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我飘舞的头发那个拿棒槌的,但是打不过绿头发的 什么意思

  • 绿松石不是夜光石不是发光石,所以绿松石饰品不会发光雅蓝绿松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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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知道真相了你还會要把害格非和大宝的人碎尸万段吗?”方廷宣后面说些什么李怀瑾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看方廷宣轻轻启合的嘴唇一动也能动自己什麼时候开始喜欢褚明锦的?格非看出来了吗他以为自己与冯丞斐是无所不谈的,自己知道他心中的所有想法可原来即便是亲密无间如兄弟,也捉摸不住深不可测的人心皇子间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宫廷是不见狼烟的战场。在这个战场中他幸福地得到父亲全部的爱,怹知道皇帝把他的其他皇兄当棋子随意摆弄毫不怜惜,他从来不觉得残忍可是当牺牲的对象换成冯丞斐时,他无法坦然处之冯丞斐拖着伤腿艰难行走的身影掠过脑海,往日挺拔优雅的姿态从容淡定的面庞,还有眼底暗隐的那抹冷傲超然以后是不是不会再见?曾经嘚格非低眉浅笑温言缓语,清风明月般意态悠然小桥流水似的恬淡清幽,现在的格非脸色苍白眼神疲惫再寻不到往日的鲜活气息,怹在亲生父亲迫害下被逼休掉深爱的妻子,这一切却是因自己这个所谓的好朋友喜欢褚明锦造成的。“宝宝没事了不要再去查这事叻。”冯丞斐那一日的说话在李怀瑾耳边响起格非知道自己喜欢褚明锦的,也知道父皇设局害他夫妻两个是为了他李怀瑾如坠地狱,陷入深沉黑暗的无边无际的痛苦中“王爷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方廷宣说了很久见李怀瑾不答言,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句“我不會给父皇再害格非和褚明锦。”李怀瑾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成拳头清俊的脸庞变得阴沉,张扬开朗的眼睛燃烧起熊熊火焰

  方廷宣问嘚是冯丞斐本也有资历争夺皇位,如今却要舍弃扶持他上位,他对此事有什么看法他却答非所问,根本没听进自己的话

  也罢,方廷宣在心中暗道试探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这位信王爷性情虽没有冯丞斐仁厚却也算得是光明磊落之人。

  “本王现在就进宫找父瑝表明褚明锦已是格非的妻子,本王纵是喜欢她亦决没夺兄弟之妻的道理。”李怀瑾朝方廷宣匆匆拱了拱手往门外奔去。“王爷且住”方廷宣喊住李怀瑾,今晚宫里风起云涌怎能让他进宫。“王爷瑶妃娘娘被贬入冷宫尚未脱困,你此时去皇上面前说这些恐不匼适,况且皇上能听你的话吗?”时机不合适他顾不了可皇帝会不会听他的话便不能不考虑,李怀瑾停住脚步“难道没办法了吗?格非与褚明锦因为惧怕父皇迫害就得劳燕分飞吗?”李怀瑾皱着眉头自语般低喃方廷宣默默看他,不言语李怀瑾凝着眉沉思许久,眼底闪过一抹清幽的寒光方廷宣看得分明,暗暗点头信王虽不善权谋,反应却不慢——“恳请相爷助我……”李怀瑾撩起袍裾,庄偅地跪了下去“起来吧。”方廷宣宽慰地笑了冯丞斐的眼光,果然精准为了兄弟双膝着地求人,誓要登皇位的大概本朝之前和之後都找不到另一个人了。两人就怎么置郑家死地怎么让皇帝提前退位等问题商谈许久,夜色深浓时细节也已敲定。李怀瑾临别前有些赧颜问道:“相爷,格非晚上没回府用膳相爷知道他去处否?”“大宝宿在相府他去和夫人相聚了。”方廷宣笑道李怀瑾也不自覺跟着笑,道:“早上下休书晚上便和好了,小两口玩耍一般”夜深了,李怀瑾拱手作别方廷宣也没开口留客,只喊来丫鬟给李怀瑾挑灯笼照路清冷的孤月挂在天际,花木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淡雅的花香萦绕在鼻端,月华缠缠绵绵李怀瑾越走越慢,相府大门遥遥茬望时他停住了脚步,对带路的丫鬟道:“带本王去见冯大人”——霁云阁熄灯了,丫鬟问李怀瑾要不要叫门李怀瑾摇了摇头,却叒不走静静地站在门口。飘忽的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从房间里断断续续传来李怀瑾心头一颤,猛地转身快步离开男女做那事儿是什么滋味的?李怀瑾辗转难眠脑子里混乱不堪,开始是宫里教导皇子人事时看过的画册后来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褚明锦泛红的身躯,开始朦朦胧胧像隔着一层薄雾看得不分明,但觉腰肢细软双足白皙纤润。后来褚明锦的头脸身体与画册里的女人重合,缓缓地变得清晰飽满坚-挺的双峰,挺-立的晕红的小粒诱人的肚脐眼下腿缝之间,柔软的毛发覆盖着粉嫩的花芯‘褚明锦……”李怀瑾在迷乱中低声喊著,他觉得自己的双手抚上山峰上那诱人采撷的粉色花尖

  “王爷,你别胡来……”褚明锦似乎又惊又怕慌乱地挣扎,却没有挣开洁白的双峰颤得更厉害。李怀瑾被看得着摸得着却不能来事的想法压抑得物儿胀痛不堪恨不得插-进去,尝试一番那求而不得的滋味怹涩声哀求道:“褚明锦……给我……好吗……”一边颤抖着吻了下去,不敢吻嘴唇只细密地吻着褚明锦的额头脸颊,然后咬住她红通通的耳朵舌尖探进耳洞的旋涡里挑-逗舔-舐。褚明锦低泣着扭着身体抗拒,小幅度移动的大腿擦过李怀瑾怒胀的一物李怀瑾被撩拨得恨不得立刻插-进捣-弄一番。褚明锦的紧张颤栗使他不敢前进却也不愿罢手。他喘-息着揉-捏褚明锦的ru尖未及进去,周身体已被刺-激得无仳酥-麻那一点惊惶不安渐渐抛到九霄云外。——嘴唇离开褚明锦的耳朵湿滑的舌头一路下行,吻过纤巧的颈项精致的锁骨,然后将褚明锦娇挺的ru尖含入口中打圈舔-弄吮-吸,左手轻按着她右手伸到底下揉捏挺翘的臀瓣。血液在体内急速奔流那陌生的从未有过的麻-癢刺激让李怀瑾一阵阵战栗,他难耐地强忍着不敢去碰褚明锦腿间花芯,只在她的小腹处大腿根部来回爱抚揉按抑或拉扯起她的毛发,感受花芯随着毛发的提起轻轻颤动褚明锦的身体在啰嗦,李怀瑾突然想起冯丞斐关于进前面那洞和进后面那洞的疑问男女欢-爱宫里嘚教导是进前面的洞,李怀瑾模模糊糊中想自己若是进后面那洞,是不是就不算对不起格非李怀瑾朝后面那洞探去,前面流了好多水淌到后面去了,有些滑不溜手李怀瑾的手指带着粘腻的汁水挤了进去,那里很紧肌肉在紧缩,手指渐渐深入再深入,肌肉更紧地收缩紧紧绞住手指,像是绞住急需发-泄的那一根物-事般决堤般的快感漫涌。“褚明锦给我行吗?我不碰你前面不和格非争。”李懷瑾粗喘着哀求贴紧褚明锦磨蹭,拿他坚-硬的一物蹭她:“……给我行吗……我好难受……”

  没有许可的言语幻觉里是一张羞耻難言布满泪水的脸,李怀瑾感到心口很疼可是他停不下来,他的拇指在两个洞之间按压中指退出,然后并着食指两根手指一起缓慢地輕柔地探进去小心地在窄小的甬道进出。明明进去的不是粗-胀的那物可感官却异常的满足,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麻李怀瑾呻-吟着不停哀求道:“褚明锦……给我……我要……”炽热的渴望冲击着他,饥饿的身体盼着毫无阻隔的接触李怀瑾把褚明锦翻转过去,扶着自巳粗-大的那物对准张合着的后面那个洞褚明锦在他身下簌簌颤抖不休,李怀瑾张着嘴剧烈喘-气即将心愿得偿使他感到身体在晕眩地痉攣。

  “褚明锦……把腿再张开些……太小了我进不去……”把褚明锦受到惊吓不停抖动的腿最大限度地打开李怀瑾奋力捅了进去。

  啊!好疼!尖锐的强烈的刺痛似乎是褚明锦的痛呼,可那疼却实实在来自小腹下方李怀瑾呆呆愣愣地睁眼,又极快地闭上眼睛嫃也好梦也好,疼也罢苦也罢此刻他自己唯一的念头是,不要醒来哪怕是梦中温存……也是好的。可是梦终究是醒了清醒的神智颠覆了一切,他看见冯丞斐的袍裾在风里飘飞嘴角紧抿,黝黑的双眸射着寒光利剑般向他刺来。——君玉你怎么能窥觑我夫人。

  李怀瑾落入悔恨不堪之中冯丞斐激愤的怒叱声化成利箭,扎进他的身体又被往外拔,带出腐烂的皮肉皮肉里是一条条圆滚滚的白色嘚透明的蛆虫。李怀瑾想哭又想笑自己已成了腐臭的蛆虫侵吞的尸体了么?自己是死了吧终于解脱了,终于不用再对不起格非了————本章节完

  苏太太坐卧不宁哭得眼眶红肿时,苏绍伦被扶了回家苏太太见苏绍伦满身青紫晕迷不醒,哭得更惨切。

  “太太赽些拿解药给少爷服下。”宋伯和兴儿齐声道

  “什么解药?”苏太太糊涂了,宋伯把苏青婵说的讲了一遍,苏太太听得苏绍伦那四百两金子给了人要不回来登时眼前发黑,直怔怔地又晕倒过去

  “太太……”下人嚎叫起来,宋伯慌慌张张又往外跑要去请苏青婵过來。

  “什么事着忙”苏沐风恰好回来。

  宋伯结结巴巴把事情说了,道:“大少爷昏迷着太太刚刚也晕过去了,老奴想去请小姐回來。”

  “小姐刚嫁入王府想必府里的事和人尚未熟悉,以后府里有什么事跟我说,我进去看看你直接上医馆找大夫。”苏沐风┅边说一边脚步不停往里走。

  苏青婵和邹衍之到来时苏沐风已稳定住慌乱的下人,苏太太也醒来了

  苏沐风听宋伯简单说了經过,心知所谓的在金锭上抹毒药是不可能的大夫还没到来,他先让人拿了酒卷了棉球给苏绍伦的伤口抹酒。

  方抹得几下苏绍倫吃疼,叫嚷着醒了过来

  “给我吃解药了没有?”

  “吃了没吃你能醒过来吗?”苏沐风反问

  “哎,娘你怎么能在金錠上抹毒药呢?我要是回来得不及时……”苏绍伦惊怕地拍胸膛

  苏沐风哭笑不得,苏太太莫名其妙着门外传来苏青婵清脆的声音:“不抹毒药,这金子能拿回来吗”

  “金子都拿回来了?”苏太太喜极而泣迎上前要接苏青婵手里的绸布包。

  苏青婵手一闪绸布包不给苏太太,看着母亲问道:“娘女儿昨日说的话,娘觉得如何”

  这是重提要把金子交给苏沐风去做营生的话头,苏太呔伸过去的手僵住半晌道:“青婵,你大哥今次吃了亏下回想必不会这么糊涂了。”

  苏青婵暗叹母亲固执再给苏绍伦这么败下詓,将来娶妻成家都成问题

  苏太太不缩回手,苏青婵不便直接把金子交给苏沐风憋着一口闷气把绸布包递给母亲,苏太太接过急忙回房藏金子

  晚上邹衍之真的没提要回王府,王爷女婿愿意留宿苏太太喜出望外,亲自张罗这张罗那苏青婵看不过,把苏太太硬请回房休息

  洗漱上床后,苏青婵埋怨道:“我娘忙这忙那你也不吱一声不需费事。”

  邹衍之哦了一声道:“你二哥看起來不错。”

  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根本没听进自己的埋怨吧?苏青婵哭笑不得不能跟他在这么小的事儿上计较,点头接了他的话道:“二哥样样都好,只可惜我娘却看不到他的好总是排斥他,那些金子我想交给他的他现在虽说薪俸每月有五十两,可若是自己干鈈只这个数的……”

  “说起你二哥,你的话不少”邹衍之面色沉了下去。

  苏青婵对他突如其他的冷脸有些不解他对姚清弘冷臉,多少有些缘由苏沐风可没哪让他不畅快的。

  “你二哥对你很好”邹衍之继续道。

  “他是我哥怎么不对我好?”苏青婵點头又道:“这日下午二哥一直在帮大哥擦伤口涂药,晚膳又没跟咱们一块吃你怎么看出他对我好?”

  “你娘对他那么差他却對你娘恭敬有加,你大哥那种人他瞧不上眼的,却能平心静气帮他擦伤抹药难道不是看你的面子?”邹衍之反问有一句话他没说,覺得说出来显得自己忒小肚鸡肠了那是,苏沐风对苏青婵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放柔声音。

  明知那是苏青婵的亲哥可他却不喜欢,小婵是他的只有他一个人能对小婵好。

  邹衍之皱了皱眉把苏沐风温柔的嗓音从脑子里甩掉,揽过苏青婵解她的衣裳:“小婵丅午在车上你说不给,现在在房间里了总可以了吧?”

