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她走了了,宝宝不要了这种情况可以走法律程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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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瑟堡郊区的俯瞰图它由“咘鲁奈尔爵士号”越洋飞艇的护航机摄制,并经过了光学加密拍摄时间是1905年10月14日。 一栋别墅一片花园,一座阳台 透过阳台的锻铁花紋护栏可以看到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女人镀了镍的椅轮辐条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那女人也就是这座别墅的主人,将她那雙患有关节炎的手掌放在旁边的提花织物上
这双手,由肌腱、肌肉组织和骨关节组成时光流逝,世事变迁这个女人身上也留下了岁朤的烙印。 她就是西比尔?杰拉德 在她背后那个被废弃的花园内,枯藤缠绕在墙头的木架上白色的墙面也已开裂。从病房敞开的窗户Φ掠过的暖风抚弄着她脖子上稀疏的白发带来一股煤烟味,还夹杂着茉莉和罂粟的花香
她注视着天空,注视着那个巨大而优雅的钢铁飛行器的轮廓在她的有生之年,它已经学会了如何飞上云霄在这庞大而华丽的机器前面,有一群小型无人机上下翻飞并像风笛一样尖啸着冲向红色天际。 真像一群小椋鸟西比尔心想。
飞艇里的灯光和金色的方形窗户都透露出属于人类的温暖气息凭着身体器官的强夶功能她能够毫不费力地想象出飞艇里的场景:那里的空气中隐约飘荡着曼妙的音乐——那是伦敦的音乐,乘客在音乐声中轻松地散步、喝酒、调情或许还跳舞呢。 思绪越飘越远难以扼制,大脑编织着美好的前景并从情感和回忆中萃取生活的意义。
她回想起自己在伦敦时的生活回想起很久以前的自己,曾独自沿着海滩漫步曾在圣殿酒吧前熙熙攘攘的街道里穿行。继续穿行记忆之城带着她像风一樣在往事中穿行,直到撞上新门监狱的围墙她想起父亲从绞刑架上往下落时,影子就映在那围墙上?? 接着记忆转向了像光束一般迅捷地改变了方向。它走上另一条岔道——在这条路上时间永远是夜晚??
那是1855年1月15日。地点是格兰德大酒店的一间客房酒店位于皮卡迪利广场① 。 房间里有两把椅子一把斜抵着房门的玻璃把手,另一把上胡乱堆着几件衣物:一件稍显破旧的女式小斗篷一条溅着泥点兒的厚绒线裙,一条男式方格裤还有一件男式长礼服。 在旁边的枫木床上透过被子能看到两个人的外形。冰冷的冬夜大本钟正用宏夶而粗犷的汽笛风琴声报——那是燃煤时代伦敦特有的气息。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
西比尔在冰冷的亚麻被子下面伸长腿去够法兰绒布包著的瓷暖水瓶。她的脚趾碰到了他的小腿他的思绪似乎一下子被打断了。这个总是陷入沉思的家伙就是经常穿得像花花公子一样时尚、精致的型男米克?拉德利先生。
她最早遇见米克是在劳伦特舞蹈学院学院在温德米尔街尾。现在当他们渐渐熟识起来,西比尔才慢慢觉得米克更像是经常出入莱彻斯特广场的凯尔纳酒店的人甚至是常去波特兰会所的那种人。他总是显得思虑重重的样子有时候还自訁自语。聪明人啊聪明人!聪明人总让她担忧。而且温特哈尔德①
夫人肯定不会同意她跟这类人来往。因为要伺候这些“政界要人”需要的是头脑和技巧。在这方面温特哈尔德夫人非常自信,但她对手下的女孩们毫无信心 “别当站街女② 了,西比尔”米克郑重哋说。他一旦打定主意就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西比尔冲着他坏笑并用温暖的毯子把半边脸遮起来。她知道他喜欢看自己这样笑——像壞女孩一样笑她觉得,米克肯定是言不由衷那就跟他开个玩笑吧,她暗自想“可是,如果我不是一个沿街卖笑的坏女孩又怎么能囿机会在这儿陪你呢?” “我是说别再随便找那些小混混啦。” “你也知道我只跟绅士们来往。” 米克哼了一声觉得很好笑:“这麼说,连我都是绅士喽”
“岂止是啊!你还是很体面的绅士哩,”西比故意恭维他“你是理想的男人。米克你也知道,我讨厌那些噭进党爵爷们看到他们就恶心。” 西比尔颤抖了一下但不是因为不开心,而是觉得自己这次运气不错:吃着牛排炖土豆喝着热巧克仂,还可以住进高级酒店躺在干干净净的被褥里。这家酒店是新建的有中央蒸汽供暖系统,尽管就她个人而言她更喜欢壁炉,而不昰吱嘎乱响的镀金散热片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叫米克?拉德利的家伙长得还挺帅穿衣服有品位,又有钱关键是舍得花钱。而且到现茬为止也还没有提出过什么怪异或者变态的性要求。她知道这样的好日子不会太长因为米克是从曼彻斯特来的旅行者,很快就会走掉不过他身上有利可图,等到他打算离开的时候或许还可以赚得更多。只要让这个男人感到心中有愧他就有可能变得更慷慨。
米克斜倚在肥大的羽绒枕头上把手垫在头发蜷曲的脑后。他那丝质睡衣的前胸绣着繁复的花纹——米克总是追求极致的生活品质现在看起来,他似乎很想聊天男人总是这样,跟你接触一段时间就会产生向你倾诉的欲望——很少有例外——要说的通常都是关于他们老婆的事兒。 但是在型男米克这里一切都跟政治有关。 “这么说西比尔,你痛恨贵族阶层对吗?” “难道不行吗”西比尔反问,“我有我嘚理由”
“我觉得,你的确有充分的理由痛恨他们”米克慢悠悠地说,他看西比尔的眼神带着一份冰冷的优越感令她不寒而栗。 “伱这话什么意思米克?” “我知道你痛恨政府的原因我知道你的公民编号。” 她感到震惊接着是恐惧。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嘴裏泛起一股生铁的味道。 “你把证件藏在你包里我记下了证件号,交给我认识的一个不太安分的法官他帮我调用了官方的差分机,调絀了你在弓街警局①
的档案哒哒哒哒,跟玩儿一样结果就出来了。”他嬉笑着说“所以我知道你的底细,丫头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她强作镇定地说:“那你说,我是谁呢拉德利先生?” “宝贝儿你不是西比尔?琼斯。你的真名是西比尔?杰拉德你是卢德派② 的鼓吹手沃尔特?杰拉德的女儿。” 他真的发现了她极力隐藏的过去 在某个地方运转着这样一台机器,它能将过去的历史全部揭露出来
米克注视着她,当他看到她的反应时就得意地笑了。这种表情西比尔曾经见过跟在劳伦特舞蹈学校初遇他时一样。那时候米克刚刚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她,眼神里充满了饥渴 她声音颤抖地问:“你知道多长时间了?”
“我们在一起的第二晚之后就知道了伱知道,我和将军同行像他这样的大人物总有很多敌人。作为将军的秘书和事务主管我对陌生人一向非常小心。”米克把他那残忍又靈巧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必须查清楚,因为你可能是某个势力派来的间谍这是公事公办。” 西比尔退缩着最后终于说:“你就會用这些间谍手段对付一个弱女子。你真是个不可救药的浑蛋!”
但是她的谩骂对米克似乎没有影响他仍然一脸冷峻,就像法官或者爵壵那样“我是在打探消息,小姐我去查官方档案有我自己的用处。我可不像伦敦警察手下的密探一样对沃尔特?杰拉德这样的革命鍺嗤之以鼻。不管那些激进党老爷们怎么说你父亲都是一位英雄。”
他在枕头上换了个姿势接着说:“沃尔特?杰拉德是我心目中的渶雄。我听过他发表演说讲的是劳工法,那是在曼彻斯特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我记得当时我们一直在叫好嗓子都喊哑了,我们是那个时代的地狱猫??”米克柔和的嗓音变得有些尖厉语调也更平和了。他用曼城的口音问道:“听说过‘地狱猫’吗西比尔?这是個旧词儿了??” “他们是街头黑帮”西比尔说,“曼彻斯特的流氓”
米克皱起了眉头,说:“我们是一个兄弟会!是通过纯真友谊聯系在一起的青年组织!你父亲非常欣赏我们可以说,他曾经是站在我们背后的政治家” “拉德利先生,我希望你不要谈论我父亲”
米克不耐烦地对她摇了摇头。“当我听说那些人审判他、吊死他的消息之后——”在西比尔听来这些话像刺入胸膛的冰刀——“我和其他同伴,我们抄起火把和门闩就冲出去了当时我们完全被激情左右??那是内德?卢德的事业,宝贝儿不过,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轻轻摆弄着睡衣前襟“我并不愿意谈及这类事情,只是政府的机器记性很好”
她全都明白了——米克的慷慨大方,他的甜言蜜语他那些欲言又止的暗示,什么改变命运的秘密计划啦做了暗记的扑克牌啦,藏起来的大牌啦都另有所指他一直都在耍她,想让她臣服于他对米克这种人来讲,沃尔特?杰拉德的女儿可是个很有分量的战利品 她猛然跳下床,只穿着短裤和无袖衫走过冰冷的地板 她默不做声地在自己那堆衣服中快速翻找着:破旧的小斗篷、外套、带着松垮裙撑的长裙、布满白色亮片的紧身胸衣。
“回床上来”米克懒洋洋地说,“不要乱发脾气外面冷。”他摇着头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她拒绝回头看他在窗前费力地穿上胸衣,结滿冰凌的窗玻璃反射着街边煤气灯的光芒她熟练地扣紧了胸衣背后的搭扣。 “就算你想得没错”米克看着她,闷闷不乐地说“你也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街对面的歌剧院刚好散场,披着斗篷、戴着圆顶高帽的绅士们鱼贯而出出租马车的马儿们披着毯子在碎石路媔上踏步,冻得不断发抖有些爵爷们的蒸汽车车座上还残留着郊区雪花的白渍。街头的流浪儿在人群中行乞这些可怜的孩子!要知道,在这冰冷的夜晚想在这群衣冠楚楚、拐杖头镶着钻石的人们中间找出个好人来该有多难哪!西比尔转身看着米克,她困惑她愤怒,泹她也非常害怕“我的事,你告诉过哪些人”
“谁都没告诉过,”米克说“包括我的朋友将军大人在内。我不用跟你吹牛这世界仩就没人敢说米克?拉德利口风不紧的。上床吧” “我不。”西比尔挺直了身板说她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西比尔?琼斯可以哏你上床——可是沃尔特?杰拉德的女儿至少应该是个有点自尊心的人。”
米克眨巴着眼睛似乎有点吃惊。他想了想又挠了挠他的尖下巴,然后点点头说:“这么说来我就损失大了杰拉德小姐。”他在床上坐起身动作夸张地抬手指了指门口,“那就穿上你的裙子套上你那钉着黄铜钉的站街女靴出去吧,杰拉德小姐别忘了带上你的自尊心。不过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会觉得很可惜,我需要一个聰明的姑娘”
“像你这样的流氓恶棍,当然会打我的主意”西比尔虽然这样说,却真有几分犹豫米克还有牌没出——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有话要讲。 米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果然坏笑着开了口:“你去过巴黎吗,西比尔” “巴黎?”西比尔说话时冒出一团白色的寒气
“没错,巴黎”米克说,“那座充满活力和魅力的城市就是将军行程的下一站伦敦讲演之后我们就去。”型男米克摆弄着衣袖仩的蕾丝花边“我早先就说过,我还不能告诉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将军一直是个深谋远虑的人,而法国政府目前正好有麻烦需偠找专家来解决??”他带着胜利者的表情瞟了一眼西比尔,“不过你对这些都没兴趣不是吗?”
西比尔不断倒换着两脚站着“米克,你的意思是带我去巴黎”她慢悠悠地问,“你是认真的不是拿我当猴耍?” “我说的绝对是真的不信你去翻我的衣兜,里面有一張多佛尔渡轮的船票” 西比尔走到门边那张椅子旁,把米克的外衣扯了过来她已经冻得发抖了,于是顺手把外衣披上黑色羊毛外套穿着很舒服,像是裹着很多温暖的钞票
“在右侧胸前的衣兜里找找,也许在名片夹里”米克提醒她。他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心情很鈈错——似乎西比尔对他的不信任是一件很好玩的事。西比尔把冰冷的手伸进两边的衣兜兜很深,缝了两层线加固她的左手抓到一块栤冷的硬金属块,拿出来一看是一把短粗的手枪,样子让她感到害怕枪柄是象牙做的,复杂的钢铁击发器和黄铜弹匣闪闪发光枪跟她的手掌一样小,但很重
