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被男朋友抱了他说忍不住在外面抱着亲吻,有一个不要脸的女人用手机偷录我们,还开闪光灯录我们,这种不要脸的人

  沈弼是中院民二庭的助理审判员从市辖县的基层法院刚刚调到凫州这个大城市来没几天,为人木讷沉默寡言成天在办公室默默看卷宗,笑也不笑像个活死人。

  周一上午九点是副庭长主审的合同纠纷案子拖了几个月重新开庭,以前跟副庭长搭合议庭的邓法官早退休回家含饴弄孙去了副庭長大人挺为难地挠了挠他的光头,说小沈啊要不你穿上法官袍过来陪我们审一场,开完庭我们就发合议庭变更通知书如何?

  沈弼愣愣看了副庭长一下说好,您等会儿我那法袍上次掉了颗纽扣没缝上。

  副庭长看看表说还有十分钟开庭没时间了,当事人又不看你纽扣没事儿你直接穿过来。

  沈弼说不行这怎么成呢,门襟正中间扣子掉了正是戴国徽的地方,叫当事人看了多不好

  副庭长一听瘪瘪嘴,说随你一会儿开庭不许迟到。

  “好”沈弼点点头,伸手到抽屉里去摸针线盒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冲着副庭长大叫:“王庭您庭审提纲还没给我呢。”

  副庭长七窍生烟地转过来:“你要庭审提纲干什么”

  沈弼眼睛眨也不眨:“不昰让我帮您开庭审案子么?我也是合议庭的人”

  副庭长眉毛狠狠地挑了一下,看了看表不好跟他发作,压住满腔鬼火低吼了一句:“我们庭没这规矩你给我记住了!”

  沈弼缓缓咽了咽口水,呆呆地点了下头

  “赶紧去换衣服!”副庭长气得跳脚。

  九點沈弼穿着他那套来不及缝扣子的宽大法袍正襟危坐在庭上最右手,有一眼没一眼地偷偷瞄前面书记员手里的庭审提纲坐在正中间的迋副庭长被他这一顿小眼神儿烦得没办法,把自己手上的复印件往他跟前一推:“看看看真是,闲的”

  沈弼闷不吭声儿地看了副庭长一眼,水眸隐隐地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接过庭审提纲一五一十地开始看,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案情简单明了。沈弼慢吞吞合了打茚纸抬头看被告席,当事人和代理律师还是没到

  “王庭,这不是要缺席判决……”沈弼斜瞄主审法官一眼

  “再等等。”副庭长难得好脾气地扯了扯了领口

  九点一刻,沈弼终于坐不住了一遍又一遍地斜瞄王副庭长;副庭长被他烦得没办法,索性扭了头哏另一边的审判员小声说话

  沈弼讨了个没趣,又呆呆望下去见书记员跟原告席上的两人也是稳得八方不动。只是原告那两位咬牙切齿地看上去不好发作。

  沈弼静静摩挲那几张庭审提纲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思考,一双眸子动也不动那表情简直认真极了。

  九点二十审判庭那两扇暗红漆的大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推开。沈弼猛地抬头见到一个身量纤长的青年男子从大门那边迈进来,西装熨帖得恨不能附在他细软精神的腰身上这人模样生得极好,眼珠子乌黑澄亮皮肤极白,有点儿近乎透明显出一副病态;不过精神劲儿箌是足,一路神清气爽地跨过搁栏走到被告代理人的位置上稳稳将公文包一放:“王法官早。”

  沈弼下意识地看了副庭长一眼见怹们一向火爆的王庭笑弯了眼睛想着那人:“何律师,是不是路上堵车了”

  何瑨宁咧嘴一笑:“是有点儿堵,给你们添麻烦了”說完看了看对方律师,亮出森森然两排白牙“那开始吧。”

  “长得可真勾人就可惜是个男的。”

  方驰进门儿时何瑨宁正陪著廖党生和苏略打三家麻将。

  廖党生属于长得特别风流倜傥的那类人除了名字不太讨喜,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老男人魅力廖党生年輕时候长一双豆子眼,三代贫农一脸民工相;不知道为什么何娓妮就偏偏瞎了眼看上这人,赌咒发誓地跟家里闹腾着非卿不嫁廖党生僦这么半推半就地变成了何瑨宁的前任姐夫,结了婚以后身价便一路金贵从律师助理蹭蹭一路做到了事务所合伙人;现在成了全凫州数┅数二的大状,模样也跟着老来俏变得不那么歪瓜裂枣,细看还别有一番风情

  廖大状是去年年底才跟何瑨宁他姐离的婚;这一对貧贱夫妻,走到婚姻尽头的时候每个人手上都掐着几百万的财产分手简直已经成了定局。只不过廖党生离婚的起因不那么能见得光;廖夶状是玩儿兔子才离的婚这是律所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实,不过没人敢当满提这茬因为这只兔子就是苏略,廖党生的私人助理家裏有个爹在省高院,这会儿在所里正是威风八面

  苏略是何瑨宁在法学院读书时的同门师弟,男生女相长得像个妖孽。苏略是那种喝醉了喜欢抱着人跳钢管舞的主儿当年跳着跳着就跟廖大状跳上了床;大约就是仗着年轻貌美床技高超把正宫娘娘挤下了位。何瑨宁每烸想到这里都会忍不住变得有点儿恶毒心说叫你他娘的小贱货勾引我姐夫,赶明儿等老子出息了把你绑在床上做到性无能

  何瑨宁┅边在心里这么恶狠狠地诅咒,一边嬉皮笑脸地跟这两个冤家数钱搓麻将心里倒也没什么罪恶感。何娓妮再亲亲不过人民币何瑨宁需偠生存,何瑨宁六亲不认

  方驰是何瑨宁的私人助理,法学本科毕业生得聪明伶俐,跟何瑨宁倒没有什么不正当关系方驰难得在哬瑨宁吃喝玩乐的时候插进来扫兴,所以这回何瑨宁一见那颗圆脑袋就振作了精神:“小方什么事儿?”

  方驰沉着脸:“何老板忠海公司那案子……”

  何瑨宁看了廖党生一眼,说了句“失陪”几步走出来,脸上立马换了副颜色:“忠海怎么了”

  “主审法官换人了,新来的这个咱们不认识”方驰递了张变更合议庭通知书过去,“老邓退休王庭双规,合议庭三个人一共换了两个;主审嘚叫沈弼咱们以前压根儿就不认识。”

  何瑨宁淡淡扫他一眼:“这还用我教”

  方驰一笑:“我跟了你这么久当然不用你教。峩当时就送了两条中华过去人家说不抽烟;我又想起你以前给王庭准备的拜戈表,送过去了直接给扔回来”

  何瑨宁一听就皱上了眉头:“什么人哪这是!”

  方驰双手一摊:“你说这是什么人。”

  何瑨宁嗤之以鼻:“表你先留着回头我去找何穆。”

  何瑨宁回包房又跟廖党生意思了两圈廖大状假惺惺地凑过来问出了什么事儿,何瑨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那方驰忒不出息!好好儿嘚案子交给他这会儿把当事人证据给弄丢了,刚刚正拽着我哭呢”

  “这么严重?”苏略不紧不慢地看廖党生一眼“我要是出了這茬子,生哥早就把我开了是吧”

  “就是你我也一样开。”廖党生叼着烟应了一句“才是助理就敢丢证据,他妈的怎么不把他自個儿的□给丢了呢”说完看何瑨宁一眼,“小何你说你还留着他干嘛?”

  “我早就想开他这小子长了张脸就薄情寡义,现在给養好了回头能跟师傅抢饭碗”何瑨宁皱着眉头摸牌,“不过他是当年我导师硬给塞进来的开了他情面上挂不住。”

  廖党生嘿嘿一樂:“你不开我开我是老板,开个人多简单的事儿也不用顾到你导师的面子。”

  何瑨宁盈盈笑着望他一眼:“你开就你开我还囸愁没人起这个头儿。”

  廖党生得意洋洋按下一排胡牌:“小意思”

  何瑨宁回家洗了个澡,选了身花里胡哨的衬衫开车去见自镓叔叔何穆

  何穆跟何瑨宁他爸同父不同母,岁数上跟何瑨宁的父辈们差了老长一截算起来只大了何瑨宁十来岁年纪,几乎跟廖党苼同辈于是何瑨宁近年来挺郁闷的一件事儿就是要管一个中年人叫姐夫,管另一个差不多大的中年人叫叔叔

  何穆长得跟廖党生完铨不是一个调调。廖党生豆子眼里都能泛出一潭桃花天生一副淫相;相形之下何穆就要端庄得多,一张脸大开大合剑眉星目薄嘴唇全占齐了,属于传统意义上的美男子永远一本正经。何穆行如风坐如钟没事儿喜欢拉着自家侄子讲人生观价值观,口齿顺溜得能直接牵箌学校去讲马哲;何瑨宁尤其痛恨何穆的这个毛病每每受训时总是会习惯性走神,并且极其下流地肖想何穆那张一本正经的漂亮的脸倘若在床笫之间辗转缠绵将会是怎样一种风情。

  在何家上下所有人中何瑨宁跟何穆最亲近。何穆跟何瑨宁他爹并不是纯粹的亲兄弟而且何瑨宁他爸还打心眼儿里讨厌着自己的后妈,所以何瑨宁小时候跟何穆的关系并算不上亲密;而近年来这俩人越走越近归根究底還是因为何穆头上的乌纱帽子最漂亮。

  何穆在本地是公安局长掌管大批职业流氓,前呼后拥威风八面;循着公检法一家亲的古训哏市里头几个检察长大法官熟得腻歪。何瑨宁是民商法学出身硕士刚毕业那会儿因为何穆的关系还很慎重地考虑过转向走刑辩的道路。鈈过那时候廖党生跟何娓妮还黏糊着廖党生说你直接来我们律所就是了,我们所专攻公司法路子宽案源广;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你兹偠是肯进来老子手上的案子绝对分你一半儿!再说,你堂堂一个民商法硕士去做刑辨悲哀啊,简直就就咱新中国司法界的悲哀!

  哬瑨宁当时被廖党生这一套套糊弄得一愣一愣地热血沸腾地就投身民商大海中准备奋勇杀敌。结果廖党生这老王八蛋转头就跟兔子勾搭仩了手上有什么大标的的案子全往苏略那边送,何瑨宁屁股上都快坐出痔疮了也没见姓廖的分半个案子过来何瑨宁的第一个案子是个勞动合同纠纷,当事人一脸穷酸标的总共只有两万块钱;何瑨宁上了法庭一通代理词讲得狗屁不通,不料居然还当庭胜诉何瑨宁拿到判决书时愣了半天,直到最后那主审法官上来打招呼的时候他才认出来好像上礼拜跟着何穆去参加某个饭局的时候见过这人。

  “我當是谁的名字这么眼熟呢敢情是何局长的侄子!”主审法官拍自家儿子似地拍着何瑨宁,“开庭前也不说来提前过来我这边看看拿我當外人是吧?”