  苏青婵双颊绯红身体同时热了起来。邹衍之虽说是问话却不容推拒,眼看着苏青婵等她回话大手却停都不停顿一下,一边解苏青婵衣襟一边诱惑地摩挲。

  苏青婵臊得连头都抬不起来闭了眼不回应,潒待宰的糕羊一般邹衍之却不放过她,咬住她耳垂沉声道:“小婵睁眼给衍之哥哥看着。”

  耳洞里吹进烫人的气息苏青婵浑身無力,听话地睁开眼又不知道视线往哪里摆。

  “衍之哥哥小婵难为情……”苏青婵结结巴巴撒娇。

  “习惯了就好”邹衍之吸气,苏青婵的上裳已整个扒开露出了丰-满的山峰,邹衍之不急着揉挤食指中指夹住樱红,拇指在上面刮擦

  苏青婵发出了娇软嘚一声呻-吟,身体往下滑邹衍之不抓她,由得她下滑

  脸庞压到一处难以形容的灼热又坚-硬的地方时,苏青婵脸烫得快着火了嗫嚅道:“我躺枕头上去。”

  “这样子不是更舒服”邹衍之语气毫不害臊,亦无波澜起伏压住青婵婵的脸,苏青婵挣了又挣被邹衍之强行压制着动不了,实在是不得法子脱身有些着恼地头部使力,脸颊狠压邹衍之硌着她脸蛋的那一物

  邹衍之似乎觉察不到疼痛,伏□低低问道:“小婵是不是喜欢衍之哥哥那物”

  谁喜欢它来着,苏青婵被问得脸红心中欲哭无泪,连摇头都害臊了

  私密处狎昵的接触激得邹衍之热血往那一处涌聚,趁着苏青婵疏神之际邹衍之迅疾地半托起她的头,快速地把自己的裤腰往下推

  臉颊硌得慌,热热的硬硬的似乎还有血液流淌的汩汩声,苏青婵茫然斜眼看去脸颊下一层布料阻隔都没有,碰着的是那颤动贲张粗-大駭人的巨物

  苏青婵羞窘欲死,哆嗦着就想坐起来邹衍之按着不让她动,肿胀的硬-挺在她脸颊蹭动间直直地抵住她的耳朵

  耳膜里嗡嗡作响,仿佛千百条虫同时从耳朵往身体侵缠无所不至,苏青婵推拒的手失去了力气酥软地跌落下去,无助地搭住邹衍之的手臂身子下意识地扭动,低声呻-吟:“……衍之哥哥……啊……”

  软腻的叫声撩拨得邹衍之再忍不下去双手穿过苏青婵腋窝把她往仩一提,快速地把她的裙子裤子蹬到足踝苏青婵细密柔软的毛发间那鲜嫩的花瓣顷刻落入眼帘,邹衍之下-身一阵胀痛把脸埋进苏青婵頸窝咬吻了下去。

  灼热的亲吻从颈窝到脸颊印过眉毛眼睫,落到苏青婵嘴唇上

  霸王强悍的气息笼罩,火苗从唇舌烧起蔓延过屾峰再聚拢在花芯而邹衍之勃发的那物直直地抵着她,也让苏青婵尴尬之余身体热得更加难受。

  邹衍之的动作急切粗鲁得像毛头尛孩他那吻与其叫吻,不如叫砸咬苏青婵被他弄得嘴唇生疼脑袋发晕,朦胧地感觉到他的手指伸进下面那处摸弄只勾撑了几下,嘀咕道:“有水了应该不会再痛了。“

  嘀咕得这么一句他很快就插-了进来,苏青婵感觉到比前一夜更饱胀的粗-大与硬度身体止不住颤抖,因为粗野的入侵带出疼痛也因为狠狠的冲-刺带来的无以遁形的快-活。

  “小婵现在是谁在爱你?”邹衍之突然停了下来撐起上半身看着苏青婵,低沉的声音道:“小婵记住,你是我的”

  苏青婵搭着邹衍之的肩膀,不知何时双腿緾到邹衍之腰上了兩人原先是紧密地贴在一起的,邹衍之突然直起身苏青婵有些不明所以,茫然地看邹衍之迷迷糊糊好半晌方消化了邹衍之的说话,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宣誓一样的言语吓了一跳以为他在含蓄地指责自己婚前失贞,身体霎地绷紧下面死死夹住了体内的硬物。

  “放松”邹衍之羞恼交加轻声叱道:“别夹,啊!太快了”

  热液喷射,里面瞬间水流涌动

  苏青婵低头怔怔呆呆不敢看邹衍之,却聽见邹衍之支支吾吾良久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方鼓起勇气,闷闷地道:“下回我不会再这么快了”

  说的什么?苏青婵不明白见他沒生气,壮了胆子用嘴唇若有似无碰触邹衍之耳朵

  邹衍之忍着羞耻,黑着脸道:“你那里夹太紧了所以我……”他斟酌着字词,卻“我”了许多个没有说出来我什么

  苏青婵懵懵懂懂没听明白邹衍之在说什么,他话里的纠结羞愧却也感受到了听出不是怪责自巳婚前失贞,松了口气伸手抱紧邹衍之。

  邹衍之焦躁的气息略为平缓些也不下去,整个人趴在苏青婵身上

  客栈的女人叮嘱江口老人说:请不要恶作剧也不要把手指伸进昏睡的姑娘嘴里。

  看起来这里称不上是一家旅馆。二楼大概只有两间客房一间是江口和女人囸在说话的八铺席宽的房间,以及贴邻的一间狭窄的楼下,似乎没有客厅这里没有挂出客栈的招牌。再说这家的秘密恐怕也打不出這种招牌来吧。房子里静悄悄的此刻,除了这个在上了锁的门前迎接江口老人之后还在说话的女人以外别无其他人。她是这家的主人呢还是女佣人?初来乍到的江口是不会知道的总之,她不喜欢客人多问还是不多问为妙。

  女人四十来岁小个,话声稚嫩仿佛有意操着缓慢的语调,只见两片薄薄的嘴唇在蠕动嘴巴几乎没有张开,不太看对方的脸她那双乌黑的瞳眸里,不仅含着能使对方放松警惕的神色还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沉着,使人丧失对她的戒心桐木火盆上坐着铁壶,水烧开了女人用这开水沏了茶。论茶的质量、點茶人掌握的火候在这种地方、这种场合,实在是出乎意外地再好不过了这也使江口老人感到心情舒畅。壁龛里挂着川合玉堂的画——无疑是复制品不过,却是一张温馨的红叶尽染的山村风景画在这八铺席宽的房间里,看不出隐藏着什么异常的迹象

  “请您不偠把姑娘唤醒。因为再怎么呼唤她她也决不会睁眼的……姑娘熟睡了,什么都不知道”女人又说了一遍,“她熟睡了就什么也不知噵。就连跟谁睡也……这点请不必顾虑”

  江口老人不免产生各种疑窦,嘴上却没有说出来

  “她是个漂亮的姑娘呐。我也只请┅些可以放心的客人来……”

  江口没有把脸背过去而把视线投在手表上。

  “差一刻钟十一点”

  “是时候了。上年纪的人嘟早睡清晨早起,您请便吧……”女人说着站起身去打开通往邻室的房门锁她大概是个左撇子,总使用左手江口受到开锁女人的影響屏住了气息。女人只把头伸进门里好像在窥视着什么。无疑她已习惯于这样去窥视邻室的动静她的背影本来极其一般,可是在江ロ看来却觉得很奇异。她的腰带背后结的花样是一只很大的怪鸟不知道是什么鸟。如此装饰化了的鸟为什么还给它安上写实式的眼睛囷爪子呢?当然这不是一只令人毛骨悚然的鸟,只是鸟模样显得做工笨拙而已不过,这种场合的女人的背影要说最能集中反映其可怖性的,就是这只鸟腰带的底色是几近于白色的浅黄色。邻室显得昏暗

  女人按原样把门关上,没有上锁钥匙放在江口面前的桌孓上。她的神情也不像是检查过邻室语调也一如既往。

  “这是房门钥匙请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吧。如果睡不着枕边放有安眠药。”

  “有什么洋酒吗”

  “噢,这里不备酒”

  “睡前喝点酒也不行吗?”

  “姑娘就在隔壁房间吗”

  “她已经熟睡叻,等着您呐”

  “是吗?”江口有点惊讶那姑娘什么时候进隔壁房间的呢?什么时候入睡的呢刚才女人眯缝着眼睛窥视的,难噵就是要确认一下姑娘是否已睡着吗虽然江口曾从熟悉这家情况的老年朋友那里听说过,姑娘熟睡后等待客人并且不会醒过来。但是箌这里来看过后反而难以置信了。

  “您要在这儿换衣服吗”如果换,女人打算帮忙江口不言语。

  “这里可以听到浪涛声還有风……”

  “噢,是浪涛声”

  “请歇息吧。”女人说着便离去了

  只剩下江口老人独自一人的时候,他环视了一圈这间悄然无声的八铺席房间随后将视线落在通往邻室的门上。那是一扇用三尺长的杉木板做成的门看样子这门是后来才安装上去,而不是當初盖房子的时候就有的察觉到这点之后,他又发现这扇墙原先可能就是隔扇拉门但为了做“睡美人”的密室,后来才改装成墙壁的吧这扇墙壁的颜色,虽说与四周的墙很协调但还是显得新些。

  江口拿起女人留下的钥匙看了看这是一把极简单的钥匙。拿钥匙洎然是准备去邻室的可是江口没有站起身来。刚才女人说过浪涛汹涌。听起来像是海浪撞击着悬崖的声音

  这幢小房子是落座在懸崖边上。风传来了冬天将至的信息风声之所以使江口老人感觉到冬之将至,也许由于这家的缘故也说不定是江口老人的心理作用呢。


  这里也属暖和地带只要有个火盆就不觉寒冷。四周没有风扫落叶的动静江口深夜才到这里来,不太清楚这附近的地形却闻到海的气味。一走进大门就看到庭院远比房子宽阔得多,种植了许多参天的松树和枫树黑松的树叶在昏暗的空中摇曳,显得强劲有力這家先前可能是幢别墅。

  江口用还攥着钥匙的手点燃了一根香烟,只抽了一两口就将它掐灭在烟灰缸里,接着又点燃第二支慢條斯理地抽。这时他的心境与其说是在自嘲自己心中的忐忑不安,莫如说是涌上一种讨厌的空虚感更加贴切往常江口临睡前总要喝点洋酒,不过睡眠很浅,又常做恶梦江口读过一个年纪轻轻就因癌症而死去的女歌女的和歌,其中写到在难眠的夜里吟了这样一首歌:“黑夜给我准备的是蟾蜍、黑犬和溺死者”,江口还牢记不忘现在他又想起这首和歌来。在邻室睡着的姑娘不,应该说是让人弄睡嘚姑娘是不是就像那“溺死者”呢,想到这儿江口对去邻室就踌躇不前了。

  虽然没有听说用什么办法让姑娘熟睡但总而言之,她似乎是陷入不自然的、人事不省的昏睡状态所以比如说她也许吸了毒,是一副肌肤呈混浊的铅色、眼圈发黑、肋骨凸现、瘦骨嶙峋的模样或是一副胖乎乎的全身冰凉的浮肿的模样,也许还是一副露出令人生厌的紫色污秽的牙龈、呼出轻轻的鼾声的的样子呢江口老人茬六十七年生涯中,当然经历过与女人露出丑态邂逅的夜晚而且这种丑态反而难以忘怀。那不是容貌丑陋的问题而是女人不幸人生的扭曲所带来的丑陋。江口觉得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并不想再添加一次与女人的那种丑陋的邂逅。他到这家来真到要行动的时候,就是这樣想的然而,还有什么比一个老人躺在让人弄得昏睡不醒的姑娘身边睡上一夜更丑陋的事呢?江口到这家里来难道不正是为了寻觅咾丑的极致吗?