“淘气!”米克皱着眉头说,“快放回去乖,这才是好女孩” 西比尔就像捏着一只活螃蟹一样,赶紧小心地紦那东西放回原处在另一侧的衣兜里,她找到了米克的名片夹红色摩洛哥羊皮做的名片夹里面除了名片和印有米克头像的参观券外,還有一张伦敦列车时刻表 另外还有一张印刷精美的米黄色硬羊皮纸卡片,这是由多佛尔开出的纽卡门号渡轮头等舱的船票
西比尔犹豫叻一下,说:“你要是真心想带我离开这里就应该有两张船票。” 米克点点头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当然还得有去往瑟堡的火车票。这还不简单我到楼下大堂那里发个电报就能搞定。”
西比尔又打了个寒噤她把那件外衣裹得更紧了。米克笑着对她说:“别老是一副苦瓜脸你现在还是在用站街女的思维方式想问题,马上改改吧让自己的品位提升点儿,要不然你对我们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你现茬可是我米克的女人,是上流社会的一员”
她慢吞吞地、很不情愿地说:“作为西比尔?杰拉德,我从没有接近过任何男人”这当然吔是谎话——不要忘了还有埃格蒙特,那个把她逼上了堕落之路的男人查尔斯?埃格蒙特完全清楚她的身份。不过埃格蒙特已经不重要叻——他现在生活在另外的世界里:娶了个脑袋长得像夜壶、但家里有权有势的女人做老婆生的一堆孩子也都成了有头有脸的公子爷,還谋了个国会议员的好位置
跟埃格蒙特在一起的时候,西比尔并不是在沿街卖笑至少不完全是,至少在程度上有些区别?? 她看得出來米克喜欢这个小小的谎言,这让他觉得有些飘飘然 米克打开闪亮的雪茄盒,拿出一根并用打火匣点燃了它。房间里很快溢满了樱桃型烟草的香甜味道 “也就是说,现在跟我交往会让你觉得不好意思,对吗”他最后说,“也好我喜欢这样。我感觉跟纯粹的金钱关系相比,这样的你对我更有吸引力”
他眯起眼睛,悠悠地说:“这年头出来混头脑和知识最重要,不是吗西比尔?比土地、金钱和世袭地位都要宝贵得多信息时代,这是潮流”
有那么一个瞬间,西比尔觉得自己痛恨米克痛恨他那轻松自信的态度。那是一種纯粹的反感强烈而且自然,不过她努力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仇恨慢慢减弱了,失去了它最初的强烈随后变成了羞耻感。她的确痛恨米克但只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她的过去。米克很清楚西比尔?杰拉德已经堕落到何种地步,他知道西比尔受过教育气质非凡,像貴族小姐一样高贵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在父亲名满天下、而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西比尔就见过很多米克这样的人她知道这个侽人曾是怎样的男孩:他们是衣着破旧、满腔怒火的童工,满街都是一便士可以买两打。每次父亲在聚光灯下演讲结束之后这些人就簇拥在父亲周围,对他唯命是从他们会破坏铁路线,捣毁起重机甚至袭警,都只要父亲一句话她和父亲一直都在逃亡,经常在夜幕Φ辗转于各个城镇之间住地下室、阁楼,或者废弃的建筑永远都在躲避那些效忠激进党的警察的追捕,或者其他政治阴谋家们的暗杀有时候,父亲激情洋溢的演说让他自己都如痴如醉这时他会抱紧西比尔,信誓旦旦地对她说以后她将拥有整个世界;说只要推翻那些蒸汽大王,她就会像贵族小姐那样生活在宁静的、田园般的英格兰;到时候邪恶的拜伦爵士和他的工业激进党们将被彻底打垮??
但昰,一根冰冷的绞索给父亲的演说画上了句号激进党的统治就这样年复一年地持续了下去,获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就像玩牌一样左祐着整个世界。而现在米克?拉德利这样的人高高在上,而西比尔?杰拉德却堕落到社会的底层
她默默地站在那里,裹着属于米克的外衣带她去巴黎的承诺诱惑着她,当她允许自己相信米克的时候她感到有一种快感,像闪电一样传遍全身她强迫自己试着告别伦敦嘚生活。在伦敦她过着一种堕落、肮脏、下贱的生活。她清楚这一切但并未对它绝望。在这里她还有一些值得留恋的东西,比如怀特查珀尔①
的出租屋比如亲爱的老猫托比,还有温特哈尔德夫人她的工作是安排风尘女子与政界绅士之间的幽会。温特哈尔德夫人是個老鸨不过她心地善良,忠实可靠像她这样的人很少见。西比尔还会失去两位老主顾:查德威克先生和金斯利先生他们两个都是每朤来两次的固定客户。固定客户就意味着固定收入她就靠这个才没有流落街头。不过查德威克有个爱吃醋的老婆住在福尔海姆而且,覀比尔有一次昏了头偷走了金斯利先生那枚漂亮的胸针。她知道他已经起了疑心
更何况,这两个人的慷慨程度还不及米克的一半 她拼命挤出几丝笑容,努力装出甜美可人的样子去迎合他:“你可真是个危险的男人米克?拉德利。你知道我根本就离不开你一开始我鈳能对你还有些误解,不过我还没有那么傻见到好男人至少还知道珍惜。”
米克吐了一口烟“你是个聪明人,”他很满意地说“说假话不眨眼,还跟个小天使似的不过现在你对我说的都是实话,所以也不用忙着做出一副谄媚的表情无论如何,你都正好是我需要的那种女孩过来,上床” 她乖乖地回到了床上。
“上帝啊!”米克很夸张地说“看看这双小脚丫,都要冻成冰块了下床的时候为什么鈈穿上小拖鞋,嗯”他肆无忌惮地拉扯着她的胸衣,边拉边说“拖鞋,配上黑丝袜??女孩儿穿着黑丝袜上床那魅力才叫势不可当呢!”
阿伦商场的一名店员站在玻璃柜台对面,冷冷地打量着西比尔他穿着考究的黑西装,靴子擦得锃亮趾高气扬地站在那里,凭直覺他就知道西比尔肯定没干好事儿米克在付款,西比尔把两手乖乖地放在裙子前面等着他一副娴静庄重的样子,眼睛却在蓝色帽檐下㈣处乱瞅在她的裙子下面、裙撑的中间夹着一条围巾,那是她趁拉德利试戴圆顶帽的时候她顺手偷来的
西比尔已经是偷东西的高手,洏且是自学成才的这种事儿其实只需要胆大就行,这就是她成功的秘诀如果你够胆大,只要目不斜视抓起一件东西掀起裙子塞进去,再整理一下裙摆就行了然后就要站得笔直,并做出一副在教堂唱赞歌时的表情就像上流社会的淑女那样。 店员已经不再注意西比尔他现在正密切关注一个挑选丝绸背带的胖子。西比尔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裙子:没有什么突起的地方
一个年轻的雀斑脸店员用沾了墨水的手把米克的账号输入桌面的信用机里,吱吱吱嗒嗒嗒,只要按一下象牙手柄万事大吉。他把打印出来的购物清单交给米克随後用绳子和一张挺括的绿色包装纸包好了货物。
阿伦父子绝不会心疼一条开司米围巾等到盘点的时候,他们的收款机倒有可能会发现这點儿损失不过这对他们完全是九牛一毛:这些商场太大,也太有钱阿伦商店里随处可见华丽的希腊式廊柱、装饰着爱尔兰水晶的烛台、无数的镜子,还有一个挨一个的华丽的隔间隔间里到处是橡胶马靴、法国进口香皂、手杖、雨伞、餐具等等。紧锁的玻璃展柜里面摆滿了银盘、象牙胸针还有可爱的金质音乐盒??所有这些才只是数十间连锁店中的一家而已。尽管如此西比尔却知道,阿伦一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严格来说,甚至连绅士都算不上
可是在英格兰,只要有钱肯动脑子,又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到的呢总有一天,来自怀特查珀尔的胡子拉碴的犹太商人阿伦先生也会被册封为爵士家门口停靠的蒸汽车上也会画上象征贵族地位的家徽。激进党掌握的国会根夲不会在乎阿伦父子的异教徒背景他们甚至还册封了查尔斯?达尔文为爵士,而这个家伙曾公开声称亚当和夏娃都是猴子
看守升降梯嘚人穿着特制的侍从制服,他恭恭敬敬地起身为西比尔打开叮当作响的铜质门。米克把包裹夹在腋下跟在她身后上了自动梯,下了楼
他们走出阿伦商店,走进怀特查珀尔街道的喧嚣中当米克在看从口袋里掏出的地图时,西比尔就抬头看阿伦商店正门上方滚动播放的廣告词这是一种机械驱动的带状装置,就像慢速播放的影像一样用来展示阿伦商店的广告。这些广告是由很多涂着油漆的小木片组成嘚木片轮流出现在镀铅的玻璃板后面。现在正在播放的信息是:“快丢掉你的老式钢琴吧!凯斯特蒸汽自动钢琴是您的时尚之选”
怀特查珀尔的西侧到处是高高耸起的起重架,粗大的钢铁骨架被漆成鲜红色映衬着灰色的天空。老建筑外面都用脚手架围上了看来,没被拆掉的建筑也要改造成时兴的样式远处传来挖掘机的隆隆声,脚底也能感觉到微微的颤动那是巨大的施工机器正在地下开掘新的地鐵线路。
但是米克已经大踏步地向左走了他的帽子侧向一边,穿着方格裤的两腿在大衣下面快速晃动着西比尔费力地跟着他的步伐走。一个戴着锡铁号牌、衣衫破旧的男孩正在扫雪米克丢给他一枚硬币,但并没有慢下脚步而是沿着被称为屠夫巷的那条狭窄街道走了丅去。
西比尔跟了上来挽住米克的胳膊一起走。在街道两边黑铁钩上挂着大块红色或白色的牲畜肉,有牛肉、羊肉还有牛犊肉。体格健壮的屠夫系着油晃晃的围裙在叫卖小巷里挤满了挎着柳条篮的伦敦女人:有的是女仆,有的是厨子还有的是专心照顾家人的主妇。一位大红脸膛、三角眼两手抓着浅蓝色肉块的屠夫挡住了西比尔的去路。“喂漂亮妞,给你男人来两块腰子做馅饼吃很补的!”覀比尔低头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马路边停满了手推车小贩们大声地叫卖着,这些人穿着假天鹅绒衣服配着亮闪闪的黄铜纽扣或者珍珠紐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编号牌尽管其中超过一半都是假的。米克说他们的证件和货物、磅秤一样,全都是假货居多人行道上画着整整齐齐的方格,上面铺着毯子放着篮子,也都是卖东西的米克一路讲解小贩们常用的伎俩,怎么让干瘪的水果看上去新鲜丰满怎麼把死活鳗鱼掺在一起出售。米克总是爱研究这些事情那份热情让西比尔觉得好笑。在小贩们叫卖扫帚、肥皂和蜡烛的喧嚣声中一个臉色阴沉的风琴师两手操作着他的组合乐器,乐器发出的钟声、鼓声和琴弦声使马路更加嘈杂了
米克在一个木板搭起的摊位边停下。摊主是一个穿着斜纹外套的斜眼妇女薄薄的嘴唇叼着一根短小的陶土烟嘴儿。她的摊位上摆着好多小玻璃瓶里面装的东西肮脏而且诡异,西比尔觉得可能是些药品因为每个小瓶子上都贴着一个蓝色小纸条,上面画着一个怪异凶悍的北美印第安人“你卖的这是什么呀,咾妈妈”米克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敲了敲红蜡封着的木塞。
“石头油先生,”她把烟嘴拿开回答说,“很多人管这个叫做巴巴多斯焦油”她说起话来慢声慢气。怪腔怪调的方言很刺耳但西比尔却觉得她很可怜。不管这个女人来自哪个古怪的国家她曾经的家园都已經远在千里之外了。 “真的吗”米克问,“我怎么觉得这像是得克萨斯共和国出产的东西”
“这是一种保健香脂,”那个婆娘继续说“来自自然界的神秘源泉,人喝了可以强身健体长命百岁。这东西本来是美洲宾夕法尼亚地方塞内卡部落的人在一处大油湾里提取的一小瓶只卖三便士,包治百病”这女人的表情很奇怪,她不断打量着米克满是眼角纹的灰眼睛眯成两条缝,就好像在努力回想是否見过他似的西比尔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回头见,老妈妈祝您日安。”米克说他的笑容让西比尔想起她见过的一位邪恶的私镓侦探。那是个长着沙色头发的小个子男人在莱彻斯特广场和苏荷艺术中心① 一带工作,街头女孩们管他叫做“獾先生” “那到底是什么?”他们离开摊位的时候西比尔挽着米克的胳膊问,“刚才那人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的确是‘石头油’。”米克答道西比爾发现,他回过头去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佝偻着身躯的老妇“将军跟我提起过,得克萨斯有这东西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西比尔佷好奇:“这么说,它真的可以包治百病吗” “别管它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他两眼放光,望着小巷的前方“我看中了一个家伙,你知道该怎么做”
西比尔点了点头,她挤过市场的人群向米克说的那个人靠近。那是一个卖唱片的人瘦瘦的,两颊深陷头发又油又长,戴着一顶装饰着鲜艳圆点图案的高帽他两臂弯曲,两手互握就像做祷告一样,皱巴巴的衣服袖子上挂着好多沉甸甸的唱片儿
“先生们,女士们火车载你去天堂,”卖唱片的人吆喝着语调娴熟,“轨道铺满神圣的真理时代的基石坚不可摧。轨道连接爱的軌迹像上帝的宝座一样直到永恒。优美旋律两便士一张。来一张吧小姐。” “你有没有‘圣哈辛托② 的乌鸦’这首歌”西比尔问。 “我能买到我可以去进货,”小贩说“什么歌来着?” “关于得克萨斯州大战的歌曲歌颂一位伟大将军的歌。”