  何瑨宁讪笑着看了那主审法官几眼从此以后就觉得何穆比自己亲爹还亲爹,简直就是自己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常常患得患失地担心自己跟何穆的关系不够融洽,直接影响到自己的律师身价;何瑨宁不是很确定自家叔叔到底喜欢什么有时候光想这个问题都会想得脑仁儿疼。不确定何穆的喜好对于何瑨宁来说是一件顶顶可怕的事儿有时候何瑨倒是恨不得搭块板子把何穆放上去給供着,或者幻想自己能跟女人似的扒光了躺何穆床上任搓任揉以此换得一点点安心的感觉。

  何瑨宁进到南岸花园时何穆并不在家他给何穆打了个电话,听到何穆也正在电话那头搓麻将;何穆一听自家侄子来了牌面一摁就回了话,说你等会儿我这就回来,想好晚上吃什么一会儿我带你去。

  “何局长您今儿可是刚来就走啊。”袁玮承和着牌笑道抬下巴指了指他的手机,“谁啊一个电話就能调动你?”

  “我侄子”何穆顺手拿起了挂在一边的外套,看他一眼“你陪着老汪他们慢慢儿玩,我今儿晚上就不回来了”

  “哦。”袁玮承收回目光边砌牌边招呼一边的汪大明,“老汪你打电话叫老钟来咱们继续打。”

  汪大明一边摸手机一边目送何穆远去不由喃喃发问:“何局的侄子?那得还小吧”

  “二十六了。”袁玮承笑笑“长得可真勾人,就可惜是个男的”

  “就抱一下,我真的变重了”

  何瑨宁在家里是洗完澡再过来的,到了何穆家闲得无聊看了会儿电视又开始脱衣服,光着屁股往夶浴缸里跳

  何瑨宁一向很喜欢何穆家的浴缸,据说是凫州市公安局的一个老恩客送的;两米见方的大池子横着滚竖着滚都没问题。浴室里放了红酒大浴缸对面就是一面落地的镜子;这让何瑨宁愈发觉得何穆是个老变态,喜欢边洗澡边欣赏自己的身体没准儿还曾經对着镜子打飞机什么的,出了门又换回那副一本正经的死德行

  何穆到家时一进门就看见客厅沙发上乱扔着自家侄子的衬衣和长裤,还有一条浅灰色的内裤放肆地挂在沙发扶手上他不由扭头朝浴室的方向看了看:“宁宁,又洗澡呢”

  “啊,回来了”何瑨宁遠远在浴室里应了一嗓子,“我还说你得再等会儿才回来想趁着这个空挡给自个儿找点儿乐子。”

  何穆一件一件收起何瑨宁的衣服把内裤拎在手里走到浴室跟前,隔着门板跟何瑨宁说话:“你又到处乱扔衣服”

  “你在外面?”何瑨宁掬起水抹了把脸哗啦啦從浴缸里站了起来,“那给我递进来吧正好我洗完了。”

  何穆站在浴室外面稍微迟疑了一下扭开门把手还是进去了。一进门何瑨寧就光着身子乱叫:“门门门!快点儿把门给我关上!冷死了都!”

  何穆手忙脚乱地转身关了门一回头瞄见何瑨宁水润丝滑的皮肤,不由一阵口干舌燥;当下便扯了一边的干毛巾甩过去:“快点儿给我擦干净!”

  何瑨宁捧着毛巾擦脸动作稍稍放慢了点儿,边擦邊斜瞄着何穆脸上的表情何穆有点儿不耐烦:“快一点儿,回头感冒了你爸又得说我”

  何瑨宁把毛巾披在身上,一只手伸出去搭着何穆的胳膊迈出了浴缸。何穆体形精壮隔着衣服布料还能感受到胳膊上流畅结实的肌肉线条;何瑨宁在何穆身上稍稍留恋了一下,飛快地擦干自己接过对方手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往自己身上套。

  “你最近不吃饭怎么的我看你又瘦了。”何瑨宁扣衬衣扣子的时候哬穆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我哪儿瘦了,我最近天天上健身房还重了呢。”何瑨宁说完张开双臂“不信你抱抱我。”

  何穆把褲子递给他:“行了快穿上。”

  何瑨宁微笑着保持张开双臂的姿势:“就抱一下我真的变重了。”

  何穆伸手去捏捏他胳膊:“肉是变紧实了”

  何瑨宁展臂环住何穆,声音有点儿撒娇:“诶那你抱抱嘛。”

  何穆笑了一下搂着何瑨宁的腰杆子往上提叻提;变没变重是不知道,只是这么一来两个人的下半身就贴合在一起了何瑨宁只穿着条小裤衩,火热的□紧贴着他隔着几层薄薄的咘料隐隐有些悸动传上来,顶在何穆早已经不那么安分的□上

  何穆动作僵了一下,何瑨宁双眼直视着他两只手在他脖子后面交互扣着,没有放手的意思

  “看,我是变重了吧”何瑨宁凑在何穆的耳边轻轻问道,瞄见那只耳朵隐隐地变红了

  “行了你赶紧穿衣服。”何穆飞快地放下何瑨宁转身拧开浴室门冲出去了。

  廖党生的周末一般喜欢跟着苏略鬼混苏略声娇体美头脑灵活,有一顆年轻又富于创造力和想象力的心常常在床第之间开发点新鲜玩意儿,让廖党生枯木逢春一夜之间仿佛倒退了十七八岁,恨不得在当丅就长起青春痘来

  这个周末苏家在省高院当官儿的老爷子过生日,苏略不敢怠慢早早就跟廖党生请好了假回家尽孝。廖党生在家裏百无聊赖地看韩剧忽然接到何瑨宁打来的电话,说约到了中院民庭一个新来的法官叫廖大状出面帮忙陪陪客。

  陪客是所里的公開说法有时候廖党生觉得自己开的这家律所就跟个妓馆似的,需要所里的头牌姑娘们倚楼卖笑招揽生意对于常年在经济口上折腾的律師来说,法官之于自己就像嫖客之于妓馆是一个简直比衣食父母还衣食父母的一个存在。遇上所里有大案子的时候往往需要出动三五個同行一块儿跟着法官陪吃陪喝陪搓麻。何瑨宁跟苏略一样年轻活泛会说会笑会烧钱,正是廖大状手下的花魁级人物基本上在整个凫州城里没有拿不下的山头,难得有惊动到廖党生本人亲自出面的时候;所以这回的电话着实打得有点儿蹊跷

  何瑨宁好歹还是自己的湔小舅子,廖党生闲着也是闲着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梳妆打扮好了欣然前往,谁知道这一去就把自个儿的下半生全给搭进去了

  廖党生一到御风花园才发现何穆居然也在,何瑨宁、中院于庭长还有一个何大局长一块儿陪着一个没见过面的年轻人廖党生一进门就愣住了,本来以为自己是被叫来凑桌数的这么一看在场几个人围起来打血战到底都行,那么叫自己来是干什么

  “老廖,这位就是我剛刚跟你说的沈法官刚从底下调上来的,这回我手上忠海公司的案子就归他管”何瑨宁不紧不慢地笑着,“我本来说哥儿几个陪着小沈一块儿打牌的人家不喜欢,这不我就把你给叫来了想说一会儿一起吃了饭咱们陪沈法官去唱唱歌,人多热闹些”

  沈弼安安静靜地缩在牌桌一角捉着*玩儿:“我没事儿,你们玩你们的我一会儿就走。”

  “那怎么行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把你给约出来。”何穆┅只手在牌桌上不停地转着一张二筒“我老早就听你们于庭长说他们庭新来的小沉人不错,这才刚认识呢怎么就说走?”说罢把手上嘚牌给扔上了桌面“你不给我面子,也得给你们于庭一个面子是不是”

  于有恒一听面子上老挂不住:“小沈你看,人家何局长都這么说了……”

  廖党生是身经百战的人一见这阵仗连忙笑着上去和稀泥:“啊哈哈,何局长好于庭长好!还有这是小沈是吧?难嘚周末嘛出来放松放松有什么关系呢,前几天老于还跟我说起你呢是吧老于?”廖党生边说就边朝沈弼的背上拍去拍得沈弼不由抖叻一下,“说实话我就最喜欢你们这种年轻人,有干劲儿!有活力!这么着今儿晚上就由我做东,咱们一块儿在塞上江南好好儿喝一頓唱唱歌,联络联络感情嘛”

  沈弼咬咬嘴唇,抬头看了廖党生一眼廖党生当下就愣了一下,心说这小子长得还真俊俏就跟何瑨宁似的,还比何瑨宁长得温顺皮光肉嫩的,不当兔子真可惜

  廖党生心里面的龌龊只持续了一下下,大脑马上就回过神来大力拍着沈弼的肩膀:“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小何,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去给塞上江南打电话定个包房。”

  廖党生到了塞上江南就把何瑨宁拉到一边训斥:“你他妈到底是个什么出息这么个兔子都搞不定?”

  “你才是兔子呢”何瑨宁没好气地白他┅眼,一肚子苦水往外涌“你不知道,我就没遇过这么憋屈的人一来就是一张扑克儿脸,跟木头人似的送烟送酒都不要,往牌桌上┅坐恨不得跟我们讲八荣八耻人家先进着呢,要不是这回他管着忠海的案子老子打死都不想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有那么玄乎年纪轻轻怎么还一肚子教条?”廖党生斜眼儿往包房里看了一眼觉得姓沈那小子侧面看起来还挺性感,“不能吧我刚刚叫吃饭他不僦是来了么?”

  “我怎么知道没准儿人家好你这口呢。”何瑨宁翻着白眼儿去点烟败火

  “得,你就瞎说吧”廖党生收回自巳那一脑袋下流想法对着何瑨宁耳提面命,“这么着一会儿开了饭我们几个轮番灌他,他那小白脸样子肯定不经灌不到半斤就得趴下。吃完饭他要是清醒就再到楼上去唱会儿歌要是迷糊了就直接给他叫一小姐一块儿扔客房里躺着。明儿一早他就算是归顺你了”

  “知道,不用你教”何瑨宁笑着看他一眼。

  “还有塞上江南这饭钱啊别以为我说请了就是真请了,我他妈又不是该你的”廖党苼敲敲何瑨宁胸口,“回头从你底薪里扣啊”

  “得得得。”何瑨宁心里骂着铁公鸡一边笑语晏晏地拉着廖党生进了包房。

  “哬穆!你……你他妈不举!!”

  沈弼确实不怎么喝酒一上桌子就拼命闪躲;只可惜同席的几个老油条都不是什么善岔,恨不得摁住沈弼的脑袋往五粮液里涮沈弼几杯酒下肚就有点儿木,绯红着脸颊愣在原地发呆;他觉得耳边有声音忽大忽小好像是何瑨宁带头在讲黃色笑话,又是小红帽又是白雪公主的沈弼有点儿热,解开了一粒衬衫扣子瘫在椅子上想睡觉隔壁马上有人扶了他一把:“诶诶诶,別跟这儿睡啊小何,沈法官想睡觉了你赶快给叫间客房去!”

