,两个人偷情太投入了,忘了是在车库内这么简单的案子,还需偠坐下来研究”
“是上面要求我们彻查的。”张晓洋笑眯眯说他巴不得谭伟这样,谭伟越自负这案子结起来越快。
“上面哪个上媔?我说张局上面能不能少干扰我们破案?”
“上面也是对向树声同志负责么”
“负责,就这样的人还让他当审计局长我说上面怎麼不反省一下自己?!”谭伟说着啪地将手里的文件夹扔到桌上一张照片哧溜滑了出来,坐在边上的陶陶眼尖照片好像是华英英的,剛要伸手拿谭伟抢先一把将照片连同文件夹抢了回去。
陶陶怔怔地瞪住谭伟谭伟避开她的目光,借机找对面一个女警说事拿着文件夾到会议桌另一边去了。
他怎么会有华英英的照片陶陶纳闷了。
谭伟倒是落落大方看也不看陶陶,冲边上新抽来的女警说:“里面有峩写的报告发给大家。”
女警嗯了一声拿起文件夹,挨个发起了谭伟复印好的报告
陶陶紧张地盯住女警,心呯呯直跳奇怪的是,矗到报告发完那张照片并没出现。她愣神地盯住谭伟刚才明明放进文件夹的,怎么一眨眼没了没见他往哪儿藏啊?
谭伟正视住她姒乎不明白她的紧张从何而来。
看毕张晓洋呵呵一笑道:“谭队,太简单了吧这案可是市纪委督办的,拿这个报告定案不太妥吧?”
“你想要多复杂”谭伟激将似地望住张晓洋,张晓洋脸上滑过一道尴尬
谁都知道,张晓洋副局长刑侦方面是外行其实他对公安工莋都算外行。张晓洋以前并不在公安系统他是外经公司一名副经理,外经公司倒闭后靠着在省人大工作的叔叔,一路辗转最后竟当仩了公安局副局长。这事听来有点天方夜谭但现实中比这荒诞的事还有很多。如今想当官一是靠路子,二是靠票子这已是人们对官場的共识,犯不着惊讶不过,在公安这个系统不管你从哪里来,也不管你有多大背景只要你是外行,就不会得到人们的尊重
谭伟這阵就在欺负张晓洋这个外行。
张晓洋十分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惹不过谭伟,也不想惹装作平易近人地道:“谭队,具体工作我是外荇但看报告我还行,你这个报告我是拿不到领导面前的,要不你跟我去见庞局?”
“去就去”谭伟今天像是成心要跟张晓洋闹点別扭,张晓洋明明是在拿软话修理他他倒扳上劲了。恰在这时候庞壮国推门进来,笑呵呵说:“讨论的挺热闹嘛怎么样,下一步方案形成没”
张晓洋没回答,双手将谭伟那份报告递上恭敬地站在庞壮国边上。谭伟看见他的奴才相鼻子轻哼一声,扭头跟边上那位奻警私语起来
陶陶一动不动望住谭伟,谭伟的报告她已看完如果说以前她还对谭伟存有那么一层好感的话,这一刻这个男人在她心裏就完全变了样。
他怎么会以如此轻率的态度!不管怎么,这是一起命案两个人死了,死得很蹊跷!现场诸多疑点还未排除很多证據还有待进一步查实,怎么就能结案呢
手机蜂鸣了一声,打开一看是钟涛发来的短信,问她是不是在开会她回复了一个字:是。然後正起身想听局长怎么说。没想庞壮国看完报告,轻轻一推什么也没说,出去了
专案组的人全都绿了脸,就连自以为是的谭伟吔傻傻地盯住庞壮国背影,不明白他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几分钟后,秘书下来叫人谭伟跟张晓洋灰头灰脸跟在秘书后面上楼去了,其他囚面面相觑
估计是情况发生了变化。
钟涛打来电话让陶陶火速到太平洋大饭店,说疑犯出现了!
陶陶二话没说丢下手里的活,驱车僦往太平洋饭店赶
钟涛说的疑犯是连环杀人案的疑犯,三个月前彬江市连续发生三起杀人碎尸案,死者均是房地产界的知名人士其Φ一位是省人大代表。案件轰动彬江经初步侦查,这三起凶案为同一犯罪团伙所为凶手做案手段十分凶残,气焰更是嚣张三名受害鍺都是先被锐器击中脑袋,尔后被碎尸犯罪分子丧心病狂,居然将尸体碎片抛在彬江码头
案件发生后,江北省委高度重视责成省市公安联合成立了专案组,陶陶一开始也在专案组内后来因为另一起刑事案件,她跟谭伟退出了专案组人虽是退了出来,心却一直被连環杀人案牵着三个月来,陶陶背着谭伟老往钟涛这儿跑,她答应钟涛需要帮忙的时候,只管说钟涛也不客气,只要有新动向第┅时间就通知陶陶。
陶陶赶到太平洋大饭店时三名刑警已候在那里,这是港商投资的一家五星级大饭店平日陶陶很少有机会进去,据說这里面不欢迎警察
“钟队呢?”陶陶问化妆成出租车司机的李警
李警指指里面,暗示陶陶不要乱讲话陶陶警惕地瞅了眼四周,发現十多个武警埋伏在周围看来,疑犯真的出现了!
陶陶往下拉了把太阳帽整整衣装,大步往里走今天她穿的是一身休闲服,虽不是洺牌却也不是低档货,门童上下打量她一阵迎过来问:“请问小姐需要什么帮助?”
“帮我查一下香港来的陈女士是不是住二十一樓?”陶陶边说边掏出手机佯装拨号,目光警惕地

趁着门童跟值班经理说话的时候陶陶一个健步,进了电梯电梯里两男三女,穿着時尚的年轻女人正用英语跟中年男人交谈陶陶听得懂他们的话,他们在说古董对了,早就听说太平洋大饭店是彬江的地下文物市场看来还真是如此。另一对男女当着他们的面搂起了脖子,陶陶发现他们也不年轻了怎么跟年轻人一样饥渴?想想定是偷情的男的一身名牌,女的还真有几分姿色剩下一女的,年纪跟陶陶差不多穿得也很正规,看不出什么职业但她的眼神有点怪,一直盯住陶陶不放陶陶斜了她一眼,正要挪开目光忽然发现她的手——
女人的左手一直装在包里,很夸张的一个坤包
陶陶佯装无事地斜靠在电梯上,心里却不免有几分紧张钟涛在二十二楼,上面还有几个干警她要在八楼打埋伏,八楼是多功能厅正在办一个什么展品会。
还好囸装女人也在八楼下,陶陶松下一口气刚才她还想,如果女人不下她只能跟着。这女人虽然气定如神眼里分明带一股邪气。而制造連环血案的很有可能是一团伙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这个团伙来自境外跟香港某个黑社会组织有关。
女人下了电梯大大方方往展厅走,陶陶紧追几步穿过通往展厅的长廊时,女人跟保安亮了一张牌陶陶被保安礼貌地拒在了通道外。
眼睁睁看着女人进了展厅陶陶却無计可施,展厅里人头攒动展出的是彬江两位收藏家收藏的古董还有墨宝。四个着黑色西服的帅男子金刚一样立在展厅正门两侧有个胖男人在他们边上打手机,嘴里叽里咕噜说着日语
“奶奶的!”陶陶恨了一声,一跺脚想上楼,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掏出一看,是钟濤发来的短信让她快速撤退,收线了
刚到停车场,陶陶就冲钟涛发火:“玩什么玩耍人啊?”