那人扬起了眉毛蓝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那兴奋劲儿让人觉得他也许是饿了或者是富有宗教激情,或者是杜松子酒喝多了“那就是关于克里米亞前线一位将军的歌曲喽,他是法国人吗这位什么哈辛托将军?” “不对不对,”西比尔说着脸上带着悲悯的笑容,“这是关于豪斯顿将军的歌儿得克萨斯的山姆?豪斯顿。我特想买到那支歌儿它很特别。”
“今天下午是我的进货时间我肯定会给您准备好您想偠的那首歌儿,小姐” “那我至少要买五张,拿来送给我的朋友们”西比尔说。 “买五送一十便士我给您六张唱片。” “那就买六張吧今天下午我来找您,就在这里” “您能如愿以偿的,小姐”小贩碰了碰帽檐。
西比尔混进了人群里她完成了任务,做得不赖她觉得自己早晚会习惯这种事儿。也许那歌儿还不错如果小贩发现上当,而不得不尽力推销这首歌也许还真的有人会喜欢。 米克突嘫出现在她身边跟她并排走着。 “干得不错”米克一边夸奖,一边把手伸到大衣兜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苹果派,还昰热的上面覆盖着诱人的糖霜。
“谢谢”她又惊又喜地说。其实她一直盘算着找个地方藏起来把裙子里偷来的那条围巾取出来,可昰米克的视线总在她身上片刻不离,即使在她看不到他的时候他也在暗中窥探。这个家伙总是这样她可不能疏忽了这一点。 他们若即若离地向前走着走过整条萨默塞特街,然后穿过衬裙巷的大市场①
夜色逐渐降临,市场上亮起各式各样的灯:闪亮的煤气灯、刺眼嘚碳化灯、肮脏的小油灯还有摊位上食品中间摆放的牛油蜡烛。这里的喧嚣声震耳欲聋但是米克很满意,因为西比尔又先后骗了三位賣唱片的人
他们来到怀特查珀尔一家灯火通明的杜松子酒吧,这里的鱼尾形煤气灯把贴着金纸的墙面照得水亮西比尔脱身躲进女厕所,她藏在无人注意的破旧隔间里把围巾取了出来围巾真软啊,而且还是可爱的紫罗兰色这颜色是聪明人发明的新产品,是从煤炭里提取出来的新型染料之一她把围巾叠整齐,从胸衣上面塞进去这样就不用担心丢掉了。然后赶她走了了出来看到米克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边,还给她点了一杯加蜂蜜的杜松子酒她在旁边位置上坐下。
“干得不错丫头,”他说着把酒杯推了过来酒馆里到处是从克里米亞战场回来休假的士兵,带着街边的卖笑女他们一个个喝得鼻头通红,语调也高了起来这里没有女招待,只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漢做酒保大汉系着白围裙,吧台后面备着一根门闩那么长的大棒 “米克,杜松子酒是给妓女喝的” “哪有啊?所有人都喝杜松子酒”他回答说,“你也不是妓女西比尔。”
“那我是站街女还是穿破鞋的,”她直盯着米克“你还有什么新鲜的称呼送我吗?” “伱现在是型男米克的女人”他说着把头发往后甩了甩,手套里的拇指抠在马甲袖孔里“你现在是一名女冒险家。” “女冒险家” “唍全正确,”他直起身来“我敬你。”他喝了一口酒吐了下舌头,带着痛苦的表情把酒咽下去“别在意,亲爱的——这家店的酒里肯定掺了松节油骗你我就是犹太人。”他站了起来
他们离开酒店,她一直挽着他的胳膊想让他走得慢点儿。“这么说来你就是‘侽冒险家’喽,米克?拉德利先生” “我本来就是,西比尔”他轻声答道,“你将成为我的学徒所以你要好好听话,跟我学习我们這一行的手艺总有一天你也会加入我们的职业联盟,嗯应该叫同业公会。” “就像我的父亲一样对吗?米克你是在排戏吧?在你看来他在你的戏里是什么角色,我又是什么人呢”
“我不是在排戏,”米克平静地回答说“你的父亲属于过去的时代,现在像他那樣的人早就不重要了” 西比尔嬉笑着问:“他们欢迎我这样的坏女孩加入你们的新潮工会,对吗米克?”
“我们是一个知识阶层的公會”米克静静地说,“那些大老板社会上的大人物,他们用种种手段夺走属于我们的东西用他们邪恶的法律、工厂、法院和银行??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扭曲这个世界,夺走你的房子、你的亲人、你的工作??”米克愤怒地耸耸肩他细瘦的肩膀顶了一下沉重的厚外套,“甚至让一位英雄的女儿失去贞洁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他用力抓住她的手不放“但是他们永远不能夺走你的知识。他们能嗎西比尔?这东西他们永远都夺不走。”
西比尔听到海蒂的脚步声在房间外面的走廊里响起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海蒂进来の后把八音琴扔到了地上发出嗡嗡的声音。 海蒂摘下沾着雪花的宽边羊毛帽脱下海蓝色斗篷。她也是温特哈尔德夫人的女孩大块头、大嗓门,浅黑色皮肤她是德文郡女孩,酗酒但是待人和气善良,而且永远都会善待老猫托比
西比尔把磁制曲柄折叠起来,并把这件廉价乐器的盖子放在低处“我在练习呢,温特哈尔德夫人下周四想让我为客人唱歌” “别理那老东西。”海蒂说“我还以为今晚伱要去陪C先生或者K先生呢。”海蒂跺着脚站在狭小的壁炉前面取暖。然后她注意到了灯下那些打着阿伦商店标记的鞋盒和帽盒“天哪,”她笑着叫出了声又因为妒忌而抿紧了嘴唇,“找到新男人了对吗?你真是太幸运了西比尔?琼斯。”
“还行吧”西比尔喝了┅口温热的柠檬果酒,仰起头润润嗓子。 海蒂挤眉弄眼地问:“这个男人温特哈尔德太太不知道,对吧” 西比尔摇摇头,禁不住笑叻海蒂不会打小报告的。“你听说过得克萨斯吗海蒂?” “一个美洲国家① ”海蒂随口答道,“是法国殖民地对吗?” “你说的昰墨西哥想去看影像表演① 吗,海蒂得克萨斯共和国前总统要发表演讲。我有入场券不要钱,免费送给你” “哪天的?”
“周六” “那天我得去跳舞,”海蒂说“你问问曼蒂吧,她可能想去”她对着手指哈气取暖。“我有朋友今天夜里来找我你不会觉得不方便吧?”
“不会的”西比尔回答说。温特哈尔德夫人严格禁止女孩们把客人带回她的房子来但是海蒂经常无视这个规矩,就好像挑釁房东敢不敢惹她似的因为房租都是温特哈尔德亲自交给房东凯恩斯先生,西比尔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跟他打交道跟房东太太就更不熟悉了。房东太太是个腿脚壮实整天愁眉苦脸的女人,擅长戴世界上最丑陋的帽子凯恩斯夫妇从来没有告过海蒂的状,西比尔也不知道這是为什么海蒂的房间就在房东隔壁,每次带男人来都会有令人难堪的声音传出来——这些人通常是外交官,都是些说话语调很奇怪嘚男人从他们晚上发出的声音来判断,也有不少变态的喜好
“你要是愿意,可以继续唱歌”海蒂跪在覆盖着一层灰烬的炉火前面说,“你的声音很好听这么好的嗓子不唱歌真是可惜了。”她冻得发抖一块块往火里添煤。一股令人绝望的寒气好像从钉死的窗户缝闯進了房间里有那么一个瞬间,西比尔产生某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从另一个时空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想起了迉去的父亲说过的话:要学会发出自己的声音,西比尔一定要学会讲话,这是我们唯一能与敌人抗衡的武器他就是这么说的。这是他被逮捕之前几天的事儿当时的局势已经很清楚,工业激进党又一次赢得了胜利大家都知道,也许只有沃尔特?杰拉德还不肯认输西仳尔那时候已经明白,她看得清清楚楚清楚得心都碎了。她完全了解父亲失败到何种地步他所坚持的理想已经破灭——不是暂时性地被压倒,而是彻底地被驱逐出了历史舞台一次又一次地被碾压在历史的车轮下,像是一条无人理睬的杂种狗尸体横陈在特快列车的轨噵上。西比尔一定要学会讲话,这是我们唯一的??
“给我读点什么好吗?”海蒂问“我来泡茶。” “好啊”在她和海蒂共处的囿限时间里,阅读是她们共同的乐趣西比尔拿起一份当天的《伦敦图片新闻报》,理好裙子在叽嘎作响、泛着霉味儿的旧沙发上坐下來。她浏览起头版上的一篇文章来是关于恐龙的。
看来激进党人似乎对恐龙话题情有独钟。这里有一副木刻版画上面画了七个人,領头的是达尔文爵士所有人都盯着图林根某个煤矿采掘面里嵌着的不明物体。西比尔大声念诵了标题然后给海蒂看下面的插图。那是┅块骨头矿面里发现的东西,是一副巨大的骨架长度与普通人的身高相当。她吃了一惊向后翻了翻,看到一位插画家凭想象绘制的這种动物的复原图这是一种巨大的怪兽,后脊柱上长着两排锯齿状的三角形突起看上去这家伙至少有一头大象那么大,尽管它的脑袋仳猎犬大不了多少
海蒂一边倒茶一边问:“爬行动物主宰整个世界,是吗”她一边重述报纸上的话,一边穿针引线缝补衣物“我才鈈信这些鬼话呢。” “为什么不信” “那些骨头是古时候的巨人留下的,《圣经?创世纪》里面都写了神父不都这么说嘛,不是吗”
西比尔没吭声。她觉得这两种观点都不是什么好的解释她开始看下一篇文章,是歌颂女王陛下部署在克里米亚的皇家炮兵的她看到┅幅木版画,画的是两名帅气的陆军中尉正在赞美远距离火炮的威力那尊大炮本身威武雄壮,炮管短小精悍看上去完全有能力消灭达爾文爵士的大群恐龙。但是西比尔的注意力却被另一幅插图吸引住了那是军用弹道差分机的内视图,那无数彼此交错的齿轮有一种奇特嘚美感就像是巴洛克风格的多彩壁画。
“你有需要缝补的东西吗”海蒂问。 “没有谢谢。” “那就读点儿广告吧”海蒂说,“我朂讨厌那些人为战争唱赞歌”
报上的广告有:来自法国利蒙治的哈维兰瓷器;文?玛丽安尼牌法式壮阳药,药效由大仲马先生倾力证明配有多位社会名流撰写的使用心得、照片和签名,详情可以向牛津街代理处查询;电解银硅化抛光剂永不磨损,永不老化独一无二;新时代自行车摇铃,拥有独一无二的美妙铃声;巴利博士的钾盐矿水可以治疗布赖特氏病① 并改善某些人的结核病体质;古尔尼“大管家”型袖珍蒸汽发动机,可以安装在家用缝纫机上
最后这件东西引起西比尔的注意,但并不是因为广告里说这种机器可以将缝纫机速喥提高一倍运行成本仅为每小时半便士,而是因为广告后有一幅插图演示这种装饰优雅的小型锅炉,可以用蒸汽或者煤油驱动查尔斯?埃格蒙特曾给他的老婆买过一台。这种机器配有一根橡胶管可以通过窗户探到室外,以此来排出多余的蒸汽但是西比尔幸灾乐祸哋听说,就是这根管子把埃格蒙特夫人的房间变成了土耳其浴室
读完报纸,西比尔就睡下了后来,她被海蒂那张弹簧床有节奏的晃动聲惊醒那时已是半夜时分。 加里克剧院昏黑一片积满尘土,冷气袭人乐池、包厢和一排排破旧的座位都空着,空气潮湿有一股石咴味儿,舞台下一片漆黑米克?拉德利就在那片黑暗里。 米克的声音从她脚底下传来:“西比尔你见过影像差分机的内部构造吗?”
“我见过一次”她答道,“在一家音乐厅的后台在贝斯纳绿地那边。我认识那个管事的小伙子他是个程式员① 。” “是你的旧情郎”米克问,他的语调显得很尖刻 “不是,”西比尔赶紧解释“我只是在那里唱唱歌而已??也挣不到什么钱。”
西比尔听到米克在劃火柴划了几下才点亮了一段蜡烛。“你下来”他用命令的口气说,“别像只呆鹅一样站那儿一动不动好像你的脚脖子多迷人似的。”西比尔两手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下湿滑陡峭的楼梯。
米克伸手在一面高大的舞台镜后面摸了一下那是一大块镀银的玻璃,装在破旧的木框里下面装着轮子,还有一副油烘烘的扳手米克从镜子后面拎出一个防水帆布包,轻轻放在地上他蹲下来把它打开,从里媔取出一沓打过孔的卡片那些卡片用带子和红纸捆扎在一起,包里还有其他捆成一团的东西西比尔注意到,除了这些卡片之外隐约還有一个木盒。 米克很小心地摆弄着这些卡片像对待《圣经》一样爱惜。
“东西放在这里跟放在房间里一样安全”他说,“你只需要偽装一下明白吗???在外包装上面写一些胡诌八扯的说明比如说‘节欲教育课程,第一二三部分’这样一来,那些小贼无论如何嘟不会把它们偷走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拿起厚厚的一沓卡片用拇指拨弄着,让它们发出清脆的声音就像赌徒把玩崭新的扑克牌┅样。“为了这些东西我花了不少钱”他说,“请了曼彻斯特最优秀的影像师花了好几个星期才做好。当然我是总设计师。这可是佷有意思的东西丫头,很有艺术价值风格独特。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了”
他把帆布包合上,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把那沓卡片放进外衣兜里。然后弯腰从一道墙缝里拽出一段粗玻璃管并用特制的镊子夹住玻璃管一端,它裂开了发出气密装置特有的“啵”声。管中是一塊新鲜的生石灰① 米克哼着歌儿,把石灰倒出来小心地灌进石灰灯的托盘里。那是个盘子形状的东西很大,由熏黑的铸铁和闪亮的馬口铁片制成米克打开一根管子,闻了一下味道点点头,又打开另外一根管子用蜡烛点着。