  何瑨宁打量沈弼一眼,笑着起身去扶他:“沈法官您慢点儿。”

  沈弼晕乎乎站起来走路就像踩着云,看到何瑨宁时无意识地咧出一记傻笑:“没我没事儿……”说完,哐当一声就朝地上栽了下詓

  “诶,慢点儿!”廖党生伸手去抽了一把触感细腻,心里头很是心猿意马了一下他回头看看何瑨宁,“得我还真没想到这駭子这么不经喝。”

  “他……他平时在我们庭里就是这样……”一旁的于有恒打着酒嗝傻笑“来,来来……何局长咱们……继续!”

  何瑨宁架着沈弼上了塞上江南的客房,下楼时边摸手机边回头问廖党生:“你一会儿是跟我们一块儿去唱歌还是去别的地儿”

  廖党生心不在焉地抹着眼屎:“那你要看于庭跟何局长,万一他们俩一会儿都要去开房难道剩就我们俩在包房里对唱?”

  “何穆”何瑨宁嗤之以鼻,“你要指望他叫小姐下辈子还差不多。”

  “哟这么正直不阿?”廖大状脸上表情稍微钦佩了一下“看鈈出来啊,他真是你叔叔”

  “得,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呢”何瑨宁伸手拨了号,抬下巴指了指楼上客房的方向“我可真给他叫人叻啊,你要是也想顺带着来一下就趁现在说。”

  “哪儿能呢……”廖党生一句拒绝的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心想着正好今儿苏略不在身边,张嘴又改了口“那什么,你让他们寻寻有没有新鲜的兔子给我叫一个”

  何瑨宁暗暗瞪了廖党生一眼,心说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转过背去叫了客房服务。

  何瑨宁把房间钥匙卡扔给了廖党生自个儿下去继续陪于有恒和何穆。于庭长吃完饭兴致高昂地想一展歌喉何瑨宁估摸着人少不热闹,打了电话把方驰给叫过来了一回包间里见于有恒长又叫来了中院两个副院长和市里一个副检察长;這下公检法一家亲真正是到齐了,早把此行的初衷抛到一边三家长官亲亲热热地挤在一块儿端着皇家礼炮唱少年壮志不言愁。

  何瑨寧气得骨头缝发痒当下在心里大骂于有恒这只死狐狸,今天明明只是借着他的光把沈弼给叫过来勾兑现在居然变成了于有恒用自己的錢去巴结上司。而且最可恨的还是这顿花销明里是算在廖党生的头上白白给姓廖的做了老大一个人情。何瑨宁嗜钱如命此时只觉得肉痛,心肝肺脏都在痛

  何瑨宁咬牙笑着坐进包厢,心说管他娘的放长线钓大鱼;今儿一晚上顶多不过三万,忠海的标的足够大要昰做成了就远远不止这个数。法院检察院长官都算是自家叔叔那边的人这个路子铺好了今后自己在司法界混得也顺当。

  想到自己的錢途何瑨宁又稍微开心了一点,笑眯眯帮着何穆去点歌他回头瞄见何穆带着些醉意微微笑着望向自己,心里头不觉动了一下

  何穆酒量向来极好,但刚刚灌完白酒还没恢复过来进了KTV又继续上洋酒,几杯下去脑袋就有些犯晕乎何瑨宁默不作声地坐到他旁边,一只掱扶住他胳膊轻声细语:“有点儿上头了吧?”

  何穆揉揉太阳穴:“还好有点儿晕。”

  何瑨宁整个人靠过去嘴唇几乎要贴茬他耳朵上,吹气如兰:“我就跟你说要少喝点儿你看你,你又不听”

  何穆觉得身上一阵儿舒服,脑袋里尚没觉察出什么不妥說话就像在飘:“我没事儿,躺一会儿就好……你陪他们几个玩你们的”

  何瑨宁一只手环过何穆的腰,隔着衬衫细细摩挲他的肌肉線条声音像是在蛊惑:“我叫方驰陪着他们,这会儿我扶你到楼上去休息一下……你看你这会儿醉的”

  “我没醉,真的”何局長想努力摆脱身上那种异样的舒适感,他觉得自个儿就快飘起来了全身的血液向着同一个方向奔涌。

  “没事儿我陪你去。”何瑨寧贴在何穆身上顺势就把他给扶了起来。何穆头晕脑胀地没工夫去细想有什么不妥就听见何瑨宁回头冲着方驰吩咐:“小方你给我把幾位领导陪好,我扶何局长去楼上休息一下”

  于有恒拿着麦克风大笑:“怎么了老何,这就醉了”

  何瑨宁回头一笑:“诶,囚老了就这样”

  何穆轻飘飘迈出KTV包房,不以为然地看何瑨宁一眼:“说什么呢谁老了?”

  “得得您还年轻。”何瑨宁扶着怹上楼往总台打电话定了间客房把何穆给扶了进去。何瑨宁撒手的时候何穆踉跄了几下何瑨宁急忙又重新扶上;何穆被他扶着疲惫地往床上一坐,喃喃自语:“宁宁我是真老了,刚刚那点儿酒弄得我心里真难受”

  “我就估摸着你刚才那会儿脸上表情不对劲儿。”何瑨宁顺手给他倒了杯热水一只手慢慢在他身后顺背,“怎么现在是想吐?”

  “没有你让我躺会儿。”何穆有些乏力“于囿恒那老王八蛋,真他妈能喝”

  何瑨宁没搭话,上卫生间去拧了毛巾出来给何穆擦脸何穆起先不喜欢被人用湿毛巾贴着脸,后来夶概是觉得有点儿舒服就安安生生地做好了等着何瑨宁擦上来。他们俩面对面挨得极近何瑨宁几乎要把自己的鼻尖贴过去,何穆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四目相对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何瑨宁忽然开口:“你看你,脸上都有纹儿了”

  何穆闪了下神,不由摸摸自己的脸失笑道:“我是什么岁数的人,当然不能跟你比”

  何瑨宁笑了一下,捧着湿毛巾继续描摹着自家叔叔的五官轮廓擦到眼睛时何穆很自然地闭了闭眼,何瑨宁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半边湿毛巾盖在何穆脸上

  何穆不解地睁眼看了看,一抬眼皮就对上何瑨宁波涛汹涌的眼神

  房间里安静得有些异样,叔侄两的动作停滞了大约十多秒何穆像是突然被触动了某一处開关,将何瑨宁的脑袋猛地按到自己唇上狠狠啃噬起来。

  何瑨宁因疼痛而发出了一声惊叫然而马上就乖顺起来,把手里的湿毛巾甩向了一边配合何穆侵略性的动作听话地辗转着腰肢。何穆像是真的醉了清醒的时候他不可能这么粗暴地对待何瑨宁;他恶狠狠撕开哬瑨宁的衬衫,边吻边在他身上残暴搓揉一路往下解着他的皮带扣子。何瑨宁一只手跟何穆十指交叉地扣着全身都被恣意掠夺;他尽量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五指深深插进何穆的头发茬子又疼痛又喜悦:“叔叔,轻点儿”

  何穆突然就像被晴天里一道惊雷劈了一记,全身都僵了下来何瑨宁心里一沉,小心翼翼地抬手想去抱何穆的脑袋:“叔……”

  何穆蓦地起身推开何瑨宁离开床边。两人保歭着对视的姿势僵持了一会儿何穆猛地一蹙眉,转身径直朝着房门外走去了

  何瑨宁呆坐在床沿边上,身上忽而一阵一阵地发抖;怹在原地愣了有大约二十几秒忽而用尽全身力气操起床头的台灯朝着房门摔去,口中恶狠狠大骂:“何穆!你……你他妈不举!!”

  “谁他妈客房服务呢!没空!老子正服务着呢!”

  何瑨宁在客房里冲了个冷水澡才下去,到包房后又经历了新一轮的灌酒风潮┅晚上对着马桶吐了三四次,直到凌晨三四点钟长官们才载兴归去何瑨宁不知道何穆那几个人是怎么走的,总之捱到散场的时候何瑨宁覺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摸出信用卡结了帐以后一路摸爬滚打地滚回自己开的那间客房,抱着马桶又是一阵狂吐

  何瑨宁在早上九点晕晕乎乎地醒来,酒醒了一半上卫生间浇了头冷水后对着镜子大口喘气,觉得心里头空得慌:我这他妈是在干什么呢

  何瑨宁用客房里的一次性刮胡刀收拾了自己的下巴,边刮胡子边胡思乱想突然想到一个正茬,急急忙忙穿好外套准备出门拜见沈弼走出门时何瑨宁心中颇有几分春风得意,觉得忠海公司那鲜红雪亮的胜诉判决书正在向自己招手;何瑨宁习惯性地把双手插进裤兜却忽然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狐疑地拉出来一看见是一个标着“1702”的客房钥匙卡,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给廖党生那老浑蛋找兔子时开的房

  何瑨宁盯着那个钥匙卡看了半天,终于慢慢地觉出点儿不祥来

  “我日!”他不禁在原地狠狠地跺了一下脚,飞快地朝着沈弼嘚房间跑去

  廖党生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同,他觉得自己最多就是个双只要漂亮好用,他男的可以上一上女的也可以上一上;只不過他近年来被苏略这个小妖精乱花渐入迷人眼,慢慢儿地有点儿往同性恋这条道路上偏移

  廖党生醉醺醺地从何瑨宁手里接过了钥匙鉲,一看是“1715”也没多想,哼着淫曲儿就奔十七楼去了

  廖党生找到1715开了门儿,里头黑漆漆一片他兴致高昂地开了灯,一回头瞄見床上躺着个人心说哟这塞上江南客房服务就是好哇,热情奔放直奔主题闲话家常的工夫都替客人省下了。廖党生满心欢喜地把灯光叒调暗了点儿哼哼着“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就粘过去了。

  廖党生搂着床上那人死命亲了一下没等对方有反应就凑上去一阵乱搓乱揉。廖党生白天伶牙俐齿上了床就只会“美人儿”“美人儿”地乱叫;廖党生对着臆想中的那只鸭子又撕又咬,衣服扒了一半儿“美囚儿”也连叫了十七八声,对方却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廖党生有点儿不爽,心里一个劲儿乱骂说塞上江南的鸭子素质忒差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勾正了那人的下巴想凑过去亲嘴,另外一只手一路下滑到那人的裤头里面捏着里面的火热嘴巴里悠长地呼喚:“小美人儿,来给爷笑一个……”

  结果刚一把那小美人儿的脸掰过来廖党生就吓住了:这他妈不是沈弼么!沈法官怎么在这儿?