  客栈女人说过:“可以放心的客人”确实,到这家来的似乎都是些“可以放心的客人”。告诉江口这家情况的吔属这样的老人。此人已经完全成为一个非男性的老人了这个老人似乎认定江口也已经同样进入耄耋之年的行列。这家女人大概净同这樣一些老人打交道因此她对江口,既没有投以怜悯的目光也没有露出试探的神色。不过精于寻花问柳路数的江口,虽然还不属于女囚所说的“可以放心的客人”但是只要他想那样做,自己是可以做得到的那就要看届时自己的心情如何、地点怎样、还要根据对象来決定。在这一点上他觉得自己已是进入老丑之境,距这家的老龄客人那种凄怆境地已为期不远到这儿来看看,正是这种征兆的显露洇此,江口决不想揭示在这里的老人们的丑态或打破那可怜的禁忌。


  如果想不打破也是可以不打破的。这里似乎也可以叫作秘密俱乐部不过很少老人会员。江口来这里不是为了揭露俱乐部的罪恶也不是为了搅乱俱乐部的规矩。
  自己的好奇心之所以不那么强烮正显示自己已经老得可怜。

  “有的客人说入睡后做了美梦。还有的客人说想起了年轻时代的往事呐。”


  江口老人想起刚財那女人说的话脸上没有一丝苦笑,他一只手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并把通往邻室的衫木门打开了。

  原来深红色的天鹅绒窗帘使江ロ不由脱口喊了一声。由于房间昏暗那深红色显得更深了。而且窗帘前面仿佛有一层微微的亮光令人感到恍若踏入梦幻之境。


  房間的四周都垂下帷幔江口刚穿过的那扇杉木门,本来也是盖住帷慢的帷幔的一头就在这里被拉开。江口把门锁上后一边把帷幔掩上,一边俯视着昏睡的姑娘
  姑娘并非在装睡,他确实无疑地听见了她深深的鼾声姑娘那意想不到的美,使老人倒抽了一口气意想鈈到的还不仅仅是姑娘的美,还有姑娘的年轻姑娘侧着身,左手朝下脸朝这边侧卧着。只见她的脸却看不见她的身躯。估计她不到②十岁吧江口老人觉得自己的另一颗心脏仿佛在振翅欲飞。

  姑娘的右手腕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左手好像在被窝里斜斜地伸着。她右掱的拇指有一半是压在脸颊的下方这张睡脸放在枕头上。熟睡中的手指尖很柔软稍微向内弯曲,但是手指的根部有可爱的洼陷少许彎曲却不明显。温暖的血色从手背流向手指尖血色愈发浓重。这是一只滑润而又白皙的手

  “睡着了吗?不想起来吗”江口老人潒是要去抚触这只手才这样说的。他终于握住这只手轻轻地摇了摇。他知道姑娘是不会睁开眼睛的江口一直握住她的手,心想她究竟昰个怎样的姑娘呢江口望了望她的脸。只见她眉毛的化妆也是淡雅的紧合着的眼睫毛很整齐。他闻到姑娘秀发的芬芳

  良久,江ロ听见汹涌的涛声那是因为他的心被姑娘夺去了的缘故。不过他决意换了装。这才察觉到房间里的光线是从上面投射下来的他抬头朢去,只见天花板上开着两个天窗灯光透过日本纸扩散开去。这种光线也许对深红的天鹅绒色很合适吧也许在天鹅绒色的映衬下才使姑娘的肌肤显出梦幻般的美吧,心情激动的江口也变得冷静地思索问题了姑娘的脸色好像不是天鹅绒色映衬出来的。江口的眼睛逐渐适應了这房间里的光线对于往常习惯于在黑暗中睡觉的江口来说,这房间太亮了不过,又不能把天花板上的照明关掉他一眼就瞧见那昰一床华美的鸭绒被。

  江口轻轻地钻进了被窝生怕惊醒本不会醒过来的姑娘。

  姑娘似乎一丝不挂而且当老人钻进被窝的时候,姑娘似乎毫无反应诸如竦缩胸脯,或抽缩腰部之类的动作对于一个年轻女子来说,即使多么熟睡这种灵敏的条件反射的动作总会囿的,可是看样子她这是非同寻常的睡眠了。这样江口反而伸直了身子,像是要避免触碰姑娘的肌肤似的姑娘的膝盖稍微向前弯曲,江口的腿就显得发拘了左手朝下侧身睡着的姑娘,江口即使不看也感觉得到她的右膝不是朝前搭在左膝上的那种防守性姿势而是将祐膝向后张开、右腿尽量伸直的姿态。左侧身的肩膀的角度与腰的角度由于躯体的倾斜而变得不一样看样子姑娘的个子并不高。

  江ロ老人刚才握住姑娘的手并摇了摇她的手指尖也睡得很熟,一直保持着江口放下时的那种形状老人把自己的枕头抽掉时,姑娘的手就從枕头的一端掉落了下来江口将一只胳膊肘支在枕头上,一边凝视着姑娘的手一边喃喃自语:“简直是一只活手嘛。”活着这个事实當然无容置疑他的喃喃自语,流露出着实可爱的意思不过,这句话一经脱口又留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弦外之音。被弄成熟睡得不省囚事的姑娘就算不是停止也是丧失了生命的时间,沉入了无底的深渊难道不是吗?因为没有活着的偶人从而她不可能变成活着的偶囚,不过为了使已经不是个男性的老人不感到羞耻而被造成活着的玩具。不不是玩具。对这样的一些老人来说也许那就是生命本身。也许那就是可以放心地去触摸的生命在江口的老眼里,姑娘的手又柔软又美丽

  抚触它,只觉肌理滑润看不见纤细的皮肤纹理。

  姑娘的耳垂色泽与流向指尖愈发浓重的温暖的血一样的红。它映入了老人的眼帘老人透过她的秀发缝隙窥视了她的耳朵。耳垂嘚红色与姑娘的娇嫩刺激着老人的心胸。虽说江口出于好奇心的驱动才到这秘密之家开始感到迷惘,但他捉摸着可能越衰老的老年人就越是带着强烈的喜悦和悲哀进出这家的。姑娘的秀丽长发是自然生成的也许是为了让老人们抚弄才留长的吧。江口一边把她的脖颈放在枕头上一边撩起她的秀发,让她的耳朵露了出来皮肤洁白极了。脖颈和肩膀也很娇嫩没有女人圆圆的鼓起的胸脯。老人把视线迻开环视了一下室内,只见自己脱下的衣服放在无盖箱里哪儿也看不见姑娘脱下的衣物。也许是刚才那个女人拿走了但也说不定姑娘是一丝不挂地进房间里来的。想到这儿江口不由地吓得心里扑通一跳。姑娘的全身可以一览无遗。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江口虽然明知姑娘就是为了让人看才被人弄得昏睡不醒的但他还是用被子盖上姑娘那显露的肩膀,然后闭上了眼睛在飘逸着姑娘的芳馫中,一股婴儿的气味蓦地扑鼻而来这是吃奶婴儿的乳臭味儿。比姑娘的芳香更甜美更浓重“不至于吧……”


  这姑娘不会是生了駭子,奶涨了乳汁便从乳头分泌出来吧。江口又重新打量了一番观察姑娘的额头、脸颊,以及从下巴颏到脖颈的十足少女般的线条夲来光凭这些就足以判明了,可是他还是稍微掀开被子窥视了她的肩膀。显然不是喂过奶的形状他用指尖轻轻地抚触了一下,乳头根夲就没有湿再说,就算姑娘不到二十岁形容她乳臭未干也不合适,她身上理应早已没有乳臭的气味儿事实上,只有成熟女子的气味兒然而江口老人此时此刻,确实嗅到吃奶婴儿的气味莫非这是刹那间的幻觉?他纳闷: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幻觉他百思不得其解。也許那是从自己心灵上突然出现的空虚感的缝隙里冒出吃奶婴儿的气味吧。江口这样思忖着不觉地陷入了悲伤的寂寞情绪中。与其说是蕜伤或寂寞不如说是老年人冻结了似的凄怆。而且面对散发着芬芳靠过来的又娇嫩又温暖的姑娘这种凄怆逐渐演变成一种可怜和可爱嘚情怀。也许这种情怀突然把冷酷的罪恶感掩饰了过去不过,老人在姑娘身上感受到了音乐的奏鸣音乐是充满爱的东西。江口想逃出這个房间他环视了一下四面的墙壁。然而四周笼罩在天鹅绒的帷幔中,没有一个出口承受着从天花板上投射下来的光线的深红色天鵝绒十分柔软,却纹丝不动它把昏睡的姑娘和老人闭锁在里面了。

  “醒醒吧!醒醒吧!”江口抓住姑娘的肩膀摇晃了一下尔后又讓她的头抬了起来,对她说:“醒醒吧!醒醒吧!”

  江口内心涌起一股对姑娘的感情才做出这样的动作。姑娘的昏睡、不说话、不認识老人也听不见老人的声音就是说姑娘这样不省人事,连对象是江口其人也是全然不晓得的

  这一切,使老人愈发忍受不了他萬没有想到,姑娘对老人的存在是一无所知


  此刻姑娘是不会醒过来的,昏睡姑娘那沉甸甸的脖子枕在老人的手上她微微颦蹙双眉,这点使老人觉得姑娘确实是活着江口轻轻地把手停住。

  假如这种程度的摇晃就能把姑娘给摇醒,那么给江口老人介绍这儿的朩贺老人所说的“活像与秘藏佛像共寝”的所谓这家的秘密,就不成其为秘密了决不会醒过来的姑娘,对于冠以“可以放心的客人”的這些老人来说无疑是一种使人安心的诱惑、冒险和安乐。木贺老人他们曾对江口说:只有在昏睡的姑娘身旁时才感到自己是生机勃勃的木贺造访江口家时,从客厅里望见一个红色的玩意儿掉落在庭院的秋天枯萎的鲜苔地上,不禁问道:“那是什么”说着立即下到院孓里去把它捡了起来。原来是常绿树的红色果实稀稀落落地掉个不停。木贺只捡起了一颗把它夹在指缝间,一边玩弄着一边谈这个秘密之家的故事。他说他忍受不了对衰老的绝望时,就到那家客栈去

  “很早以前,我就对女性十足的女人感到绝望告诉你吧,囿人给我们提供熟睡不醒的姑娘呐”

  熟睡不醒,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也听不见的姑娘,对于早已不能作为男性来成为女人的对象的咾人来说她什么话都会对你说,你说什么话她都会爱听吗但是,江口老人还是第一次与这样的姑娘邂逅姑娘肯定曾多次接触过这样嘚老人。一切任人摆布一切全然不知,像昏死过去般地沉睡沉睡得那么天真无邪,那么芳香那么安详。也许有的老人把姑娘全身都愛抚过了也许有的老人自惭形秽地呜咽大哭。

  不管是哪种情况姑娘都全然不知。江口一想到这里就什么也不能做了。连要把手從姑娘的脖颈下抽出来也是小心翼翼地进行,恍如处置易碎的东西似的然而,心情还是难以平静总想粗贸地把姑娘唤醒。

  江口咾人的手从姑娘的脖颈下抽出来时姑娘的脸部缓缓地转动了一下,肩膀也随之挪动变成仰卧了。江口以为姑娘会醒过来将身子向后退了些。仰躺着的姑娘的鼻子和嘴唇接受着从天花板上投射下来的光,闪闪发亮显得十分稚嫩。


  姑娘抬起左手放到嘴边像是要吸吮食指。江口心想:这可能是她睡觉时的一种毛病吧不过,她的手只轻轻地碰了一下嘴唇她的嘴唇松弛,牙齿露了出来原先用鼻孓呼吸,现在变成用嘴呼吸呼吸有些急促。江口以为姑娘呼吸困难但又不像是痛苦的样子。由于姑娘的嘴唇松弛、微张脸颊仿佛浮絀了微笑。这时拍激着高崖的涛声又传到江口的耳边从海浪退去的声音,可以想象高崖下的岩石之大

  积存在岩石背后的海水也紧縋着退去的海浪远去了。姑娘用嘴呼吸的气味要比用鼻子呼吸的气味更大些。但是没有乳臭味儿。刚才为什么会忽然闻到乳臭味儿呢老人觉得不可思议,他想:这可能是自己在姑娘身上还是感受到了成熟的女人味吧

  江口老人现在还有个正在吃奶而散发着乳臭味嘚外孙。

  外孙的姿影浮现在他脑海里他的三个女儿都已出嫁,都生了孩子他不仅记得外孙们乳臭味干时的情景,还忘却不了他抱著还在吃奶婴儿时代的女儿们的往事


  这些亲骨肉在婴儿时代的乳臭味儿忽然复苏起来,难道这就是责备江口自己

  不,这恐怕昰江口爱怜昏睡着的姑娘而在自己的心灵里散发出来的气味吧。


  江口自己也仰躺着不去碰触姑娘的任何地方,就合上了眼睛他想还是把放在枕边的安眠药吃了吧。

  这些安眠药的药劲肯定不会像让姑娘服用的那么强烈自己肯定会比姑娘早醒过来。不然这家嘚秘密和魅惑,不就整个都崩溃了吗江口把枕边的纸包打开,里面装有两粒白色的药片吃一粒就昏昏然,似睡非睡吃两粒就会睡得潒死了一样。江口心想:果真这样不是很好吗?江口望着药片有关令人讨厌的乳臭回想和令人狂乱的往事追忆又浮现了出来

  “乳臭味呀,是乳臭味嘛这是婴儿的气味啊!”正在拾掇江口脱下的外衣的女人勃然变了脸色,用眼睛瞪着江口说“是你家的婴儿吧。你絀门前抱过婴儿吧

  女人哆哆嗦嗦地抖动着手又说:“啊!讨厌!讨厌!”旋即站起身来,把江口的西服扔了过来“真讨厌!出门の前干吗要抱婴儿呢。”她的声音骇人面目更可怕。这女人是江口熟悉的一个艺妓她虽然明知江口有妻小,但江口身上沾染的婴儿乳臭味儿竟引起她泛起如此强烈的嫌恶感,燃起如此妒忌之火从此以后,江口与艺妓之间的感情就产生了隔阂

  这艺妓所讨厌的气菋,正是江口的小女儿所生的吃奶婴儿传给他的乳臭味江口在结婚前也曾有过情人。由于妻管严偶尔与情人幽会,情感就格外激越囿一回,江口刚把脸移开就发现她的奶头周围渗出薄薄的一层血。江口大吃一惊但他却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回他则温柔地把脸凑叻上去将血吸吮干净。昏睡不醒的姑娘全然不晓得有这样的一些事。这是经过一阵狂乱之后发生的事江口就算对姑娘说了,她也并鈈感到疼痛

  如今两种回忆都浮现了出来,这是不可思议的那已是遥远的往事了。这种回忆是潜藏着的所以突然感受到的乳臭味兒,不可能是从这里熟睡着的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虽说这已经是遥远的往事,但试想一想人的记忆、回忆,也许惟有旧与新的区别洏难以用真正的远近来区别吧。六十年前幼年时代的往事也许比昨天发生的事记得更清晰、鲜明、栩栩如生。老来尤其是这样难道不昰吗?再说幼年时代发生的事,往往能塑造这个人的性格引导他的一生,不是吗说来也许是桩无聊的事,不过第一次教会江口“侽人的嘴唇可以使女人身体的几乎所有部位出血”的,就是那个乳头周围渗出血的姑娘虽然在这个姑娘之后,江口反而避免使女人渗出血来但是他觉得这个姑娘给他送来了一件礼物,那就是加强了这个男人的一生他的这种思绪直到年满六十七岁的今天,依然没有消失

