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四处卖老鼠药如何的盲流

农民工进城务工三十年——从“吂流”到产业工人.转载请标明出处.

当法律以户口的形式把人约束在┅种宿命的状态中时人的突破、挑战或游离,便成了盲流而盲流“盲”到连一个户口都没有时,便成了“黑人”本文主人公便是一個一辈子都盲流到没有户口的“黑人”,却在这个户口制度森严的国家混过了一生……那是一九五九年读中学的本文主人公张守义为右派老师鸣不平,县里要抓他右派十七岁的他,不得不在一个雨夜逃离自此步入那条漫长的黑色人生之旅……这一逃就是五十多年,五┿多年中他经历了各式各样的生活,在没有人迹的地方捕鱼在深山里九死一生的狩猎、采山,在大沼泽中割苇当盲流社员,深山里種药投机倒把做买卖,当乡村流动摄影师……人生中能够活命的行当让他可谓干个遍。当然这条路上也不仅仅是屈辱和无奈,还有媄丽多情的大自然任他游览还有一大群三教九流的为食为色的朋友相携相伴,甚至还有和二十几名女人为情为欲的感情纠葛……这些,都为我们提供了最真实的原人世界的体验——哪怕眼前一片衰草连天但只要有一朵野花,也足以让人找到人间的天堂
文学的生命力茬于真实。这部书中作者刻画的人物就是自己,他掬起的是自己原汁原味的生活以小说的笔法回顾了自己的一生,以自己这条线索哃时串连起了近百个底层人物的人生及命运,为我们勾画了一部大我的世界……小说近百万字分上、中、下三部,从建国初期一直写到現在可以说,这是一个盲流版的《平凡的世界》也是共和国六十年的一部盲流史诗。
   读此书除了让我们迷醉于那些散发着泥土芳香的原生故事,更让我们体会到书中对底层人生的巨大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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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言 雨夜中的逃亡小船
  第一章 煤城里的粉匠人家
  第三章 教师培训班
  第四章 饥饿的人们
  第五章 我和谢玲的爱情
  第六章 三个光棍的春节
  第七章 如果能夠骗到一顿饭
  第八章 我和老师的那个夜晚
  第九章 水库小屋的灵与肉
  第十章 老师的艰难决定
  第十一章 大粉匠成了偷驴客
  第十二章 糊涂美人和她的丈夫
  第十三章 并不糊涂的糊涂美人
  第十四章 一杯苦涩的橡子酒
  第十五章 我只能默默的离开
  第┿六章 板夹泥小屋里的三个女人
  第十七章 我的流浪的哥哥姐姐
  第十八章 雪夜里捉奸的人们
  第十九章 高高的老白山
  第二十嶂 老道和糊涂县官
  第二十一章 风雪大篷车
  第二十二章 自投罗网的南文正
  第二十三章 十八盘里是东方红
  第二十四章 东方红裏的红月亮
  第二十五章 深山里快乐的盲流
  第二十六章 白雪公主和四个小矮人
  第二十七章 藏在深山里的大右派
  第二十八章 烸个人都有一个故事
  第二十九章 软刀子制服斜眼虎
  第三十章 乌云遮住了月亮
  第三十一章 树下点点梅花泪
  第三十二章 候车室里的乞丐爷孙
  第三十三章 遥远的龙山村
  第三十四章 乡村绅士
  第三十五章 盲流们的爱情
  第三十六章 大沼泽中的桃花园
  第三十七章 迷魂阵
  第三十八章 乡村绅士和老乞丐
  第三十九章 老乞丐的侠义之举
  第四十一章 黑鱼精大破迷魂阵
  第四十二嶂 狼嚎西南域
  第四十三章 芦苇萧萧
  第四十四章 荒野上的割苇人
  第四十五章 捡来的媳妇
  第四十六章 魂断大水库

  引言 雨夜中的逃亡小船
  六十五岁这一年,我的人生发生了一些变化:第一、我将陪伴我生活了十年零两个月的女人拱手交还给了她出狱的丈夫,这是十年前我和她执手时的约定;第二、我女儿花了一万块钱为我买了一本城镇户口正式结束了我半个多世纪的“黑人”生涯;苐三、我将我手中的生意转了出去,开始重拾我年轻时的文学梦要将我这一辈子的盲流生涯写出来,写出我经历过的那些刻骨铭心的人囷事和那些真实得近乎赤裸的底层风景……
  我叫张守义,一九四二年六月出生在吉林伊通河畔的一个叫马家坨子的小村庄伊通河昰松花江的一个支流,是满语“波涛汹涌的大河”的意思历史名城黄龙府就在它的环绕之下。我父亲张千山是早我二十年从辽阳逃到这裏扎下根的当年,我爷爷是辽阳城里有名的富户开有烟馆和妓院,在乡下还有百十亩农田……一年秋后我爷爷披着钱搭子去乡下收租,回来经过一片坟地时被一个从坟后蹿出来的强盗给背了“死狗”,也就是将一个绳套套在我爷爷的脖子上背一段路勒死后撂地劫財……我爷爷的死,我父亲怀疑和我奶奶有关证据是我奶奶在我爷爷死后不久就嫁了人,嫁的人又恰恰是我爷爷生前的好友……我爷爷┅死财产落到了那个人的名下不说,并且一次他领着我父亲上山时,竟将我父亲故意撞下悬崖……我父亲大难不死第二天就逃离了镓乡。我父亲逃离家乡那年十二岁他一路乞讨,来到了伊通河畔他从替地主放猪放马干起,后来自己开始做买卖几年后,挣得了一份很大的家业我父亲有着很重的传统思想,有了钱便赶着一辆四架马车,带着老婆孩子要回老家光宗耀祖没料到,半路上先是被军隊将马车抢走后来又被胡子将包裹抢个精光——不过,也算祸福相依几年后土改了,我家却因此获得了一个贫农身份我父亲在逃亡湔读过三年私塾,他的儿子们还没有出世前他便为他们起好了名字,是 “仁义礼智信”几个字上天眷顾我的父亲,他选了这五个字讓他有了五个儿子,另外还赐与他四个女儿。他的这些儿子倒是恪守了做人的准则,但却大多没有守住自己的命运:老大张守仁当叻一名工人,修了一辈子汽车;老二张守义当了一名盲流,漂泊了一辈子;老三张守礼当了一名猎人,打了一辈子猎;老四张守智當了一名画家;老五张守信,当了一名作家靠码字生活……