钟涛没说话表情凝重,严肃得吓人
车子驶过平安大街,驶过中心广场最后绕过槐安路,停在了江边码头上
“说话啊,干嘛要收线不是说疑犯露面了么?”一到江边陶陶就无所顾忌了。
“不说话会哑巴啊!”钟涛气急败坏骂了她一声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陶陶委屈地站了一会儿正想甩手走囚,忽然发现钟涛眼里怒射着两股异样的光那光陶陶见过,是在参加工作不久一次追捕毒枭的行动中,当时也是中途忽然取消行动囚员逼迫撤退,钟涛将自己关在家里陶陶追去问原由,被钟涛狠狠剋了一顿然后钟涛就盯着窗外,眼里就是现在这种骇人的光
陶陶輕轻走过去:“钟涛,到底怎么了”
钟涛这次没发火,也许他已经意识到刚才对陶陶太过分,转过身内疚地盯住陶陶:“我看见了鈈该看见的人。”
“我还没那么胆小”陶陶嘴上虽不服,心却扑扑跳了起来。不该看见的人难道是?
“到底什么人能把你钟大队長吓成这样?”她故做镇静地追问道
钟涛犹豫一会,一咬牙道:“省领导!”
钟涛丢下发呆的陶陶往前走了,江水涛涛烟波迷离,怹的心乱成一片怎么会,怎么可能!他不停地问自己,但是没有答案这事也许永远没有答案,就跟那次追捕毒枭也是中途忽然看見了不该看见的人,后来毒枭虽然被击毙但有个结永远留在了他心底。为什么太多的时候,钟涛脑子里忽然会跳出这个词会跳出那┅幕。但是没有答案坐在台上的人照旧坐在台上,而且权力越来越重并不因他发现了某个秘密,那人就会改变方向走到另一条路上。
不会的这世界荒唐透顶。这是钟涛一度时期悲观至极的想法那段时间他差点要放弃警察这个职业了,我为什么要做警察做警察有什么用?后来后来有个人帮他打开了这个结,告诉他一句朴素的真理:看到的罪恶永远比你铲除的罪恶多这就是社会需要警察的理由。
“不要以为你能铲除所有的罪恶没谁有这个能力,上帝也做不到但身为警察,你至少在铲除罪恶如果因为罪恶而放弃自己的选择,等于是在做恶”那人又说。
现在这句话又在耳边回响。钟涛掏出手机想打给那个人,一阵风吹来把他这个想法吹走了。
他知道那个人现在也身处困境,不能给他添乱我得自己解决。这么想着他停下脚步,冲苍苍茫茫的江水吼了一嗓子
陶陶追上来,想说什麼没敢说,她还陷在刚才的恐慌里钟涛那句话,的确把她吓坏了吓懵了。
“走吧回去晚了,可别说是我拖了你的后腿”
坐到车仩,钟涛忽然掏出一张照片问陶陶:“见过这女人吗?”
陶陶赌气地说:“没见过!”

陶陶不敢太任性接过照片,刚端详了一眼惊叫道:“是她!”
钟涛本已发着了车子,正要离开江边猛一踩刹车:“你认识?”
“刚才在电梯里见过是她,不会错她进了展厅。”
“怎么不早说!”钟涛一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朝太平洋饭店驶去
“她是什么人?”陶陶大声问
“疑犯的情人,外号抄底”
“抄底?”陶陶纳闷怎么有叫这种外号的?
“意思就是她会让人倾家荡产”
“她样子怪怪的,眼神很警惕好像还带着枪。”陶陶将電梯里看到的一幕说给了钟涛
“我的姑奶奶,我找了她三年怎么让你给碰上了?”
“一句两句跟你说不清总之,这人很关键你确萣她进了展厅?”
“我在她屁股后面可惜展厅不让进,我又不敢亮证件”
“只要她出现,就跑不了”钟涛一边说着,一边稳握方向盤路上车太多,迫不得已钟涛打开了警报器。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饭店门口,陶陶要跟着一道上去钟涛说:“你在这守着,如果看到她先不要动手。”
陶陶不明白钟涛又说了一句:“千万不要动手,你不是她对手”陶陶不服气地要说什么,钟涛已没了影
接下来的时间,陶陶的心就揪在了一起从钟涛表情看,这个外号叫“抄底”的女人一定不简单钟涛是谁,居然追踪了她三年!太遗憾叻早知道她这么神秘,就该……
正想着两个保安走过来,要她把车子开走陶陶说我们在执行公务,保安说这儿不能停车警车更不應该违章。陶陶说就停一会儿执行完任务就走。保安说一秒钟也不行小姐,你已经违章了说着,哧一声撕下一张罚款条来:“请箌前台交罚款。”
“我没空要开你们开走。”两个保安挡住了陶陶的视线陶陶想穿过去,个子高的保安突然横在了她面前:“小姐這是太平洋饭店,外资企业请你到前台交罚款。”
“你们想袭警”陶陶一把拨拉开保安,她看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女人走出大厅好潒就是那女的。“闪开!”她冲跟上来的矮个子保安吼了一声这时有个穿西服的男人快步走来:“请问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吔没有!”陶陶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多事,三步并作两步追到那几个人前面,仔细一看中间的女人不是“抄底”,是太平洋集团董事长的女儿陶陶在电视上见过她。
正要回头教训两个保安钟涛回来了,一看脸色就知道白辛苦了。
“收线!”钟涛恨恨说了一句 

汤沟湾过去只是一个小渔村,八十年代后期这儿突然风生水起,人来人往热闹得不行。


汤沟湾的发展跟一个人有关此人相貌平平,甚至称得上委琐一条腿还瘸着,过去人们叫他范瘸子现在,村里村外都恭敬地称他范伯
范伯年轻时很恓惶,爹娘死的早把他留茬了这个冷暖无情的世界上,他夹着一个破碗靠吃百家饭过日子。后来他做起了渔夫打鱼晒网。范伯年轻时有过妻子也是逃荒来的,那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两岁大点,范伯不嫌弃范伯没资格嫌弃,女人能跟她睡在一个被窝他就很知足了。
范伯跟女人生下自己孩子嘚第二年女人跑了,跟外地来的一个鱼贩子
他就像种下两棵树,这两棵树都是金树
范伯躺在一把太师椅上,太师椅是花二十六万买來的古董。“放在博物馆糟蹋了还是抬来我坐吧。”当年长子范宏大问他想不想坐太师椅他丢给儿子这么一句。太师椅边原本站着兩男两女两男的身体结实,要多棒有多棒站边上就像两尊活煞,比包公包大人的王朝马汉还要威风是老二范志大从少林寺几百名学徒中挑来的。两女的年轻都不到二十岁。过了二十岁的女人怎么能服侍范伯呢摇出的扇子味道都不一样。范伯喜欢让年轻的摇摇啊搖,就把范伯摇回了从前摇回到那个天也穷地也穷的年代。
长子范宏大匆匆忙忙从彬江赶来的时候范伯打发了两男两女。
跟自家儿子茬一起范伯是用不着别人服侍的,也不能让他们服侍
范宏大是彬江市委第一副书记、市长,彬江六百万人口的父母官这是一个众人垂涎的职务,更是一个金光闪闪的职务对这个职务,父亲范正义却不看好:“甭看你现在前呼后拥他们手里都拿着刀,宏大走路的時候别只顾着前看,要时刻留心你的后面”
现在,范宏大就被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
范宏大是下午五点才听到风声的,之前他打电话給弟弟范志大,让他把黄金龙和腾龙云两位地产商约到汤沟湾顺便把国土局梁平安也叫上,他有事跟他们谈就在打完电话不久,国土局长钱焕土突然来到他办公室神色慌张地说:“范市长,出事了审计局那边……”
“什么事,大惊小怪”范宏大不满地瞥了一眼钱煥土,让他坐下慢慢说钱焕土哪敢坐,站在范宏大边上一只手不停地擦汗,另只手哆哆嗦嗦在口袋里摸什么
范宏大再次恨了钱焕土┅眼,对这个部下他总是恨多爱少,关键是钱焕土太沉不住气沉不住气的人,你把他放到位子上就等于把风险放在了那。这两年范宏大没少替钱焕土捏汗,所以还留他在如此重要的岗位上一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另外呢钱焕土这人优点也不少,最大的优点就是忠诚。
“审计局怎么了”他起身,装做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轻步走过去,将虚掩的门锁实在了转身望住钱焕土。
钱焕土头上的汗更密了他想让自己镇定,可偏是镇定不了
“范市长,刚刚得到消息审计局那个姓谢的审计师不见了,他们说他们说……”
“不见了?!”范宏大一惊旋即又放缓口气说:“审计师不见了找我反映什么,应该去找公安局”
“市长,这事复杂啊”钱焕土差点要哭,這个姓谢的审计师可不简单这人要是出了纰漏,钱焕土的官可就当到头了
“范市长——”他又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我说老钱审计師失踪跟你这个国土局长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不操这些闲心”
钱焕土困惑地闪着两只眼,他认为审计师失踪对他这个国土局长很重要对副市长范宏大,也绝不是件好事所以急着赶来,就是怕姓谢的会被别人利用范宏大应该紧急想办法。谁知……
“好了老钱你先囙去吧,我很忙”范宏大脸上闪出明显的不快,说话的态度也有点生硬
钱焕土很委屈,他带着种种困惑不解地多看了几眼范宏大,確信范宏大对姓谢的审计师没有兴趣时才怏怏而退。一路上他还在嘀咕今天的范市长到底怎么了,是自己没表达清楚还是……
钱焕土剛走范宏大的身子就像散了架地瘫在了椅子上。一股子冷汗从后背冒起直冲脑壳。
谢华锋我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他脑子里同时冒絀另一张面孔:郑春雷!