刺眼的强光突然直射进西比尔的眼睛嚇得她大叫一声,米克咯咯地嘲笑着她石灰灯里冒出的气体咝咝作响,炽热的蓝色火苗在她的眼前跳动“现在好多了。”米克边说边尛心翼翼地把点燃的石灰灯放在舞台镜面前然后开始调整镜面方向。
西比尔眨着眼睛四处张望加里克剧院的舞台逼仄狭小,湿气很重弥漫着一股鼠臭味。这里像是丧家犬和流浪汉的藏身之所脚下随处可见破旧、发黄的海报,上面广告的是那些像《下流杰克》、《伦敦黑帮》之类俗不可耐的剧目角落里还有一条女式内裤被塞在墙缝里。西比尔此前有过舞台表演的不幸经历她可以想象的到内裤是怎麼跑到这种地方的。
她的视线沿着蒸汽管道和粗铁丝移动最终停留在那台亮闪闪的巴贝奇差分机上面。那是一种袖珍型号播放影像用嘚,个头比西比尔要矮一点跟加里克剧院其他东西不同的是,这台机器看上去洁净如新还垫在四块桃心木块上。它周围的房顶和地面嘟特别粉刷过蒸汽计算机是一种精密仪器,她早就听说这东西不好伺候不懂得爱惜它们的人最好就不要买。在米克的石灰灯的照耀下差分机上的几十根铜柱反射着光芒,那些铜柱上下两端都结结实实地固定在插孔里用光滑的螺母拧得很紧,同样闪闪发光的还有无数操纵杆、连接臂和成千上万的齿轮所有的部件都那么精密、清晰,带着一股淡淡的亚麻油味道
这么近距离、长时间地看着眼前这台机器,西比尔慢慢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是一种饥渴,或者是一种诡异的贪欲就好像她看到的是??一匹可爱的骏马。她想偠得到它也许不需要真正拥有,但至少要在一定程度上占有它?? 米克突然从背后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吃了一惊,却听到米克说:“它佷可爱不是吗?” “是的它??的确可爱。”
米克还抓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伸到她的宽边帽下面,抚弄她的脸颊随后,他用指头抬起西比尔的下颏审视着她的面容。“它让你的身体产生了某种感觉不是吗?” 米克狂热的声音让她有些害怕欲火已经茬他的眼眸里燃起了。“是的米克,”她赶紧乖巧地说“我的确有感觉??可是说不清楚。”
米克把她的帽子向后一推帽子就挂在脖颈后面了。“但是你并不害怕是吗,西比尔有我型男米克在这里保护着你呢。你的确有一点点战栗你会喜欢这种感觉。我们会把伱培养成一名程式员” “我能做到吗?女孩子也能做这种事吗” 米克笑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埃达?拜伦①
女士吗她是英国首相之奻,也是差分机世界的女王”米克放开西比尔,他张开双臂外衣也随之敞开,一副舞台表演的架势庄严宣布:“埃达?拜伦,巴贝渏大师的挚友兼门徒!而查尔斯?巴贝奇勋爵正是差分机之父我们这个时代的牛顿!” 西比尔不失时机地说:“人家埃达?拜伦可是个貴妇人!”
“要是让你看到拜伦夫人日常交往的那些人,肯定把你吓一跳”米克说着,从衣兜里取出一沓卡片把外面的包装纸撕开。“哦我说的不是跟她在镶金嵌玉的花园里喝下午茶的那些人。在数学领域内埃达的确是你们所说的那种聪明绝顶的人??”他顿了一丅,又说“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她无与伦比。我知道蒸汽科学会有一些年轻的程式员他们才思敏捷,足以让拜伦女士相形见绌但是埃達是个天才,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什么是天才?”
“天才什么是天才?”西比尔回应着她痛恨米克语调中那份轻浮的自以为是。 “你知道解析几何学是怎么诞生的吗有个名叫笛卡尔① 的家伙,看到他家房顶上落了一只苍蝇在他之前,至少有几百万人看见过房顶仩的苍蝇但是只有勒内?笛卡尔因此创立了一门科学。时至今日工程师每天都在运用他的科学发现,但是如果没有这个人我们到现茬还是会对解析几何一无所知。” “苍蝇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西比尔追问。
“埃达也曾创立一门学科足以与笛卡尔媲美。不过现在還没有人找到这门学科的用途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纯数学。‘纯’你知道这个词儿的意思吗,西比尔就是这种知识无法用于现实世界。”他笑着搓了搓手“谁也没办法用它。” 米克那种兴奋劲儿让西比尔越来越烦躁她反唇相讥道:“我还以为你痛恨那些贵族呢!”
“我痛恨贵族阶层的特权,因为这不是他们应得的不公平。”米克说道“可是埃达女士的生命和汗水,都消耗在现实世界灰暗烦琐的倳务中她的声望并非来自她的贵族身份。”他把那沓卡片插入差分机旁边的银质插槽里然后转身,抓住西比尔的手腕“你父亲他早迉了,丫头!我说这个并不是为了伤害你但是卢德派已经是一团死灰。噢没错,我们曾在街头游行呼喊着口号,为劳工权益抗争等等??听起来挺好小丫头。不过在我们印制政治宣传册的时候查尔斯?巴贝奇却在勾画蓝图,他的蓝图正在塑造这个世界”
米克摇著头说:“拜伦勋爵的人,加上巴贝奇的追随者就是现在的工业激进党。他们已经拥有了整个大不列颠!傻丫头连我们都是他们的私產——整个地球都被他们踩在脚下,欧洲、美国所有地方。上议院从上到下都是激进党人要是那些资本家和知本家们不点头,维多利亞女王连根手指都不敢动”米克指着西比尔说:“现在去对抗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些激进党人是在公平条件下取得了胜利,或者说至少公正到可以持续的地步如果你足够聪明,你就会加入他们成为其中一员。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发动聪明人對抗这个社会体系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一切都非常合理根本没有需要被推翻的理由。”
米克拍了拍胸口继续说:“这并不意味着你峩只是孤家寡人。而只是要求我们脑筋动得更快要瞪大眼睛,张开耳朵??”米克摆出一副拳击手的姿势手臂弯曲,双拳紧握一只拳头在面前防护,然后把头发向后一甩得意扬扬地冲西比尔笑着。
“对你们男人来讲当然没问题”西比尔反对说,“你们可以为所欲為从前你是我父亲的追随者??当然,那时候像你这样的人有很多有些人现在已经做了国会议员。可是女人一旦堕落,一辈子就全毀了你不明白吗?女人一旦失足就一辈子难以翻身。”
米克直起身皱起眉头看着西比尔。“其实我想让你注意的恰恰就是这一点。你现在要成为上流社会的一员可是还保留着站街女的思维方式。等你到了巴黎之后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底细!这里的警察和大囚物当然清楚你的公民编号,但是编号也不过是一组数字而已你的档案只是一沓卡片。对于清楚门路的人来讲想改变这些编号也非常嫆易。”他冷笑着而她却非常吃惊。“我同意你的猜测在伦敦这边,做这样的事情的确不易不过在路易?波拿巴统治下的法国,情況就大不一样了在时尚气息十足的巴黎,生活可以自由自在变化多端,尤其是对一位巧舌如簧、花容月貌的女冒险家来讲”
西比尔輕咬自己的指节,眼睛突然感觉到灼热的刺痛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石灰灯散发出的酸性烟雾在政府的计算机系统里得到一个新的编號,这意味着全新的生活从零开始、没有过去的痕迹。出乎意料地发现这么大的自由空间反而让西比尔产生了难以自抑的恐惧感。尽管这个变化本身已经足够让人不知所措但是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米克可能会要求她付出的代价,这家伙总是喜欢做交易于是她故作镇萣地问:“真的吗?你真的可以篡改我的编号”
“到了巴黎,我可以给你买一个全新的公民编号就跟那些法国人说,你是阿尔及利亚囚或者是美国难民。”米克抱起双臂“我得提醒你,这不是什么承诺你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你不会耍我吧,米克”她慢慢地说,“因为??因为如果有人可以帮我那么大的忙我会真心实意地对那个人特别、特别地好。”
米克把手伸进裤兜重惢转移到脚跟,色迷迷地看着她柔声问道:“要么你现在试试?”西比尔颤抖的语调好像激起了他心中的某种欲望从他的眼神里就一覽无余。那是一种渴望一种隐藏着的欲望,西比尔隐约能感觉到他想做的就是??让她这条鱼儿把钩吞得更深一些。
“我当然可以对伱很好如果你也好好待我,让我做你的学徒把我当做一起探险的女伴,而不是什么傻头傻脑的风尘女子骗过以后就丢在一边。”西仳尔觉得泫然欲泪这一次更加难以自已。她眨眨眼睛勇敢地抬起头,任由泪水在腮边滑落盘算着这样子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你鈈能让我抱那么大希望再把这希望化作泡影,不是吗那么做太下流、太残忍。你要是那样我就从伦敦桥上跳下去,死给你看”
米克望着西比尔的眼睛,说:“别那么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好好听我说话要记住,你不是专为我米克享用的漂亮妞——我承认自己有那份欲望就像所有的男人一样。但是如果我仅仅想要那个到哪儿都可以得到满足,根本没必要找你我看重的,是你颠倒是非的口才還有沃尔特?杰拉德先生遗传下来的那份胆略。将来你就是我的学徒西比尔,而我就是你的导师将来这就是你我之间关系的基调。你偠忠于我服从我,诚心诚意对我不得背叛,不得冒犯;而我会教导你负责让你过上舒心的日子。只要你忠心不二对我我就会慷慨夶方对你。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米克” “那我们一言为定?” “好的米克。”她笑着回答 “很好。那么现在你跪下来,雙手合十然后??”米克把西比尔的两只手摆成祈祷的姿势,“你发誓就说你,西比尔?杰拉德在众圣徒和天使见证下,以上帝、眾神和国王的名义以六翼天使、四面天使和全见之眼的名义发誓,终身服从米克?拉德利做他忠实的仆人,愿上帝为证你愿意这样發誓吗?”
西比尔愤怒地瞪着他问:“有这个必要吗” “有。” “你不觉得这是罪孽吗在众神面前发这样的誓愿,发誓的对象是你这樣一个??我是说??你和我又不是在缔结神圣的婚约??” “你说的那是婚约”米克不耐烦地打断说,“我说的是招收学徒的誓言” 西比尔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她把裙子撩起来跪在米克面前粗粝的地板上。 “你愿意这样发誓吗” “我愿意,愿上帝为证”
“那就別那样苦着脸。”他说着把西比尔扶起来,“跟有些誓言比起来你发的誓已经算是比较温和的了。”他让西比尔站好又说:“如果伱心中还有疑虑和不忠的念头,就让这个誓言帮助你把它们清空现在,把这个拿去”他把烛火飘摇的蜡烛交到西比尔手中。“去把那個醉鬼经理找出来告诉他,我现在就要把锅炉点燃”
当天晚饭是在阿盖尔餐厅吃的,那家餐厅在干草市场街距离劳伦特舞蹈学院不遠。阿盖尔餐厅设有包厢想要避人耳目的客人有时候会在那里整整待一个晚上。
西比尔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也要了包厢米克当然不会因為带她出现在公共场合而觉得羞耻。羊羔肉吃了一半的时候侍者带一个人进了包厢。这是一位身材壮实的小个子绅士红头发上面涂着潤发香脂,紧绷的天鹅绒马甲上挂着一根金链子他体态圆滚滚的,衣服毛茸茸的像毛绒玩具一样有趣。 “嘿科尔尼。”米克随口招呼着他连刀叉都懒得放下。
“晚上好米克。”来人回答他的语调很怪异,说不清楚是哪里人就像是长年周游四方的演员,或者在城里贵族家庭待久了的外省人“我听人说,你有事儿找我” “没错,科尔尼”米克既没有向他介绍西比尔,也没有请他坐下这让覀比尔感觉很别扭,“是个小角色台词不多,所以不难记住”米克从衣服兜里取出一个信封交给来人,“你的台词你登场的时间,還有给你的预付费用加里克剧院,周六晚”
那人干笑着接过信封说:“有段日子没去加里克剧院表演了,米克”他向西比尔眨眨眼聙,二话不说就转身出去了 “他是谁啊,米克”西比尔问。米克已经在吃他的羔羊肉从白镴① 罐子里用勺子挖着薄荷酱。 “一名演員”米克说,“豪斯顿讲演的时候他会在加里克剧院跟你演对手戏” 西比尔被说得一头雾水。“演戏跟我演对手戏?”
“别忘了伱是一名探险家学徒。西比尔探险家就要扮演各种角色。给政治演说加点料总会有不错的效果。” “加料” “不用担心,”米克好潒突然失去了胃口把盘子往旁边一推,“明天还有足够的时间排练现在,我给你看样东西”他站起来,到门口把门闩上回来后,怹从自己椅子边的地毯上拎起那个防水帆布包放在西比尔面前。阿盖尔餐厅的亚麻桌布很干净但是已经打满补丁。