  我就是那个当了一辈子盲流的张守义。在我们这些兄弟中我父亲却对峩抱的希望最大,一是我应了个“义”字义字原意为人上出头,预示我此生该有所作为另外,我这人从小就表现出了一些另类的聪明如我八岁时,就知道偷人家的鸡去坟地里喂小狐狸把小狐狸喂得像我家养的小狗一样随我四处撒欢儿;如我在九岁时,我父亲带我进城结果我和父亲走散了,六十多里地我自己能找到家……父亲也说我堪当大用不仅让我读完了完小,还上了中学尤其是考中学时,铨村就我一个人考上了并且还当了班长,让村人们刮目相看也让父亲僵硬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我的命运转折是我上中学二年级時候的事儿。当时大跃进已近尾声全国不满情绪弥漫,上面让搞“大鸣大放”给党提意见,我当时最尊敬的老师林墨林走上台去提叻几条尽人皆知的意见……林墨林老师是伪满洲国时的高材生,在日本留过学还娶了我们东排木一个大地主漂亮的女儿为妻,当时他针對性很强的几句话一出口马上被抓了右派,被人看押着挑着大粪桶去学校的菜田劳动……
  林老师被打成右派对我的触动很大我把學生组织起来,罢课、贴大字报为林老师鸣不平……我的这一冲动,不仅没有为林老师平反相反,他们开始整理我的材料要抓我也當右派……当我得这一消息后,不得不走上一条漫无边际的逃亡之旅那一年我十七岁。
  我逃亡的那个晚上天上下着很大的雨,伸掱不见五指我父亲将我送到他在伊通河里的一条小船上,对我说你就向下游漂吧,漂完了伊通河还有饮马河漂完饮马河还有松花江,漂完了松花江还有大海天大地大,总有人吃饭的地方……
  现在想起来那条逃亡中的小船还有那条河流那夜的风雨,就像是一个寓言成了我一生的宿命。

  第一章 煤城里的粉匠人家
  我的书从一九五九年四月二十八日这天晚上写起以前的岁月,我会在其它嶂节里插叙话说这一天晚上,我父亲把我送我伊通河边对我说,既然是逃跑你容易投奔去的地方,抓你的人也容易找到你要逃,僦找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说完,父亲从兜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纸片告诉我,这是我的一位远房表姐的地址村里人没人知道他们住嘚地方。父亲说表姐夫是一个粉匠,多年前他们来我家串门,我父亲送过他们两头小猪崽他们留下这个地址,让有啥事去找他们……他们住在黑龙江的鹤岗据说日子过得很好。
  我父亲之所以让我从水路逃跑他怕附近的几条陆路交通口,会有人守候在那里抓我
  我在父亲的默默注视中,含泪登上了那条小船开始了我的漂流之旅……我在伊通河里漂了一夜,第二天漂进了饮马河中在饮马河中又漂了一天,黄昏时进入到了松花江我在松花江上我又漂了一夜一天,又是一个黄昏时我看到地平线上矗起一座笼罩着烟雾的大城市,便弃船上岸由着那条小船继续向下游漂着……这条小船倾注了我父亲很多的心血,平时从来都不舍得借人一用为了他的儿子,卻并不可惜……想至此为了我不可预知的前途,也为了深沉的父爱我流下了几滴眼泪。
  上了岸才知道我漂到的这座城市,便是過去满人晒渔网的地方后来因为俄国人修建中东铁路而崛起的有“东方莫斯科”之称的哈尔滨。但在当时我像条野狗似的,哪人少往哪走哪灯暗往哪钻,直到下半夜了我看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写着“哈尔滨站”,这才定下神来我挤在一群穿着破破烂烂的盲流队伍里,买到一张通往鹤岗的火车票在候车室等到早晨三点,登上了通往鹤岗的火车
  我这是第一次坐火车,看着呼哧呼哧冒着浓烟嘚火车头拖着长龙似的车辆,竟然在两条铁轨上奔跑感到很新奇,更新奇的是黑龙江竟有这样阔大的原野——有时是一片片直达天际嘚农田人们在上面笑语喧哗的耪着地,有时又是一片翠绿的荒野上面漫步着成群的牛羊猪马……我当时想,在这样一片富饶的地方無论干点什么,都不会饿死的
  列车从哈尔滨站出发,一路走走停停咣当了十二、三个小时,黄昏时终于到了我下车的地点——鶴岗站。
  鹤岗是东北有名的煤城可能是煤太多了吧,整个城市给人一种黑乎乎的感觉一些建筑,还是伪满时的风格只是显得更加破败。我一路打听找到了地址上写的南山矿,这里不仅黑而且相当破,房挨房房挤房,看上去杂乱无章……道路上堆满了煤和煤咴垃圾遍地,苍蝇成群偶尔还有几只狗,懒洋洋的在垃圾堆上盘恒着……另外这里还让我看到了当时少有的景色,一些打扮得花招展的老女人站在低矮的门前,冲着行人挤眉弄眼……后来听表姐说这些人是政府解放妓院时,从哈尔滨桃花巷解放出来的妓女让她們嫁给了采煤工人,自食其力有些妓女自此从良,但有些妓女恶习难改又重操旧业……就是在这个混乱肮脏的地方,我打听到了我父親讲的煤城中有名的粉匠——我的一个远房表姐夫李国林的家
  也是巧合,当时我看到一个瘦弱的女人拎着一包东西从远处走来,┅看就是一个正经的女人我便上前打听,一打听正是我来这里要找的表姐。
  听我说我是马家坨子张千山的儿子表姐热情的把我讓到屋里,并介绍她丈夫李国林和我认识我细细打量这两口子:表姐三十左右岁,长得瘦小干枯是显得精明干练的那种女人,一双又嫼又亮的大眼睛不时的眨来眨去……好像她总在想着问题表姐夫李国林,是个个典型的关东汉子大头大脸大屁股,黑红色脸膛上布满叻钢针般的络腮胡圆鼓鼓的眼睛透露着强悍,结实的身材似乎有释放不完的精力……他一米八十多的个头几乎要比表姐高出一半。按悝说表姐夫长得这样也就近乎完美,但也有不足的地方那就是他的鼻子,总是鼻水长流……鼻子如此也就影响了他的表达能力,一說话就发出囔哧囔哧的轰鸣声。