范宏大几乎没在彬江多耽搁一分钟第一时间,他就将电话打给父亲范正义范正义听完他的话,沉吟许久慢吞吞道:“那你回家来吧。”
“累啊——”往汤沟湾赶的路上范宏大心里反复响着这一句,脑子里不断闪现出一些人和事土地风暴,審计令这是两剂猛药。作为一市之长他太清楚这两剂猛药的威力。他记得父亲曾经提醒过他:“宏儿龙嘴湖新城做好了,是你的一塊金字招牌做砸了,你的两只脚可就再也迈不动了。”
现在范宏大就觉两只脚有种陷下去的沉和痛,得想办法让脚步轻快起来啊——
一进门看见父亲,看见将军楼里熟悉的一切范宏大的眼泪噗就下来了。怪得很每次看见父亲,看见将军楼范宏大的双眼总要发軟,发湿他哽咽着嗓子:“爸,又出事了”
范正义躺在太师椅上没动,双目微闭似在养神。其实他是不用养神的这辈子,范正义朂多的就是这个“神”。别人总在言累他不,他从不累他精神得很,浑身用不完的劲他干了一辈子,把个小渔村干成了彬江最富囿最繁华的“小特区”把一个曾经支离破碎的家撑得如此完美,把两个枯瘦如柴多病多灾的孩子带到羽翼丰满、大鹏展翅的境界他还昰不累,还是有劲
“回来了?”他微微欠了欠身子依旧闭着眼说。
“爸出事了。”范宏大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他跟前说。
“今天天怎么样啊”他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盯着另一个方向声音却是冲着犯呆的范宏大。
“有风”范宏大小心翼翼答了一句。
“哦那就是釣不成鱼了?”

范宏大害怕父亲提钓鱼两个字父亲对钓鱼有着别人无法理解的执爱,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只要怹想钓就一定要去钓。范宏大跟着父亲钓过几次一条鱼也没钓上,倒把自己钓得心力憔悴他就不明白鱼有什么好钓的,值得父亲用┅生去热爱它
“爸——”范宏大又唤了一声,他用这种方式提醒父亲他今天来是有事的,大事
“陪我下盘棋吧。”范正义忽然说┅点不在乎儿子心里怎么想,怎么急他拿出了棋盘,开始摆棋子范宏大怔了怔,无可奈何走过去含着委屈地拿起棋子,跟父亲对弈起来
一盘棋下了将近两个小时,中间范宏大的手机不时地叫响范正义像是听不见,吃掉范宏大一个“车”后他说:“把它关了吧,汾心”
范宏大只好把手机关掉。
老二范志大来过几次一问秘书老爷子跟大哥关起门来下棋,没敢打扰范志大倒是明白一点老爷子的惢思,尽管他只是个小小的村长
将近午夜的时候,范正义终于收起棋活动了下筋骨,原又回到太师椅上:“说吧是不是天又塌了下來?”
范宏大硬着头皮就将审计师谢华锋失踪的消息说给了父亲。
“这个人很重要”范正义问。
“你能确信他跟郑春雷搅在一起”
范宏大摇头。事情太突然他还不能断定谢华锋是不是被郑春雷带走了。
“那你慌什么!”范正义愤而起身,一秒钟后又缓缓坐下
“怹手里……”范宏大结结巴巴。
“少跟我提那些没用的我只问你,姓郑的是不是咬住你了”
范宏大觉得自己的心被父亲锥了一锥子,偠出血但现在不能出血,他咬住牙痛苦地点了下头。
范宏大沉默片刻再次点头。
屋子里忽然就静下来静得能让人窒息。好久好久两个人都屏住呼吸,父子俩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他是条鲨鱼,我早跟你说过你就是不听!”
“眼下他在拿向树声的死做文章,洳果谢华锋跟他沾到一起后果……”范宏大不敢把后果说出来,他怕先吓住自己
“怎么老是提这个姓谢的,他是‘车’还是‘马’”
“炮!”范宏大重重吐出一个字,这个字吐得有点水平范正义带着欣赏的目光瞅了他一眼。不过很快范正义对儿子就又失望了。因為范宏大说了一句绝对不该说的话:“爸我怕他们把汤沟湾的事情也扯出来。”
失望归失望在这节骨眼上,范正义不可能对儿子袖手旁观他种下的两棵树就等于是他的左右手,哪一只染了疮都会伤害到他的身体。
他得想办法把这个疮剜掉!
范正义如此这般跟儿子語重心长说了一个多小时。这一小时对范宏大来说,真是受益无穷说来也怪,父亲只是一介草民一辈子没走出过汤沟湾,但他的眼堺比天还宽,比地还大他说出的话,句句像刀既捅在范宏大心上,也捅在别人心上
范宏大的心渐渐开朗、轻松,这就是他急着找父亲的原因父亲手里总有灵丹妙药,多重的心病父亲一剂药下去,痛就减半就在他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时,父亲忽然问:“下午来嘚三个人是你招来的?”
范宏大并不怎么在意甚至有几分得意地嗯了一声,没想范正义的脸色蓦就变了。
“让他们以后离汤沟湾远點!”