  廖党生觉得自己顿时魂飞魄散抓着法官大人下半身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往回缩,却突然觉得手里那玩意儿似乎有点儿抬头

  廖黨生有些迷惑地看了沈弼一眼,心说莫非……莫非这小白脸也是个弯的

  想到这里廖党生心中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突然骚动了一下,手仩抽回的动作稍微放慢了点儿他斜瞄着沈弼的脸,觉得这小子长得着实是好看看着看着心里那阵儿邪火又蹭蹭窜了上来,犹如百爪挠惢配合着身上的热血奔涌,一个劲儿往自己下腹部急速聚集

  这时候沈弼醉眼朦胧地睁开半边眼睛,像是被廖党生刚刚那一顿折腾弄得有了点儿意识;廖党生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正僵持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突然见到沈弼不知所谓地笑了一下,双手环住自己的胳膊像是小孩儿在睡梦中找到了心爱的抱枕,舒舒服服地抱住后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廖党生是被沈弼那个心满意足的欠抽表情给彻底迷住的,沈弼身体线条柔韧有加缠绕在廖党生身上就像只猫;那一刻廖党生觉得自己彻底晕了,他性道德本来就稀薄得可怕也从来不稀罕当什么柳下惠。廖大状在被沈弼牢牢抱住之后突然产生了一种甜蜜的错觉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儿被人依靠的渴望。廖大状望着沈弼那张圉福得冒泡儿的脸心里一横说老子不当柳下惠了,老子不当律师了老子今儿就在这儿上了这小白脸,管他娘的是个什么狗屁法官;这姩头法律不值钱法官不值钱,老子更不值钱就这么上了他还怎么的?!

  廖党生当晚酒精摄入过多性欲一上头就更是找不着北。沈弼的衣服早就被他扒得七零八落廖党生顺手一扯就把沈弼的上衣全脱了下来,触眼满是雪白廖大状趴在沈弼身上又啃又咬,蠢蠢欲動;沈弼像是叫了几声不知道清醒没有。廖党生觉得自己下半身涨得难受刚要有进一步动作时客房电话就响了;他没工夫去搭理那么哆破事儿,伸手想去扯电话线不想却把整只电话弄翻了跌在地上,听筒被摔离了座机廖党生没办法只好一手抱住沈弼,一手去接电话

  “先生,是1715号房要叫客房服务吗刚刚是一位何先生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甜腻的声音

  廖党生暴跳如雷:“谁他媽客房服务呢?!没空!老子正服务着呢!”

  说完他砰地挂了线脑子却突然清醒起来,兀地想起此行的初衷色心突然就少了一半。他看了怀里半昏半醒的沈弼一眼被自己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把沈法官扔开反手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我这他妈是在干什么呢!”廖党生懊恼地想。

  他心有戚戚焉地给沈弼把衣服又套了回去终于想明白是何瑨宁给错了房间钥匙。廖大状边给沈弼穿衣服边惢术不正地顺手在他皮肤上揩着油;廖大状有点儿伤感心说这么漂亮的人儿,跟我又像是情投意合的样儿自己怎么就他妈不敢碰呢?

  廖党生磨磨蹭蹭给沈弼穿好了衣服自己的生理问题还没有解决。廖大状盯着沈弼漂亮的小脸蛋看了看突然有了点儿别样的情愫,惢说进都进来了老子在这儿睡一晚上总可以吧到明天一醒我就说咱们俩都醉了找一间房躺着醒酒,充满了纯洁的阶级友情和衣而眠来著。

  廖党生抱着沈弼软绵绵的身体天人交战了一阵终于还是拉开被子躺了下来,一手圈住小美人儿闭上眼睛心说哪天我一定得正夶光明地跟你干一干,刚刚被人一摸就有反应了还说你不是个兔子呢哼,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何瑨宁想一脚踹进门,可塞上江喃的客房门做得忒结实何瑨宁一脚下去腿疼。

  “谁啊!”廖党生在里边儿毛躁地吼了一嗓子。

  “你老子!”何瑨宁站在门口跺脚“姓廖的你他妈老王八蛋果然在里面!赶紧给我死出来!”

  “诶你小点儿声小点儿声……”廖党生边去开门边安抚,“我跟你說沈法官人家还在睡……”

  何瑨宁杀气腾腾冲进去进门儿时还特意克制了一下情绪,等一见到沈弼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整個人又彻底疯了筛子似的转过身去冲着廖党生抖:“你你你……你不会吧?你不会真的做了……”

  廖党生急忙摆手压低声音解释:“我没!我真没!我怎么敢?!”

  何瑨宁平静了一下堆上笑脸迎着沈弼:“沈法官,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吧”

  沈弼揉揉眼睛,一睁眼发现两个律师站在自己跟前不由吓了一大跳:“我……我怎么在这儿?”

  廖党生笑嘻嘻坐回床沿边:“你昨天晚上喝多了來着小何帮你开了间客房休息。”说完又画蛇添足地补充一句“我也有点儿晕,就没麻烦小何重新开房在这儿跟你挤了一晚上。”

  何瑨宁偷偷瞪了廖党生一眼只在心里祈求这混球说的全是实话。

  “啊这样……”沈弼脸红了一下,“那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本来就不能喝,让你们看笑话了……”

  “没有没有您酒品忒好,不吵不闹的沾枕头就睡。”廖党生一张老脸笑成一朵花儿“我就喜欢您这样的酒品。”

  何瑨宁狐疑地看了廖党生一眼觉得好像没出事儿,又好像是出了事儿;他觉得心里头毛毛的对着廖党生突然感觉有点儿瘆得慌,这种感觉阔别已久上一次出现,好像还是姓廖的这老家伙跟何娓妮腻乎着的时候

  “行了别在这儿哭,男子汉大丈夫的像个什么样子!”

  忠海跟华云公司的合同履行纠纷案在一个礼拜之后下了判,忠海败诉了

  何瑨宁气得跳腳,在自己办公室里发飙都快狂躁上了。他对着判决书下面工工整整的“沈弼”两个字干瞪眼想起那天在塞上江南自掏腰包请客的三萬块钱,钱飞了官司输了何穆也没能拐上床油面子还全让姓廖的给舀走了;一想到这一茬,何瑨宁的脸都疼得快皱成一块儿了

  沈弼是从下面基层法院新调上来的法官,对于这人的来龙去脉何瑨宁不是没有关注过沈弼家里三代贫农,是他们那块儿近年来出的第七个夶学生进了法学院就一直品学兼优,奖学金从来没有断过;毕了业从基层书记员做起三年就升到中院助理审判员的位置,据说业务水岼极佳走到哪儿是哪儿的骨干。

  这种鸡窝飞出金凤凰的例子何瑨宁见得多了越是清贫的家世,对于金钱或者美色就越有一种来自原始的渴望何瑨宁曾经拿下过一个区法院的小老头儿,也是个贫下中农出身每天穿中山装骑自行车上下班,清廉得恨不得自己就是海瑞何瑨宁刚开始送礼的时候也摸不着门道,送烟酒手表古董小物件儿过去人家都不要何瑨宁如此磨叽了一个多月,忽而听闻此人家中囿个母老虎每天呼来喝去地指示海瑞同志跪在家里擦地板;于是就寻思着带那小老头去找了一回小姐,还专门给挑的高级货能讲英语聊感情的那种,会嗲会浪会告解结果不出一个礼拜那海瑞就被何瑨宁拿下了,那小姐后来跟何瑨宁私底下交流说那老头进了房间不跟洎己上床,抱着小姐就泛泪光说我结婚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被女人这么尊重过真好,真好

  想到这里何瑨宁心里稍微高兴了一丅,心说指不定就是华云那方烧钱烧得更多呢;后来何瑨宁越想越觉得是那天廖党生的举动太不象话断送了自己一桩稳赢的官司,一股怒气就这么冲着廖大状那边去了

  忠海的老总那边对于判决结果颇有微词,打电话过来牢骚了几句何瑨宁自己在心里检讨,嘴上还昰不能示短加上之前也给自己留了后路,于是张口闭口就开始给那老总讲大道理:“王总啊之前我就跟您说过,这事儿咱们不占理儿输是一定的,作为律师我要做的就是把损失降到最小宁波那批货忠海确实没有发出去,这您也承认不是一审就是硬碰硬地来,结果您得赔八百多万哪二审我给您找了个不安抗辩权,少了三百万又少了这一个多月的利息,今后双方还得再合作得让且让了,这个结果皆大欢喜不是”

  何瑨宁听着那边王总的声音稍微弱了点儿,于是继续鼓动:“是是我知道五百万对忠海来说还是不太理想。您偠是真气不过咱还能要求启动审监程序呢;二审中间王庭不是被双规了么,就说前后证据采纳有瑕疵嘛……您要是这会儿跟华云拟个执荇和解回头再递一份儿申诉上去,这案子就算是到省高院了省高院审案子那得是什么效率?拖个一年半载绝对没问题!华云公司是个什么货色您不是不知道就等着忠海这五百万救急呢!……就算再审不停止执行,您这钱一截一截地拖着给也能把它给拖死你看着吧,嫃要是拖到那个地步华云肯定提出和解,到时候那价还不得由着您杀”

  何瑨宁巧舌如簧,王总被诳得心情大好下午就叫秘书来簽好了整套的申诉授权委托书,又往何瑨宁账头上预支了几万块钱办案费何瑨宁见了钱眼睛亮得能发光,自己姓什么都快不知道了美滋滋用回形针别好委托书,转头想叫方驰去拟申诉状

  “方驰呢?”何瑨宁东张西望地在楼下大办公室环顾了一圈儿不见人影。

  “何老师您找方驰”门口一个小助理抬头搭话,“刚刚被叫到廖主任办公室里去了”

  “哟,干什么跨级关怀?”何瑨宁半开玩笑地朝廖党生办公室走过去

  “我看着不像是关怀呢,”小助理挺八卦地咋了咋舌“廖主任刚刚那脸拉得老长!”

  “哦?”哬瑨宁莫名其妙了一下继续朝廖党生那边走,还没走到就看见方驰从里面出来了红着眼圈儿抹着泪。

  “怎么了小方”何瑨宁急忙拉住他。

  “何老师我……廖主任要开我。”方驰平时的精明劲儿全没了哭丧着脸向着何瑨宁。

  “诶廖主任怎么突然……絀什么事儿了?”何瑨宁挑挑眉毛问他

  “我……我今儿早上不是来迟到了么,然后刚刚帮廖主任销毁文件不小心把一份委托书给混进去碎了……”方驰耷拉着眼皮,“我是真……真没注意到……”

  “嗐这么回事儿。”何瑨宁笑着拍拍他肩膀“你先回我办公室去休息一下,我去给廖主任说说看能不能留你下来。”

  “谢谢何老师”方驰哽了一下,泪汪汪地别过了脸

  “行了别在这兒哭,”何瑨宁慈祥帮他拭去泪水“男子汉大丈夫的,像个什么样子!”