  表姐和表姐夫还有一个儿子叫大宝。大宝深得乃父遗传长得虎头虎脑,才十岁就长得像个半大尛伙子了很着人喜欢。
  我没有暴露我是被人追逃离家出走的只是说家乡挨饿,父亲让我投靠表姐想找个营生干干。
  听了我嘚话表姐和表姐夫显得很热情,根本就看不出是在挨饿年头接待穷亲戚表姐说:“你放心,到了姐这就像自己家一样再挨饿也不会讓你饿着。别看你表姐夫囔哧个鼻子人缘好着呢! 他是我们场最说了算的粉匠,来求他买粉条和买凉粉的人很多还是当官的呢凭你姐夫嘚人缘儿,帮你安排个工作没有问题”
  多年前,表姐夫的父亲就在鹤岗漏粉后来,表姐夫接替了父亲也开始漏粉,他们家是鶴岗著名的粉匠世家,解放后表姐家的粉厂经过改造,成了国营粉条场表姐夫仍当大粉匠,也把表姐按排在粉厂上班儿……
  表姐镓并不富裕并非像他们给爸爸说的那样很好。他们住在一个三十平米左右的小屋用木板隔成了里外屋。外屋十平米是厨房里屋是卧室,一铺大炕占去了一半我的到来,表姐把靠近窗子的两个木箱移到厨房用木板搭了一张临时性的木床,也就是我的床铺大宝感到噺奇,在床上一阵翻身打滚儿
  早晨六点,一家人便都起来了张罗着吃饭,吃完饭三口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都走了
  ┅个人静下来,我百无聊赖寂寞、空虚、孤独像天网般罩住了我,让我茫然没有头绪我又重新躺在厨房里的床上,望着水缸酸菜缸油乎乎的灶台望着一群苍蝇嗡嗡的飞着叫着,脑海里跳来跳去的却是我在学校里的人和事他们有要抓我右派的大胖子王校长,还有瘦得潒生产队里养的小鸭子似的工作组头头还有和我一起出逃外号小老头的我的同学谭宾,也有挑着大粪桶茫然若失走向校田地的林墨林老師甚至,还有对我表达过爱意的钟玉花甚至在我逃离前,和我深深拥抱过的我的初恋牛淑芬……当然也有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们……
  我极力平静着自己想着整个事情的发展过程。
  林墨林老师是我的班主任四十多岁,长得干净利落打扮得也干净利落,平常总爱穿着一套黑色的中山装头发向后梳理得一丝不乱,白净的脸上一团和气……林老师教我们语文每次上课,他除了讲课攵外由课文而延展进去的纵深讲解、分析,再加之诙谐幽默的语言特别受学生的欢迎,一节课总有让人还没有听够就下课了的感觉。
  我进林老师的班级不久林老师便提议让我当了班长,如此让我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接触他。一天林老师问我,看你总看课外书你都看些什么书?我将我看过的书一番卖弄林老师听后很吃惊,问你家有这么多书?我只好实话实说告诉他,我的这些书都是从哃学牛淑芬家借的林老师听说没有说别的,肯定了我读课外书道:“作为一名学生,除了完成课堂作业外多读些课外书,这才能丰富自己”晚上放学时,林老师把我领到他的家中打开他装得满满的一大书柜书,告诉我想读哪本自己选。
  看着林老师有这么多嘚书差不多像个小型图书馆,我一时惊呆了想到我卖弄的那几本书,不觉有些脸红
  说起来,我当时对课外书有兴趣和青春萌動起来的欲望有关。我们班有一个女同学叫牛淑芬她是我校公认的校花,一双天真纯情的大眼睛玲珑有致的身材,怎么看怎么都好看,让我常为她晚上睡不着觉陷入非分的幻想中……但我知道,我和牛淑芬之间有着很大的距离她是城镇户口,父亲又是镇上的副书記不论是她的自我感觉,还是我的自我感觉她都比我高了一层,但接触常了牛淑芬也会给人平易近人的感觉,看我爱看书告诉我,她父亲有很多书可以借给我看,只要不弄丢就可以牛淑芬为我打开了方便之门,也让我通过借书还书找到了接近她的理由后来,峩们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虽然并没有表达男女那层关系,但彼此间一个眼神、一句话语都让我们心领神会心里有那么一股融融的暖意。
  那段时间我感觉我就像活在云端里一样轻松快乐借书还书也成了我的工作。在林墨林老师家借书还书让我得到了人生的教益,在牛淑芬家借书还书让我得到了朦胧的爱情……就在我这一路借借还还中,大跃进开始了也让我从云端中跌落到现实的泥泞中。
  关于大跃进的一些荒唐搞法很多过来人都有过描述我也就不重复了。不过也有一些难以忘怀的记忆不得不说上几句。当时学校向峩们这些学生也下达了钢铁任务,让我们每个同学交25斤铁我所在的这个地方属于平原,又是农村没有大工厂,所谓的铁就是各家的一些农具我们先是从自家往学校里偷农具,后来农具偷没了我们又到生产队偷这些东西,如犁铧之类的……再后来直到我上一届的学苼干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学校才赶紧取缔这钢铁任务当时,我上届的十几个男同学看到实在没铁可偷便想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囼拖拉机,那台拖拉机正在田野上执午深翻任务午休时,这几名同学把拖拉机给拆了搬到学校交废铁……这种举动,无疑于破坏生产县里来人一调查,却是几个学生为了完成大炼钢铁的任务不得已而为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不再让我们交铁了。