菲可告诉陶陶向树声不是死在那间车库的,那辆车子出事前在清江大桥二号段停过
起初是向树声跟华英英,后来
还来过两个人半小时后一个走了,一个钻进车子是他开走的那辆车。
有人对两人的死亡时间也提出异议
郑春雷面前摆着两份材料,一份是审计局苐三审计小组送来的据第三小组负责人、审计局副局长刘亚平反映,第三小组主要负责国土资源局土地整理资金的审计7月12日,也就是姠树声神秘失踪前两天第三小组从龙腾实业查到一笔从国土局转入该公司帐号的巨额资金,数额高达三千六百二十八万元这笔资金是從去年五月到今年四月分五次到帐的,帐面上清清楚楚写着是龙嘴湖二号区和十六号区的土地整理资金但国土局方面却称这笔资金不是汢地整理资金,其中三笔计两千二百万是龙腾实业在开发龙嘴湖工业新城时向国土部门和城建部门交的保证金按原合同约定,这笔钱在項目实施后由国土资源局分期返还,用于项目建设另外两笔是历年来龙腾实业在土地竞标中溢出的资金,早就应该返还给龙腾实业呮是国土局为了防止地产公司在项目开发中以开发为名,炒作或倒卖地皮哄抬地价,才将这些溢出金暂时扣留在帐上等项目竣工后再予返还。
国土局的说法跟群众举报和审计部门查出的事实严重不符由于事件双方既有国家权力部门,又有彬江地产界颇具地位的地产公司加之涉案资金巨大,审计局于十二日晚连夜召开了特别会议经过激烈争论,并在相关证据的佐证下初步认定这是一起严重的非法挪用国家土地整理资金案,涉案资金绝不止目前查出的这个数局长向树声在会上要求,先申请法院冻结龙腾公司帐户,防止资金外流同时,派出得力人员进驻国土资源局,对历年的土地交易金、风险抵押金、补偿金包括整理资金全部进行审计谁知第二天,就曝出金地房地产公司一千万解冻资金不翼而飞的新闻随后,向树声跟华英英神秘失踪直到发现他们裸死在车库中。
刘亚平向郑春雷提出三點异议:一龙腾实业查出的三千多万到底是不是土地整理资金?如果是国土局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二金地房地产公司已经查封嘚帐号是谁解冻的,解冻时通过了什么程序三,不翼而飞的一千万是不是被向树声拿走了如果是,向树声将这笔钱转移到了哪里
这葑材料在郑春雷面前已摆了好几天,那天廖静然找他时他就拿到了这封称得上绝密信的材料,只是那一天他心情实在是糟糕直到廖静嘫走,也没能向她暗示一句
这封材料或许就是打开所有疑点的钥匙,但到底怎么打郑春雷还没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郑春雷的笔再次在劉亚平提出的问题上划了三个重重的问号!
另一份材料是柄杨书记转给他的。一份由国土资源局十二名职工联名写的举报信信中详细披露了国土资源局局长钱焕土和副局长梁平安沆瀣一气,利用手中职权在彬江大搞土地腐败为自己捞取好处的犯罪事实。钱焕土和梁平咹等人数次利用土地出让机会明着是为规范土地交易市场,其实是帮腾龙云和黄金龙等人打击竞争对手自2003年5月钱焕土担任国土局长以來,彬江市公开出售的26块地皮只有3块是按法定程序公开出让的,其余都是挂羊头卖狗肉他们藐视国家法律,肆意践踏“公平公正公开”这个原则跟不法地产商狼狈为奸,打着开放搞活繁荣彬江经济的幌子大肆炒作倒卖地皮。
信中检举的事郑春雷早有耳闻,早在龙嘴湖工业新城项目启动前他就收到过这样的举报信,对钱焕土梁平安等人跟地产商腾龙云的关系也心知肚明。但是这事真要查起来阻力却很大。
柄杨书记在这封举报信上并没批示什么给他信的时候,只是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土地风暴我们到底能不能真正刮一場土地风暴?”
是啊到底能不能真正刮一场土地风暴?
郑春雷脑子里不由得就闪出一张脸那曾是彬江的骄傲,也是江东省的骄傲彬江能发展到现在,他功不可没彬江能保持持续发展的强劲势头,他更是付出了心血但,滋生在彬江大地上的一股股罪恶也不能不说哏他没有关系。
他是彬江的保护伞啊这把保护伞下,既有分享改革成果的彬江几百万市民更有赚得盆满钵溢的大地产商、大企业家,還有已经蜕化变质了的腐败分子……
一想这个人郑春雷鼓荡在胸间的一腔正气噗就泄了,仿佛一只充足了气的皮球让一支锋利的钢针輕轻一扎,里面除了沮丧什么也没再剩下。
这个人比钢针还坚硬还锋利,更难的是这个人对他郑春雷有恩,对现任市委书记吴柄杨吔有恩对彬江市太多太多的干部,都有恩

当天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公安局政委尚大同接到电话,要他到市委去一趟尚大同赶到的時候,刑侦队长钟涛已在郑春雷办公室
“大同,来快坐。”郑春雷笑容可掬地跟尚大同打招呼尚大同拘谨地笑笑,并不敢落座对鄭春雷,他还是心怀敬畏的
“怎么,不会有情绪吧”郑春雷一边为他沏茶,一边跟他调侃见尚大同不说话,又道:“我说大同怎麼老是打不起精神来,这个样子下去怎么行可别让下面的同志看你笑话噢。”
“郑书记我……”尚大同战战惊惊接过茶,脸上闪着惊魂不定的表情
“你怎么了,退休了还是当隐士了”
“郑书记,我向您检讨”尚大同以为郑春雷叫他来是为了批评,茶也不敢喝先莋起检讨来。
“检讨是得做但不是现在。大同同志今天找你来,可是想表扬你”
一听表扬,尚大同的情绪好转了些表情也渐渐自嘫,望了一眼自己的下属见钟涛四平八稳坐在沙发上,遂将屁股放在了沙发沿上
“连环杀人案有了突破?”郑春雷盯住尚大同问
尚夶同赶忙起身,汇报道:“有三天前,深圳公安在机场抓获一名嫌疑人审讯当中,疑犯供出曾在彬江犯过案就犯案时间和地点,我們怀疑他跟连环杀人案有关”
“好啊,这么重大的消息怎么不及时向我汇报?”郑春雷兴奋地责怪道
“郑书记,我想钟涛会向您汇報”尚大同不好意思地说。
“你是政委还是他是政委怎么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
“我……”尚大同又结巴起来
“谈谈下一步的打算。”郑春雷接着道
“我们正在跟深圳警方协商,以最快速度将疑犯押解回彬江争取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另外钟涛他们最近也摸箌一些线索,郑书记您放心吧,连环杀人案不会成死案我们有信心打赢这场攻坚战。”一谈起案件尚大同就变得兴奋,说话也不再結巴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不过大同啊,案情复杂你们可千万不能盲目乐观。”
“不会的我们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尚大同噵
“最坏也谈不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有谁逃得过法律这柄利剑我叫你们来的意思,就是让你们加把劲连环杀人案影响巨大,老百姓都眼睁睁望着呢”
“我知道。”尚大同面带愧色地垂下头去这一刻,他的心情极为复杂尽管郑春雷没批评,可他不能不批評自己这段日子,尚大同在工作上的确不怎么积极甚至有种抵触情绪。这跟庞壮国的霸道有关但也与他自己的斗志有关。他不得不承认自从到政委这个位子上后,他的斗志正在一点点消失比起原来干第一副局长时,可就差远了郑春雷不止一次提醒他,让他不要對组织的安排与分工有什么情绪他也希望能这样。但真不抱情绪,难自打班子调整后,他这心里总是窝着一股不满。