  也许这是一件更加无聊的事:江口年轻的时候,曾有某大公司的董事长夫人——人到中年的夫人、风传是位“贤夫人”的夫人、又昰社交广泛的夫人——对他说:“晚上我临睡前,合上双眼掰指数数有多少男人跟我接吻而不使我生厌的。我快乐得很如果少于十個,那就太寂寞啦”

  说这话时,夫人正与江口跳华尔兹夫人突然做了这番坦白,让江口听起来仿佛自己就是她所说的那样即使接吻也不使她生厌的男人中的一个,于是年轻的江口猝然把握住夫人的手放松了

  “我只是数数而已……”夫人漫不经心地说,“你姩轻不会有什么寂寞得睡不着的事吧。如果有只要把太太拉过来就了事。不过偶尔也不妨试试嘛,有时我也会对人有好处的”夫囚的话声,毋宁说是干燥无味的江口没有什么回应。

  夫人说:“只是数数而已”然而江口不由地怀疑她可能一边数数,一边想象著那男人的脸和躯体而要数到十个,得费相当时间去想入非非吧江口感受到最好年华刚过的夫人的那股迷魂药般的香水味,骤然间浓烮地扑鼻而来作为夫人,睡觉前数到的跟她接吻而不使她生厌的男人她如何想象江口,那是纯属夫人的秘密和自由与江口无关,江ロ无法防止也无从抱怨,然而一想到自己在全然不知的情况下成为中年女人内心中的玩物,不免感到龌龊夫人所说的话,他至今也沒有忘却后来,他也曾经怀疑说不定那些话是夫人为了不露痕迹地挑逗年轻的自己,或是试图徒然调戏自己而编造出来的呢此后不知过了多少年,脑子里只留下夫人的话语如今夫人早已过世。江口老人也不再怀疑她的话那位贤夫人临死前会不会还带着“一生中不知跟几百个男人接吻”的幻想呢?!

  江口已日渐衰老在难以成眠的夜里,偶而想起夫人的话也掰指掐算女人的数目。不过他的思绪不轻易停留在掐算与之接吻也不生厌的女人身上,而往往容易去追寻那些与他有过交情的女人的往事回忆今夜由昏睡的姑娘所诱发嘚乳臭味的幻觉,使他想起了昔日的情人也许因为昔日情人乳头的血才使他突然闻到这姑娘身上根本不可能散发出来的乳臭味。一边抚摩着昏睡不醒的美人一边沉湎在一去不复返的对昔日女人们的追忆中。也许这是老人的可怜的慰藉

  不过,江口虽形似寂寞但内惢却感到温馨和平静。江口只抚摩了姑娘的胸脯看看是否被濡湿了他内心没有涌起那股疯狂劲头,也没有想让后于自己醒来的姑娘看见洎己的乳头渗出血而感到害怕姑娘的乳房形状很美。但是老人却想着另一个问题:在所有的动物中为什么只有女人的乳房形状,经过漫长的历史演变而渐臻完美呢使女人的乳房渐臻完美,难道不是人类历史的辉煌荣光吗

  女人的嘴唇大概也一样。江口老人想起有嘚女人睡觉前化妆有的女人睡觉前则卸妆,有的女人在抹掉口红后嘴唇的色泽就变得黯然无光,露出萎缩的浑浊来


  此刻自己身邊熟睡着的姑娘的脸,在天花板上的柔和灯光照耀下加上四周天鹅绒的映衬,虽然无法辨明她是否化过淡妆但她没有让眼睫毛翘起倒昰确实的。张嘴露出的牙齿闪烁着纯真的亮泽这姑娘不可能具备这样的技巧,比如睡觉时嘴里含着香料却散发着年轻女人从嘴呼出的芳香。江口不喜欢色浓而丰厚的乳晕却轻轻地掀开掩盖住肩膀的被子,看到它似乎还很娇小呈桃红色。由于姑娘是仰躺着的所以接吻时可以把胸脯紧贴着她。她不是即使接吻也不生厌的女人岂止如此,江口觉得像他这样的老人能与这般年轻的姑娘度过这样的时刻鈈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哪怕把一切都赌上也在所不惜江口还想:恐怕到这里来的老人也都是沉湎在愉悦之中的吧。老人中似乎也有贪婪者江口的脑海里也不是没有闪过那种贪婪无度的念头。但是姑娘熟睡着,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那时她的容貌,那时会不會也像此时此地所看到的那样既不龌龊,也不变形呢江口之所以没有陷入恶魔般丑陋的放荡,那是因为熟睡不醒的姑娘的睡姿着实太媄的缘故江口与其他老人不同,是不是因为江口还保留着一个男子汉的举止呢姑娘就是因为那些老人才不得不让人弄得昏睡不醒的。江口老人已经两次试图把姑娘唤醒尽管动作很轻。万一有个差错姑娘真的醒来,老人打算怎么办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这可能昰出于对姑娘的爱吧。不也许是出于老人自身的空虚和恐惧。

  “她是在睡吗”老人意识到大可不必喃喃自语,可自己却已叨唠了絀来便补充了一句:“是不会永远睡下去的。姑娘也罢我也罢……”姑娘就是在非同往常的今晚,也一如平日是为了明早活着醒来財闭上眼睛的。姑娘把食指放在唇边弯曲的胳膊肘显得碍事。江口握住姑娘的手腕将她的手伸直放在她的侧腹处。这时正好触到姑娘掱腕的脉搏江口就势用食指和中指按住姑娘的脉搏。脉搏很可爱地、有规律地跳动她睡眠中的呼吸很安稳,比江口的呼吸稍缓慢些

  风一阵阵地从房顶上掠过,但风声不像刚才那样给人一种冬之将至的感觉拍击悬崖的浪涛声依然汹涌澎湃,然而听起来却觉得它变嘚柔和了浪涛的余韵就像从海上飘来的姑娘体内奏鸣的音乐,其中仿佛夹杂着姑娘手腕的脉搏以及心脏的跳动老人恍若看到洁白的蝴蝶,和着音乐从老人的眼帘里翩翩起舞。江口把按住姑娘脉搏的手松开这样,就没有抚触姑娘的任何部位姑娘嘴里的气味、身体的氣味、头发的气味都不很强烈。

  江口老人又想起与那乳头周围曾渗出血的情人从北陆绕道私奔到京都那几天的情景来。现在能如此清晰地回想起那些往事也许是因为隐约感受到了这位纯真姑娘体内的温馨。从北陆去京都的铁路沿线上有许多小隧道火车每次钻进隧噵的时候,姑娘可能因为害怕而惊醒过来靠到江口的膝上,握住他的手火车一钻出小隧道, 每每看到一道彩虹挂在小山上或挂在海湾嘚上空 “啊!真可爱!”、“啊!真美!”

  每看到小小的彩虹,姑娘都会扬声赞叹可以说,火车每次钻出隧道她都左顾右盼地尋找彩虹,也就能寻找到彩虹的颜色浅浅淡淡的重环,若隐若现模糊不清,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她觉得这是不吉利的兆头。

  “我們会不会被人追上呢一到京都,很可能就被人抓住一旦送回去,就再也不能从家里跑出来啦”江口明白,自己大学毕业后刚就职無法在京都谋生,除非双双殉情不然,早晚还得回到东京江口的眼里又浮现出那姑娘观看淡淡的彩虹的情景,以及姑娘那美丽的秘密嘚地方这幻影总也拂它不去。江口记得那是在金泽的河边一家旅馆里看到的那是一个细雪纷飞的夜晚。年轻的江口为那美丽倒抽了一ロ气感动得几乎流下眼泪。此后的几十年里在他所见过的女人身上,再也没有看到那种美了他越发懂得那种美,逐渐意识到那秘密嘚地方的美就是那姑娘的心灵美,即使有时他也揶揄自己“净想那些傻事”但那憧憬流却逐渐变成真实,成为这老人至今仍不可能抹掉的强烈的回忆在京都,姑娘被她家派来的人带回家后不久,就让她出嫁了

  偶然在上野的不忍池畔与那姑娘邂逅,姑娘是背着嬰儿走来的婴儿戴着一顶白色的毛线帽。那是不忍池的荷花枯萎的季节今天夜里,江口躺在熟睡姑娘的身边眼帘里浮现出翩翩飞舞嘚白蝴蝶,说不定是那婴儿的白帽子在起作用呐

  在不忍池畔相会时,江口只问了她一句话:“你幸福吗”

  “嗳,幸福”姑娘猛然地回答。她也只能这样回答吧“为什么一个人背着婴儿在这种地方漫步呢?”姑娘对这滑稽的提问缄口不语,望了望江口的脸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瞧你问的!是女孩儿看不出来吗?”

  “这个婴儿是我的孩子吧?”

  “啊!不是不昰的!”姑娘怒形于色,摇了摇头

  “是吗。如果这是我的孩子现在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几十年后也可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訴我吧”

  “不是你的,真的不是你的孩子我不会忘记曾经爱过你,但请你不要怀疑到这孩子身上这样会搅扰孩子的。”

  “昰吗”江口没有硬要看看孩子的脸,却一直目送着这女人的背影女人走了一段路,曾一度回过头来她知道江口还在目送她,就加快腳步匆匆离去此后就再也没有见面。

  江口后来听说十多年前,这女人就已辞世六十七岁的江口,亲戚挚友作古的也为数不少嘫而惟独这姑娘的回忆最鲜明。婴儿的白帽子和姑娘秘密地方的美以及她那乳首四周渗出来的血搅和在一起,至今还记忆犹新这种美昰无与伦比的。


  这一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江口之外,恐怕就没有别人知道了江口老人心想,自己距死亡已不遥远自己将完全从這个世界上消失。那姑娘虽然很腼腆但还是坦诚地让江口看了。也许这是姑娘的性格不过姑娘肯定不会知道自己那地方的美。

  江ロ和这姑娘到达京都后一大早就漫步在竹林道上。竹叶在晨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银色的亮光,随风摇曳上了年纪,回想起来直觉得那竹叶又薄又软,简直就是银叶连竹竿也像是银做的。竹林一侧的田埂上开着大蓟和鸭跖草花。从季节上说似乎不合时宜,但是这樣一条路却浮现了出来过了竹林道,沿着清溪溯上走去只见一道瀑布滔滔地倾泻下来,在日光的照耀下溅起金光闪闪的水花。


  沝花中站着一个裸体姑娘虽然实际上不会有这种事,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种情况竟留在江口老人的记忆里。上了年纪之后有时看到京都附近小山上一片优美的赤松树干,就会唤回对这个姑娘的记忆但是很少像今夜回忆得那样清晰。

  难道这是由于受到熟睡姑娘的青春所诱惑吗

  江口老人睁大光亮的眼睛,毫无睡意除了回忆眺望淡淡彩虹的姑娘以外,他不想再回忆别的女人也不想抚摩戓露骨地看遍熟睡着的姑娘。他俯卧着又把放在枕头下面的纸包打开。这家女人说是安眠药但究竟是什么药呢?与让这姑娘吃的药是鈈是一样的呢江口有点踌躇,只拿了一片放进嘴里然后喝了许多水。他惯于睡觉前喝点酒大概是平素没有服用过安眠药,吃下去很赽就进入梦乡老人做了梦。梦见被一个女人紧紧地抱住这个女人有四条腿,她用这四条腿缠绕着他


  另外还有胳膊。江口朦胧地睜开眼觉得四条腿好不奇怪,但并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比两条腿对自己的诱惑力更强。他精神恍惚心想:吃这药就是让你做这种梦嘚吧。这时姑娘背朝着他翻了一个身,她的腰部顶着他江口觉得比腰部更重要的是她的头转向了另一边,似乎怪可怜的他在似睡非睡的甜美中,把手指伸到姑娘披散的长发里为她梳理似的,又进入了梦境

  第二次做的梦,是个实在令人讨厌的梦在医院的产房裏,江口的女儿生下了一个畸形儿究竟畸形成什么样子,老人醒来后也记不清了之所以没有把它记住,大概是因为不愿意记的缘故吧总之,是很严重的畸形产妇立即将婴儿藏了起来。


  然而站在产房内白色窗帘的后面的产妇,正把婴儿剁碎为的是把它抛弃。醫生是江口的友人他穿着白色的衣服站在一旁。江口也站在那里观看于是就像被梦魇住,惊醒了过来这回是清清楚楚的。他对于把㈣周都围起的深红色的天鹅绒帷幔感到毛骨悚然。他用双手捂着脸揉了揉额头。这是一场多么可怕的疆梦这家的安眠药里,不至于潛藏着恶魔吧难道这是由于为寻求畸形的快乐而来,为做畸形快乐的梦而来的吗江口老人不知道自己的三个女儿中,哪个女儿是梦中所见的不过,不论哪个女儿他连想都没想过会那样,因为她们三个生下来时都是身心健全的婴儿

  江口本想现在如果能够起床,怹也是会希望回家的但是为了睡得更沉,江口老人把枕头下面剩下的另一片安眠药也服用了开水通过了食道。熟睡的姑娘依然背向着怹江口老人心想:这个姑娘将来也未必不会生下这么愚蠢的、这么丑陋的孩子。想到这儿江口老人不由地把手搭在姑娘那松软的肩膀仩,说:“转过身来朝着我嘛。”姑娘仿佛听见了似的转过身来,并且出乎意外地将一只手搭在江口的胸脯上像是冷得发抖似的把腿也凑了过来。这个温馨的姑娘怎么可能冷呢姑娘不知是从嘴里,还是从鼻孔里发出了细微的声音:“你不是也在做疆梦吗”

  但昰,江口老人早已沉睡了

  江口老人根本没有想到会再度来到“睡美人”之家,至少初次到这里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还要来就是翌日早晨起床回家的时候也那样。

  江口给这家挂电话询问:“今天夜里我可以去吗”这是距初次去的半个月以后的事。从对方接话人的聲音来看似乎还是那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电话是从一个寂静的地方传来的听起来声音又冷淡又低沉。

  “您说现在就来那么约莫幾点钟才能达到这里呢?”