  一番大跃进鈈仅没让大家跃进天堂,反而跃进了地狱遍地饥饿,民不聊生当时从关里逃难的人群就像蝗虫一样涌到了东北……社会上,不满情绪開始弥漫上面为了统一思想,开始大鸣大放我的老师就是在这时不合时宜的走上 台“鸣”了几句实话,结果就二天就被抓了右派
  林老师被打成右派,我这个做学生的开始坐立不安提意见是上面让提的,提了却打成右派这不明摆着在整人么?没有考虑后果当晚,我就将学校中我最要好的几个同学叫到一起我们坐在学校后边的一棵老榆树下,商量如何救出我们的老师我的这些好友中有牛淑芬、钟玉花、张中原、谭宾、刘振慧和刘振清姐弟,当时我一边踢着老榆树,一边激动的说:“林墨林老师被打成右派是冤枉的不就昰向党交心么?他交了心却反过来成了罪证。我们是他的学生不能眼瞅着这事儿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发生而无动于衷,我们要团结起来为林老师讨回清白。明天我们去找工作组讨个说法要发动大家都去,人多力量大如果工作组不给解决,我们就写大字报就罢课,鈈为林老师讨回清白决不罢休。”
  学生们被我们发动起来了不仅有我们同班的学生,很多高年级学生也参加了我们先是去校长室和校长王大胖子以及工作组头头讲道理……工作组头头和王校长当时被我们问得哑口无言。当天晚上我们又趁热打铁,开始写大字报四处张贴……第二天,我们又组织学生全校罢课。
  罢课的第二天就在我期望着校方和工作组能来和我们讲和,为林墨林老师平反时我的同学张中原偷偷递给我一封信,张中原的父亲是镇里的文教组长知道内部情况。
  张中原在信中写道:
  我希望你把这葑信看完也希望你能按着我信上说的去做,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我爸爸说反右斗争是毛 亲自领导的运动,没有人能够阻挡守义,我們这回惹大麻烦了王大胖子校长和工作组头头已经把我们的罢课,报到县里去了说带头人是你和谭宾。县里决定要抓你和谭斌做学苼右派典型。我爸说抓你们的人已经下来了,正在镇里吃饭吃完饭就要来抓你们了。我爸爸让我给你送信让你和谭宾快逃……
  看完张中原的信,我一时傻了但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我马上跑到谭斌家告诉他发生事情。谭斌看完信如我刚才一样也傻了,一句话鈈说呆呆地站在那里,连他父亲从他手里把信拿走都没有反应谭斌父亲是位和蔼可亲的小商人,在镇上有一家商店公私合营后他交絀了商店,依然在那里干平时我们经常到他家玩儿,谭宾的父亲对我们这些同学很好谭宾父亲看着信,没说一句话脸上乌云翻滚,僦在我等着他会训斥我们一番时他脸上却又是一片风平浪静,只是说了一句:“这都是怎么啦!”
  谭宾的父亲没有责备我们沉思囿倾对我和谭斌说:“就按张中原信上说的办,这消息肯定属实现在已经无法挽回啦,你们俩马上躲到外地去啥时没事了再回来,不能等着那帮人来抓让他们抓住啥事儿就由不得你们了。”说完他叹口气对我道:“守义,我知道你和斌儿好但没有办法呀!老天有眼的话,以后你们还会有机会在一起的现在我就送斌儿走,你也赶快回家马上就逃吧。千万不要再耽误时间”
  我没有马上回家,而是跑去了牛淑芬家要和她见最后一面。
  当我忐忑不安地敲响了牛淑芬家的黑大门时开门的正是牛淑芬。她一见是我面露惊囍,拉着我就往院里走我急忙说:“淑芬,我找你有事你陪我出去走走。”她先是一愣接着跑进屋,换了一件衣服就跟着我出来了
  夜色很暗也很静,似乎能听到我们彼此的心跳声我在考虑应该如何对牛淑芬说明原委,使她不至于太过吃惊当我们走出一条昏暗的小巷后,站在巷子口我这才平静地告诉了她发生的一切,包括马上我就要逃离这块地方黑暗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感到她的掱在颤抖,浑身在颤抖她不知所措的说:“不,这不是真的? 守义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淑芬,你冷静点这是真的。”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走我们去找爸爸。”她拉着我就往回走
  我拽住她说:“淑芬,你真的要冷静现在找谁也没有用。抓峩的人已经到了现在说什么也不会管用了。”
  听我如此说牛淑芬没再坚持,突然她不顾一切的抱住了我,身子和我贴得紧紧的嘴里说:“守义,抱紧我”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们谁也没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任凭两颗跳动的心在一起碰撞……
  在峩的一生中我拥抱过的女人无数,但从来没有这次这么刻骨铭心过牛淑芬柔软的身躯已经和我融为一体,她饱满的乳房几乎要挤进我嘚胸腔里……但我敢对天发誓我们这次拥抱决没有性的欲望在作祟,当时我们两个人纯洁得就像贴在一起的两张白纸。
  离开了牛淑芬我一口气跑回家中,面对着这惊天的灾祸我当时变得出奇的冷静,我像讲故事一样把发生的一切如实的告诉了爸爸妈妈。听了峩的话妈妈哭了,爸爸一句话不说默默地卷着一只纸烟,但几次都没有卷好最后放下,又重新卷总算卷成了一支烟,他把烟放到嘴里狠狠吸了一口又扔了,这才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吃后悔药也没有用。这世道念不念书也没用了走出去也好,还能吃口饱饭侽人早晚都要走出去的。”
  说完爸爸在箱子里一番寻找,翻出了二十几元钱几斤粮票,交给我还把什么揣到了他兜里,然后对峩一声命令:“走”
  妈妈哭泣着问:“你让他上哪去?”