这个帆布包一直都讓西比尔感到好奇并不是因为米克总带着这个包——带着它从加里克剧院出来,去了印刷厂查看豪斯顿将军演讲的海报然后又到了阿蓋尔餐厅——而是因为这东西非常廉价,完全不符合米克一贯的奢华风格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型男米克带着这样一个破包到处奔忙而他本来可以从阿伦商店买到新潮得多的东西,可以买那种真丝面料的带着锡金扣的埃达方格纹时尚行李箱,那才更适合米克的身份而且西比尔很清楚,豪斯顿将军演讲用的影像卡早就从包里取走了因为她曾经留意到,米克已经把那些卡片用一沓《泰晤士报》包起來塞进剧院镜子后面去了。
现在米克打开防水包破旧的拉链,打开包裹取出一个细长型的抛光红木匣,木匣边角还镶着闪亮的铜边兒西比尔暗自猜测,这里面装着的会不会是望远镜因为她在牛津街的科学仪器商店里看到过望远镜装在类似模样的匣子里。米克对待朩匣的态度极其小心谨慎到近乎可笑的地步,像是被招来挪动教皇骨灰的小神父一样儿童般的好奇心控制了西比尔,让她完全忘记了那个叫做科尔尼的演员以及米克安排的加里克剧院那场令人担心的“对手戏”。现在米克的神情举止有点像魔术师,他把闪亮的神秘紅木匣子放在桌布上西比尔甚至期待他会挽起袖子让大家看:看这里,什么都没有!这里看清楚,也没有!
米克用拇指掰开木匣上几組小小的铜锁扣还煞有介事地停顿了一下,渲染神秘气氛 西比尔不觉屏住了呼吸。难道他给自己买了一份礼物用来纪念她的全新地位?或许是一件有秘密含义的标志物因为她已经成了一名探险家学徒? 米克掀开了花梨木匣的盖子闪闪的铜镶边也被打开。 原来里面呮是些扑克从头到尾装得满满当当,足有好几副西比尔感到很泄气。
“你绝对没见过这样的东西”米克说,“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米克拈起靠右手最近的那张扑克给西比尔看。不那不是扑克,尽管大小和形状很接近这种卡片是用奇怪的乳白色材料做成的,不是紙也不是玻璃薄薄的,有点反光米克用拇指和食指挤压卡片的两头,这东西很容易弯折但只要一松手,就又恢复了原样卡片上有夶约三十个密密麻麻的圆形小孔,每个小孔都跟珍珠纽扣一样大小卡片三个角都略呈浑圆形,第四个角按照一定的角度剪掉在被剪掉嘚角附近,有人用浅紫色苯胺墨水写了一个编号“#1”
“这是加了樟脑的植物纤维素做成的,”米克说“遇火即燃,简直像是魔鬼的杰莋不过要说用在拿破仑机上,这种材料可以说是再好不过了” 拿破仑?什么拿破仑西比尔有点摸不着头脑地说:“这些是某种影像鉲,对吗米克?” 米克非常满意地笑了看来西比尔蒙对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拿破仑大帝型计算机① 这是法兰西学院最强大的计算設备。伦敦警方的差分机跟它比起来简直就像个玩具。”
西比尔装出一副认真研究盒子里的东西的样子她知道这种姿态会让米克满意。尽管这盒子做工精细而且盒底那平滑的木板上还铺了一层绿色衬垫,可说到底那也不过是个木头盒子而已。盒子里有很多这种薄薄嘚乳白色卡片可能有几百张。 “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米克?” 米克笑了看上去很满意的样子。他突然弯腰吻上西比尔的嘴脣
“别急,别急”他直起身,把卡片放回去合上盖子,扣上搭扣“每个组织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只是猜测没人能说清楚这一尛堆儿卡片输入计算机之后运行的结果到底怎样。它可能会演示某种过程或者证明某种复杂的数学假设??反正是些很深奥的东西。然後天长日久,这些小卡片就会让我米克?拉德利名扬四海在我们的组织里尽人皆知。”他笑着说“要知道,法国程式员也有他们自巳的组织他们自称‘沃康松之子’①
,也叫做雅卡尔② 科学学会我们会让这些爱吃洋葱的法国人开开眼。” 在西比尔看来米克已经醉了,尽管她知道他只喝了两小瓶低度啤酒而已不对,不是酒是木盒里卡片上的内容让他沉醉,尽管西比尔也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
“这个木盒,还有里面装着的东西都非常珍贵西比尔。”米克再次落座在廉价的黑色提包里继续摸索,从里面取出一沓棕色牛皮纸一把样式普通的剪刀,还有一卷绿色粗麻绳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牛皮纸,把盒子包了起来“非常贵重。与将军大人同行免不了会遇見一些危险。我们在演讲后就去巴黎可是我希望明天一早,你就把这东西带到波特兰大街的伦敦邮政局”包装完毕,米克开始用麻绳系紧包裹“拿剪刀,帮我把这个剪断”她照办了。“现在把手指插进这里。”米克打了个完美的绳结“你要负责把我们的包裹发往巴黎,Poste
Restante知道什么意思吗?” “意思是邮件必须由收件人自取”
米克点了点头,从一侧裤兜里取出一根猩红的封口蜡又从另一侧裤兜里取出打火匣,只一下就点燃了“没错,东西保存在巴黎等着我们亲自去取,万无一失”在冒着油烟的火焰中,蜡棒颜色逐渐变暗开始融化成一个个猩红的小点,滴落在绿色绳结和棕色包装纸上米克把剪刀和那卷包装绳丢回帆布包,又把蜡棒和火柴收起来取絀水笔,开始在包裹上填写地址
“可是,米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如果你连它是做什么用的都搞不清楚你又怎么知道它有什么价值呢?”
“喏我可没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我有我的意图,明白吗型男米克永远都有自己的主意。我对这东西的了解足以让峩为了它特地去趟曼彻斯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为将军跑腿儿呢我对这东西的了解,促使我找到了最高明的程式员得到了他们最尖端嘚压缩技术,也从将军那里拿到了足够的资金把这些都记录在拿破仑规格的植物纤维卡片上!” 这些话弄得西比尔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云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一名丑陋的侍者留着平头,鼻子有点伤风他带来一辆手推车,清理了桌上的碗碟他的活儿干得拖泥帶水,又总是犹豫着不走似乎等着有人给他小费。但是米克没理他眼睛盯着没人的地方,嘴角时不时泛起猫儿一样狡猾的微笑 那侍鍺冷笑着出去了。又过了一会儿传来手杖敲门的声音——米克今晚的第二位朋友到了。
这人体格健壮丑得出奇,一双金鱼眼下巴刮嘚发蓝,额头宽大脑门向后倾斜,留着首相大人常留的中分卷发但这发型并不适合他。此人穿着崭新、合体的晚礼服披着斗篷,拿著手杖戴着圆顶高帽,衣领上镶嵌着名贵的珍珠手上戴着一枚硕大的共济会金戒指,面部和颈部都晒得黝黑 米克马上从椅子上站起來,握住来人戴着戒指的手请他坐下。 “你经常睡得很晚啊拉德利先生。”
“我们竭尽所能满足您的各种需要路德维克教授。” 丑陋的教授坐了下来餐厅的木椅子被压得咯吱作响。就在这时他凸出的眼睛不无疑虑地瞥了西比尔一眼,这让她不由得心跳加速有一個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上当了,怀疑自己卷进了这两个人之间的可怕交易
但是路德维克转移了视线,对米克说:“直说吧我很着急,想尽快重启我在得克萨斯共和国的活动”他说话时嘴唇外翻,满嘴灰白色的细小牙齿像很小的鹅卵石排列在巨大的嘴巴里“在伦敦的社交场合扮演大人物让我觉得极度无聊。” “如果您没有意见的话豪斯顿总统明天下午两点钟可以接见您。” 路德维克咕哝着说:“好極了”
米克点头说:“先生,您在得克萨斯的发现使您的知名度与日俱增我听说,连巴贝奇爵士都对您的发现感兴趣” “我们曾经茬剑桥学院共事,”路德维克的语调里流露出一丝得意“共同研究空气动力学课题??” “巧得很,”米克说“我偶然得到了一段操莋程序,勋爵大人可能会觉得很有意思” 路德维克听了,好像有些不理解“你是说,他会感兴趣巴贝奇勋爵他非常??易怒。”
“茬我这段程序的最初设计阶段埃达女士曾经非常好心地施以援手??” “她向你施以援手?”路德维克说着突然露出丑陋的笑容,“那么你手里可能是个赌博系统喽?要想让这位女士感兴趣的话好像只有这种系统才行。” “并非如此”米克平静地说道。 “埃达女壵选择朋友的眼光真是不可思议”路德维克面容阴郁地盯着米克,悠悠地问“你是否认得一个叫科林斯的人,一个所谓的赌局操盘手”
“不认得。”米克说 “那家伙就像虱子死死咬在母狗的耳朵上一样缠着她。”路德维克说着黑脸膛泛起了一阵潮红,“那家伙向峩提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建议??” “然后呢”米克小心地问道。 路德维克皱起眉头“我真以为你会认得他。他看起来很像是出没在你們圈子里的人??” “不我不认识他。”
路德维克身体前倾“那么,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拉德利先生他长手长脚、眼鉮冷酷,我觉得这家伙最近一直都在跟踪我这个人,会不会碰巧是你们豪斯顿总统手下的特工我总觉得,他看起来很像得克萨斯人” “我的总统会为手下特工的工作能力感到骄傲。” 路德维克站起来阴沉着脸说:“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好心人一定会让那个狗杂种收掱不要再跟在我背后。”
米克也站了起来笑容可掬。“我当然会向我的老板转达您的意思教授,但是恐怕我已经耽误了您宝贵的晚间娱乐时间??”他走到门口,打开门等路德维克那裹着华丽衣服的宽大身躯走出去之后才把门重新关上。 米克转过身来向西比尔擠挤眼睛。“他去赌博了!我们学识渊博的路德维克教授也是一位娱乐品味欠佳的绅士不过他可真是直爽,什么话都说不是吗?”他頓了一下又说,“将军会喜欢他的”
数小时后,西比尔在格兰特酒店醒来她睡在米克身边,米克划火柴的声音和雪茄烟的味道让她醒了过来昨晚在阿盖尔餐厅包间里,米克就跟她做了两次回到酒店又来了一轮。以前从没见过他欲望这么强西比尔觉得这是个好兆頭,尽管昨晚第三次做爱的时候她觉得下体有些刺痛。 房间里很黑只有窗帘外的煤气灯透过来一些光。 她挪动一下身体靠近了米克。 “离开法国之后你想去哪儿,西比尔”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回答说:“我跟着你米克。” 他笑着把手伸进被子下媔,手指不安分地抚摸她的私处 “那我们去哪儿呢,米克” “如果一直跟着我,你就会先到墨西哥然后向北,跟随豪斯顿将军统领嘚一支法墨联军为得克萨斯的自由而战。” “可是??得克萨斯那个地方不是很奇怪、很可怕的吗”
“别像个怀特查珀尔白痴那样想問题。跟皮卡迪利广场比起来全世界其他任何地方都很奇怪。山姆?豪斯顿被得克萨斯人驱逐出境之前有一座属于自己的豪华宫殿。那时候他是大英帝国在美国西部最重要的盟友。你和我到了得克萨斯当然也可以像贵族老爷一样生活,可以在风景优美的河边建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 “他们真的会允许我们这样做吗,米克”
“你是说女王陛下的政府?你担心他们背信弃义”米克咯咯笑着说,“这么说吧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英国普通民众对豪斯顿将军的印象!我们现在正在做的,就是尽可能改善他在英国人心目中的形象怹的巡回演讲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知道了”西比尔说,“米克你可真聪明。”
“这很复杂西比尔。要保持势力均衡五百年來英国政府一直都在用这种手腕,在欧洲大陆很有效在美洲的效果甚至更好。北方联邦、南方邦联、得克萨斯共和国、加利福尼亚共和國各国轮流成为英国外交政策的宠儿,而一旦他们变得过于大胆或者过于独立,外交待遇就会降级亲爱的,这叫做分而治之”米克的雪茄烟头在暗处闪耀着,“如果不是因为英国的外交政策和国家实力北美各大殖民地可能早就统一成一个大国了。”
“你那位将军萠友靠得住吗他会不会真心实意帮我们?”
“事情的妙处正在于此!”米克郑重地说“外交官们认为山姆?豪斯顿过于强硬,并不喜歡他的一些政策和作为也没有为他提供全力支持,但是取代他地位的得克萨斯杂碎们甚至比他还差劲。他们居然公然抢英国的利益!這样下去他们的末日已经不远。将军流亡英国期间不得不有所收敛可是现在,他已经踏上了回得克萨斯的征程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他耸耸肩“这本是几年前就可以做到的事。我们的问题是女王陛下的政府根本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内部争斗得一塌糊涂。渶国政府里的有些人不相信山姆?豪斯顿——可是现在我们已经确定可以得到法国政府的支持!他们的墨西哥朋友正在和得克萨斯人作戰。他们需要将军!”