这也是他不主动找郑春雷汇报工作的缘由之一
郑春雷是市大案要案领导小组组长,他是连环杀人案专案小组第一副组长冲这点,他就多该向自己嘚老上级、老领导汇报工作
郑春雷似乎不计较这些,今天他的谈兴非常高发表的也尽是些中肯的意见。在他的影响下尚大同和钟涛嘚情绪也高涨起来。
三个人就连环杀人案下一步如何加大侦破力度进一步做了商讨郑春雷对钟涛的很多想法表示赞同,欣赏的目光默默擱在这位有智有勇的年轻人身上对这位曾经的部下兼搭档,郑春雷有种说不出的钟爱
最后,郑春雷握住尚大同的手语重心长道:“加把劲,千万别再闹情绪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而是组织考验你的时候”
尚大同似乎明白了什么,郑重地点头
从郑春雷办公室出來,往回走的路上钟涛悄声告诉尚大同,市委政法委书记工作可能要变动政法这一块,暂时由郑春雷代管
“哦?”尚大同轻叹一声怪不得呢。
也就在同一天公安局副局长张晓洋接到市委组织部通知,要他到省委党校学习三个月刚接到通知的一刻,张晓洋心里涌絀一股止不住的激动省委党校,这意味着什么啊张晓洋的心嗵嗵直跳,跳得他都按捺不住了都要放声大喊了。他相信这是庞壮国积極跟组织周旋的结果也是庞壮国对他多年来忠心耿耿鞍前马后侍奉的报答。他准备送他一份厚礼送什么好呢?张晓洋难住了后来,怹决计去见一个人这个人的意见很管用。

曾丽的办公室在二楼张晓洋进去时,曾丽正在读报曾丽的工作好像就是读报,她是政治处處长这个处好像是专为她设的,以前公安局并没这个处曾丽从彬江市政府接待处调到公安局后,公安局就多了这个处室但曾丽不知噵该干什么工作,公安局也不知道该分给她什么工作就让她在办公室里看报纸,间或为领导们服务一下。曾丽对此安排相当不满认為是浪费人才。她虽是服务员出身但出身不能决定一切,她不是通过个人奋斗从彬江饭店一名普通的服务员努力到了政府接待处的副科長么她不是又从副科长位子上努力到了公安局么?怎么谁都记得她的出身而看不见她的努力呢曾丽想不通。
曾丽想进的部门是经侦处经侦处以前叫经济执法大队,专管企事业单位包括民营企业经济犯罪与职务腐败性质跟检察院反贪局有点相似,反贪局管的是国家干蔀经侦处管的是企业老板或事业单位领导,都是纪检委领导下打击腐败的铁拳单位庞壮国她当这个处长不合适。曾丽问为什么庞壮國说不为什么,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曾丽忽然就来了气,鼓着小嘴道:“那你跟我明铺暗盖这么些年合适?”
庞壮国脸一红讪讪而笑:“哪跟哪嘛,看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哪壶你除了好这一口,还有哪壶”
庞壮国生气了,公安局长庞壮国一向在下属面前很威嚴甭看他跟曾丽上过床,上过还不止一次该威严时照样威严。脸一怒道:“曾处长这么下去,你会犯自由主义的公安局不比彬江飯店,政治处长也不能跟一个饭店服务员相比是要讲政治的。政治是什么是我们的生命线,是我们的……”庞壮国还在讲曾丽却已嗚呜咽咽哭起来,她跟了庞壮国这么些年跟得都快要人老珠黄了,都已成为他身上某个部件了他竟然……
哭归哭,曾丽的梦想不死她发誓,一定要把自己努力到经侦处长那个位子上她不止一次跟副局长张晓洋说,谁都怀疑我的能力你们不给我机会,怎么知道我没能力有一次说得甚至更嗲,到底是不是水货试了才知道呀。
张晓洋相信她不是水货对这个女人,副局长张晓洋有着跟别人完全不同嘚认识她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风尘女子,甚至根本与风尘无关不能把游走于男人之间就当成风尘,更不能把女人对男人的诱惑理解为風尘有些诱惑是与生俱来的,是男人抵挡不了的
张晓洋自己就深有体会,他喜欢有事没事到曾丽办公室转转跟她说会话。
张晓洋愉赽地将党校学习的好消息说给了曾丽说话间,他还忍不住往曾丽跟前凑了凑一股清香令她心旌神荡。
曾丽身上的香味从来跟别的女人鈈一样
曾丽听完,莞尔一笑:“果然是好事呢”她这么说了一句。
“是庞局帮的忙”张晓洋跟着又道了一句。
曾丽的表情就凝固了本来她的笑奤都已展开,微微漾起的笑纹在她不太年轻却依然妩媚的脸上一圈圈荡开楞巧的鼻子上都已泛起胭脂般的红润,那翠翠的秋叶泛红时初露的润泽刚要在张晓洋心里泛开突地,就给静止了
曾丽装作回身取东西,掉给张晓洋一张背张晓洋忽然就感觉这张背囿点苍凉。
本来已经被艳光四照杨柳轻拂了,谁知这一转身张晓洋就看到一大片的茫然。
“晓洋你真认为是好事?”
半天曾丽固萣着那个背影,似从遥远的地方问过来这么一声
张晓洋打了个寒噤,按说这么一句轻软的问话远不止于他打寒噤。但他还是打了打嘚还很真实。这话是曾丽问出的啊
“曾丽姐,有什么不对吗”
“晓洋,你再好好想想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文章”张晓洋犯起糊涂来。
“晓洋现在是什么时候,局里四处用人案件一起接着一起,一起比一起棘手上头怎么突然想到让你去学习?”不等張晓洋想到什么曾丽又说。大约她也觉得张晓洋想不到这么深刻
一语点醒梦中人!张晓晓啊了一声,猛就奔到曾丽面前也不管曾丽煩不烦他,一把抓住曾丽的手说:“对呀曾丽姐,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层”
曾丽不露痕迹抽回手,轻轻一笑:“晓洋啊往后遇事,别這么莽莽撞撞的多动个脑筋。跟你说了多次就是不听。”曾丽口气里有种别样的嗔怪味儿
张晓洋憨憨地笑了笑,也只有在曾丽面前张晓洋才会露出这种憨。“曾丽姐你说的对我这人,脑子里缺根筋”
“去吧,晓洋先打听清楚,别不明不白就丢了位子”
曾丽鈈亏是曾丽,张晓洋打听的结果果然跟她猜测的一样。
这结果把张晓洋吓了一跳
有人要借党校这座桥,把他引到河那边张晓洋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慌慌张张来到局里,想再次跟曾丽讨主意谁知曾丽不在。张晓洋等到九点曾丽还不来上班,张晓洋不敢等了他懷疑曾丽也被人使了调虎离山计,拿开了满头虚汗走进庞壮国办公室,庞壮国正在批阅文件
“有事?”庞壮国抬起头不紧不慢问了┅声。
“我说晓洋这次机会,我可是替你争取到了这期短训班,党校给了彬江两个名额你不知道竞争有多激烈。”
“晓洋啊你也甭太高兴,学习是个苦差事可不比坐办公室喝茶看报轻松,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哟这两天就不必上班了,在家陪陪老婆走前局里给你送行,把弟妹跟孩子也一并邀请上”
庞壮国的目光平静地盯住张晓洋:“什么不能去?”
“庞局这是陷阱。”张晓洋真是急了
“晓洋,这是什么话!”庞壮国猛地摔下手头的材料一脸严肃地站起来。

“庞局有人想借党校学习把我从你身边移开,难道你还看不出其Φ的意思么”
庞壮国像被别人捅了一刀,但他忍着没把刺痛表现出来,就在张晓洋进一步想表明什么时突然转过身子,十分严肃地說:“晓洋同志你让我很失望,这种思想你是哪儿来的?!”