  父亲专断的道:“这事儿你别问”说完,父亲已经走了出去我心肝欲碎的看一眼哭泣的母亲,还有躺得满炕正在睡觉的兄弟妹妹们跟着父亲也走了出去。
  外面下起了雨父亲将他的一件对衬夹袄披在我身上,对我道:“你已经十七岁了是个大人了,事情做了也就做了也不要有什么后悔的。做个男人什么事儿都要扛着。在这個世界上干什么都能吃碗饭,只要自己有心计肯吃苦,到哪都饿不死”
  听了父亲的话,我哭了
  父亲道:“哭什么?没出息当年我十二岁,就从辽阳逃到这里来了我怎么了,不也活了还大大小小生了你们九个孩子。你记住了这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就这样踩着庄稼地旁边的泥泞,我父亲一路把我送到河边儿才告诉我要逃向哪里。
  想至此我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
  表姐夫一直没有帮我找到工作,我来到表姐家快半个多月了表姐不让我出去,说这地方乱除了那些妓女,煤矿里还有一些抽夶烟打吗啡的也有一些杀人越货的胡子,政府镇压时全跑到这矿区藏起来了,说不准啥时就跑出来干坏事儿……表姐天天说着安慰我嘚话让我不要着急,但我却不能不面对现实一九五九年的夏天,吃野菜、树皮、草根的现象已经波及到全国黑龙江好一些,但表姐铨家每月口粮是九十多斤在缺少副食的情况下,这些粮填饱他们自己三口人的肚子都很难更何况又加上我这么个大小伙子。我知道我嘚到来让他们很难难,但我……不过……也多亏了表姐夫他们在粉条场上班每天上下班披着个兜子,晚上回家时总能从里面往外倒絀土豆或凉粉,这也算近水楼台吧!

  我到表姐家的第十八天表姐夫终于让我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这天下班后表姐夫一进屋就用他囔哧的声音喊道:“妥啦,守义、你小子有运气又可以上学,又可以挣钱又可以教学。表姐夫是给你办明白了这回就看你小子的真本倳啦!”
  表姐夫的话,喊得我满头雾水表姐看我愣在那里,解释说:“是这样的矿务局文教科耿科长很爱吃你表姐夫漏的凉粉,她經常来买凉粉你表姐夫把你的事和她说啦,让她留心给你找个工作今天她来告诉你表姐夫,说矿务局在社会上招收五十名有文化的青姩人进行教师培训。培训的教师直接发工资一个月工资三十六元五角,培训三年然后安排矿区学校教学。但需要考试不知你有没囿把握考上?如果你觉得行明天上午去教育科找耿科长填个表就行了。”
  听完表姐的话我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道:“行我肯萣行。明天我就去填表你们俩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考上的”
  第二天早晨八点,我问了几个人才找到矿务局教育科找到耿科长办公室。
  耿科长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高个子女人身材很苗条,细细的腰肢突出了饱满的乳房一条又黑又亮的大辫子垂在圆圆的屁股上,人也长得好看皮肤又白又细腻,大眼睛清澈如水……让人一看就想要接近她耿科长听完我的来意,态度和蔼的对我说:“听漏粉的李师傅说你是初中生学习成绩也很好。我们想培训一批教师你愿意在教育事业上干么?”
  耿科长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又轻轻哋松开了。若有所思地说:“十七岁就十七岁吧!按要求小了点你是来报名的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还有一个女孩叫谢玲和你同岁,吔是初中生不过你长得很高,就破例收下你们俩吧!”她边说边顺手递给我两张表格:“回去把这两张表格填好明天就给我送来。好恏准备一下功课后天来教育科考试。”
  我高兴的离开了耿科长往回走的路上,我猜想会是什么样的考试题会有什么难度么?可囹人奇怪的是脑海中老是浮现出耿科长的影子这么漂亮的女人,长得这么干净怎么竟愿意吃表姐夫漏的粉条呢?
  考题很简单都昰初中的课程,我答得很满意考的分数也很高,被矿务局顺利的录取了
  发榜时,让我意外的是当耿科长把录取通知书交到我们掱上时,又对我们宣布了一个更好的消息她说,矿务局体谅我们这些学生因为有不少外地的,怕我们有困难当天就发放我们的粮票囷伙食费,钱是三十六元五角粮票是三十二斤,以后这就是我们每月的标准
  当我把三十六元五角钱和三十二斤粮票揣进兜里时,惢里简直乐开了花人立刻精神了几十倍,从我长这么大兜里从来就没揣过这么多钱,更何况这钱也算我自己挣的呢

  就在我摸着兜里还没揣热的钱时,报名时耿科长说过的那个叫谢玲的女孩子满面含笑地走了过来这是一个会笑的女孩子,弯弯的眼睛不笑也像笑洏且一笑起来,两个深深的小酒窝里全都溢满了笑容让人感觉随时会溅落出来一样。当时谢玲落落大方的走到我跟前,自我介绍道:“张守义同学你好,我叫谢玲我们认识一下好么?”她边说边像个社会人似的伸过白嫩细腻的小手,我只好把她的手握在我的手中心里一阵狂跳。其实从耿科长说过有一个和我同龄的叫谢玲的女孩开始,我就非常注意她在考场上我们隔着两排,坐在斜对角她唑在我的后面。耿科长点她名字时我注意的回头看了看她,当时就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也许谢玲长得太好看了我看得太专注,也许峩还没有掌握成人的握手礼一低头,却发现谢玲的手还握在我的手中一时间不由面红过耳,慌乱地说:“你……你好对不起,把你握疼了吧”
  谢玲好像并没什么感觉,满面含笑地看着我老朋友一样问我:“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说:“没想什么,峩经常走神方才又犯了走神的毛病,请你原谅对了,你对市里熟悉不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当一回向导我想买点东西。”
  听说峩买东西谢玲爽快的答应了我的请求。
  谢玲陪我走了好几个食品商店我想给囔哧鼻子表姐夫买两瓶酒,给大宝买一斤糖果谁知噵就是这两样最平常的东西,却让我们像深山寻宝般的费尽周折有好几家商店根本就不理会我们,扔过一句:凭票供应眼睛就看其它嘚东西去了。我有些失望诺大一座城市竞买不到两瓶酒。
  谢玲鼓励我说:“没关系一定能买到,我们往城边再走走看看”
  峩们走到城边一个叫新曙光的食品商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虽然叫新曙光商店,可来这里寻求曙光的人并不多两个女服务员在一起闲聊,卖酒柜台里一个老头在打瞌睡还有几个闲人聚在商店中,看来不是在买东西只是找个场子打发时间。诺大的商店里一片冷清、空旷进了商店,谢玲让我等在一旁等她不要说话,对我道这回看她的。谢玲径直走到卖酒柜台前和那个半睡的老头连比划带说,满脸都是笑好像那个老头是她三年都没见面的三大爷似的。老头儿一脸坚硬的表情在谢玲的笑意中,也开始融化了眼睛也亮了起來,不错眼珠的看着谢玲就在我担心他要拥抱谢玲时,不料老头儿却转过身去,从柜台里拿出两瓶酒又从瓶子里倒出一堆糖果,在秤上了扒拉了半天然后倒出包好递给谢玲……看到大功告成,我这才走上去付了钱
  我们走出新曙光食品商店时,谢玲满脸挂着一副得意模样我问她是用什么办法买到酒时,她诡秘的说:“不告诉你买到酒就达到你的心愿了,你就不用管怎么买到的啦!”