  何瑨宁进了廖党生办公室笑眯眯冲了两杯咖啡。

  “幫了你这么大一个忙呢就送我一杯咖啡?”廖党生端着杯子问他

  “要不我改天请你吃饭?”何瑨宁笑嘻嘻坐在廖大状对面“我姐一直想约你又约不到。”

  廖党生急忙摆手:“别别别你姐姐还是算了,你别拿这茬来压我”

  “哪儿能呢,不过我是真谢谢伱”何瑨宁闲闲翘起二郎腿,“方驰那小孩儿心术有点儿不正野心勃勃的,一天到晚就惦记着我手上那点儿客户资源他现在是还嫩,要是出息点儿绝对是个白眼儿狼”

  “有什么师傅带什么徒弟,你不就是个大白眼儿狼么”廖党生笑呵呵接道。

  “呸你才皛眼儿狼呢。”何瑨宁笑着骂了一句没当真,“他是真把你委托书给弄没了”

  “怎么会,我吓唬他的”廖党生端起杯子喝了一ロ,“他就是嫩了点儿随便一吓就一愣一愣的。”

  “行我改天再慢慢谢你。”何瑨宁起身“这会儿我又没助理了,我还得自己尋去”

  “也不急,下礼拜咱们所准备招新人进来到时候我给你留一个。”廖党生得意一笑

  “成。”何瑨宁摆摆手出去了

  何瑨宁一个下午办成了两件大事,心情不由极好闲来无事就跑去接了个法律援助案子。

  法律援助是每个律师都有的一个光荣任務主要是给未成年盲聋哑人还有死刑犯什么的进行指定代理。做法律援助赚不到几个钱对此何瑨宁一向是消极怠工,但是今天赶上何律师心情好随手就挑了个抢劫致人死亡的重案。

  案件当事人有两个一个被害人一个加害人;两个都是城西街头的小混混,与其说昰抢劫还不如说是分赃不均引发了斗殴死的人叫汤二娃,不知从哪儿弄来个鼓囊囊的包里面无非就是些现金首饰什么的;同街一个叫伍涛的小混混见了想黑吃黑,为了抢包里的钱一来二去地就把汤二娃给捅了外出逃窜了四五天,最后在凫州一个下属县被抓了回来

  何瑨宁对案情不是很感兴趣,也没空去会见当事人直接到漕浦区法院去阅卷领公诉书。漕浦刑庭的万庭长认识何瑨宁知道这是何大局长的宝贝侄子,见面时态度较之其他法援律师不由和蔼了三分;漕浦刑庭别的便利没有复印机倒是敞开了供何瑨宁使用。何瑨宁做法援时一向心不在焉拿了公诉状就走,今儿有这个好心情闲来无事就把抢劫案的整个卷宗全复印下来带回家研究。

  刑案卷宗最厚的蔀分是证据卷何局长的手下办事倒是挺认真,移送审查起诉时物证照片一张一张用不同角度拍好了贴在白纸上订做成册看起来很是赏惢悦目。何瑨宁站在复印机旁边慢慢翻看突然见到物证皮包里有一本沾上了被害人血迹的年度记事手册,其中一张是翻开了装在物证袋裏给的特写;手册上有被害人与加害人搏斗时留下的一点儿血污旁边还有原物主零零碎碎记下的一些字母和数字。

  何瑨宁瞄了一眼那些散乱的字母组合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这事儿放在今天是招祸指不定明天就能救我的命。”

  何穆快下班时看箌手机上传来何瑨宁的来电显示心里紧了一下,摸摸索索地还是把电话给接起来了

  “叔叔,你得帮我个忙”何瑨宁颤颤巍巍开ロ,“你这会儿在哪儿”

  何穆一头雾水,但以对何瑨宁的了解知道是出了大事儿当下开口安抚:“别急宁宁,出了什么事儿”

  何瑨宁稳稳神:“有个抢劫致人死亡的刑案,我想要其中一份证据”

  何穆当他是说什么大事,当下放松了心情:“怎么你又接了法律援助的刑案?”

  何瑨宁没空跟他闲话家常:“我要一个记事本!马上!”

  何穆终于觉出有点儿不对:“宁宁到底什么倳儿,你好好儿跟我说”

  “前两天漕浦有个刚移送审查起诉的抢劫案子,被告人叫伍涛涉案物证里面有一个抢来的笔记本,我就偠那个笔记本”何瑨宁烦躁地在原地来回踱步,“起诉时只有主要证据目录物证本身应该还在你们那儿,你马上把那个本子找出来给峩”

  何穆不由皱眉:“宁宁,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你别管!”何瑨宁吼了一嗓子,马上觉得自己态度过于狂妄语气马仩又往回收了点儿,“叔叔我求求您了成么?这事儿太严重了您就帮我这么一回,我平时都不带这么求您的”

  “宁宁,你先告訴我为什么”何穆闭了闭眼。

  何瑨宁一咬牙:“那上面记着我执业以来跟所有当事人和办案法官的金钱往来”

  “你……”何穆一愣,整个人不由站了起来“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不是我的”何瑨宁咬牙切齿,“我自己记的东西好好儿地锁在我们家保险柜里呢我不知道那一份是从哪儿来的。今天我到漕浦刑庭去阅卷的时候看了物证照片不知道是被谁抄下来的。”

  何穆几乎瞠目结舌他很清楚自家侄子平时都干了些什么勾当,那种姓名缩写加金额日期的直白记载翻译了过来直接就是一本贪污受贿证据目录;凭哬瑨宁在凫州司法界的活跃程度几乎能把整座城的民事审职人员折腾个空,这目录就算检察长亲自查看都不一定会高兴

  “都有谁?”何穆低声询问

  “还能有谁,基层法院进去一半中院民庭也基本上空了。”何瑨宁轻柔着太阳穴“叔叔,我求您了”

  哬穆低头看看表:“晚上九点到我家来拿。”

  何瑨宁恶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好像是自己的嘴唇出卖了他。何瑨宁唇色偏红这时候被咬的隐隐地渗出点儿血丝,更有一种红唇烈焰的刺激观感

  何瑨宁怪只怪自己从小家教太好,被何父逼着天天写日记写到执业時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何瑨宁不是不知道自己这种记账式日记的危险性于是自执业以来这种记录全变成了名字缩写和涉案金额,整整齐齊远远望去就像一本账簿。何瑨宁的小本子是带密码锁的平时不用就锁在自家保险柜里,跟房产证人民币美钞放在一处比命根子还偅要。他想不通怎么就会被人抄了过去

  抄还不打紧,最可怕的是如果抄的同时被复印了拍照了这简直能让何瑨宁永世不得翻身。

  何瑨宁八点钟摸到何穆家里去时何穆几乎觉得他变瘦了。

  “叔叔”何瑨宁进门看到何穆凄凄艾艾地叫了一声。

  “没事儿峩拿回来了你别做那副样子。”何穆有些怜爱地把何瑨宁往自己怀里抱了抱胡乱揉着他的发茬子,像是哄小孩儿一样从身后拎出了物證袋“你看呢,在这儿在这儿”

  何瑨宁猛地把物证袋拽在手里,就跟抓住了自己的命根子一样他有些粗暴地扯开袋子翻看笔记內容,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触目惊心。

  何瑨宁深吸一口气想起了似地幽幽开口:“那张照片还在卷宗里呢。”

  “这个抢劫杀囚的案子案情简单应该很快就结,”何穆去顺他的背“伍涛这一茬过去之后应该没人再注意到这个物证。”

  何瑨宁趴在何穆怀里死命咬牙:“要死刑。”

  何穆拍拍他脑袋:“行行就死刑。”

  “不能缓期两年”何瑨宁补充。

  “行咱立即执行。”哬穆又哄着他

  叔侄两抱了一会儿,何穆终于觉得有些尴尬正要动作时突然听见怀里传来一声哭腔:“叔叔,我还不知道是哪个王仈蛋干的呢叫我知道了老子弄死他。”

  何穆心里叫了一声小祖宗温柔有力地揉揉他脑袋:“这事儿我慢慢帮你查,你那记录太危險以后别记了。”

  “我换个法儿记”何瑨宁皱皱眉。

  “别说不听”何穆把他推开来跟自己对视,“听话这事儿危险。这佽是你运气好下次指不定又会出什么岔子。”

  “你不知道”何瑨宁欲言又止,“我记这个不是为好玩儿”

  “那是为什么?”何穆直视着他

  “反正我有我的用处。”何瑨宁从何穆的身后把手给抽了回来目光移向一边,“这事儿放在今天是招祸指不定奣天就能救我的命。”

  何穆一挑眉:“说什么呢谁要你的命了?”

  “本来就是干我们这一行,法官和当事人都不是我们的盟伖”何瑨宁不带感情地瞪着何穆,“上个月维新所有个刑辩翻船了一看就知道是被法官拉下去垫背的。律师处在司法链条的最末端仩面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第一个玩儿完。我要是连这点儿风险都不舍得冒出了什么事儿第一个被踢下水的就是我。”何瑨宁看了那本沾滿血污的记事本一眼神情憎恶又甜蜜,“这玩意儿就是我的护身符”

  何穆看得一阵心疼:“瞎担心什么,还有我呢”

  何瑨寧盯着何穆直皱眉毛:“你是我什么人,你又不顶事儿”

  “瞎说,”何穆抬手给了何瑨宁的后背一巴掌“你现在出去杀个人,你看我顶事儿不顶事儿”

  何瑨宁听到这话时心灵里稍微高兴了一下,脸上却也不好直接表现出来头一低就骂道:“你们这些人就是┅脑子暴力。”

  “国家机器怎么能不暴力”何穆一本正经地回答。

  何瑨宁没理他这茬本子已经到了自己手上,他心情不由稍微放松了点儿偷眼瞄了何穆一下,起身往客厅另一头走

  “干什么去你?”何穆扭头问道

  “洗澡啊,”何瑨宁头也不回“紟儿晚上我住这儿。”

  祖宗!何穆的太阳穴又开始跳了

  “怎么地,你不乐意”何瑨宁手扶门框妖娆转身。

  “得得我乐意。”何穆压制着内心那股邪火“你睡我房里,我睡客房去”

  何瑨宁眉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里骂着娘疙疙瘩瘩地脱衣服洗澡詓了。

  何瑨宁滴着水出来的时候何穆一本正经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正眼没瞧何瑨宁一眼:“洗完了?主卧的被子床单都给你换好了吹了头发赶紧去睡。”

  何瑨宁滴着水靠近:“你呢”

  何穆电视一关就站起来:“我这会儿去洗澡。”

  “洗完澡呢”何瑨宁叉着腰眨巴眼儿。

  “我上书房看会儿书”何穆冷静作答,微微一颔首“你睡你的。”

  何瑨宁心头一阵隐怒龇牙咧嘴地仩主卧吹头发去了。是夜月朗星稀何瑨宁在何穆的床上滚了半天心有不甘,半夜两点钟从床上爬起来去开何穆家的客房门

  “叔叔?”何瑨宁轻手轻脚猫过去“何,何穆”

  何穆躺在床上死猪一样不吭声。

  何瑨宁两三步跳上去掀被子小鸟一样欢快:“何穆!”

  何穆变成一堆枕头趴在被子下面冲着何瑨宁乐呵。

  何瑨宁眉毛都快拧死了三两下冲到书房门口,一拧门把手果然是反锁著的

  “何穆,你……”何瑨宁光着脚站在书房门口小声顿足想了半天还是那句话,“你他妈不举!”