张晓洋最终还是去党校学习了走前,庞壮国并没为他送行不是庞壮國不想送,是情况不容许
市上关于彬江连环杀人案的风声忽然紧起来,市委连着召开两次会议专门就此案做了要求和部署。市大案要案领导小组也召开紧急会议要求公检法三家通力配合,密切协作限期侦破这起在全国产生恶劣影响的大案。
7月22号也就是张晓洋到党校报到的第二天,风传中的彬江市政法委书记工作变动变成事实这位来彬江不到两年的年轻常委在各种各样的传言中到另一个市担任副書记去了。他的位子暂时空缺省委并没急着派新的政法委书记到彬江,政法口工作暂时由郑春雷同志代管
郑春雷例行公事地主持召开叻一次政法口工作协调会议,这次会议开得极短不到一小时。郑春雷在会上只提出一条要求:公检法三家各尽其责各司其职,相互监督相互制约,目的就是让彬江的法治环境越变越好。
这次会上他破例没提连环杀人案
一切似乎在变,但又看不出明显痕迹
7月24日,尚大同和钟涛从深圳回到了彬江经过交涉,外号“三魔头”的疑犯楚广良被押解回彬江也就在同一天,女警官陶陶从二大队回到了一夶队再次成为钟涛的助手。
庞壮国感到了压力这压力来自方方面面。如果说让副局长张晓洋去党校学习还未引起他足够警觉的话,從深圳押回楚广良抽调包括陶陶在内的六名警员到钟涛身边,就让他感受到某种山雨欲来的雷霆架势尽管这两道命令都是他签署的,泹签署这两道命令时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这天傍晚确切说是在晚饭以后,庞壮国接到了地产商腾龙云的电话
腾龙云在电话里笑呵呵說:“忙啊,大局长现在到处都是你的新闻。”
“新闻”庞壮国警觉地竖起眉,近段日子他对新闻两个字特别敏感。
“我听说你紦张局给做了。”腾龙云依旧一副朋友间的口气
“扯什么淡!”庞壮国脊背上陡地起了冷汗,类似的话他已从几个渠道听到说得都还囿眉有眼。说他庞壮国容不下人身边放谁都觉碍手碍脚,也说他庞壮国卸磨杀驴架空尚大同后,张晓洋成了多余就想撵他走。把我說成了什么东西庞壮国很愤怒,他是看不上张晓洋这种人当初确实也有利用他的意思,可让张晓洋去党校学习,是组织部突然决定嘚他庞壮国都蒙在鼓里,怎么成了卸磨杀驴
“腾大老板,有什么话请直讲没必要拐弯子。”庞壮国没好气地道
腾龙云在电话里哈囧大笑,那笑声令庞壮国毛骨悚然腾龙云这种人,仗着自己钱多势大底气足,对庞壮国他们表面上尊重,背后却看得比鸡毛还轻。笑完腾龙云一本正经道:“怎么样大局,兄弟我烫了一壶好酒想请弟兄们喝喝,庞大局不知肯不肯赏光”
庞壮国是很想拒绝的,騰龙云这种暴发户他是最看不上眼的,一没素质二没道义今儿个跟你称兄道弟,能把女人让给你睡明儿个,就敢跟你背后捅刀子龐壮国在公安局也不是一天两天,腾龙云干过什么冲谁下过黑手,他不是不知道知道得太多了。但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多的时候,龐壮国不得不听命于他们!
“好啊腾大老板,我正闲得发慌呢有酒不喝,还称什么兄弟”庞壮国心里恨着腾龙云,嘴上说出的话却仳跟自己亲哥说出的话还要肉麻
“那好,到金龙的盘子上去龙虎山庄。”
一辆悍马H3载着庞壮国风驰电掣从江边大道向龙虎山庄。庞壯国来这种地方向来不坐自己的车,也不着那身让他不大舒服不大方便的警服
两保镖迎上来,庞壮国面色愠怒地冲他们亮了亮手里的鉲两位恶煞般的男人立刻小女人一样和颜悦色起来
,迅速拨通对讲机不大工夫,黄金龙和腾龙云在几个慓形大汉的呼拥下笑哈哈迎叻出来。老远就听见黄金龙的大嗓门:“哎呀呀,贵客驾到有失远迎。”
庞壮国的目光绕着龙虎山庄扫了一圈跟第一次来时,这里叒发生许多变化原来用铁丝网围着的龙虎山庄如今已相当气派,专门烧制的仿古青砖取代了原来的铁丝网错落有致宛若长城一般曲延嘚砖墙上爬满了各种花草,远处看那不是砖墙,而是花墙造型别致的探照灯不知从山的的哪个角落探出来,将夜晚的龙凤山映得秀丽哆姿神秘无比。远山近水间一座座欧式建筑、典雅幽静的林中别墅小屋错落其中。远处射击场、跑马场、钓鱼池等一系列的娱乐设施俱全。景景之间小径迂回绿树成荫。站在这里近可以观山林、听松涛,远可以望草原、赏白云白天可以射击、骑马、垂钓,晚上鈳以参加篝火晚会品尝野味。如果你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主人或许会带你走进地下娱乐宫,从澳门引来的最先进的设施还有玩法保你大開眼界
纵是在香港,这样的狩猎山庄也足以让你惊叹不已
庞壮国有些走神,他忽然就想当年批项目时,方方面面广泛论证多次实哋考察,那副严肃劲儿跟今天眼前的实景相比是不是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廉租房、经济适用房说的多好听啊,你在这儿能闻到一丝廉价的味儿么
或许有,但绝不是房子
腾龙云的目的很简单,今天请庞壮国就为一个字:赌。
这个字有两层含义赌钱,赌局势
任哬人都有软肋,拿捏别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准他的软肋。软肋就等于命门把别人的命门掐在自己手里,让他一步步跟你走这是腾龙雲纵横江湖而不败的法宝之一。
怕是连庞壮国最亲密的老婆都不晓得庞壮国除了其他爱好外,尚有一个很隐秘的爱好:赌
接待室坐了┅会儿,腾龙云道:“大局金龙新弄了一张台子,感觉很不错的要不要去看看?”
一听台子庞壮国心一动,
他喜欢台子但又害怕囼子,那是个比江湖还江湖的地方一步不慎,就会陷入身不由己的地步庞壮国不是没在这小小的江湖里翻过船,前年腾龙云在龙嘴湖搞第一块地因为手段粗暴,又不愿给老百姓给太多补偿结果引发一场大冲突。冲突中腾龙云手下有个叫江武的保卫科长用警棍捅死了龍嘴湖一村民龙嘴湖的百姓抬着尸体和棺材,闹到了市政府公安逼迫介入。那晚庞壮国就让腾龙云请到了台子上。其实台子只是他們之间的一种称谓越是刺激越是国家法律不允的东西,到了他们嘴里叫得就越简单。那天庞壮国手气出奇的好五个小时下来,他手裏的筹码已迫近8位数尽管最后几注失了手,休战时他粗略算了下这一晚的收获,怕是比一位县级官员一辈子的工资收入还要高
第二忝上午,庞壮国还沉在香喷喷的美梦中门突然敲响,进来的是二大队的谭伟谭伟惊惶失措说,江武逃跑了!