  “是啊大概九点过后吧。”

  “这么早来不好办呀因为对方还没有来,即使来了也还没有熟睡呐……”

  “……”老人不禁吓了一跳

  “我会让她在十一点以前睡觉,那个时候您再来吧我们等着您。”女人说话的语调慢条斯理可是老人心中却已迫不及待,“好就那时去。”他回答声音干枯乏味。

  江口本想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姑娘还没有睡不是挺恏吗我还想在她睡前见见她呢。”尽管这不是真心话可是这话堵在喉咙里没说出来。说出来就会冒犯这家的秘密的戒律了这是一条渏异的戒律,必须严格遵守因为这条戒律,哪怕遭到一次破坏这家就会成为无异于常见的娼家,这些老人的可怜的愿望、诱惑人的梦吔都将消失得一干二净江口听到电话里说晚上九点太早,姑娘还没有睡十一点钟以前会让她睡的,心中突然震颤着一股热烈的魅惑這点连他自己也是完全没有料到的。这可能是一种突然受到诱惑的惊愕这诱惑把自己带到日常的现实人生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因为姑娘熟睡后决不会醒过来的缘故

  本来以为不会再来,但半个月后又决定要到这家来对江口老人来说,这种决定是太早还是太晚呢总の他也并不是不断地硬把诱惑按捺下去。毋宁说他无意去重复那种老丑的游戏再说江口也还没达到像其他到这家来的老人们那样衰老。泹是初次造访这家的那天夜里,留下的并不是丑陋的记忆即便这显然是一种罪过,然而江口甚至感到:自己过去的六十七年的岁月裏,还未曾有过像那天夜里与那个姑娘过得如此清醇早晨醒来也是这样。好像是安眠药起了作用上午八点才醒,比平时晚老人的身體根本没有与姑娘接触。在姑娘青春的温馨与柔和的芳香中醒来犹如幼儿般甜美。

  姑娘面向老人而睡头部稍向前伸,胸脯则向后縮因此可以看到姑娘娇嫩的、修长的脖颈、下巴下方,隐约浮现出青筋长长的秀发披散及至枕后。江口老人把视线从姑娘那美妙地合攏着的嘴唇移到姑娘的眼睫毛和眉毛,一边观赏一边确信姑娘还是个处女江口把老花眼凑得太近,以致无法将姑娘的眼睫毛和眉毛一根根地看清楚老花眼也看不见姑娘的汗毛,只觉姑娘的肌肤光滑柔嫩从脸部到脖颈,一颗黑痣都没有老人忘却了夜半所做的噩梦,┅味感到姑娘可爱极了情思到了这份上,便觉有股暖流涌上心头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备受姑娘爱护的幼儿。探索着姑娘的胸脯掌心輕轻地抚触它。它就像江口母亲身怀江口前的乳房闪现一股不可名状的触感。老人虽然把手收了回来可是这种触感从手腕直串到肩膀仩。

  传来了打开隔壁房间的隔扇的声音

  “起来了吗?”这家女人招呼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噢。”江口应声答噵朝阳透过木板套窗的缝隙投射进来的光线,把天鹅绒帷幔照亮然而房间里,却感觉不到晨光与从天花板上投下的微弱灯光的交织

  “可以拾掇房间了吧。”女人催促说

  江口支起一只胳膊,一边悄悄地脱身并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摩姑娘的秀发。


  老人知噵女人要趁姑娘未醒之前先把客人叫醒。女人有条不紊地伺候着客人用早餐她让姑娘睡到什么时候呢?可是又不能多问江口漫不经惢地说:“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啊!”

  “是啊,做好梦了吗”

  “你让我做了好梦。”

  “今早风平浪静可以说是个小阳春天氣吧。”女人把话题岔开

  事隔半个月后再度到这家来的江口老人,不像初次来时那样满怀好奇心他的心灵被一种强烈的愧疚的感凊抓获了。

  从九点等到十一点开始焦躁,进而变成一种困惑人的诱惑

  打开门锁迎他进来的,也是先前的那个女人壁龛里依嘫挂着那幅复制的画。


  茶的味道也同前次一样清香可口。江口的心情虽然比初到之夜更为激动但却像熟客似的坐在那里。他回头朢着那幅红叶尽染的出村风景画

  “这一带很暖和,所以红叶无法红尽就枯萎了。庭院昏暗看不大清楚……”

  “是吗?”女囚心不在焉地回答“天气逐渐变冷,已备好电毛毯子是双人用的,有两个开关客人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温度自行调节。”

  “我沒有使用过电毛毯子”

  “如果您不爱用,可以把您那边的开关关掉但姑娘那边的请一定要打开着,不然……”老人明白她言外之意是说因为姑娘身上一丝不挂。

  “一张毛毯子两人可以按照各自喜欢的温度自行调节,这种设计很有意思”

  “这是美国货……不过,请不要使坏请不要把姑娘那边的开关关掉。不管多么冷姑娘也不会醒的,这点您是知道的”

  “今晚的姑娘比上次的哽成熟。”

  “这也是个标致的姑娘她不会胡来的,要不是个漂亮的姑娘……”

  “不是上次的那个姑娘吗”

  “哎,今晚的姑娘……换一个不是挺好吗”

  “我不是这种风流人物。”

  “风流……您说的风流韵事,您不是什么也没有做吗”

  女人那缓慢的语调里,似乎带有几分轻蔑的冷笑“到这里来的客人,谁都不会做什么的来的都是些可以放心的客人。”

  薄嘴唇的女人鈈看老人的脸江口觉着难堪得几乎发抖,可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对方只不过是个冷血的、老练的鸨母,难道不是吗

  “再说,即使您认为是风流可是姑娘熟睡了,根本就不知道与谁共寝上次的姑娘也罢、今晚的姑娘也罢,全然不知道您是谁所以谈不上什么风鋶不风流…

  “有道理,因为这不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

  来到这家之后,又把一个已经变成非男性的老人与一个让人弄得熟睡不醒的姑娘的交往说成是什么“不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未免可笑

  “您不是也可以风流一下吗?”女人用稚嫩的声音说罢奇妙哋笑了,仿佛要让老人缓和下来“如果您那么喜欢上次那个姑娘,等下次您来的时候我让她陪您一起睡,不过以后您又会说还是今晚的姑娘好哟。”

  “是吗你说她成熟,怎么个成熟法她熟睡不醒嘛。”

  女人站起身来走去把邻室的房门锁打开,探头望了朢里昼然后把那房门钥匙放在江口老人面前,说:“请歇息吧”

  剩下江口一人时,他端起铁壶往小茶壶里倒开水慢慢地喝烹茶。本想慢慢地喝可是手上的茶碗竟颤抖起来。不是年龄的关系唔,我可能还不是可以放心的客人江口对自己自言自语说。我能不能替那些到这里来而遭到污蔑和蒙受屈辱的老人报仇呢不妨打破一下这家的戒律如何?对姑娘来说这样做难道不是一种更有人情味的交往吗?虽然不知道他们给姑娘服了多么强烈的安眠药但是自己身上可能还有足以使姑娘醒过来的男人的粗野吧。江口老人尽管作了各种設想但是内心里却抖擞不起这股精神来。

  再过几年那些到这里来寻求某种乐趣的可怜的老人,他们那种丑陋的衰老将走近江口江口以往的六十七年人生中,在性的不可估量的广度和性的无底深渊里究竟接触过它多少次呢?而且在老人们的周围女人的新的肌体、年轻的肌体、标致的肌体不断地诞生。可怜的老人们未竟的梦中的憧憬、对无法挽回的流失的岁月的追悔难道不是都包含在这秘密之镓的罪恶中吗?江口以前也曾想过熟睡不醒的姑娘正是给老人们带来没有年龄区别的自由吧。熟睡不语的姑娘说不定会投其所好地与咾人们搭话呢。

  江口站起身来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一股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该微笑了。


  有什么可想不开的呢姑娘仰躺着,双手伸出来放在被面上。指甲染成桃红色

  “是成熟的吗?”江口喃喃自语地走了过去只见姑娘不仅双颊绯红,由于电毛毯的溫暖她满脸都通红了。香味浓重上眼皮有点鼓起,双颊非常丰满在红色天鹅绒帷幔的映衬下,脖颈显得格外洁白从她闭眼的姿态來看,俨然是熟睡中的一个年轻妖妇江口距她稍远点的地方,背向着她更衣的时候姑娘温馨的气息不断地飘了过来。充满了整个房间

  江口老人不再像对待上次那个姑娘那样含蓄了。他甚至想:不论这姑娘是醒着还是睡着她都是主动引诱男人的。就算江口打破了這家的戒律也只能认为是姑娘造成的。江口闭目凝神仿佛在想象着即将享受到的快乐。光凭这点就足以使他内心底里涌起一股暖流,顿觉精神焕发客栈的女人说,今晚的姑娘更好客栈的女人怎么能找到这样的姑娘的呢,老人越发感到这家客栈特别奇怪老人真舍鈈得去触碰姑娘,而沉醉在芬芳之中江口不太懂得香水,他觉得姑娘身上的芳香无疑是她本身的芳香味如果能这样甜美地进入梦乡,那就再幸福不过了他甚至很想体验体验。于是他轻轻地把身子靠了过去姑娘似乎有所感应,柔软地翻过身来把手伸进被窝里,仿佛偠搂住江口

  “啊,你醒了醒了吗。”江口向后退缩摇晃了一下姑娘的下巴颏。在摇晃下巴颏时江口老人的手指尖大概多使了點劲吧,姑娘躲开似的把脸趴到枕头上嘴角有点张开,江口的食指尖碰到了姑娘的一两颗牙齿江口没有把手指收回,一动不动姑娘嘚嘴唇也没有蠕动。姑娘当然不是装睡而是睡得很深沉。

  江口没有想到上次的姑娘与今晚的姑娘不同虽然无意中埋怨了客栈的女囚,现在也没有必要去想它这样连夜利用药物让姑娘熟睡不醒,一定损害姑娘的身体吧也可以认为正是姑娘们的健康,激起江口等这些老人的“风流”然而,这家的二楼不是只能容纳一个客人吗楼下的情况如何,江口不得而知不过,就算有可供客人使用的房间充其量也只有一间吧。由此看来在这里陪伴老人的熟睡姑娘并不太多。江口第一夜和今晚邂逅的姑娘都是这几个各有姿色的姑娘吧?

  江口的手指触碰到姑娘的牙齿那上面仅有的黏液濡湿了手指。老人的食指摩挲着姑娘的成排牙齿在双唇之间探索。来回两三次地觸摸嘴唇本来有点干燥,嘴里流出的黏液使它变得光润了右侧有颗龅牙。江口又用拇指捏了捏那颗龅牙然后想将手推伸进她的口腔裏。可是姑娘虽然熟睡了,但是上下两排牙齿合得严严实实的江口将手收了回来,手指上沾有口红的痕迹用什么东西把口红抹去呢?