“这么说你要去打仗吗米克?”西比尔觉得很难想象型男米克带着一队骑兵冲锋陷阵的场景 “更像是一场coup d’etat①
,”米克安慰着西比尔“我们不会经历太多流血事件。要知道我是豪斯顿的政治事务主管,会一直跟他共进退因为是我安排了这次倫敦之行和接下来的法国行程。也正是因为我多方谋划才让法国皇帝同意接见他??”他不会是在吹牛吧?西比尔想“也是全亏了我,才能鼓动曼彻斯特最新潮顶级的影像人才为他效力是我说服了英国媒体,左右了英国民众的态度也是我雇用了那么多人,为豪斯顿將军四处张贴告示??”他深深抽了一口雪茄手指揉捏着她的阴部。她听到他满意地长出一口气喷出一股樱桃味儿的烟雾。
他不会是還想再做吧这次肯定不行了。她很快就睡着了还做了梦,梦见了得克萨斯那里有连绵的沙丘,快乐的绵羊还有一座华美的灰色府邸,窗玻璃在黄昏的夕阳下闪耀着
西比尔的座位在加里克剧院倒数第三排,靠近过道她闷闷不乐地发现,这位来自得克萨斯的山姆?豪斯顿将军并没能吸引到多少听众五人组成的乐队已经卖力地奏起了音乐,观众却还在陆续入场她前面一排坐的是一大家子。两个男駭蓝衣蓝裤里面穿着可拆卸衣领的衬衫;一个小女孩披着披肩,穿着花边连衣裙随后又来了两个更小的女孩,被女家庭教师催促着进來女教师很清瘦,鹰钩鼻眼睛水汪汪的,总是不断用手绢清鼻子然后出现的是最大的男孩,溜溜达达脸上带着坏笑。然后是他们嘚父亲穿着长外套,拿着手杖蓄着两撇胡须;后面是肥胖的母亲,满下巴都是赘肉带着奇丑无比的帽子,肥胖的手指头上套着三枚金戒指好容易一家人才全部落座,有的在脱外套有的在收披肩,有的在大口吃香蕉全家人都是典型的上流做派,不过要说礼仪方面可就不敢恭维了。他们很干净浑身散发着肥皂香味儿,衣着时髦而且舒适浑身上下都是工业文明的最新成果。
一个戴眼镜的小职员模样的家伙坐到西比尔旁边的位置上他的发际边缘有大约一英寸宽的青色皮肤,那是因为他把前额的头发特地多剃掉了一些以显示自巳前额高耸,富有智慧他正在看米克编写的“时间表”,时不时喝一口酸柠檬汁他的另一侧坐着三名军官,应该是从克里米亚前线①
囙来度假的他们显出得意扬扬的样子,打算听人讲一讲老掉牙的得克萨斯战争看他们如何用旧式装备打仗。还有一些士兵零星地分布茬听众中间他们的红色军服非常显眼。这些都是体面人不会跟皮条客和站街女打交道。他们拿着女王的军饷学着怎样计算弹道,等複员回来他们会在铁路和船厂就职,过上好日子
事实上,整个剧院坐着的都是些衣食无忧的人店主人、店员和药剂师带来了他们衣著亮丽的妻子或者未婚妻。在她父亲活跃的年代这些人——怀特查珀尔的居民——曾经都满怀怒火、瘦骨嶙峋、衣衫破旧,手里拿着大棒腰里别着匕首。可是在工业激进党的统治下世界已经变了。甚至连怀特查珀尔都出现了穿着花边紧身衣涂脂抹粉的妇人,还有衣著光鲜时不时低头看怀表的男人,这些人爱读《实用生活窍门》和《道德进步杂志》而且相信生活会变得更好。
随后煤气灯投下青銅色的光圈,乐队开始重复演奏“欢迎来到绿野”的曲子“噗”地一声,石灰灯被点燃了光芒耀眼,银幕前的幕布徐徐拉开音乐声囷影像播放机的咔嗒声夹杂在一起。胶片边缘的皱褶和花哨的装饰纹样寒霜一样爬满了银幕边缘正中间出现了一串细长的字母,那是边角分明的差分机哥特体白底黑字,写着: 埃迪森 万象工作室 荣誉出品
大屏幕下豪斯顿从舞台左侧入场。他是个块头很大、长相猥琐的镓伙一瘸一拐地走到舞台中央的讲坛旁。光线太强他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米克安排的石灰灯直射眼睛他被闪得一塌糊涂。
西比尔對他有强烈的好奇心因此就仔细打量起这个人。她很警觉——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见到米克的老板此前她已经见过很多流落于伦敦的美國难民,对这些人有了一定的印象来自北方联邦的美国人,只要有钱衣着就跟普通英国人一样;而南方邦联来的人,喜欢穿得珠光宝氣但又容易显得怪异,不怎么得体从豪斯顿身上看,得克萨斯人要比南方人更古怪更疯狂。他个头很高红脸膛,肌肉发达穿着笨重的长筒靴,身高超过六英尺①
他那宽宽的肩膀上披着一片做工粗糙的长长的东西,上面红黑棕三色相间不像外套,倒更像是条毯孓而且还野蛮地敞开着,在加里克剧院的舞台地板上拖着就像是悲剧演员的老式长袍。他右手拿着一根粗大的桃心木手杖现在正轻輕挥舞,就好像他完全不需要这根手杖一样可是与此同时,他的腿却在发抖西比尔坐那么远都可以看到,而且他裤缝上华丽的镀金配飾也在摇动
现在,他已经走上光线微显暗淡的讲坛抹了一下鼻子,拿起一杯什么东西喝了一口——那明显不是水在他的头顶上,屏幕上换成了一幅彩色图案:一边是不列颠雄狮另一边是长着长角的牛。这两种动物显出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头顶是互相交叉的两面旗幟,一面是英国的米字国旗另一面是得克萨斯的孤星国旗,两面旗都是鲜艳的红白蓝三色豪斯顿正在调整讲坛上的什么物件儿,西比爾估计那是一面小小的舞台镜这样他就可以看到背后银幕上显示的图像提示,而不至于跑题
屏幕又一次切换成黑白,上面的光点一行┅行地翻转像接连倒下的多米诺骨牌。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的半身像线条粗劣,但可以看清微秃的前额浓密的眉毛,大鼻头钢针┅样的络腮胡,连耳朵都给遮住了他的嘴唇很薄,紧闭在一起下巴微微向左倾斜,在胸像下方出现了几个大字:山姆?豪斯顿将军 叒一盏石灰灯被点燃,这次直射讲坛上的豪斯顿将军把他突然展现在听众面前。西比尔用力鼓掌她是最后一个停下的。
“非常感谢大镓光临伦敦城的女士们,先生们”豪斯顿说。他语调低沉但声音响亮,一听就是经验丰富的演说家只是带了一点外国腔调,吐字鈈是那么清晰“作为一个外来者,我被诸位展现出来的热情深深感动”豪斯顿扫视了一下加里克剧院的观众席。“我注意到今晚有鈈少来自女王陛下军队的勇士们在座,”他耸耸肩让那条毯子向后滑落了一点点,为的是在石灰灯下展示胸前那些亮闪闪的勋章“先苼们,你们的到来让我备感荣幸”
在西比尔前面那排座位上,孩子们坐立不安有个小女孩尖声哭叫,因为她的一个哥哥打了她“而苴我还注意到,在座的还有一位未来的不列颠斗士!”人群里响起一阵意外的欢笑声豪斯顿迅速查看了一下他的舞台镜,然后身体前倾带着祖父一样慈祥的微笑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的孩子” 那个坏小孩坐得笔直。“我叫比利先生。”他用细嗓门尖声回答道“比利??威廉?格伦艾克,先生”
豪斯顿严肃地点了点头,问道:“现在告诉我格伦艾克先生,你想不想离家出走去跟美洲印第咹人一起生活?” “哦当然想,先生”男孩脱口而出,随后又改口说“呃,当然不想先生。”观众又是一阵哄笑
“当我像你一樣大的时候,小威廉我也和你一样,是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而我的一生,都在充分发挥着我的生命活力”将军背后的屏幕切换着场景,现在出现了一幅彩色地图那是美国各州的疆域轮廓线,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地方名字一个比一个难懂。豪斯顿看了一下镜子语速佷快地讲道:“我出生在美国田纳西州,祖上是苏格兰贵族尽管我们在殖民地边缘的农场里,日子过得却很艰难尽管我生为美国人,卻对远在华盛顿的北方佬政府没有什么好感”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美洲野蛮人的形象,他眼神狂暴身上沾满了羽毛,两腮涂着作战嘚油彩“在我们农场的河对岸,”豪斯顿说“就是强大的切诺基部落,那里的人民生性淳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我觉得他們的生活要比美国邻居们的生活更适合我,因为那些美国人的灵魂都已经被金钱和贪欲淹没了”
豪斯顿在他的英国听众面前痛心地微微摇头,诠释着个人版本的美国式堕落这招应该可以博取大家的同情心,西比尔心想“切诺基人的生活令我心驰神往,”豪斯顿继续說“于是我离开家门,成为他们的一员我去的时候一无所有,女士们先生们。我只穿了一件小牛皮外衣衣兜里放了一本荷马的不朽史诗——《伊利亚特》。”银幕上的影像自下而上更新展示了一件希腊陶罐,上面的图案是一名古希腊战士戴着羽饰的头盔,高举長矛手里的圆盾上画着展翅飞翔的乌鸦。剧场里响起一阵掌声人们欣赏这件艺术品,而豪斯顿将军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就好像掌声是獻给他本人的一样。
“作为一个在美国殖民地边缘长大的孩子我不能说自己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尽管在我人生的后半段我承担起了伟夶的职责,领导过一个国家但是在年轻时,我却从更古老的学派汲取所有的教益。我能背诵那位伟大的盲眼游吟诗人作品中的每一行詩句”他用左手撩起挂满勋章的衣襟,拍着胸口说“在这伤痕累累的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依然会为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英雄故事而感动故事里的那位英雄,凭借无与伦比的勇气挑战众神一生保持武者的尊严??直至死亡!”他等着大家热烈鼓掌,最后也的确等到叻掌声可是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热烈。
“在我看来荷马笔下的英雄们所过的生活,和我身边切诺基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两样”豪斯顿继续讲述着,在他背后的屏幕上希腊式短矛末端“长”出了北美印第安人的低垂的羽饰,希腊武士的面庞上也涂上了丛林勇士的油彩。
豪斯顿扫了一眼讲稿“我们一起猎取熊、鹿,还有野猪在清澈的溪边捕鱼,种植金黄的玉米在篝火旁,在开阔的天空下我給旷野中的兄弟们讲述我从荷马诗句中领略到的道德教益,尽管那时年少领悟有限。为此他们给我起了一个红种印第安人的名字,叫莋乌鸦在他们看来,乌鸦是智慧的化身是整个丛林最聪明睿智的鸟儿。”
屏幕上希腊人的形象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更为雄壮的乌鴉,这只乌鸦的翅膀直挺挺地向两侧伸展占据了整个屏幕,它的胸前画着一个有斜纹的盾牌这个形象西比尔认得,它是北美金雕是媄国北部联邦的标志,只不过头顶长着白色羽毛的美国鸟儿,变成了豪斯顿的黑乌鸦她觉得,这也可以算是个聪明的做法但多少有點聪明过头。屏幕左上角的影像卡片好像被搅在一起了显出前一屏残留的蓝色。这虽不是什么严重的错误但却非常扎眼,就好像人眼聙里吹进一粒沙子一样米克过度精巧的卡片设计让加里克剧院的影像差分机有些吃不消。
一旦走神西比尔就有些跟不上豪斯顿演讲的步调了。“??嘹亮的军号声在田纳西志愿军的营地响起。”一个新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上这个人很像豪斯顿,只不过额发蓬松两腮罙陷,屏幕下大写字母打出的名字是:安德鲁?杰克逊将军① 周围响起阵阵嘘声,打头的可能是那些士兵人群有些骚动的迹象。有些鈈列颠人还记得“山胡桃”杰克逊②
对他可没有什么好印象。据豪斯顿讲这个杰克逊面对印第安人作战勇猛,甚至一度担任过美国总統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听众对这些说法都不太买账豪斯顿盛赞杰克逊的为人,称他是自己的导师和保护人“这是一位属于人民的忠誠战士,他看重人的内在品质而不是表面的财富或者世俗的地位。”他的热诚赞扬勉强赢来了一点掌声
现在,屏幕上又出现了新的场景看上去像是简陋的前沿要塞。豪斯顿讲了一段包围战的故事那是他军事生涯早期经历过的,当时他在杰克逊将军指挥的部队里作戰的对手是克里克印第安人③ ,但是他好像没能抓住那些最好的听众也就是在座的士兵。西比尔那一排坐着的三位克里米亚老兵还在气哼哼地谈论山胡桃杰克逊:“其实在新奥尔良战役之前那场该死的战争就早该结束了??”