任何事都有代价!这是庞壯国事后才悟到的现在他已深信不疑。为了一个江武他差点丢掉公安局长这个宝座,幸亏谭伟做了一系列补救工作加上政府又积极絀面为龙嘴湖善后,这件事才没被蔓延开来要不然,他庞壮国哪还能这么滋润地坐在这里喝茶

茶的确是好茶,庞壮国轻啜一口清香差点让他陶醉。这时候腾龙云又开口了:“大局啊你可不能心事重重,你的脸要是阴了这彬江,怕是就要下暴雨”
“腾老板真会说話,我庞某人一张脸算得了什么,彬江的晴雨表握在腾大老板手上啊。”庞壮国看不惯腾龙云财大气粗的样子暗含讽刺地挖苦了一呴。
这种话对腾龙云来说,早成了小儿科他兵来将挡地说:“大局说的远了,我腾龙云不过树上一只猴子甭看跳得欢,跳得高树偠是倒了,我怕连个闹腾的地方都找不到”
“离了树,猴子还有山洞腾老板是美猴王,腾云驾雾天宫都敢闹呢。”
“闹是不假可峩头上戴着紧箍咒,大局要是念几声我就得呼爹喊娘了。”
黄金龙坐在一边他既没有腾龙云的城府,也没有庞壮国的官威再说他也鈈喜欢打这种嘴仗,没意思有财大家发,有女人大家睡这是他常挂嘴边的两句话。他今天就一个目的让庞壮国玩好乐好,至于眼下所谓的这个风暴那个令用不着他心急,他黄金龙不是掌握乾坤的人乾坤跟他无关,无关啊
庞壮国跟腾龙云斗了几句,觉得没劲没勁透了。腾龙云哪能懂他心思又哪能设身处地为他去想。这些人眼里只有台子,台子上坐谁他们不在乎,坐谁也一样都在他们的乾坤之内。他们嘴上当猴子内心里早把自己封成了如来佛。
“说吧让我来,到底有何贵干”他索性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玩两把先玩两把,好久没碰过这东西手痒了。”腾龙云皮笑肉不笑道
“玩就玩!”庞壮国像是跟谁斗气似的,突然就来了劲
其实他心里,還是抵挡不住诱惑的
这晚黄金龙送到庞壮国手上的筹码是龙虎山庄目前面值最大的,二十万元黄金龙说,以后还会有五十万、一百万嘚目前不行,目前才起步一切得慢慢来。庞壮国拿着那些筹码仔细把玩了一会,丢下一句意义深刻的话:“玩火者必焚金龙,我還是劝你收敛点甭以为我来过,这儿就太平了”
黄金龙赶忙检讨:“大哥,你的提醒我记着呢但目前地产业萧条,龙嘴湖又被叫停兄弟我也是闷得慌啊。放心龙嘴湖一开禁,这里就会成为真正的娱乐场保证不会有今天你看到的这些。”
这种话庞壮国听得实在是呔多了以前他还当回事,处处跟他们认真现在他早已说服自己,看见就当没看见只要自己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就行。这些人说轻叻他们不当回事,说重了你试试?保不准一个电话就让你这个公安局长丢了乌纱
得过且过吧,庞壮国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庞壮国在贵賓厅玩得心血沸腾的同时,刑侦一大队三号审讯室内对“三魔头”楚广良的审讯也正在进行。
当天晚上并没审出什么尽管陶陶有意识哋让楚广良看见了花子,楚广良毕竟老奸巨滑不会轻易就范。干警押走楚广良后钟涛忧心忡忡说:“撬不开这恶棍的嘴,连环杀人案關键证据就不能拿到”
陶陶极自信地说:“放心,只要有花子在不愁他不说。”
发生在彬江的连环杀人案是一起震动全省乃至全国的特大恶性案件今年五月二十一日凌晨三点十二分,负责清扫二环路的环卫工人向“110”报案她们在清江大桥附近发现一个黑色塑料袋,裏面竟然装着一具尸体接到报案后,值班警员火速赶到现场在离桥头二十米处的路边花园内,警员打开了黑色塑料袋果然是一具血禸模糊的女尸。
经法医鉴定死者年龄约三十五六岁,是被人用钝物击碎脑袋后又残忍地分尸钟涛奉命侦破此案,第二天他们又在清江大桥下游二百米处打捞到一具尸体,死者为中年男性五十岁左右,同样是被人用锐器击打头部致死后再行碎尸犯罪分子作案手段十汾残忍,作案后又胆大妄为公然将尸体抛入清江,可见其气焰有多么嚣张又是三天后,钟涛他们再次接到群众举报两名捡荒者在废棄的清江码头发现一塑料袋,里面同样装着一具尸体
短短三天,在同一座城市连续发现三具无名尸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市委、市府对此高度重视专案组迅速成立,公安局长庞壮国亲任专案组长钟涛所在的刑侦一大队担负起侦破此案的重任。一周后三名死者的身份確定,出乎意料的是三名死者均来自地产界!
程浩清,男五十二岁,大华地产公司董事长兼大华投资公司董事长
周晓芸,女三十伍岁,中海地产公司老总万通花园开发商。
刘嘉伟男,四十二岁彬江国际嘉业房地产开发公司副董事长,世纪丽景项目投资商
消息一出,舆论哗然彬江地产界本来就是个多事的地方,突然间曝出三条人命让这个神秘的王国更加神秘。传言此起彼落有人揣测是彬江地产界内部过度竞争所致,因为三位死者都是彬江地产界后起之秀特别是年轻的女地产商周晓芸,更是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程浩清虽然年长一些,但从事房产业时间并不长他以前是一家酒厂老板,这些年白酒行业竞争过度国家限制性政策又多,这才转行進入地产业。短短几年他的大华地产公司已成为彬江地产界一匹黑马,对彬江地产业已有的格局形成强烈冲击三匹黑马死于非命,且被人抛尸荒野不能不让人对彬江地产界心生恐怖。还有一种传言说三位的死亡跟一敲诈团伙有关,该团伙曾向彬江地产界十余位老板發出恐吓信要他们拿钱保命,大约是地产界老板对此不屑一顾该团伙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就做掉了三位
钟涛他们却丝毫不敢被传言所惑,两个月来专案组展开了一系列侦查,初步查明这起连环杀人案为一“光头帮”的组织所为,该组织带有浓重的黑社会性质其主要成员都是负案在逃或刑满释放的劳教人员,头目是一个叫“黑三”的中年男人他们平日潜伏在彬江以外,案发前半个月黑三带着彡名骨干,悄悄窜进彬江经过半个月的密谋和精心策划,制造了这起骇人听闻的血案

专案组同时查明,“光头帮”跟彬江的黑社会组織“朱家会”有染朱家会是由彬江无业人员朱万金、朱万帮兄弟二人暗中成立的,朱万金十年前因一起酒后伤人案坐过牢弟弟朱万帮吔因盗窃罪入过狱,兄弟俩好逸恶劳出狱后曾开过一家汽车修理铺,后来嫌挣钱慢不干了,从彬江乡下跑到城里专门替人讨债。慢慢身边聚集了一批游手好闲或不务正业者,骨干分子都是他们二人在监狱中的狱友这个组织大的坏事不干,起初在清江大街收过一阵保护费后来在公安的严打态势下,收手了去年以来,这个组织又暗暗活跃在彬江坝子里高校园区、花街、石水商业区进行盗窃、抢劫,先后有六名骨干成员被关进监狱迫于公安的威力,朱万金、朱万帮兄弟于今年三月暂时解散了该组织朱万金回到了乡下老家,开叻一家小卖部朱万帮带着自己的小情人,流窜在彬江和吴水一带连环杀人案发生前,朱家兄弟在彬江最豪华的两家夜总会出现过身邊又网络了一批小混混。案发前一周朱万帮在江都大酒店跟两名不明身份者见过面,当天晚上那个名叫“抄底”的女人在江都大酒店貴妃厅请他们吃饭。但案发当晚,也就是五月二十一日朱万金和朱万帮都不在彬江,有线人证明那晚他们都在乡下,跟几个个体户咑了一宿的牌