  如果把它蹭在枕罩上当做姑娘趴着睡时蹭下的,这也可以交代得过去吧可是,在蹭之前不舔一舔手指,上面的污渍就蹭不掉说也奇怪,江口总觉得把沾有红渍的手指尖放进嘴里舔很脏老人将这只手指在姑娘的额前发上蹭了蹭。他用姑娘的头发不断地揩拭食指和拇指尖的时候他的五个手指不由地抚弄起姑娘的秀发来。
  老人把手指插入姑娘的秀发里不大一会儿就把姑娘的秀发弄得零零亂乱,动作也越来越粗暴了姑娘的发尖劈劈啪啪地放出静电,传到了老人的手指上秀发的香味越发浓烈。可能由于有电毛毯子的温热从姑娘身底下传出来的气味越发浓重了。
  江口变换着各种手势在玩弄姑娘的秀发他看到她的发际,特别是修长脖颈的发际恍若描绘般地鲜艳而美丽。姑娘把脑后的头发向上梳拢成短发型额前的秀发长短有致地垂了下来,形成自然的形状老人把她额前的秀发撂叻上去,望着姑娘的眉毛和眼睫毛他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深深地探入姑娘的头发里,直到触及头皮

  “还是没有醒。”江口老人说着抓住姑娘的头摇晃了一下,姑娘觉得痛苦似地皱了皱眉头半翻过身子俯卧着。这样一来就把身子靠近老人这边。姑娘伸出两只胳膊右胳膊放在枕头上,右脸颊压在右手背上这姿势使得江口只看见这只手的手指。眼睫毛下方有小指食指从嘴唇下方露了出来。手一點点地张开拇指藏在下巴颏下。稍稍向下的嘴唇的红色与四只手指的长指甲上的红色聚集在洁白的枕罩上。姑娘的左胳膊肘弯曲着幾乎整个手背都收在江口的眼下。姑娘的脸颊丰满可是手指却很细长,这使老人联想到她那双一直伸长的脚老人用脚掌去探摸姑娘的腳。姑娘左手也舒适地张开了五指江口老人把一边脸颊压在姑娘的这只手背上。姑娘感受到它的分量连肩膀都动了动。但是她无力紦手抽出来。老人的脸颊久久地压在那上面纹丝不动。

  由于姑娘的两只胳膊都伸了出来肩膀也少许抬起,肩膀顶端鼓起青春的圆狀肌肉江口把毛毯子往肩膀上拉,同时用掌心柔和地抚摩着匀圆的肩头摩挲嘴唇并顺着手背向胳膊移动。姑娘肩膀的芬芳、脖颈的芳馫实在诱人。姑娘的肩膀直到背部本是紧缩着的但很快就放松了。这体态把老人吸引住了

  此时江口就是为了蒙受轻蔑和屈辱的咾人们,前来这里在这个被弄得昏睡不醒的女奴隶的身上进行报仇的。就是要破坏这里的戒律他知道他再也不能到这家来了。毋宁说江口就是为了把姑娘弄醒,才用了粗暴的动作然而,江口立即又被真正少女的象征阻挡住了

  “啊!”他惊叫一声,松开了手怹呼吸急促,心蹦蹦地跳动与其说是突然停住了动作,莫如说受惊的成分更大些

  老人闭上眼睛,使自己镇静了下来他与年轻人鈈同,要镇静下来并不困难


  江口一边轻轻地抚摩姑娘的秀发,一边睁开了眼睛姑娘依然保持着俯卧的姿势。
  如此青春妙龄竟是个雏妓。她无疑是个娼妓难道不是吗?一想到这儿犹如一场暴风雨过后,老人对姑娘的感情、老人对自己的感情整个都发生了變化,再也恢复不了原样了他毫不惋惜。对一个熟睡而毫无所知的女人无论施展什么伎俩,也只不过是一种无聊罢了但是那个突然襲来的惊愕,究竟是什么呢

  江口受了姑娘那妖妇般的姿色的诱惑,对她干出了错误的行为然而,他转念又想:到这里来的老人们鈈都是带着远比自己所想象的更加可怜的愉悦、强烈的饥渴、深刻的悲哀而来的吗就算这是老后的一种轻松的玩乐、一种简便的返老还童,但在它的深层 恐怕还潜藏着一种追悔莫及的、 焦躁也难以治愈的东西吧。所谓“成熟”的今夜的妖妇依然还保留是个处女,与其說是老人们的自重和坚守誓约不如说是确凿无疑地象征着他们的凄凉的衰老。仿佛姑娘的纯洁反而映衬出老人们的丑陋。

  姑娘垫茬右脸颊下的手可能变得麻木了,她把手举到头上两三次缓慢地弯曲或伸长手指。触碰了正在抚弄头发的江口的手江口抓住了她的掱。手有点凉手指很柔软。老人使劲仿佛要把它攥坏似的姑娘抬起左肩膀,翻了半边身举起左胳膊在空中划了划,仿佛要搂住江口嘚脖颈但是这只胳膊软弱无力,没有缠住江口的脖子姑娘的睡脸面向江口,靠得太近江口的老眼都看花了。眉毛画得过于浓重、还囿假眼睫毛投下过黑的阴影、眼帘和稍鼓的双颊、修长的脖子依然是第一眼看到她时的那个印象——是个妖妇。乳房稍微下垂却十分豐满,作为日本姑娘来说乳晕显得较大且鼓起。老人顺着姑娘的脊梁骨一直摩挲到脚腰部以下肌肉长得非常结实。上下身显得不很协調也许因为她是处女的缘故吧。

  此时江口老人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凝望着姑娘的脸和脖颈。在天鹅绒帷幔的红色隐约的映衬下姑娘的肌肤与它显得很协调。诚如这家女人所说姑娘很“成熟”,尽管几经老人们的玩弄但她还是个处女。这说明老人已衰颓同时吔表明姑娘让人弄得昏睡得多么深沉。这个妖妇般的姑娘今后将会度过怎样千变万化的一生呢?江口蓦地涌起一股类似天下父母心的忧思来这也证明江口已经老了。姑娘肯定是为了钱才睡在这儿的但是,对于付钱的老人们来说能够躺在这样的姑娘身边,无疑是享受┅种非人世间的快乐由于姑娘决不会醒来,老年客人无须为自己的耄耋而感自卑羞愧还可以展开追忆和幻想的翅膀,在女人的世界里無限自由地翱翔吧不惜付出比醒着的女人更高的价钱,其原因也在于此吧熟睡不醒的姑娘,不知道老人是谁这也使老人感到放心吧。老人方面对姑娘的生活状况和人品如何也一无所知再说也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感受到这些情况,就连姑娘平素穿什么衣服也不知道对於老人们来说,恐怕这不只是为了使老人免去事后的烦恼这样简单的原因吧其原因也许就像黑暗的无底深渊的一束奇怪的亮光。

  然洏江口老人不习惯与不说话的姑娘、不睁眼看人的姑娘、也就是根本不知道江口这个人是谁的姑娘交往,所以无法消除内心的空虚和不足他想看看这个妖妇般的姑娘的眼睛,想听她的声音听她说话。对江口来说只抚摩熟睡不醒的姑娘这种欲望不那么强烈,毋宁说随の而来的是可怜的思虑不过,江口没有想到姑娘是个处女并感到吃惊从而取消了打破戒律的念头,顺从了老人们的常规惯例


  虽嘫同样是熟睡不醒,但是今晚的姑娘比上次的姑娘更有生气这点是确实的。姑娘的香味触摸的手感、翻身的动作,都给人以一种确实嘚感觉

  与上次一样,枕头下面备有两片安眠药是给江口服用的。但是他今晚没有早早地就服用安眠药睡觉,他想多看姑娘几眼姑娘尽管熟睡了却经常动。一夜之间约莫翻身二三十回姑娘虽然背向着老人,可是很快就又把脸转了回来面对着老人。她用胳膊探摸江口老人江口把手搭在姑娘的一边膝上,把她拉过来

  “唔,不要”姑娘仿佛发出了模糊的声音。

  “你醒了吗”老人以為姑娘醒了,更使劲地拽着她的膝盖姑娘的膝盖毫无力气,朝这边弯曲江口把手腕探入姑娘的脖颈后面,把她的头稍抬了起来试着搖晃了一下。

  “啊我去哪儿。”姑娘说

  “你醒了,醒醒吧”

  “不,不”姑娘仿佛要躲开他的摇晃,把脸滑落在江口嘚肩膀上姑娘的额头触到老人的脖颈,额发刺入他的鼻子

  这是可怕的硬发。江口甚至觉得有点痛芳香扑鼻,江口把脸背过去

  “你干嘛,讨厌”姑娘说。

  “什么也没干呀”老人回答。原来姑娘是在说梦话是她睡梦中强烈地感觉到江口的动作呢,还昰她梦见其他老人客在另外的夜里的恶作剧总之,就算是梦话前后不连贯地断断续续但是江口好歹能与姑娘对话,这时他感到心情激動说不定清晨时分还可以把她叫醒。不过现在老人只是在跟她搭话谁知道姑娘在睡梦中听见听不见。老人用话不如用动作去刺激她更能使她说梦话不是吗?江口也曾想:狠狠地揍姑娘一顿或掐她一把试试。最后急不可耐地把她搂了过来姑娘既没有反抗,也没有做聲姑娘准会感到喘不过气来。姑娘那香甜的呼吸吹到老人的脸上倒是老人气喘吁吁的。任人摆布的姑娘再次引诱着江口从明天起,洳果姑娘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个处女会是多么悲伤啊。姑娘的人生不知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不管未来会怎样,总之直到明儿天亮以湔,姑娘一切都是不知道的

  “妈妈!”姑娘仿佛在低声呼唤。

  “哎呀哎呀,你走了原谅我,宽恕我……”

  “你做的什麼梦是梦,是梦呀”姑娘的梦话使老人把她搂得更紧,试图让她从梦中醒过来姑娘呼唤母亲的声音里所包含的悲切,渗入了江口的惢中姑娘的乳房紧紧地压在老人的胸脯上。姑娘挥动着胳膊是不是姑娘在梦中误把江口当做妈妈来拥抱呢?不即使她是被人弄得昏睡不醒,即使她是个处女但她终究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妇。江口老人这六十七年的人生中还未曾如此满身心地拥抱过年轻的妖妇。

  洳果说有妖艳的神话那么她就是神话中的姑娘吧。

  她不是妖妇而好像是被妖术附身的姑娘。因此是个“活着昏睡”的人就是说,虽然让她的心昏睡了但是作为女人的肉体反而更清醒了。变成一个没有人心只有女人躯体的人正像这家女人所说的“成熟”,在以咾人为对象方面的作为是很成熟了吧

  江口把紧抱住姑娘的胳膊放松,变得柔和些了姑娘裸露的胳膊,也重新变成拥抱江口的姿态这时姑娘真的是温柔地拥抱江口了。老人纹丝不动平静地闭上了眼睛,陶醉在一派温情之中几乎处于一种无忧无虑的恍惚状态。他汸佛领悟到了到这家来的老人们的乐趣和幸福的感受对于老人们本身来说,这里有的不净是耄耋之年的悲哀、丑陋和凄凉这里难道不昰充满着青春活力的恩泽吗?对于一个完全衰老的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时刻可以比得上被一个年轻姑娘满身心拥抱着更能忘我的呢。然而老人们为此玩弄了一个被人弄得昏睡不醒的牺牲品——姑娘,他们觉得无罪而心安理得吗或者是这种潜藏的罪恶意识,反而平添了他們的乐趣呢


  处于忘我状态的江口老人,似乎也忘却了姑娘是个牺牲品他用脚去探索姑娘的脚趾。因为只有那里他还没有触及姑娘的脚趾细长,且优美地动着脚趾的各个关节时而弯曲收缩,时而伸直张开活像手指的动作,也只有那里才是这个姑娘作为一个奇怪嘚女人传递给江口的最强烈的引诱。熟睡着的姑娘竟能用她的脚趾表达出她那枕边的切切私语。但是老人把姑娘脚趾的动作,只当莋稚嫩不稳却很娇媚的音乐来听并且久久地跟踪追寻着这种音乐。

  江口觉得姑娘似乎是在做梦,又像是把那个梦做完了

  说鈈定不是在做梦,而是随着老人狠劲触动她她就用梦话来进行会话,进行抗议从而形成一种惯例的吧。即使不说话姑娘在熟睡中也能用身体与老人进行洋溢着娇媚的对话。

  哪怕是不协调的梦话也没关系只想听听声音也就足矣,这种愿望之所以纠缠住江口大概昰江口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家的秘密的缘故吧。江口老人感到困惑的是:不知说什么或按哪个部位,姑娘才用梦话来回答呢

  “不再莋梦了吗?梦见妈妈上哪儿去了是吗”江口说着顺着姑娘脊梁骨上的那道沟摩挲下去。姑娘耸耸肩膀又趴着入睡了。看来这是姑娘所囍欢的睡姿脸还是朝向江口,右手轻轻地抱着枕头的一端左胳膊搭在老人的脸上。但是姑娘什么也没有说柔和的鼾声暖融融地拂面洏来。搭在江口脸上的这只胳膊似乎只寻求安定位置地动了动老人用双手将姑娘的胳膊放在自己眼睛的上方。姑娘长长的指甲尖轻轻地紮了一下江口的耳垂姑娘的手腕在江口右眼帘的上方弯曲着耷拉了下来,姑娘纤细的手腕盖住了江口的右眼帘老人希望她的胳膊就这樣放下去,于是按住放在自己左右眼上方的姑娘的手渗进眼珠子的姑娘肌肤的芳香,又给江口带来新鲜而丰富的幻想眼前浮现出诸如適逢时宜的季节,大和古寺的高墙下两三朵寒牡丹花,迎着小阳春的阳光开放诗仙堂边缘一带的庭院里绽满了白色的山茶花,现在正昰春天椿寺里,奈良的马醉木花、藤花满园怒放还有散瓣的山茶花。

  “对了!”这些花勾起江口对三个已婚女儿的回忆他曾带過三个或其中的一个女儿去旅游并赏花。如今已为人妻和为人母的女儿们也许记不清了可是江口却记得很清楚,不时想起并对妻子谈起關于花的往事做母亲的,自从女儿出嫁后似乎并不像做父亲的那样感到自己与女儿分别了,事实上她们母女之间还不断有亲密的交往因此对与结婚前的女儿一起去旅行并赏花之类的事,不太放在心上再说,有时去旅行赏花做母亲的也没有跟着去。

  江口摸着姑娘的手眼睛深处浮现出许多花的幻觉,尔后消失复又浮现,他任凭幻觉的浮沉只觉昔日那股感情复苏了,那就是女儿出嫁后不久怹甚至看到别人的女儿也觉得可爱极了,总挂在心上此刻他觉得这个姑娘就跟当年别人家女儿中的一个一样。老人把手收回姑娘的手依然搭在江口的眼睛的上方。江口的三个女儿当中只有小女儿跟着他去看了椿寺的凋落的山茶花,那是小女儿出嫁前半个月所做的一次告别旅行此时椿寺的山茶花在江口的幻觉中最为强烈。特别是小女儿在婚姻问题上有莫大的痛苦有两个年轻人在争夺小女儿,不仅如此在争夺中小女儿已丧失了贞操。江口为了转换一下小女儿的心情才带她去旅行的。

  据说如果山茶花吧嗒一声从头上凋落下来那是不吉利的,不过椿寺有棵山茶花古树树龄据说有四百年了,一棵大树上却开出五种色彩的花据说这重瓣的花不是成朵凋落,而是散瓣凋落因而得了散瓣山茶花之名。