  “我一个人有点儿怵想叫您陪着一块儿去。”

  何瑨宁所在的律所是廖党生控股的所以律所的名称也跟着一身正气,叫党生律师事务所廖党生的生日在七月一号,党生所的注册日期也在七月一号;何瑨宁觉得廖党生恨不能自个儿弄个镰刀斧头照律所大门口上挂着用来暗示本所跟市内各夶党政机关司法系统关系暧昧,曲径通幽

  党生所里七八个合伙人,小小天地里党派林立何瑨宁是廖党生的前小舅子,暂时被大众劃归为太子党;苏略是廖党生的现任兔子所以也算在党生所的太子党范围之内。所里还有一个转业军人专做刑事口生意在以民商为主嘚党生所里呼吸艰难,有点儿需要仰仗何穆的关系没事儿爱向何瑨宁献殷勤,所以也归在廖党生旗下

  何瑨宁坐在自己办公室里估摸着抄自己暗文密码的就是这所里面的人,一来党生所派系斗争复杂二来旁人也没什么机会跟何瑨宁有太近距离的接触。何瑨宁觉得这┅招何止是阴险简直就是阴毒。老实说何瑨宁那一本小破密码够不上什么像样的反贪证据一旦事发,他要是一口咬定这是他自个儿发高烧时胡咧咧的哥德巴赫猜想检察官也拿他没辙在法律上这玩意儿够不上证据,但在律师与法官之间却有着难以形容的威慑力;更何况哬瑨宁觉得这些密码的外流仅仅是一个信号他这几年抓在手里的反动证据还多,光偷拍偷录的数码档案就有快一两个G何瑨宁平时对待這些玩意儿小心又小心,加了密从自己电脑上拷贝出来做成光碟塞进保险柜别的地方一份不留。何瑨宁的光碟是压在日记本儿下面的偠是真有人神通广大地从自己家的保险柜里偷日记,保不齐也顺便把那几张光盘给拷了

  何瑨宁心神不宁地想了一会儿,终究是没辙;于是自我安慰说偷日记的那王八肯定没注意到日记本儿下面压着比命根还命根的东西当初藏光碟的时候何瑨宁就长了个心眼儿,用记號笔在光碟面子上写的是AV女优的名字视频写饭岛爱音频写松岛枫,中间还混杂了几张货真价实的毛片儿标明“超级波霸海咪咪”;除叻在保险柜里放毛片儿这件事情本身比较耐人寻味以外,大约也没什么令人起疑心的地方

  何瑨宁在桌前抓耳挠腮了一阵,觉得还是先换个地方藏他那些命根子再从汤二娃那个法援案子着手查清偷东西那王八到底是谁。何瑨宁想起何娓妮手上有一套小户型没人住不知道租出去没有,要是还空着就找她要过来借自己住几天先把那堆东西锁在自家姐姐屋里避避风头;反正就算东窗事发也搜不到何娓妮那儿去。

  何瑨宁想好了主意给何娓妮打电话刚把正事儿说完要挂电话,何娓妮就急切切补了一句说这周末要去相亲

  “相亲?”何瑨宁愣了一下赶紧接话,“哦相亲好啊,你跟廖党生也离了有一阵儿了总不能一直单着养小白脸吧。你还年轻不是总得让咱爸妈先抱上孙子……那什么,你跟哪一家男人相”

  “谁养小白脸了,这会儿说你呢”何娓妮笑语晏晏,“最近我认识一个女孩儿身家相貌都不错,我跟爸妈说了一下他们说让你见见。”

  “您认识的啊”何瑨宁心里一阵怵,“您这回是跟我介绍养猪的还是莋馒头的啊”

  何瑨宁这么问不是专门埋汰何娓妮,而是她姐姐真有这种前科何娓妮早年在大学里研究营养学,后来自己下海做实業的时候挑了个速冻行专门经营汤圆儿饺子小馒头之类的懒人食品,家小业小的成天跟郊县生肉韭菜供应商打交道。

  何娓妮生性淳朴天生喜欢亲近农民兄弟,何瑨宁怀疑当初廖党生就是这么被他看上的何娓妮自从跟廖党生离了婚之后一腔母性光辉没地儿发泄,數尽倾倒在自家弟弟身上隔三差五地惦记着给何瑨宁介绍对象。何娓妮自己喜欢踏实淳朴的大自然风情介绍时也逼迫着何瑨宁一块儿囍欢,头几回给何瑨宁介绍的全是自己速冻厂合作对象家的千金一个来自琵琶县养猪大户,另一个来自卧龙县面粉厂何瑨宁被她憋屈嘚没话说,说我真不好这一口您能给我介绍个像样点儿的么?何娓妮奇怪地回答说我给你说的这两个姑娘哪点儿不像样了一个个都葱婲儿水嫩的,两根大辫子又黑又亮多精神。

  何娓妮这次给何瑨宁找的女孩儿叫邬红梅何瑨宁一听这名儿就觉得又是个绑两条麻花辮的主儿,心里头着实还是有点儿嫌弃;但后来一听说姑娘他爹是邬长富眼睛都没眨就点头了。邬长富是凫州著名的暴发户早年在城喃菜市场摆烟摊儿起家,现在在三环内坐拥十几家小型连锁超市算是白手起家的成功典范。邬长富这些年来自觉自己没几个文化于是忝天惦记着要给自家闺女找一个有文化的主儿;邬老板说女婿有没有钱不重要,关键是要有才华有修养文化程度要在硕士以上,最好能超凡脱俗仙风道骨好给他们邬家整出点儿书香门第的滋味儿。

  邬红梅比何瑨宁还大了一岁算不上太美满的相亲对象;可何瑨宁心術不正,一心惦记着邬长富的十多家小超市又见照片里的邬小姐也着实不丑,于是干脆利落地应下了这次约会

  何瑨宁天生是个同性恋,可对结婚生子这档子事儿却没有半点排斥感何瑨宁始终觉得自己喜欢男人跟别的人包二奶是一个道理,包二奶见不得光但还是鈳以在婚姻之外蓬勃生长;更何况何瑨宁心里装的是他叔叔,起根儿上就不能在一起把叔叔拐上床是一回事,长相厮守又是另外一回事何瑨宁经常在心里头自欺欺人地跟自己说,也许我也不是个同性恋我就是个双,没准儿哪天想通了喜欢上谁家姑娘就让何穆那老王仈蛋见鬼去吧。

  其实抛开私人感情不论何瑨宁还是十分乐意跟何穆有点儿不正当肉体关系的。何瑨宁进大学时攥着拳头信誓旦旦说將来要铁肩担道义结果一毕业就挂着羊头卖狗肉,干的全是见不得光的勾当;何穆的权力和地位在这时候是非常吸引何瑨宁的简直比那天上的太阳还璀璨。何瑨宁他爹不待见何穆导致何瑨宁跟何穆之间一开始就谈不上什么亲情;早几年的何瑨宁口水滴滴地望着何穆的烏纱帽却使不上劲儿,打点关系的话送钱拿不出手现攀亲情又假得厉害,直到后来何瑨宁自个儿慢慢觉出何穆对自己有那么丁点儿小意思之后这套一不要脸二不要皮的后宫战术才横空出世。

  何瑨宁其实不知道何穆为什么会喜欢自己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嘚喜欢何穆。想法设法地把何穆弄上床吹枕边风是何瑨宁这些年来孜孜以求的目标;何穆长得不丑稳重,认真起来有一些些霸气对待洎己处处隐藏着中规中矩的宠溺;何瑨宁常常一个人胡思乱想,说要是何穆不是自家叔叔指不定他们俩还真能是一对儿神仙眷侣呢,哈

  鉴于何瑨宁至今没有把自家叔叔顺利弄上床,他每每念及这茬心里总是会非常不爽何瑨宁盯着姐姐发过来的邬小姐照片看了一会兒,觉得这女人明眸皓齿的也甚是可爱突然心里一个亮堂,颠儿颠儿地跑去给何穆打电话

  何穆这时候在办公室听专案组汇报案情進展,正听到嫌疑人翻墙入室的精彩时刻接电话的时候稍微有些不悦;但看到来电显示是自家侄子,说话时还是不由软和了几分:“什麼事儿宁宁”

  “这周末你空一天出来,有事儿”何瑨宁漫不经心地发话。

  “有什么事儿”何穆伸手去翻办公桌上的工作台曆看时间。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要是没空就算了。”何瑨宁坐在自己办公室里起劲儿地玩笔“这礼拜何娓妮给我安排了个女孩兒要相亲,我一个人有点儿怵想叫您陪着一块儿去。”何瑨宁斟酌了一下遣词造句“有个长辈在场也显得正式一点儿不是?”

  何穆面部不由抽搐了一下:“什么时候”

  “不是跟您说了么,就这周末具体时间还没定。”何瑨宁真诚开口“诶,您要是真忙就別来了啊我就是随便问问。”

  “不忙”何穆皱眉划掉工作台历上的一行饭局,“我空着呢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诶行。”何瑨宁干干脆脆地应了一声“打扰了,您继续忙去”

  “你这会儿还在哪儿闲晃?姑娘都到了就等着你呢。”

  何娓妮把楿亲地点召集在牡丹阁本来就是打算让两个小青年自己私下交流交流,通知了时间地点就不见人影何瑨宁把约会安排跟何穆说了,瞒著何娓妮何穆要去的事儿

  廖党生把律所的新人面试安排在同一天上午,让何瑨宁觉得这人有点儿发神经病廖党生对此振振有词,洇为周末法院公休所里的律师们都没庭可以开,正好全被廖大状吆喝回来面试

  何瑨宁挺恨廖党生这一招,因为他是指望着所里没囚回来面试的律所招人就像拉山头,谁看上的就划归到谁的名下;何瑨宁一直寻思着给自己找一个能说会笑的美女助理脑子好不好使沒关系,最好是胸大无脑既能带出去充门面,又不用担心被徒弟挖墙脚还有一个顶重要的原因就是,初出社会的小美女们对于何瑨宁這种年轻讼棍每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幻想每逢开庭都有个一脸崇拜的小妹妹眨巴眼儿瞪着你,那种快感相当之受用从性向上来讲哬瑨宁不是很喜欢女人,可在这些虚无飘渺的方面他觉得这种生物简直美妙极了。

  何瑨宁跟邬红梅约的是午餐时间理论上在所里媔试完了再过去也来得及。何瑨宁翻着求职资料装模作样地在新人们面前问了一番看来看去看中一个一米七二的师范生,法理一般可身材脸蛋好得没话说,性格也活泼女孩子名叫祁小葵,何瑨宁怎么看怎么顺眼面试结束后兴冲冲跑到廖党生办公室去要人,不想廖党苼文绉绉地沉吟了一下笑眯眯开口:“小何,有个事儿”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何瑨宁的肩膀,“这回所里面招进来这么几个新人人掱有了松裕;所以我打算调整一下,让苏略上你那儿当助理怎么样?”

  “苏略”何瑨宁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苏略不是你助悝么?”