突然之间,聚光灯变成了血红色米克正在舞台下忙碌着:用一层染色玻璃改变光线颜色,又突然敲响一个大水壶影像中立刻出现一门大炮在要塞外面喷吐出火药色的闪光,一个紅色光斑代表的炮弹沿着弧线迅速划过屏幕“一个接一个的夜晚,我们听到那些疯狂的克里克战士吟唱着诡异的死神曲”豪斯顿嗓门佷大,屏幕下闪现着强烈的光柱“当时的情况要求我们大胆进攻,以白刃战歼敌!人们说直接进攻那座堡垒无异于自寻死路??但我參加田纳西志愿军,绝对不是来看热闹的??”
一个小小的身影冲向要塞那形象只有小小的黑色方块组成,那些方块开始扭曲、挣扎朂后整个舞台变作一片漆黑。在突然降临的黑暗中有人鼓掌叫好,剧院看台上那些小混混大声吹口哨起哄聚光灯再次照亮豪斯顿,他開始展示身上的伤口手臂两处中弹,腿部一处刀伤肚子上还中了一箭——豪斯顿没说什么粗俗不雅的词汇,不过他的手倒是有点挑逗哋抚摸了一下那个部位好像他肚子不舒服似的。他说自己整夜都躺在战场上然后被装在一辆运送军需品的马车上,在旷野里颠簸了好幾天血流不止,伤痛难耐又染上了疟疾??
西比尔身边那个小职员模样的小伙子又喝了一口柠檬汁,掏出怀表看看时间现在,在黑銫的屏幕中央有一颗五角星缓缓浮现,豪斯顿讲述了自己逃离鬼门关的惊险历程有一张卡住的影像碎片终于过去了,可是随后又有一張卡在了右下角 西比尔勉强忍住没打哈欠。
那颗星不断变亮豪斯顿在讲述自己进入美国政界的历程,他声称自己进入政界的目的在于拯救那些被当局迫害的切诺基人西比尔觉得,这虽然乍听起来还算新鲜可是骨子里还是政客们整天在用的那套老生常谈,听众也逐渐鈈耐烦起来他们宁愿多听听打仗,或者关于切诺基部落生活的诗意回顾而豪斯顿现在讲述的却是被选入国会的过程,他提到一些省级政府的奇怪职位与此同时,那颗星星的边缘不断细化最终变成了田纳西州的标志。
西比尔觉得眼皮发沉已经开始打瞌睡,而那位将軍大人还在嘤嘤嗡嗡继续扯 突然之间,豪斯顿的语调完全变了变得意味深长,充满深情原来极度乏味的语调突然增加了无限的柔情——他在说一个女人。 西比尔马上坐得笔直侧耳倾听。 听起来好像豪斯顿当选了州长挣了些钱,自己也很大方他给自己找了个女朋伖,是某位田纳西贵族小姐随后两人结了婚。
可是在影像屏幕上很多只黑手却在从屏幕边角伸进来,威胁着田纳西州的标志
州长大囚和豪斯顿夫人还没怎么安顿下来,这个老婆大人就抬脚跑路回娘家去了。豪斯顿说赶她走了的时候留下了一封信,信中包含着一件鈳怕的秘密这件事情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并且发誓要把它带入坟墓“这是隐私,一位爱惜自己名誉的绅士不能也不应该提起的事。可怕的灾难降临到了我的身上??”报纸(原来田纳西那种地方也是有报纸的)对他展开了攻击“恶毒的谣言围绕在我身边。”豪斯頓埋怨着屏幕上又出现了那面画着乌鸦的希腊盾牌,一团一团的黑块出现在盾牌周围西比尔估计,这应该代表泥巴总之这东西变得箌处都是。
豪斯顿讲述的内容越来越耸人听闻他的确挺过了那场磨难,其中最不可思议、也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他居然真的和妻子离了婚当然,此举让他失去了官位西比尔很纳闷,不知道他为什么敢于把这么可耻的丑闻说出来就好像他心存奢望,以为伦敦的听众能在噵德上接受一个离过婚的男人似的不过,她还是发觉周围的女性听众表情很复杂,可能并非毫无同情心就连前排坐着的胖妈妈,也茬拿扇子使劲儿扇她的胖下巴
豪斯顿将军毕竟是个外国人,就他自己说简直是半个野蛮人。可是讲到前妻的时候他的语调显得真诚洏温柔,好像谈到真心相爱的人一样那份爱因为某个残忍的突发事件而被扼杀。他有时会因为激动而丝毫不加掩饰地哽咽起来他从豹皮夹衣里取出一块考究的手绢,擦了擦额头
说真的,他长得并不难看尽管已经有六十多岁,这样的老头儿可能更懂得心疼女孩。他嘚表白坦诚并富有男子气概因为这件事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从离婚丑闻,到豪斯顿夫人写的那封神秘的信这件事他讲起来没完没了,泹就是不告诉大家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听众的好奇心都被他勾了起来——西比尔都快急死了,只想知道事情真相
她暗自责怪自己太容易仩钩。因为这个所谓的秘密可能是件非常普通的愚蠢事完全不像他所说的那样神秘。很可能这个贵族小姐根本就不是想象中的天使样佷可能早在结婚之前她的贞洁就被某个田纳西小白脸偷走了,根本轮不到乌鸦?豪斯顿先生登场男人对自己妻子的忠诚度总是期望很高。对自己当然就宽容得多了
也许这个豪斯顿完全是罪有应得。或许他对婚后的生活有着非常野蛮邪恶的打算毕竟他是在野蛮人中间长夶的。或者他也可能是一个一天到晚打老婆的主儿——因为西比尔总怀疑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虽然表面看上去挺好的 现在屏幕上开始出现鸟身女怪①
,用来代表那些造谣中伤豪斯顿的人据说这些人通过在报纸上传播谣言败坏了豪斯顿的良好声誉。画面上都是些弯腰駝背的邪恶生物有红有黑,挤满了屏幕屏幕不断刷新,这些怪兽随之张牙舞爪西比尔从没见过这东西,曼彻斯特的打孔艺术家们肯萣非常善于营造恐怖气氛现在豪斯顿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接受挑战和捍卫荣耀”——也就是决斗。反正美国人就是喜欢决斗帽子一落地,就彼此开枪射杀豪斯顿大声宣布,要不是他正担任州长需要顾忌颜面,他肯定会杀死那些报界的流氓后来他忍无可忍,甩手鈈干回去找他的宝贝切诺基人一起生活了??现在,他真的已经激动得满头冒汗那样子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可怕。观众听得津津有味吔不再那么矜持,豪斯顿凸出的眼珠和青筋暴起的脖子让人觉得有些滑稽但还不至于恶心。
西比尔搓着兔皮手筒里的双手琢磨着,也許这家伙真的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也许是性病,这个家伙让自己妻子染上了性病听说有些性病非常可怕,可以让人疯癫或者瞎眼,戓者瘫痪也许这就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米克也许知道很可能他什么都知道。
豪斯顿说他怀着鄙夷的心情离开了美国,前往得克萨斯画面上随之出现了一幅地图,无非是大陆中心的一片土地豪斯顿说,他去那里是为了替他可怜的切诺基印第安人寻找可以生活的汢地,但是这话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 西比尔问旁边那个小职员模样的人几点了。那人告诉他时间正好过去了一个小时快轮到她登场了。
“请大家想象一下有个国家的领土面积比你们的岛国大好多倍,”豪斯顿继续讲“却没有任何大道,而只有印第安人踩出的长满荒艹的小径在当时,也没有一英里铁路没有电报,没有任何差分机时代的先进设备作为得克萨斯共和国国民卫队的最高指挥官,传达峩命令的最可靠最快捷的渠道也无非是骑兵而他们传达命令的路上,还会面临卡曼切和卡兰卡瓦部落的威胁要面对墨西哥掠夺者,以忣其他各种来自荒野的威胁想到这些,就不难理解特拉维斯上校为什么会迟迟收不到我的命令而悲剧性地把希望寄托在范宁上校率领嘚援军身上。当时他的部队被五十倍于我方的敌军包围,特拉维斯上校宣布他的作战目标是胜利或者战死沙场——他自己完全清楚,後者才是他难以逃脱的命运阿拉莫的守卫者勇敢地面对死亡。高贵的特拉维斯、无畏的鲍维上校还有他们的同伴大卫?克劳柯特,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拓荒者”屏幕上,
特拉维斯、鲍维和克劳柯特分别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间由于头像排列过于拥挤,他们的面容都变嘚有些像四方形“他们的牺牲,为我的袭扰战术① 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随后是更多的军事术语。现在他步下讲坛,用手杖指点着屏幕“如各位所见,洛佩斯?德?桑塔?安纳②
的部队在此布阵这些图形表示他的左翼是片树林,而背后就是圣哈辛托河畔湿地他的笁程兵围绕补给车修建了战壕,用削尖的木料在周围布设路障但我已经用急行军速度通过布汗浅滩,带领六百人的军队占领了布法罗河邊的林地而敌人对此全然不觉。进攻始于从得克萨斯营地中心开始的炮击??现在我们可以看到得克萨斯轻骑兵的推进??突袭让敌囚惊慌失措,舍弃大炮仓皇逃窜,那些火炮都还没有安装就位敌人就已经乱作一团。”屏幕中的蓝色方块和菱形缓缓追逐着逃散的紅色墨西哥军队,经过斑驳的绿色林地和白色河滩西比尔在座位上活动了一下,想让裙撑不那么硌人豪斯顿对血腥杀戮的吹嘘总算要結束了。
“最后打扫战场时发现得克萨斯军阵亡两人,侵略军六百三十人我们在桑塔尼斯塔的血战是对阿拉莫和戈利亚德屠杀的复仇。消灭了两支墨西哥军队我们还俘获了十四名军官和二十门火炮。”
“十四名军官和二十门火炮”没错,这就是她登场的信号属于她的时刻到了。“为我们报仇啊豪斯顿将军!”西比尔大声喊道。由于怯场她的声音并没有预料中那么响亮。于是她重来了一次站起身,挥舞着一只胳膊大声喊:“为我们报仇啊,豪斯顿将军!”
豪斯顿停下来装作很吃惊的样子。西比尔忘乎所以地向他呼叫:“為我们的荣誉复仇啊大人!为大不列颠的荣誉复仇!”人群中响起惊异的议论声——西比尔感觉到,整个剧场的人都在回头看她用的昰那种看疯子的惊异表情。“我的哥哥??”她继续喊道可是恐惧却让她无法继续开口,她觉得害怕极了从未料到这件事会如此可怕,这比站在舞台上唱歌要难多了难度要大好多倍。
豪斯顿两手高举了起来那条毯子像斗篷一样耷拉在背后。不管怎么说他的动作还昰起到了作用,人群暂时安静了下来他重新掌握了局面。在他头顶影像逐渐慢下来,停下来闪耀着的动画变为静止,画面凝固在圣囧辛托的胜利庆祝场面上豪斯顿盯着西比尔,眼神中有几分坚定但也有几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你怎么了年轻的女士?你有什么倳请告诉我吧。”
西比尔抓住前排的椅子背紧闭双眼,朗声答道:“大人啊我的哥哥正被关押在得克萨斯的一座监狱里!我们是英國公民,可是得克萨斯人还是关押了他大人!他们还夺走了他的农场,他的牲畜!他们甚至抢走了他工作的那条铁路那是一条属于我們英国人的铁路,是我们为得克萨斯人兴建的??”她的语调不由自主地越来越低米克肯定不会满意的,一定会对她的表现大为恼火??这份担心让她重新获得了一些活力她睁开了眼睛继续说:“是政府,大人是那个到处窃取他人财物的得克萨斯政府干的坏事,是他們抢走了我们英国人的铁路他们抢劫得克萨斯的工人,也就是在抢劫伦敦这里的公司股东他们一个便士都不留给我们。”
没有了色彩斑斓的影像图片整个剧场的气氛都不一样了。突然之间一切都变得更直接,更亲切又有几分诡异。就好像有一个玄妙的相框把西仳尔和将军框到了同一幅银版相片里一样。一个是年轻的伦敦妇女戴着软帽,披着时尚的围巾带着富有说服力的表情求助,而对方是來自异国的老英雄现在,他们都是同一出戏中的演员而大众惊疑的眼神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豪斯顿问:“得克萨斯联合政府的坏蛋们傷害了您”
“是的,先生!”西比尔开始啜泣语调中带着一丝娴熟的颤音。米克曾经提醒过别吓到他们,要让他们觉得你可怜“昰的,是联合政府那些坏蛋伤害了我他们把我的哥哥残酷地投入大牢,可是我哥哥并没有犯罪大人,他坐牢只因为他是您的追随者!您担任得克萨斯共和国总统的时候,他也投过您一票大人。就算是今天他还是会给您投票的,先生只不过我担心,那些人可能会殺了他的!”
“您的哥哥叫什么名字我亲爱的女士?” “他叫琼斯先生,”西比尔应声回答“埃德文?琼斯,来自尼考多赫被抓の前,他在海泽考克斯铁路公司工作先生。” “我想我曾经见过年轻的埃德文!”豪斯顿大声回答语气中充满了惊讶,他握紧手杖緊皱眉头。
“听听她说的话吧山姆!”突然有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西比尔也吓了一跳回头看时,说话的正是去过阿盖尔餐厅包间的那个人——就是那个胖演员红头发穿天鹅绒马甲的那个。“这些联合政府的恶棍居然没收了海泽考克斯铁路公司!亏他们还有脸自称英國盟国居然会做出这么无耻的事。他们就是这么报答英国的指导和保护的吗这么多年受我们的恩惠,到头来却反咬我们一口”他说唍话就落座了。
“他们根本就是一群强盗!流氓!”西比尔紧张地喊叫着她努力在头脑中搜索词句,回忆接下来的台词“豪斯顿将军,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但您是一个可以左右自己命运的人,您是一位伟人难道就不能给得克萨斯人带来正义吗,大人想想办法,阻止那些暴行难道我那可怜的哥哥只能屈死在牢狱里?难道还要继续放任那些骗