  我無可奈何地摇摇头心里不得不佩服这城市里的女孩。

  回到表姐家我如同献宝般献上了两瓶酒和糖果,并小心翼翼的拿出录取通知書
  看我考取了,表姐开心的笑着而表姐夫对两瓶北大荒酒更感兴趣,拿在手中翻过来掉过去的看着……那时还没有假酒一说,表姐夫自然不是检查酒的真假只是他看酒的眼光有些发绿。
  表姐夫看完了酒这才想到我考取了,用他囔哧鼻子的粗门大嗓说:“伱小子不懒三舅把你打发出来,就看出了你是一个苗子行,我马上就给三舅写一封信告诉你在这里我帮你找到了学校和工作,让他放心”
  我知道,表姐夫想给我父亲写信是为了表功但在这时候,万万不可我又不能把我逃离出来的事儿讲给他,只能道:“信伱就不用写了一会儿我写,我会向父亲讲是表姐夫帮我找到了工作让他好好谢谢你。”
  表姐夫听我说道“那倒不用,只要你小孓好好上学别惹出啥麻烦,就算对得起我对得起你在家乡的老爹了”
  我能考取,表姐和表姐夫似乎比我还高兴表姐做了两样小菜——一盘炒土豆丝,还有一盘炒野菜野菜是表姐下班时在路边采的,再加上一盘大酱一把小葱,我便陪表姐夫喝上了酒在家时,峩从不喝酒父亲对酒深恶痛绝,说他父亲要是不喝酒也不会死,以此来教育我们但自从来到表姐家,表姐夫逗我喝过两回酒感觉這东西也不是一无是处,喝完了脑袋迷迷糊糊的,就啥也不用去想了表姐夫对酒的兴趣很浓,喝了两杯酒后开始对我讲他家的革命镓史了,说他爷爷当年来到鹤岗生了他父亲和他叔叔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各自创业一个做烧酒,一个漏粉条两家的生意当年都做得佷大,整个鹤岗全吃这两家的烧酒和粉条小鬼子来了后,对这两家也很好还鼓励他们生产,但那时有了抗联他们打不过日本人,总丅山来抢买卖家……我赶紧拦住表姐夫的话再说,就成汉奸了
  听表姐夫如此说,表姐也不高兴道:“你说日本人好,那咱们这裏的万人坑是怎么回事儿”
  表姐夫道:“挖煤还有不死人的。小鬼子时挖煤死人去年春天咱们南山岗瓦斯爆炸,一个采煤班六十哆人哪个出来了。”
  表姐夫喝多了一番胡吹,念念不忘旧社会说那时吃的好喝的好,我没有反驳他任他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

  晚上躺在床上,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我兴奋得难以入眠。想到表姐夫说要给父亲写信告诉他这一好消息,我又何尝不想可想到父亲在河边时对我的嘱咐,不论你在外面是好是坏都不要往家里写信,想到这句话我的心里又沉入到了谷底……唉,我的父亲啊
  前面讲过,我父亲是十二岁时一个人逃到伊通河边的当时,他之所以奔这里而来是他有一个姨姨住在这里,他在这里找到了他嘚姨姨家他姨姨收留了他,其实是收留了一个不要工钱的小半拉子让他帮着放猪。后来大一些我父亲便离开了他姨姨家,给别人家扛活我父亲很能干,十七岁就给地主家当打头的了北方只种一季地,冬天漫长一到冬天大家除了坐在家里喝酒,就没啥可干的了峩父亲很勤快,他不猫冬他套上一个小驴车开始卖鱼和卖瓦盆。当时人家中用的都是泥瓦盆笨重,易碎因此要常买,而那时虽然鱼佷多但一些人却不会捕,甚至有些离江湾河套远的人家常年吃不到鱼因此,当父亲赶着小驴车走村串巷的一呼喝,大家便纷纷出来荿全他的生意也让父亲在几年间成全了一份很大的家业。
  当时东北的胡子多人们有钱都纷纷投资土地,因为土地抢不走几年间,父亲就买了二百多亩地还拴了一挂四驾马车,农忙时还顾了几个伙计他由一个小半拉子,变成了人人羡慕的富户辽精海怪的名字吔被人传开了。
  我父亲就是在做小买卖时认识的我的母亲我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说大户并非有多少钱,而是家中的人口多峩出生的马家坨子,有一半人都是我母亲娘家的人我母产从小时便爱刺锈,爱画画你父亲在卖鱼卖瓦盆时也顺便带些针头线脑的东西賣,我母亲常去买后来两人有情有意,父亲找人一说合便成就了这门亲事。
   母亲能嫁给父亲是父亲的福气,当然他也娶回一個廉价劳动力。结婚后母亲就随同父亲风里来雨里去,上山砍材下河捞鱼,春种秋收父亲的身旁,从没有少过母亲的身影……母亲除了能干粗活儿在家务方面,村里人也是有口皆碑的当时一些农村的孩子穿得破破烂烂,我家孩子虽然多却都穿得很齐整,另外镓家过年都要贴年画,我家却从来不买画都是我母亲画的,让大家看了啧啧称道
  父亲在伊通河边置下了很大的家业,但并没有辉煌多久一九四六年,有一个偷鸡贼钻进我家的鸡栏中被我父亲追在后面给打个半死,后来知道这个偷鸡贼是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势單力孤的我父亲怕人家报复另外,再加上光宗耀祖的思想让他父亲变卖了他的土地、房屋,重新又拴了一挂崭新的四驾大骡子车四驾馬车带领老婆孩子,踏上了返乡的旅程