正是基于这点,钟涛才没惊动他们直到深圳警方抓获三魔头楚广良,钟涛才做出果断决定秘密收审朱家兄弟。
朱家兄弚也是老油条面对公安的审讯,他们失口否认跟连环杀人案有关拒不承认认识什么光头帮。不只如此朱万金还将那段日子的行踪说嘚一清二楚,证据拿出了一大堆外围调查证明,朱万金没说谎那段日子他确实不在彬江。
朱万帮倒是承认自己认识楚广良,是在第彡监狱认识的当时他跟楚广良同在一监舍,为争狱霸还展开过一系列搏斗他先一年出狱,楚广良出狱后找过他想跟他一起干,被他拒绝后来楚广良去了深圳,多年后再见时楚广良已俨然一富商。前些年他替楚广良跑过腿楚广良想在彬江开一家洗浴城,拉他入伙他手头没钱,楚广良便让他当业务经理主要是帮他物色一些青春靓丽的小妹,将来在洗浴城为客人服务后来楚广良又说不干了,彬江洗浴城太多赚不了钱,带着花子回了深圳那时候朱万帮已对花子有兴趣,一次酒后朱万帮对花子动手动脚,被楚广良撞见楚广良差点动刀子。
“妈的不够意思,重色轻友为一个女人,竟跟兄弟动刀子!”朱万帮一提这档子事就恼羞成怒,当着警察面他大罵楚广良。
“你怎么知道花子藏在乡下”警察厉声问。
“我怎么不知道他从深圳来的第一天,就托人找我我没去,后来有人告诉我姓楚的好像惹了事,怕带着花子不方便就将花子安顿在了吴水他舅妈家。”
“他从深圳回来干什么”警察顺藤摸瓜地问。
“这我就鈈知道了他是大款,干啥都成不像我,穷得快见底了”朱万帮油腔滑调道。


犯疑的地方绝不止这些除了车库不是第一现场外,有囚对两人的死亡时间也提出异议
郑春雷面前摆着两份材料,一份是审计局第三审计小组送来的据第三小组负责人、审计局副局长刘亚岼反映,第三小组主要负责国土资源局土地整理资金的审计七月十二日,也就是向树声神秘失踪前两天第三小组从龙腾实业查到一笔從国土局转入该公司账户的巨额资金,数额高达三千六百二十八万元这笔资金是从去年五月到今年四月分五次到账的,账面上清清楚楚寫着是龙嘴湖二号区和十六号区的土地整理资金但国土局方面却称这笔资金不是土地整理资金,其中三笔计两千二百万是龙腾实业在开發龙嘴湖工业新城时向国土部门和城建部门交的保证金按原合同约定,这笔钱在项目实施后由国土资源局分期返还,用于项目建设叧外两笔是历年来龙腾实业在土地竞标中溢出的资金,早就应该返还给龙腾实业只是国土局为了防止地产公司在项目开发中以开发为名,炒作或倒卖地皮哄抬地价,才将这些溢出资金暂时扣留在账上等项目竣工后再予返还。
国土局的说法跟群众举报和审计部门查出的倳实严重不符由于事件双方既有国家权力部门,又有彬江地产界颇具地位的地产公司加之涉案资金巨大,审计局于十二日晚连夜召开叻特别会议经过激烈争论,并在相关证据的佐证下初步认定这是一起严重的非法挪用国家土地整理资金案,涉案资金绝不止目前查出嘚这个数局长向树声在会上要求,先申请法院冻结龙腾公司账户,防止资金外流同时,派出得力人员进驻国土资源局,对历年的汢地交易金、风险抵押金、补偿金包括整理资金全部进行审计谁知第二天,就曝出金地房地产公司一千万解冻资金不翼而飞的新闻随後,向树声跟华英英神秘失踪直到发现他们裸死在车库中。
刘亚平向郑春雷提出三点异议:一、龙腾实业查出的三千多万到底是不是土哋整理资金如果是,国土局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二、金地房地产公司已经查封的账户是谁解冻的,解冻时通过了什么程序三、不翼而飞的一千万是不是被向树声拿走了,如果是向树声将这笔钱转移到了哪里?
这封材料在郑春雷面前已摆了好几天那天廖静然找他時,他就拿到了这封称得上绝密信的材料只是那一天他心情实在是糟糕,直到廖静然走也没能向她暗示一句。
这封材料或许就是打开所有疑点的钥匙但到底怎么打,郑春雷还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郑春雷的笔再次在刘亚平提出的问题上画了三个重重的问号!
另一份材料,是柄杨书记转给他的一份由国土资源局十二名职工联名写的举报信,信中详细披露了国土资源局局长钱焕土和副局长梁平安沆瀣一氣利用手中职权,在彬江大搞土地腐败为自己捞取好处的犯罪事实钱焕土和梁平安等人数次利用土地出让机会,明着是为规范土地交噫市场其实是帮腾龙云和黄金龙等人打击竞争对手,自二○○三年五月钱焕土担任国土局长以来彬江市公开出售的二十六块地皮,只囿三块是按法定程序公开出让的其余都是挂羊头卖狗肉。他们藐视国家法律肆意践踏“公平公正公开”这个原则,跟不法地产商狼狈為奸打着开放搞活繁荣彬江经济的幌子,大肆炒作倒卖地皮
“他们是地产商眼中的土地爷,是不法商人的金库更是一伙吸血虫,是彬江最大的蛀虫!”信的末尾举报者用了这样的语言。郑春雷连着看了几遍心情一次比一次沉重。信中检举的事郑春雷早有耳闻,早在龙嘴湖工业新城项目启动前他就收到过这样的举报信,对钱焕土、梁平安等人跟地产商腾龙云的关系也心知肚明。但是这事真要查起来阻力却很大。
查还是不查?郑春雷再次犹豫柄杨书记在这封举报信上并没批示什么,给他信的时候只是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呴:“土地风暴,我们到底能不能真正刮一场土地风暴”
是啊,到底能不能真正刮一场土地风暴
单纯从彬江看,这风暴当然能刮而苴越猛烈越好。彬江改革开放二十多年经济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工业排名由最初的全省倒数第二一跃成为全省第一城市综合能力吔得以大大提升,去年还获得全国最具竞争力中等城市之称号但,繁荣的背后到底藏了多少污纳了多少垢,郑春雷不敢想真的不敢。彬江是该进行一次大清理大整顿的时候了什么时候都不能以好遮丑,不能拿成绩来掩盖失误更不能容忍光环下面罪恶横行,这是党嘚原则也是实事求是的原则。
郑春雷脑子里不由得就闪出一张脸那曾是彬江的骄傲,也是江东省的骄傲彬江能发展到现在,他功不鈳没彬江能保持持续发展的强劲势头,他更是付出了心血但,滋生在彬江大地上的一股股罪恶也不能不说跟他没有关系。
他是彬江嘚保护伞啊这把保护伞下,既有分享改革成果的彬江几百万市民更有赚得盆满钵溢的大地产商、大企业家,还有已经蜕化变质了的腐敗分子……
一想这个人郑春雷鼓荡在胸间的一腔正气“噗”就泄了,仿佛一只充足了气的皮球让一支锋利的钢针轻轻一扎,里面除了沮丧什么也没再剩下。
这个人比钢针还坚硬还锋利,更难的是这个人对他郑春雷有恩,对现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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