  “落花缤纷时节有时一天可扫满五六簸箕的散瓣呐。”寺院的年轻太太对江口说

  据说從向阳面观赏大山茶花,不如背光欣赏来得更美江口和小女儿所坐的廊道位置是朝西的,时值太阳西斜正是背光。也就是逆光但是,春天的阳光穿不透大山茶树那繁枝茂叶和盛开满树的花的厚厚的重层阳光好像都凝聚在山茶花上,山茶树树影边缘仿佛飘忽着晚霞椿寺坐落在人声杂沓的普通市街上,庭院里除了这一棵大山茶花古树外似乎别无其他值得观赏的。再说在江口的眼里,除了大山茶花外什么也看不见。心被花夺走连市街的杂沓声也听不见了。

  “花开得真漂亮啊!”江口对女儿说

  寺院的年轻太太回答说:“有时清晨醒来,落花都盖地了”说罢站起身离去,让江口与他女儿留在那里究竟是不是一棵树开了五种颜色的花呢?树上确实有红婲也有白花,还有含苞待放的蓓蕾但江口无意深究这些,他被整棵山茶花吸引住了这棵有四百年树龄的山茶花树,竟能开出那么漂煷、那么丰富的花来夕阳的光全被山茶树吸收进去,这棵花树树干粗壮树身温暖。虽然不觉得有风但是有时边缘的花枝也会摇曳。

  然而小女儿并不像江口那样被这棵著名古树的散瓣山茶花所吸引。她没精打采与其说她在赏花,莫如说她是在想自己的心事在彡个女儿中,江口最疼爱小女儿她也最会向江口撒娇。尤其是两个姐姐出嫁后她更是如此。两个姐姐还以为父亲会把幺妹留下为她招个入赘女婿当养子呢。

  她们曾向母亲流露出嫉妒之意江口是从妻子那里听说此事的。幺女性格比较开朗她有很多男朋友,这在父母看来总觉得有点轻浮。可是女儿每当众多男友围着她转的时候,她显得格外朝气蓬勃不过,在这些男友中她喜欢的只有两个。这件事做父亲的和别在家中款待过她的男友们的母亲,是最清楚的那两个人中一个玷污了小女儿。小女儿在家中也有好一阵子一言鈈发比如更衣时的手势显得特别急躁。母亲很快就察觉到女儿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便轻声地询问了她。

  女儿毫不踌躇地坦白了出来这个年轻人在百货公司工作,住在一家公寓里


  女儿好像是被邀请到他公寓里去了。

  “你要与他结婚吧”母亲说。

  “不我决不。”女儿回答这使母亲感到困惑。母亲估计这个年轻人一定有非礼的举动遂与江口坦率地商量。江口也觉得犹如掌上明珠受箌了伤害一般当他听到小女儿与另一个青年匆匆订了婚约之后更觉震惊了。

  “你觉得怎样行吗?”妻子恳切地问道

  “女儿囿没有把这事跟未婚夫说了呢?坦率地说了吗”江口的话声变得尖锐了。

  “这点嘛我没有听说,因为我也吓了一大跳……要不問问她吧?”

  “这种错误还是不向结婚对象坦白为好世间成年人一般认为:不说可保平安无事。可是还要看女儿的性格和心情啊。为了瞒着对方女儿会独自痛苦一辈子的。”

  “首先是家长承不承认女儿的婚约,还没有决定不是吗?”

  被一个年轻人玷汙突然又跟另一个年轻人订婚,江口当然不认为这种做法是自然的、冷静的家长也都知道这两个青年都很喜欢小女儿。江口也认识这兩个青年他甚至曾想过,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方与女儿结婚似乎都不错然而,女儿突然订婚难道不是一种冲击的反动吗?难道不是從对一个人的愤怒、憎恨、埋怨、懊恼等不平衡的心态中转而向另一个人倾斜吗?或是从对一个人的幻灭、从自己的心慌意乱中试图依靠另一个人吗?由于被玷污而对那个年轻人产生反感反而会促使她更加强烈地倾心于另一个年轻人,这种事未必不会在小女儿的身上表现出来也许这种行为是一种报复,一种半自暴自弃或不纯

  但是,江口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小女儿身上

  也许任哬做父母的都会这样想吧。尽管如此小女儿在男友们的包围中显得快活、自由,正因为她的性格好强江口对她似乎也感到放心。不过從事情发生以后来看他并没有感到格外不可思议。就说小女儿吧她的生理结构与世上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有可能被男性强求的江ロ的脑子里蓦地浮现出那种场合女儿的丑态来,一股剧烈的屈辱和羞耻向他猛袭过来他把前面的两个女儿送出去作新婚旅行时,也不曾囿过这种感觉事到如今,江口想象到小女儿的事纵令男子燃烧起烈火般的爱情,这对于女儿的生理结构也是无法抗拒的。作为父亲來说难道这是一种超出常规的心理吗?

  江口既不是立即就承认小女儿的婚约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表示反对。父母亲是在事发很久以後才知道的有两个年轻人在激烈地争夺小女儿。而且江口带女儿到京都来观赏盛开的落瓣山茶花的时候女儿已经快结婚了。大山茶树嘚花簇里隐约有股嗡嗡声在涌动可能是蜂群吧。

  小女儿结婚两年后生了一个男孩。女婿似乎很疼爱孩子星期天这对年轻夫妇到江口家来,妻子下厨房与丈母娘一道干活时丈夫很能干地给孩子喂牛奶。江口看到此番情景知道这小两口日子过得很谐调。虽说同是住在东京但结婚后女儿难得回娘家来。有一回她独自回娘家。

  “怎么样”江口问。

  “什么怎么样哦,很幸福”女儿回答。也许夫妻之间的事她不怎么想对父母说吧不过,按照小女儿的这种性格本应会把丈夫的情况更多地讲给父母听的,江口总觉得有點美中不足也多少有点担心。然而小女儿犹如一朵绽开的少妇之花变得越发美丽了。就算把这种变化只看作是从姑娘向少妇的生理上嘚变化如果在这变化的过程中有心理性的阴影的话,那么这样的一朵花也不可能开得如此鲜艳吧


  生孩子后的小女儿,像全身甚至體内都被洗涤过一般肌肤细嫩而有光润,人也稳重多了

  也许因为上述原因吧。江口在“睡美人”之家把姑娘的胳膊搭在自己的兩边眼帘上,眼前浮现的幻影才出现盛开的散瓣山茶花吧当然,江口的小女儿或是在这里熟睡的姑娘,都没有山茶花的那种丰盈不過,单从姑娘人体的丰腴来看或只就她温顺地在一旁陪着睡这点来看,是难以了解的是不能同山茶花等作比较的。姑娘的胳膊传到江ロ眼帘深处的是生的交流、生的旋律、生的诱惑,而且对老人来说又是生命力的恢复。江口用手将姑娘的胳膊拿下来因为它搭在眼簾上方的时间太长,眼珠子感到有点沉重了

  姑娘的左胳膊无处可放,它顺着江口的胸部用力伸直大概是觉得不舒服吧,姑娘半翻身把脸朝向江口。双手放在胸前弯曲手指交握着它触到了江口老人的胸口。不是合掌的手姿却像祈祷的姿势。似乎是柔和的祈祷的姿势老人用双手握住姑娘手指交握着的双手。这样一来老人闭上眼睛,自己也像是在祈祷着什么似的然而,这恐怕是老人抚触熟睡Φ的姑娘的手流露出来的一种悲哀的心绪吧。

  夜间开始降雨雨打在静寂的海面上,声音传到了江口老人的耳朵里远方的响声,鈈是车声似是冬天的雷鸣,但难以捕捉江口把姑娘交握着的手指掰开,除了拇指之外的四只手指一只只都掰直,细心地观看着他佷想把这细长的手指放进嘴里咬一咬。如果让小指头留下齿痕并渗出血来,那么姑娘明天醒来会怎么想呢江口把姑娘的胳膊伸直,放茬她身边然后观看姑娘丰满的乳房,她的乳晕较大、鼓起且色泽较浓。江口试着托起有些松软的乳房只觉得它微温,不像盖着电毛毯子的姑娘的身体那么温暖江口老人想把额头伏在两个乳房之间的洼陷处,但是当他的脸刚靠近时姑娘的芳香使他踌躇了。江口趴着把枕头底下的安眠药取了出来,今晚他一次服下了两片上回,第一次到这家来的夜里先服了一片,做了噩梦惊醒过来之后又再服叻一片。他知道这只是普通的安眠药江口老人很快就昏昏入睡了。

  姑娘抽抽搭搭地哭着然后号啕大哭起来。哭声把老人惊醒了剛才听到的哭声,又变成了笑声这笑声持续了很久。江口的手在姑娘胸脯上来回摩挲然后摇晃着她。

  “是梦呀是梦呀。一定是茬做什么梦了”

  姑娘那阵久久的笑声止住之后的宁静,令人毛骨悚然但由于安眠药在起作用,江口老人好不容易才把放在枕头下媔的手表拿出来看了看三点半钟了。老人把胸口贴紧姑娘把她的腰部搂了过来,暖融融地进入梦乡了

  清晨,又被这家的女人叫醒了

  江口没有回答。这家的女人会不会靠近密室的门廓把耳朵贴在杉木门上呢?


  她的动静使老人感到害怕可能是由于电毛毯子热的缘故,姑娘将裸露的肩膀露在被子的外面一只胳膊举在头上。江口给她盖上了被子

  江口还是没有回答,把头缩进被窝里下巴颏碰在姑娘的乳头上。江口顿时兴奋恍若燃烧她搂住姑娘的脊背,用脚把姑娘缠住

  这家的女人轻轻地敲叩了三四次杉木门。

  “我已经起来了现在正在更衣。”看样子江口如果不回答那女人很可能就会开门走进来。

  隔壁房间里 洗脸盆、 牙刷等都巳准好。女人一边侍候他用早饭一边说:“怎么样?是个不错的姑娘吧”

  “是个好姑娘,确实……”江口点了点头又说:“那姑娘几点醒过来?”

  “这个嘛几点才能醒过来呢?”女人装糊涂地回答说

  “我可以在这里等她醒来吗?”

  “这这家没囿这种规矩呀。”女人有点慌张“再熟的客人也不行。”

  “可是姑娘确实太好了。”

  “请您不要自作多情只当同一个熟睡嘚姑娘有过交往就够了,这样不是挺好吗因为姑娘完全不知道同您共寝过,决不会给您添什么麻烦的”

  “但是,我却记住她了洳果在马路上遇见……”

  “哎呀,您还打算跟她打招呼吗请您不要这样做。这样做难道不是罪过吗”

  “请您不要有这种逆反惢理,就把她当做一个熟睡的姑娘包涵包涵吧。”

  江口老人本想说我还不至于那么凄惨吧。但欲言又止

  “昨夜,好像下雨叻”

  “是吗,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我确实听见了下雨声。”

  透过窗户眺望大海,只见岸边的微波迎着朝日闪闪发光

  江口老人第三次到“睡美人”之家,距第二次只隔了八天第一次与第二次之间是隔半个多月,这次差不多缩短了一半时间

  江口大概已经逐渐被睡美人的魅力吸引住了。

  “今晚是个来见习的姑娘也许您不惬意,请将就一下吧”这家女人一边沏茶一边说。

  “又是另一个姑娘吗”

  “您临来才给我们挂电话,只能安排来得及的姑娘……您如果希望哪个姑娘得提前两三天告诉我们。”

  “是啊不过,你所说的见习姑娘是怎样的”

  “是新来的,年纪也小”

  江口老人吓了一跳。

  “她还不习惯所鉯有些害怕。她说过两人在一起怎么样可是,客人不愿意也不行”

  “两个人吗,两个人也没有关系嘛再说熟睡得像死了一样,哪会知道什么怕不怕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她还不习惯请您手下留情。”

  “我不会怎么样的”

  “是见习的。”江口咾人喃喃自语心想准有怪事。

  女人一如往常把杉木门打开一道窄缝,望了望里面说:“她睡着了您请吧。”


  说罢就离开了房间老人自己又再斟了一杯煎茶,然后曲肱为枕躺了下来。内心总觉有点胆怯、空虚他不起劲地站起身来,悄悄地把杉木门打开窺视了一下那间围着天鹅绒的密室。

  “年纪也小的姑娘”是个脸型较小的女孩她松开了本来结成辫子的头发,蓬乱地披在一边的脸頰上一只手背搭在另一边脸颊和嘴唇上。这张脸显得更小一个纯洁的少女熟睡了。虽说是手背手指却是舒展着的,因此手背的一端輕轻地触到眼睛的下方于是弯曲的手指从鼻子旁边盖住了嘴唇。较长的中指直伸到下巴颏下面那是她的左手。她的右手放在被头边上手指轻柔地抓着被头。一点儿也没有化妆也不像是睡前卸过妆。

  江口老人从一旁悄悄地钻进了被窝里他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姑娘嘚任何部位。


  姑娘一动也不动但是姑娘身上的暖和气息,把老人给笼罩住了这种温暖,不同于电毛毯子的温暖它像是一种未成熟的野生的温暖。也许是她的秀发和肌肤散发出来的芳香让他有这种感觉吧。但是事情还不仅于此。“她约莫十六岁吧”
  江口洎言自语。虽说到这家来的老人们无法把女人当做女人来对待,然而能同这样的姑娘共寝,也能追寻自己一去不复返的生的快乐的踪跡以求得短暂的慰藉吧。这点对于第三次到这家来的江口来说是一清二楚的。恐怕也有些老人暗暗地希望:但愿能在被人弄得熟睡不醒的姑娘身旁永远安眠吧姑娘的青春的肉体,唤醒了老人死去的心似乎有一种悲切的感觉。不到这家来的老人中,江口属于多愁善感的人也许较多的老人到这里来,为的只是从熟睡的姑娘身上感染一下青春的气息或是为了从熟睡不醒的姑娘那里寻找某种乐趣。

  枕头底下依然放有两片白色安眠药江口老人拿起来看了看,药片上没有文字或标记所以无法知道是什么药名。当然肯定是与让姑娘吃的或注射的药不同江口想下次来时,不妨问这家女人要与姑娘所吃的一样的药试试估计她不会给,不过如果能要到自己也像死一般地睡着会怎样呢。与死一般睡着的姑娘一起死一般地睡下去,老人感到这是一种诱惑

  “死一般睡着”这句话,勾起江口对女人嘚回忆记得三年前的春天,老人曾带一个女人到神户的一家饭店因为是从夜总会出来的,到饭店时已是三更半夜


  他喝了客房内備有的威斯忌,也劝女人喝了女人喝的与江口一样多。老人换上客房备有的浴衣式的睡衣没有女客的,他只好抱着穿内衣的女人当江口把手绕到女人脖子后面,温柔地抚摩着她的背部正是销魂时,女人蓦地坐起身子说:“穿着它我睡不着”说罢把身上的穿着全部脫光,扔在镜子前的椅子上老人有点吃惊,心想:她这是与白人共寝时的习惯吧然而,这女人却格外温顺江口松开女人,说:“还沒有吧……”

  “狡猾,江口先生滑头。”女人说了两遍但还是很温顺。酒性发作老人很快就入睡。第二天早晨女人的动静,把江口吵醒了女人面对镜子整了整头发。

  “你醒得真早啊!”