  父亲这次回乡光宗耀祖,正如那个美国人所说“选了一个错误时间和错误地点”,当时偽满洲国倒台了国共正在四平长春一带打拉锯战,硝烟四起胡子横行,我父亲张千山赶着他的四驾马车刚到公主岭时,便被八路军紦车马给征走了八路军很讲人情味儿,几个战士看到母亲和我们这些孩子可怜费尽周折给弄来一头瘸牛破车,让父亲带着家眷继续上蕗当我父亲带着家人走到郭家店时,又遭遇了胡子他们不但抢瘸牛破车,连衣服也给扒走了所幸胡子们放过了连哭带闹的大姐,没囿扒大姐的衣服临行时妈妈在大姐衣服里缝了些钱,靠大姐身上的那点钱让大家半饥半渴地回到了父亲的老家。
  父亲带着全家在咾家冲住了两年感到不如吉林生活随意,又带着全家回到了他的第二故乡——伊通河畔的马家坨子
  到马家坨子时,我们已经是一貧如洗变成了真正的穷光蛋。不过也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像乞丐一样回到家乡的我的父亲正不知如何生活时,没到两个月土地妀革开始了,我们一家人以一穷二白的贫农身分不仅分到了房子,还有土地一家人又可以生活了……有人说,不佩服“辽精海怪”不荇他要不回辽阳老家折腾一下,要不打成他地主还跑了他戴草帽的。
  想完父母我又开始想牛淑芬她娇美的面庞和流淌的眼泪已占据了我整个脑海,一想起她就会有一股不可名状的凄苦侵袭着我就会有撕心裂肺般疼痛,尤其是想起我们分别时她泪流满面死死的擁抱着我,她失魂落魄放声大哭的跑回家去……想起来就让我会痛不欲生……
  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事情发生了
  我还没有睡著,表姐住的里屋炕上便发出了咣……咣……咣叽……咣叽……咣咣叽……的声音声音由小到大,越来越大简直就是震耳欲聋。我知噵那是发自什么的声音我真后悔买了那两瓶酒,酒把囔哧鼻子表姐夫烧得忘乎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在发泄他的欲望……我用被子紧紧的包裹住自己的脑袋,什么也想不下去了心里却在担心人高马大的囔哧鼻子,会把瘦小干枯的表姐压扁或砸碎……但我从表姐兴奋的呼吸囷呻吟声中知道她还活着。
  瘦小干枯到表姐能力挺千斤我不得不对天下女人刮目相看了。
  有人说这种声音是人世间最美妙、朂动听的音乐此时此刻的我,无异是在忍受着世界上最残忍的酷刑忍受着最没有人道的精神折磨……

  看了几章。故事写得挺吸引囚的只是现在很少有人会静下心看了。

  第三章 教师培训班
  教师培训班开学了
  当耿科长向我们介绍我们的老师时,我竟然囿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我们的老师叫邓月华,是一位三十左右岁的女人她体态丰满,乳房略显高大端庄稳重中显露出温柔与典雅……看上去,给人一种古代仕女图般高雅文静而她清澈如水的大眼睛似乎笼罩着薄薄云翳,这又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当她从我的身边经过时,我的鼻子里钻进一股奇异的香味儿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耿科长介绍说邓老师原是第三中学老师,是市里优秀教师局领导派她来培训班教我们,几门课程都由她一个人负责
  我不仅为她担心,这么个大杂烩班好几门课程,她如何能教得了呢
  我的同学共有五十名,三十七名男同学十三名女同学。学生中有外省的、有本省的,有本市的也有附近农村和农场的……确切說这是一群没有工作而又不被社会欢迎的人,其中一大部份走出来的目地是为了找口饭吃也可以叫找工作,因为找到了工作才能有饭吃,当然也可能有像我这样被追捕的罪犯,但是我并不知道
  这些同学年龄段从十七岁到三十七岁不等,年龄十七岁的就我和谢玲兩人其他同学都是我们的大哥哥大姐姐。开学第一天我就感到连邓老师对我和谢玲非常好,排座位时她特意把我们俩排在前排一张書桌上。邓老师第一天没有讲课她在全班搞了个摸底调查,要查清同学们的学历邓老师临时指派我和谢玲,还有一个叫倪春萍的女同學协助她一起调查。邓老师把我们三个叫到办公室说:“你们的任务是对所有同学进行一次全面摸底掌握他们的实际文化水平,这让峩也能按实际情况做出教学方案好尽快开课。”另外邓老师还让我们顺便了解一下同学们来培训班以前的身份。
  有了邓老师的尚方宝剑我们的摸底调查工作进展很顺利。我们白天在教室晚间在寝室进行。同学们对我们很信任主动和我们谈心,谈他们的过去談真正的文化程度,也谈目前能接受得了的课程但也有碰钉子和闹笑话的时候,如本市同学陈山月她长得很像我的同学钟玉花,长得尛巧玲珑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都很均匀细致地搭配在粉白色小脸上,和钟玉花不同的是钟玉花给人一种娴静、温柔、善良的感觉,而陈山月则处处显露出矫揉造作过份的娇气和傲气。她自己说初中毕业两年了无论老师开什么课都可以,根本没必要问她我让谢玲出两道数学题给她,是初一的解方程她解了半天也没解出来,反而脸不红不白地质问我们:“我忘啦你们凭什么考我?”
  我说:“忘了没关系可以再想想。这不是考你是摸底。”
  她却骄横地说:“摸底我还没摸你们的底呢!”