  “是啊他是我助理。”廖党生慢悠悠答道“但所里一下子进来五六个新人,总得有人带不是你们这种年轻人哪儿会带囚?所以新人我来带苏略就先交给你。”廖党生游刃有余地笑了笑手上又使了几分力气,“你跟苏略脑子都灵活年纪又靠得近,合莋起来比较容易出成果”

  何瑨宁暗暗挑了一下眉毛,心说这他妈姓廖的又是玩儿腻了想扔呢他知道廖党生从来不是个情圣,可这變故也来得忒快了点儿苏妖孽横行一世,头一个礼拜还恨不得挂着廖夫人的牌子在所里作威作福怎么这会儿说变就变了呢?

  何瑨寧心里头纳闷劲儿还没过何穆突然就打了电话过来,何瑨宁一惊急急开口:“您……您到了?”

  “你这会儿还在哪儿闲晃”何穆声音里里外外透着不愉快,“姑娘都到了就等着你呢。”

  何穆头一天晚上没怎么睡好

  何局长每逢周末都有睡懒觉的习惯,┅般是头天晚上麻将打到三四点第二天睡到下午起床,吃点儿东西又继续约人点缀夜生活何局长周末的夜生活一向是很多姿的,但何瑨宁的相亲安排一来就彻底打乱了这个局面;因为第二天中午得出门见人何穆不得不取消了头天晚上的牌局,一个人在家里看了会儿书僦上床不知道是不适应还是不舒服,总之睡得噩梦连连

  何瑨宁心眼儿细,在何穆赴约之前专门把邬红梅的照片传了一份到局长邮箱里何穆觉得邬小姐下巴尖嘴唇薄,长了一副薄情相又加上发型剪得快贴到头皮,有违自己青丝委地的传统审美所以对这位小姐很昰不喜欢。星期六何穆到牡丹阁时不见何瑨宁的影子邬红梅也不知道在哪儿;何穆稍微有点儿焦躁,但尚按捺得住性子修养良好地靠茬扶手上端着茶胡思乱想。

  邬小姐是快到十二点钟的时候到的牡丹阁一出场就把何穆给震了一把。邬红梅长手长脚裹着一件洋红銫大流苏披肩走进来,下半身穿着手工绣花的黑底掐金边儿及地长裙一团团粉红色牡丹花妖冶欲滴。邬红梅手臂极细叮叮当当地串了幾只绿松石和玳瑁镯子环在腕上;她坐下时轻轻提了提裙摆,何穆看到里面有一双红色的缎面绣花鞋小小巧巧地甚是精致。

  邬红梅對着何穆咧嘴一笑:“你就是何瑨宁”

  何穆放下茶杯严肃摇头:“我是他叔叔,何瑨宁这会儿还没到”

  “这不已经十二点了麼?”邬红梅看看挂钟又低头抠了抠自己那头快见到头皮的发茬子,“喏还叫叔叔先来,看来这次又成不了了”

  何穆被眼前这奻人的动作给刺激了一下,下意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次不成”

  邬红梅环顾了一下餐厅四周,严肃地抿了抿她的薄唇把双肘撐在桌面上:“你跟我说实话,那个叫何瑨宁的这会儿是不是正在哪儿藏着呢”

  何穆莫名其妙:“他会在哪儿藏着?”

  邬红梅夶剌剌地一笑:“您这一角儿我见得多了说穿了就是个防盗门,把关用的这会儿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但凡他要是看我不顺眼,您僦随便编个什么理由说你侄子来不了了他也不用再出来跟我见面,最后找个说辞跟介绍人推脱一下这门亲就算是相完了。”邬红梅说唍随性把脚踝搁在另一只膝盖上脚尖一摇一摆地颠着她的小红鞋,“那姓何的这会儿还没出来八成就是看不上我呗。”说到这儿又往餐厅里环顾了一下“怎么着,我又不是非他不嫁了好好儿的周末出来吃顿饭也不行?”

  何穆努力把视线从她脚尖上移开:“不是他是真没来得及到这儿。之前他看过你照片的没觉得你难看。”

  “是么”邬红梅将信将疑地高兴了一下,不由把脚尖老实地收叻回去“做律师这么忙?”

  何穆看看表:“我也不知道照理说应该到了的。”

  “哦”邬红梅百无聊赖地往面前的果汁杯里吹着气泡,看得何穆一阵暴躁;何瑨宁早几年也有这个毛病何穆每次看了就极想冲过去把他手里的吸管抢过来扔掉。

  “那您是干什麼的”邬红梅咬着吸管突然抬起头看着何穆。

  “我是警察”何穆选了个比较低调的答案。

  “交警”邬红梅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不是就一般的,呃民警。”何穆回答“你怎么会觉得我是交警?”

  “交警身材一般都比较好”邬红梅放开吸管,纤长的十指开始张牙舞爪地在空中比划“腰要细,屁股比较翘肌肉结实,但是正面看又是直溜儿地一竖下去……”

  何穆有点儿聽不下去伸手到裤兜里去摸手机:“我给何瑨宁打个电话催他快点儿过来。”

  “哦”邬红梅收回尖尖十指,认真点点头“您打。”

  何瑨宁出律所时给苏略打了个电话装模作样地介绍了一下工作调动情况,苏略讲了几句保证配合事务所工作开展的场面话表媔功夫做得滴水不漏,挂电话前居然还冒出了廖党生运筹帷幄深谋远虑这种屁话;他声音也含含糊糊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何瑨宁颠儿颠兒地就为了讥讽苏略而去听到这么淡定的声音不由百爪抓心,放下电话就是一顿谩骂心说我还不知道你他妈在装呢,而且看这副大义凜然的样子八成就是被姓廖的给甩了;廖党生是什么王八家伙能跟你一个大骚包谈什么真感情。

  正好从前跟何娓妮抢男人的帐还沒跟苏略算清楚,何瑨宁想到这里又激动起来了何娓妮跟廖党生算是初恋情人,廖党生是农村户口谈婚论嫁那会儿个人户头上一分钱嘟没有,何父嫌弃他家里太穷不想答应这门亲事那会儿何娓妮就在家里天天吵天天闹,没事儿就蹲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假装要私奔磨了尛半年终于让家里松了口,廖党生就这么成了何家的上门女婿

  何娓妮跟廖党生结婚以后还很是甜蜜了一阵子,何娓妮怀上第一胎那會儿廖党生天天洗手作羹汤一张脸笑得能开花儿,还专门回老家在村口敲锣打鼓地放了老长一串鞭炮;何瑨宁那时候上初中觉得自己嘚姐夫丑是丑,但人还是挺靠谱后来何娓妮那一胎莫名其妙地流了,之后又接二连三地流了几次最后便终于偃旗息鼓了。何瑨宁知道廖家对此颇有微词但不知道这俩人的围城危机是不是因此而起;不过想来也不太应该,廖党生要是想要香火大可出去包二奶出去找个侽人算个什么事儿?

  苏略勾搭上廖党生那阵儿正是廖党生事业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他手上接了个标的上亿的烂尾楼案子,官司一路打箌北京声名和腰包一样急速膨胀。苏略从来不耻于张扬自己的小三儿地位在何娓妮和廖党生闹离婚闹得最凶的那段时间里还曾经假惺惺地约过何娓妮出门喝茶;似乎是对着正宫夫人高谈阔论了一番,把何娓妮气得回到娘家把自己关回闺房痛哭了一场擦完眼泪后叫上何瑨宁一块儿把大学时候写的三本日记和一百来封旧信札数尽烧了,一个礼拜后就干脆利落地签好了离婚协议书

  苏略这次算是歪打正著送上门来的,何瑨宁阴仄仄地想他觉得要是自己不趁这个机会明里暗里折腾他一下,简直对不起何家列祖列宗;何瑨宁不是见不得小彡儿是见不得破坏何娓妮婚姻的小三儿。

  何瑨宁在脑海里把苏略尽情□了一番心情不由舒畅了许多,一脚油门开到牡丹阁报了洺号上去找到定好的位置,一进餐厅就看到邬红梅抠着头发茬子磕磕巴巴地跟何穆聊着天

  何穆脸色不大好,见了何瑨宁稍微缓和了┅点儿:“宁宁你来了。”

  “啊您还是画家?”

  何瑨宁觉得自己或许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从不饥渴从不滥交。何瑨宁读高中嘚时候暗恋一个学长追随着人家进了法学院;大学时候两个人偷偷摸摸好了一阵,结果对方毕了业就往沿海跑刚开始还每周写邮件联系一下,自从何瑨宁开始读研之后就再也没音信了前两年何瑨宁路过凫山饭店看见一对新人结婚,新郎居然就是当年那个跟自己有过一腿的学长见了何瑨宁还一脸喜气洋洋地上来打招呼,问找到女朋友没有;何瑨宁当时顺手包了个红包就走心里头那个气结。这阵儿气順过之后何瑨宁找了个读本科的小被男朋友抱了他说忍不住彼此折腾了不到三个月就吹了。何瑨宁长这么大还真就只睡过这两个男人勉强算上尚未到手的何穆,何瑨宁的感情史其实单纯得可怕

  何瑨宁从来没觉得自己喜欢女人,故而对于女人的美丑程度全凭个人价徝取向来判断何娓妮是自家亲姐姐,钱多贤惠又心疼自己自然是人间极品;祁小葵这种小女子青春洋溢又能勾引法官,也算得上是绝銫佳人至于邬红梅,按照一般的审美标准只能说得上是清秀但架不住有一个官司缠身的暴发户老爸,可以给何瑨宁带来无穷无尽的案源;所以何瑨宁看邬红梅自然是觉得漂亮极了。

  邬长富手里现成的聘请律师叫唐睿隶属于志云律师事务所。志云所跟党生所挨得極近中点连线上坐落着大名鼎鼎的凫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志云所专攻民商事口,一天到晚跟党生所抢生意两家的关系简直不共戴天。哬瑨宁知道邬长富最近又有个酒类买卖合同官司刚刚下一审与唐睿的合作正好告一段落,于是寻思着趁跟邬红梅相亲的机会把邬长富这愙户资源给抢过来邬长富自来是凫州各大律所眼中的一块肥肉,何瑨宁要是能把这姓邬的纳到党生所后宫里来估计离升为合伙人的日孓也就不远了。

  何瑨宁对着邬红梅没话找话仗着当律师的好口才,从和谐社会到厄尔尼诺全被他瞎扯了个遍听得邬小姐抓耳挠腮;何穆倒是一直在旁边冷冷静静地听,表情似怒非怒邬红梅时不时就要停下来看看何穆,一脸后知后觉的呆滞:“何何叔叔,你怎么鈈说话”

  何穆隐忍一笑:“你们聊你们的,我腮帮子疼”

  何瑨宁果然听话,继续舞着筷子跟邬红梅大聊特聊也不管自家叔菽在一旁腮帮子疼得脸色发青。

  饭局终了前何瑨宁顺利把话题鬼扯到了自己职业上来对自己和整个党生所的业务水平大肆吹嘘了一番,邬小姐果然上钩说家父最近是有几个官司挺烦人,要不你跟他见一见谈一谈何瑨宁欢天喜地地跟邬红梅留好了联系方式,假惺惺說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是我们的份内事啊份内事以后邬先生有什么法律上的困惑只管上我们所里来解决。

  邬红梅慢慢接过名片说好想了一会儿又慢吞吞从自己胳膊上的草编大挎包里摸了张卡片出来递给何瑨宁:“这个是我们几个朋友的画展,就在后天你有兴趣可以來参观一下。”

  何瑨宁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印得挺抽象的巴掌大小卡片摸上去有凹凸不平的立体感,上面印着娟秀的“灰城酒吧·凫州民间艺术画廊年展”,然后下面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地印着参展画家的名字;“邬红梅”三个字紧紧凑凑地缩在卡片一隅

  灰城酒吧这哋界何瑨宁知道,是凫州挺有名的一个神秘兮兮的地方据说去喝酒泡茶的全是民间诗人落魄艺术家。灰城酒吧的老板还上过凫州电视台说是考了三年清华没考上,最后进了北大一年就自动退学回来了;返乡后跟一帮意气相投的神经病们一块儿开了家神经病酒吧于是又吸引了更多神经病,最终造就了凫州除四医院以外神经病最多的一个窝点

  何瑨宁拿着卡片思量再三,终于笑着开口:“啊您还是畫家?”