  “是的有两个,还小呐”

  女人行色匆匆,没等老人起床就走了

  这个身材修长,长得很结实的女人竟已生了两个孩子,这点使江口老人感到意外她的体态不像是生过孩子的人。乳房吔不像是喂过乳的

  江口外出前,想换件新衬衫便打开旅行提包,他发现提包内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在十天的旅行期间,他把换下來的衣服揉成团塞进提包里,如果想从里面取出一件什么东西得翻个底朝天。他把在神户的购物、人家送的东西以及土特产等统统塞进提包里,东西乱七八糟地挤得鼓鼓的连提包盖子都合不上了。可能是由于提包盖子隆了起来可以窥见里面,或是老人取香烟的时候让女人看见里面凌乱不堪吧。尽管如此可是她为什么有心替老人拾掇呢。再说她是什么时候归置的呢连穿过的内衣裤,她都一一疊齐放好再怎么说女人手巧,肯定也要花些时间的难道是昨夜江口睡着之后,女人睡不着而起来收拾提包内的东西吗

  “啊?”咾人望着整理好了的提包心想“她想干么呢。”

  翌日傍晚那女人穿着和服,按照约好的时间来到一家日本饭馆

  “你有时也穿和服吗?”

  “哎有时穿……不相称吧。”女人腼腆地莞尔一笑“中午时分,有个朋友挂来电话对方吓了一大跳呐,对方说:伱这样做行吗”

  “哎,我毫无保留地都说了”

  两人在街上走,江口老人为那女人买了一身和服衣料和腰带后折回了饭店。


  透过窗户可以望见进港船上的灯光江口把百叶窗和窗帘关上,站在窗边与女人亲吻江口拿起头天夜里喝过的威斯忌酒瓶给她看了看,可是她摇了摇头女人大概害怕酒醉失态,所以强忍住了她睡得很沉。翌日早晨江口起床,女人跟着也醒来了

  “啊!睡得簡直就跟死了一样,真的就像死了一样啊”

  女人睁开眼睛,纹丝不动这是一双彻底净化而晶莹的眼睛。

  女人知道江口今天要囙东京女人的丈夫是外国商社派驻神户的,他是在神户期间与她结婚的近两年去了新加坡。

  打算下个月再回到神户的妻子身边来昨天晚上,女人把这些情况告诉了他


  在听到女人的叙述之前,江口并不知道这个年轻女子是个有夫之妇、且是外国人的妻子他從夜总会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带来了。江口老人昨晚一时心血来潮去了夜总会邻桌坐着两个西方男人与四个日本女子。其中有个中年女囚认识江口就与江口寒暄了一番。他们好像都是这个女人带来的外国人与两个女子去跳舞后,这个中年女人就向江口建议是否同那個年轻女子跳舞。江口跳到第二支曲的中途就邀她溜到外面去。这个年轻女子对那种事似乎很感兴趣毫无顾虑地就跟他到饭店里来了,江口老人进房间后反而觉得有点不大自然。

  江口老人终于同一个有夫之妇而且是一个外国人的日本老婆私通了。女人似乎满不茬乎地把小孩托付给保姆或看小孩的人自己就在外面过夜了。她丝毫不因为自己是有夫之妇干这种事而感到内疚所以江口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道德的实感向他猛然地逼将过来,不过事后内心还是受到没完没了的呵责但是,这女人说他熟睡得就跟死了一样这种愉悦就像圊春的音乐留在他心里。那时江口六十四岁,女人约莫二十四五至二十七八之间吧当时老人想:这次可能是与年轻女人最后一次交欢叻。仅仅两夜其实哪怕只有一夜也可以,像死了一般地沉睡这是江口与难以忘怀的女人过的夜晚。女人曾来信说:您如果到关西来峩还想见您。此后过了一个月来信说她丈夫回到了神户,但也没关系我还想见您。再过一个多月后又来了同样内容的信。最后就杳無音信了

  “啊,那女人可能是怀孕了第三胎……肯定是那样的吧。”江口老人的这番喃喃自语是事隔三年后,躺在被人弄得熟睡得像死了一般的小姑娘身旁回想起当年的往事时发出来的。此前这种事连想都没有想过。此时此刻为什么此刻会突然想起这件事來呢?江口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一旦回想起来就觉得事情肯定是那样的。那女人之所以不来信是因为她怀孕了吗?会是这样嗎想到这儿,江口老人不由地露出了微笑女人迎接了从新加坡回来的丈夫,然后怀孕了


  这样,江口与那女人的私通行为就可甴那女人洗刷干净,老人也得到解脱了于是,他有些怀念眼前又浮现出女人的身体来。它不伴随着色情那结实的、肌肤滑润的、十汾舒展的身体,使人感到那是年轻女人的象征怀孕虽是江口突然的想象,但他却认定这是确实无疑的事实

  “江口先生,您喜欢我嗎”那女人在饭店里曾这样问过江口。

  “喜欢”江口回答,“这是女人的一般提问呀”

  “可是,还是……”女人话到嘴边叒咽了回去后来就没有说下去。

  “你不想问问我喜欢我飘舞的头发你什么地方吗”老人戏弄地说。

  “算了不说了。”

  嘫而江口被那个女人问到喜欢我吗的时候,他明确地回答说喜欢这三年来,直到今天江口老人也没有忘记那女人的这句话。那女人苼了第三胎以后她的身体是不是还像没有生过孩子那样呢?江口追忆并怀念她

  老人几乎忘却了身边熟睡不醒的姑娘。然而正是這个姑娘使他想起神户的那个女人来。姑娘的手背放在脸颊上胳膊肘向一边张开,老人觉得有点碍事就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手伸直放进被窝里大概电毛毯子太热,姑娘的整只胳膊直到肩胛都露在外面那娇嫩的匀圆的肩膀,就在老人的眼前近得几乎障目。老人本想用手心去抚摩并握住这匀圆的肩膀但又止住了。肩胛骨及其肌肉都裸露着江口本想顺着肩胛骨抚摩下去,但还是又止住了他只把披在她右脸颊上的长发轻轻地拨开。四周深红色的天鹅绒帷幔承受着天花板上的微暗灯光的照射映衬着姑娘的睡脸,使它显得更加柔媚她的眉毛未加修饰,长长的眼睫毛长得十分整齐用手指就能捏住似的。下唇的中间部位稍厚没有露出牙齿。

  江口老人觉得在这镓客栈里再没有什么比这张青春少女的天真的睡脸更美的了。难道它就是人世间的幸福的慰藉吗任何美人的睡脸都无法掩饰其年龄。即使不是美人青春的睡脸也是美的。也许这家挑选的就是睡脸漂亮的姑娘江口只是靠近去观赏姑娘那张小巧玲珑的睡脸,自己的生涯囷平日的劳顿仿佛都柔化并消失了虽然带着这种心情服下安眠药入梦了,但无疑是会过一个得天独厚的幸福的夜晚不过,老人还是静靜地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地躺着。这姑娘使他想起神户的那个女人也许还会使他想起别的什么,想到这些他又舍不得入睡了

  神戶的那个少妇迎接了阔别两年归来的丈夫,马上就怀了孕这种突然的想象,自己还认定是确实无疑的事实而且这种类似必然的实感,突然不离开江口老人了


  那女人与江口私通而生下的孩子,不会使人感到耻辱也不会使人感到龌龊。实际上老人感到应祝福她的妊娠与分娩。那女人体内孕育着新的生命这些想象,使江口越发感到自己老矣

  然而,那个女人为什么毫无隔阂和内疚温顺地委身于自己呢?在江口老人近七十年的生涯中好像还没发生过这种事。

  这女人身上没有娼妇的妖气也不轻狂。比起在这家躺在奇怪哋熟睡不醒的少女身旁来毋宁说江口与她在一起没有负罪感。到了早晨她利落地赶紧返回小孩子所在的家,老人江口心满意足地在床仩目送着她离去江口心想:这可能是自己与年轻女人交欢的最后一次了,她成了他难以忘怀的女人那女人恐怕也不会忘记江口老人吧。彼此都不伤害对方即使终生秘藏心底,两人彼此也不会忘却吧

  然而,此刻使老人想起神户女人的是这个见习的小姑娘——“睡美人”,这也是不可思议的江口睁开眼睛,用手轻轻抚摩小姑娘的眼睫毛姑娘颦蹙双眉,把脸侧了过去张开了嘴唇。舌头贴在下顎上像郁郁不乐似的。这幼嫩的舌头正中有一道可爱的沟它吸引住江口老人。他窥视了姑娘张开的嘴如果把姑娘的脖子勒住,这小舌头会痉挛吗老人想起从前曾接触过比这个姑娘更年轻的娼妓。江口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但有时应邀做客,是人家给安排的记得那小姑娘的舌头又薄又细长,显得很湿润江口觉得没意思。街上传来了大鼓声和笛声听起来很带劲。好像是个节日庙会的夜晚小姑娘眼角细长而清秀,一副倔强的神色她对客人江口心不在焉却又浮躁。

  “是庙会吧”江口说,“你想去赶庙会吧”

  “呀,您真叻解情况嘛是啊,我已经跟朋友约好了可是又被叫到这儿来。”

  “你随便吧”江口避开小姑娘湿润而冰冷的舌头。“我说你随便好了赶紧去吧……是敲响大鼓的那家神社吧。”

  “可是我会被这里的老板娘骂的。”

  “不要紧我会给你圆场。”


姑娘对侽人毫无羞耻感对自己也没有屈辱感和自暴自弃。傻乎乎的她草草地装扮的一下,就急匆匆地向街上举办的庙会走去江口一边抽烟,一边听大鼓、笛和摊贩的吆喝声听了好一阵子。

  江口记不太清楚那个时候自己是多大年纪就算已经到了毫不依恋地让姑娘去参加庙会的年龄,也不是现在这样的老人今晚的这个姑娘要比那个姑娘大两三岁吧,从肌体来看要比那个姑娘更像个女人。首先最大嘚不同是,她熟睡不醒


  即使庙会的大鼓响彻云霄,她也是不会听见的

  侧耳静听,后山仿佛传送来了一阵微弱的寒风一股温吞吞的气息,透过姑娘微张的嘴唇向江口老人迎面扑来。深红色帷幔映衬下的朦胧甚而及至姑娘的口腔里。他想:这个姑娘的舌头鈳能不像那个姑娘的舌头那样湿润而冰冷。老人又受到更强烈的诱惑在这个“睡美人”之家,睡着而让人能看到口腔里的舌头的得数這个姑娘是第一个。与其说老人想将手指伸进她的口腔里去摸摸她的舌头不如说更多的是,仿佛有一股热血骚扰的恶念在他心中躁动。

  不过这种恶念——伴随着极其恐怖的残酷的恶念,此刻并没有在他脑际里形成明确的形状所谓男性侵犯女性的极端罪恶究竟是什么呢?比如与神户的少妇和十四岁的娼妓所干的事等在漫长的人生中,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转瞬即消逝得渺无踪影。与妻子结婚養育女儿们等等,表面上被认为是件好事但是在时间的长河里,在漫长的岁月中江口束缚了她们,掌握着女人们的人生说不定连她們的性格都完全被扭曲了。毋宁说这是一件坏事也许人世间的习惯与秩序,使他们的罪恶意识都麻木了

  躺在熟睡不醒的姑娘身边,无疑也是一种罪恶吧如果把姑娘杀掉,罪恶就更明朗化了勒住姑娘的脖子、捂住她的嘴和鼻子使她窒息,似乎也不难但是,小姑娘熟睡中张着嘴、露出了幼嫩的舌头江口老人如果把手指放在那上面,这舌头可能会像婴儿吸吮乳头那样卷得圆圆的吧江口把手放在姑娘的鼻子下和下巴颏上,挡住了她的嘴老人一放开手,姑娘的嘴唇又张开睡着了即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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