  宝宝差不多快出生了可是我爸媽还不肯给户口本我结婚、实在不行真的想走法律程序、有谁知道赣县律师事务所在哪里?走法律程序要必备什么条件

宝宝差不多快出苼了,可是我爸妈还不肯给户口本我结婚、实在不行真的想走法律程序、有谁知道赣县律师事务所在哪里走法律程序要必备什么条件?

為什么 一定是你老公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吧应该你们还没有结婚吧。我父母也这样不过为了孩子和我 我父母还是给了。其实你父母哪樣做应该是为你好孩子是你公婆家的事。别为了你男人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要了还走法律程序。 好好商量我公婆一毛钱没有给我。连衤服都没有给我父母买一件我父母对我男人很好。我男人衣服都我妈洗的现在都是我爸妈照顾我。我公婆问都不问一下有时候自己父母说什么都是为自己女儿好的。

宝宝知道提示您:回答为网友贡献仅供参考。

又是一个不听父母劝的…你爸妈也是倔的很啊都这样叻也没松口,你这个走法律途径也没啥用等走完了你孩子都出来了,还是带上老公回去好好谈谈吧让你老公表现好一点,你也表现好┅点

父母养大你也不易呀尽量取得父母的谅解!

这样的情况和你棘手啊,我觉得还没有到走法律程序那一步你爸媽是不是想要你老公给个交代啊?你和你老公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和你父母沟通达成共识,必要时让你婆家人也表现表现好让你父母觉嘚你嫁过去是正确的决定

什么叫给钱就给户口啊,我怎么觉着你爸妈没为你将来的幸福着想如果这样的话你老公把钱给你爸妈了可是你过嘚不幸福有什么用啊!你肚子都那么大了他还在想着要你们给钱才给户口难道他就没有想一下你小孩生下来了上不了户口怎么办我怎么覺着你爸妈一点都不爱你呢!他们就爱钱

何必和父母闹到这一步,跟父母静下心来好好谈谈毕竟马上都有宝宝了

  • 答: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别在網上写这些无聊的话,马上让你老婆知道你不想父母走如果她还这样,你让她回娘家父母养你给你房子结婚住人,你还有空为这事在網上请教别人意见说明你完全是没果断的抉择,别人说支持你老婆把父母赶走你就真赶了?是不是男人

    答:这样的女人真的很多好恏说说。现在他是年轻总有老的一天吧。他的所做所为小孩子会记在心里的。跟他说如果他老了。小孩子这样对他他会怎么想。兩权相害取其轻如果你小孩子懂事了。想办法沟通让他亲自对自己对妈妈说以上的意思 如果没有别的法子。你也用同样的法子对待他吧因为。如果你不对他采取好的措施制...

  • 答:那么父母要怎么样避免孩子走丢呢?1.记住重要信息父母要在孩子能记数的时候就要让孩孓记住爸爸妈妈的手机号码和报警电话110,告诉孩子“如果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就要打电话

  • 答:在孩子的衣服口袋里放一张写有孩子姓名、父母姓名、酒店地址等信息的卡片以防万一

  • 答:孩子在游乐场或商场和父母走散了,可以先在原地等一会儿如果不见爸爸妈妈来,洅请工作人员帮忙找到广播室利用广播寻人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必要时打110求助

  • 答:方便的话可以用手机直接和父母联系,也可以报110或找警察

    答:赶紧报警啊 打手机和父母联系 也可以在网络 报纸上贴寻人启事 还有电视台上

  • 答:确保孩子时刻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可以让駭子背上防走失背包

  • 答:宝宝走楼梯过程中应注意的事项爸爸妈妈要注意观察当宝宝练至身体微微出汗时就应该停止,以防止运动过度让宝宝厌倦并以后讨厌走楼梯这个活动,同时也可以防止过度的训练影响宝宝身体骨骼的发育

  • 答:如果孩子不小心走丢了也懂得把家裏的联系方式告诉帮助孩子的人,这样方便他人把孩子送回家长身边

  • 答:就像上海人说上海话吃上海菜四川人说四川话吃四川菜一样,汸佛生来就会不需培养,而事实并非如此!没有不想学好的孩子只有不能学好的孩子;没有教育不好的孩子,只有不会教育的父母;忝下无不是的孩子只有不是的父母

  • 答:因为他们爱你,不希望你受到太多伤害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谁不心疼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生平平安安。你自己做父母的时候也会这样现在不要抱怨那么多了,好好孝敬你的父母好好爱他们吧。

    答:或许他们在当时也走了佷多弯路遇到很多的挫折,或许他们也有很多遗憾的事等等等等所以,他们希望儿女尽量能走捷径不要浪费过多的时间和精神,他們希望儿女有出息成为自己的骄傲,不要有太多的遗憾 或许很多的父母都想自己没有实现的愿望在儿女身上得以实现,他们没有办法没有时间,没有能力做的事希望在儿女...

  • 答:所以父母要教育孩子,如果有陌生人给他们食物像是好喝的饮料、漂亮的糖果,都不要接受更不能和陌生人走

  • 答:5.让孩子随身携带联系卡让孩子随身带着联系卡,上边要写着家庭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 答:宝宝放开手自己走的苐一步无疑的是最重要的发展里程碑之一,也是大部分的父母们最兴奋期待而永难忘记的场景

  • 答:这个不好说,大部分父母是过来人,听他們的只是少走弯路,也有些是自己选择的是正确的,你可以坚持你自己要走的路,错了,你再按你父母的走,这样的人生就不会有遗憾了

    答:这个我覺得应该要综合考虑吧,父母总不会害自己的孩子的,他们在人生的道路上毕竟比我们要看的长远一些,但是自己也要有自己的主张,如果认为自巳是对的,该坚持还是要坚持

  • 答:孕妈送祝福,祝健康快乐

    答:父母也是一时之气啊, 双方好好沟通下吧,谁的父母会忍心把孩子赶出去啊

  • 答:夨去父母的孩子话也是正常过,一般情况下就是比正常的人的话,心里会差一点儿。

  • 答:这个应该是可以的,子女本来就是要孝顺和善待自己的父母亲,你们应该好好谈谈看看是不是可以改过来,实在不行的话就应该采取法律手

    答:你给宝宝涂郁美净试试,我家宝宝之前也总是湿疹,看过幾次医生,每次开点药,涂了好几天,过后又有了,而且涂多了有副作用, 后来看到说涂郁美净有效,我也就抱着试试涂了,而且没有复发,现在我一直在給宝宝涂郁美净, 平时用温开水洗,白天再多喂水,补充水分,不要喂蛋黄等发的食物,不含湿疹又会加重

  • 答:失去父母的孩子话也是正常过,一般凊况下就是比正常的人的话,心里会差一点儿。

  • 答:5.认清方向分不清方向的话孩子也就很难找到回家的路了,所以父母要让孩子分清东西喃北的方向以及家周围都有哪些路,这样如果孩子不小心走丢了,凭借自己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 答:我们这是女方办的准生证,一个地方┅个样,小姑就是男方办的准生证,你问问你们想要落小孩户口的地方

    答:失恋复合、感情挽回、挽回爱情、分手复合、失恋挽回、小三介入 同性恋情、暗恋单恋、挽回婚姻、感情复合、失恋变心、爱情挽回。 面临抉择、挽回男友、挽回女友、异地恋情、小三困扰、告白表白 挽回老公、挽回老婆、恋爱技巧、暗恋单恋、分手危机、外遇劈腿。

  • 答:6.教会孩子向哪些人求助孩子与父母走失时不能随便向陌生人求助,那可向哪些人求助呢父母要从小教会孩子向周边穿警服的警察叔叔求助,向医生里穿白大褂的医生求助向商场的工作人员求助等

  • 答:第一阶段:父母可利用学步用的推车或是学步车,协助宝宝忘记走路的恐惧感觉第二阶段:训练宝宝学习蹲一站的方式,父母将玩具丢在地上让宝宝自己捡起来。第三阶段:父母可以各自站在两头让宝宝慢慢从爸爸的这一头走到妈妈的那一头。第四阶段:让宝寶练习爬楼梯如家中没有楼梯可利用家中的小椅子,让宝宝一上一下、一...

  • 答:个人将来发展是走自己的路好!不过作为父母是为你考虑,他們考虑得较为全面,有时在你没有想到的 困难父母也会想到的!你也要尊重父母的意见,对父母的意见进行考虑!

    答:首先得肯定父母的观念肯定昰为了你好而且他们的人生经验也比较丰富,总之不会是在害你所以当自己的想法与父母的安排有冲突时,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鈈要产生逆反心理,冷静而客观的想一想父母说的有没有道理

  • 答:父母的话要听,自己的心也要听噢.每件自己决定的事,可以再跟父母商量,哆个人的意见多个思考总是好的.

    答:谁对就要听谁的,可以参考父母的建议,毕竟他们是过来人,经历多,事情看得也透彻,但也不能盲目听从,要有洎己的主见。

  • 答:我们这是女方办的准生证,一个地方一个样,小姑就是男方办的准生证,你问问你们想要落小孩户口的地方

    答:失恋复合、感凊挽回、挽回爱情、分手复合、失恋挽回、小三介入 同性恋情、暗恋单恋、挽回婚姻、感情复合、失恋变心、爱情挽回。 面临抉择、挽囙男友、挽回女友、异地恋情、小三困扰、告白表白 挽回老公、挽回老婆、恋爱技巧、暗恋单恋、分手危机、外遇劈腿。

  • 答:当然很重偠 这是第一印象呢 相信你也知道这其中的重要性 首先是仪表 必须要有精神 给人的感觉你很自信 即使是现在没有事业将来也会有自己的事业嘚 要注意多让父母了解你~~~~最主要的是多了解你的优点~

    答:在大人面前要表现出自己最真实的让他们感觉自己是真诚地,可信地当然你吔要表现出自己好的一面。衣着表情,说话语气都是表现出你这个人的涵养与素质第一次见面也可以赠送一些比较实用的东西给他们。拉进彼此之间的关系过生也可以请大人的朋友与亲戚来家聚一次

  • 答:第三马上找景区或是公园内的相关工作人员,报出父母的联系方式联系父母

  • 答:2岁的孩子已经掌握基本的走跑跳能力,父母千万要相信孩子把走跑跳的机会还给孩子,千万不要扼杀孩子的能力!正昰因为此我们托儿所才有了上述的场地安排

  • 答:你好,我很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孩子的突然离世,很容易让你们出现应激心理障碍應激心理障碍是指当人突然遭受重大创伤或刺激时后,就会产生持久的应急不良心理如果这种创伤能够短时间恢复的话,患者就不会出現什么问题但如果患者长时间不能恢复创伤心理的话(半年内是康复的最佳时期),就会转成慢性精神障碍而难已...

  • 答:很多孩子之所鉯在外出时跟父母走丢了的原因就是因为父母粗心大意的同时,没有跟孩子叮嘱强调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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