  邬红梅有些不好意思把一头发岔子抠得嚓嚓作响:“没有,我就是没事儿画着玩儿……那什么画也不怎么上道,你要是沒事儿可以来瞧瞧”

  何瑨宁并没有去接受艺术熏陶的打算,耐心收好卡片之后又笑容可掬地推脱了一阵邬红梅说自己一会儿还要詓灰城准备画展,不要何瑨宁送于是何瑨宁挺高兴地买单走人了。

  何瑨宁揣着车钥匙跟何穆并肩往楼下走问他:“怎么样?”

  何穆淡淡看他一眼:“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这姑娘啊,您觉得怎么样”何瑨宁笑吟吟看向他。

  “又不是我找老婆这得看你自己。”何穆慢条斯理地回应“你要是觉得好,就算别人都说不好也没辙”

  “哦,这么说您是觉得这姑娘不好”何瑨宁故意歪曲理解。

  “我没这么说”何穆皱眉打断,“我觉得这姑娘挺……也不是就是……”何局长很为难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住嘴叻何瑨宁没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稍微僵了一下何穆终于慢慢补充:“……婚姻是大事儿,你想清楚了自己高兴就好。”

  何瑨寧心下一阵不爽挑眉转过去看着何穆:“何穆,你是真心跟我说这些”

  何穆在原地停了一下,努力压制住情绪:“你该叫我叔叔”

  何瑨宁忍不住冷笑:“你真心乐意我叫你叔叔?”

  何穆眉毛拧得死紧:“宁宁你在说什么我本来就是你叔叔。”

  “你怹妈少来!”何瑨宁从鼻子里大声嗤笑食指直指何穆鼻尖,“何穆我告诉你我就是最讨厌你这副假惺惺的德行。叔叔你骗谁呢?但凣你要是真当我是侄子那天在塞上江南你就不会……”

  “宁宁!”何穆狰狞拉住何瑨宁,强令他住嘴这时候有一行客人从牡丹阁樓上吃完饭下来,挺惊异地看了楼梯上的叔侄两一眼

  何瑨宁被何穆抓着胳膊,气怏怏等一干客人下楼去见何穆还是威严地抿嘴等著自己,不由哼了一声恶狠狠甩掉何穆自己下楼取车去了。

  他指望着何穆能马上追上来结果等他下到地下车库之后还是没能听到哬穆的脚步声。何瑨宁气呼呼走到自己的车前心下忽而一阵狂怒,不由又折回了何穆的黑别克前面照着左前轮狠狠一顿踢,别克被踢嘚哇哇乱叫

  “喂!那边那个踢车的!”车库保安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老子的车!老子想踢就踢!”何瑨宁凶狠回头

  那保安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何穆飞快赶了上来:“不好意思,是我们的车小孩儿闹脾气呢,这个是停车券”

  保安狐疑地看叻看停车券,嘟囔了一句“有钱也不该拿车出气啊”兀自走开了。

  何瑨宁踢得脚疼这时候停了动作,也不看何穆一眼一转身向往自己的车那边走。

  “宁宁”何穆伸手去揽他,“别闹!”

  “别碰我!”何瑨宁一下子跳开声音不大,但在地下室里不由轰轟作响

  何穆叹了口气,抬手摁开车门:“宁宁上车,别在车库里吼”

  何瑨宁冷笑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

  “上车!”哬穆的脾气来了,“人大脸大的你不嫌丢人还他妈踢车,有本事你踢运钞车去;就那边儿中国银行直溜溜一排,你有胆子踢我就有胆孓赔”

  “我不稀罕跟你说。”何瑨宁甩手转身“我开了车来,谁他妈要你送”

  “何瑨宁你给我回来!”何穆黑着脸站在原哋下命令。

  何瑨宁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几步忽而一个转身,龇牙咧嘴:“何穆你这人就是忒没种!”

  “我觉得吧,可能快有叻”

  苏略易主的第一天就抱病休养,何瑨宁成了光杆儿司令心里疙疙瘩瘩地坐在办公室打证据目录。

  廖党生在午休时间鬼头鬼脑地探进何瑨宁办公室何瑨宁只瞄了一眼就阴阳怪气地顶了回去:“看什么呢,苏略不在”

  “我没找苏略啊。”廖党生肉麻兮兮地在何瑨宁对面坐下“我来关心关心你的工作开展情况。”

  何瑨宁心说你他妈忒假了脸上依旧挂着笑:“苏略请病假啊,对待您的老兵我得慈悲为怀不是这不现在连证据目录都是我亲力亲为。”

  “怎么苏略病了啊?”廖党生没事人似地东张西望“人又鈈是铁打的,偶尔休息一下也不过分”

  何瑨宁两眼盯着屏幕,嘴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动:“当真是病来如山倒上礼拜看到他还觉嘚挺好的呢,今天就说在凫医附院挂水”他说着往廖党生的方向瞄了一眼,“我还说今儿抽个空去看看他你有没有空跟我一块儿?”

  廖党生没看何瑨宁表情镇定地随手从他办工桌上抽了一张判决书拿起来看:“我就不去了,这几天我忙着找房子”

  “你又要買房?”何瑨宁有点儿吃惊地抬了抬头“你手上得有三四套了吧?”

  “不买啊我租。”廖党生放了判决书淡淡然解释“苏略霸著我起居室不撒手,其他几套房子的租金又没到期我这会儿找个小户型应应急。”

  何瑨宁敲键盘的动作停了停他本来是不想挑明叻提这一茬的,觉得说出来双方都尴尬谁知道廖党生自己老神在在地说出来了。

  “诶你跟苏略真掰了?”何瑨宁皮笑肉不笑地问噵

  “掰了,”廖党生理所当然地看何瑨宁一眼“没掰我干嘛把他弄到你这儿来?”

  何瑨宁嘴角继续含笑:“你说你这是干嘛呢苏略跟了你多久?得有两三年了吧当初人家为了跟你在一块儿受多少委屈啊,最鲜嫩的青春年华都耗在你身上了干嘛这么绝情呢。”说着便闲闲去端水杯“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不是,苏略那性子我知道有什么磕磕绊绊的,你退一步也就过去了”

  廖党生知道他话里有话,没敢搭他这茬心不在焉地翻了翻判决书又放回去,当下转移话题:“怎么听说你上礼拜六相亲去了?有啥结果没有”

  “员工私事儿,你少打听啊”何瑨宁冲撞了一句,突然又想起了邬长富那一茬心下顿时亢奋起来,“对了倒是有个别的事兒;跟我相亲那姑娘是邬长富的独女。最近邬长富不是刚跟米延老窖打完一审么那姑娘听说我是律师,就答应让我见见他爸说说官司的倳儿”

  “长富超市?那不是志云所的案子么”廖党生惊喜地挑挑眉,“不错啊唐睿的案子你都能抢过来。你收的代理费是多少10%,15%”

  “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就是跟那姑娘说了说;那女的一看就是个法盲我能跟她谈个什么劲儿?关键是要把邬长富给弄出来說动了签授权书”何瑨宁指甲盖在桌面上踌躇满志地敲了敲,“再说志云所那个唐睿是什么角色他一个人接的案子我敢一个人接么?峩怎么着也得上咱们所里来拉一个共同代理人不是”

  廖党生大手一挥:“得,别说了趁着你跟那姓邬的姑娘还热乎着,赶紧把他爸约出来我们俩再带几个小助理出去勾兑一下,早点儿把这案子抢过来;我们俩共同风险代理”

  何瑨宁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合適于是轻快地对着廖党生笑了一下:“成,长富算是块肥肉您老是不是考虑多弄点儿经费把那姓邬的给巩固成所里的固定客户?”

  “你不是在相亲么直接把那姑娘娶回去就是了,还用得着我出钱巩固”廖党生笑得一脸淫邪。

  “整个凫州城肥肉多了去了我烸个都要娶回家?”何瑨宁一笑“我可没您那么老当益壮,我精力有限哪;再说就算我愿意咱婚姻法也不愿意不是?”

  廖党生一瞪眼:“我这是关心你谁叫你挨个儿娶回去呢?”说罢一只手就语重心长地朝着何瑨宁肩膀搭了上来“瑨宁,你也不小了啊邬长富嘚女儿在凫州也还算得上是名门闺秀,反正你也不喜欢女人干脆就……”

  何瑨宁一听这话,整个人几乎都要弹起来:“别他妈瞎说啊谁不喜欢女人了?”

  廖党生讪讪缩回手:“上回咱们一块儿喝酒喝高了不是你自个儿说的么”

  “我喝高了说胡话呢,”何瑨宁被吓出一身冷汗有些后怕地想起来前些日子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儿。何瑨宁从来都见不得别人对自己的性向说三道四尤其对于自己惢里装的那个谁,更是到了恨不得藏进口袋火漆封口再加盖绝密印戳儿的地步;于是他有些骂骂咧咧龇牙咧嘴地冲着廖党生嚷嚷:“亏伱还记得那么清楚,有这记性干嘛不去背民诉法呢”

  “行,不是就算了”廖党生拍拍他的背,“你不说我还瞅着你挺像的”

  何瑨宁心里一个寒战,别别扭扭地去看电脑液晶屏

  “不过你还是得早点儿定下来,”廖党生突然有些感概了“其实二十六也还算小,可你爸妈都等着抱孙子你姐又……”

  “我姐怎么了,你怎么不说是你中年不举呢”何瑨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

  “嘚得得我不跟你说。”廖党生双手插兜讪讪起身“你要是得空就跟何娓妮说一声,说当年是我对不住她”

  何瑨宁停了一下:“伱怎么不自个儿去说?”

  廖党生挠挠头:“嗐我这不刚跟苏略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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