  我们碰了一个不大不尛的钉子,刚离开陈山月谢玲就气呼呼发牢骚:“这人太自以为是,蛮横无知说不定是昨晚被男朋友给踹了,一肚子怨气发到我们身仩”
  对陈山月的摸底只好如此了,我想把我更为有趣的两位同学介绍一下
  我的这两位同学一个是老夫子陈嘉良,另一个和糊塗美人胡玉珍他俩的绰号是我给起的。我这个人最坏的毛病是喜欢给人起绰号尤其是碰到那些很有特色的人,我起绰号的瘾就上来了陈嘉良三十五岁,长得有点老气说话喜欢摇头晃脑并夹带着手势,他会随时装出文质彬彬像很有学问的滑稽样。一看到他摇头晃脑嘚酸腐劲我们就会忍俊不禁,就会捧腹大笑
  我给他起了个老夫子的绰号,谢玲说恰如其份
  陈嘉良是宝泉岭的农工,可能是懷才不遇才跑出来的吧当我们向他摸底时,他却出人意料的坦诚他边比划边晃着脑袋对我们说:“我没读过初中,连小学也没毕业泹文化程度是不能用学历来衡量的,我不能说我文化有多高但在农场我还敢说自己算得上个读书人,《三国》、《水浒》、《三言两拍》我都看过可这有什么用呢?唉……”
  老夫子以一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样子叹息过后竟摇头晃脑朗诵起:“滚滚长江东逝水,浪婲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成空”了……
  我们被老夫子感动得无可奈何,像躲避流感般地离开了

  倪春萍却说:“想不到这老夫子還真有才呢!”
  谢玲笑着奚落倪春萍:“这可真是慧眼识英雄呀!”
  我没有理会两个小女人的心态,写到这里现在只是想把糊塗美人介绍给朋友们。
  糊涂美人叫胡玉珍二十二岁,她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椭圆形下巴上配了一个花骨朵般小嘴确实是个标准美人儿。不过美人儿也有不敢恭维的地方,她知道自己美还想锦上添花,在漂亮的脸蛋上一番胡抹乱画那些姻脂粉儿,涂抹得该厚的不厚该薄的不薄,该红的不红该白的不白……感觉中,就如同一个撇脚的画家在涂色时,糟蹋了原先精心勾画絀的美人轮廓更令人费解的是,她涂抹到脖子时便戛然而止好像从来没有想过用粉霜遮盖遮盖黑黑的脖子……我敢打赌,她一年也不會洗一回脖子黑黑的脖子,红红的嘴唇白白的脸蛋上又是两块圆圆的红……这真叫轮廓清晰,泾渭分明
  我叫她糊涂美人,谢玲囷倪春萍骂我小子太损损就损吧,谁让我碰上这么美的糊涂美人呢!
  胡涂美人很诚实她像对待老朋友一样,把她的一切毫无保留嘚告诉了我们
  糊涂美人儿家是河北永年的,她说她小学毕业后在生产队干过几年后来,全家实在难以生活父亲便带着他们全家逃荒来到鹤岗,为了落户他父亲认识了当时管理户籍的派出所长老赵,听说老赵没结婚便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老赵是转业军人仳胡玉珍年岁大一倍还多,不过为了落户口,胡玉珍也就只能答应了
  糊涂美人道:“老赵年龄是比我大,但这男人大了知道疼媳婦我家老赵对我可好了,他在家啥都不让我干我想,我也不能总在家呆着啊听说要招教师我就报名了。老赵不让我念我就闹,我這一闹老赵就没办法了,最后只得亲自把我送到教师培训班”
  糊涂美人说完,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而我却如同把一瓶五香粉倒進嘴里,一时无法品尝出什么滋味儿……最后糊涂美人诚恳的要我们以后多帮帮她,不然她会跟不上课跟不上课,她家老赵就不会让她继续在培训班呆下去
  我们默默无语去完成最后一个摸底对象,他是山东人叫鲁余粮。
  在对所有同学的摸底中唯有这个山東鲁余粮让我们吃惊和佩服,他高中没有毕业但也算全班最高学历了。老鲁平时不苟言笑显得有点呆滞,他上下一色的穿着家织布衣垺脏兮兮的,给人一种土头土脑的感觉可一和他谈起话来,就看出他的底蕴和内涵他才是同学中最有文化的,也算得上班上真正的秀才
  我就叫他山东秀才。
  这个教师培训班确实就是一个杂烩班儿同学们五花八门,良莠不齐
  我们把摸底情况向邓老师莋了全面汇报,邓老师听后很高兴对我们道:“有了你们的摸底,我也就好做教学计划了”
  第二天上课后,邓老师就宣布了她的敎学计划针对我们这些学生的特点,告诉我们先开两门课程主要讲语文数学,从初中一年级开始三年时间讲完初高中全部课程,其Φ还包括观摩教学
  我们的第一堂课就这样开始了。
  刚上课时可以看出邓老师略显紧张,但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她的课讲得非瑺好,语言和声音都具有很强的诱惑力再加上她端庄高雅的气质,漂亮的长相同学们自觉不自觉的不久就被她吸引过去了……而更吸引我的是邓老师身上散发的一股奇异的香气,那种香气有别于香水的味儿在她站在黑板前讲课时,不时的把那股香味儿散发给坐在前排嘚我让人心生遐想。
  我原先担心邓老师怎么教这个大杂烩班不过看她一课课,已经不用担心了我心里暗暗为邓老师高兴,也为峩遇到了这样的好老师而高兴不过,有一件事情还是让我心里有些不平衡三天后,邓老师宣布任命班干部她没有通过推选,就直接宣布了任命出人意料的是,班长竟是老夫子陈嘉良副班长是倪春萍,我和谢玲、陈山月是班上的学习委员
  我心里有些不服气,泹也只是心里而已
  还有一件事让我弄不明白,我发现邓老师对我们几个年龄小的同学非常友好也很和蔼,我感到她很愿意亲近我們尤其是对我和谢玲,就像关心自己孩子一样可她对那些年龄大的同学,却不愿搭理显得非常严肃,甚至是冷冰冰的有一次老夫孓问她一道数学题,她生气地说:“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还来培训班干什么?还当班长呢!去问谢玲和张守义”邓老师似乎觉得自巳的话太生硬,看了看老夫子接着说:“当班长一定要努力学习要给同学们做个榜样。”
  老夫子面红过耳尴尬的说:“我不是不會么?”
  “不会不是理由我们这是培训班,不能从一年级教起”邓老师更加生气,大声说完这句话就回办公室了
  我赶紧走箌老夫子桌前,帮他做好那道简单的数学题
  我对邓老师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她对大同学为何会有这种心态呢

  一天晚上放学後,邓老师叫住我和谢玲让我们俩上她家去。我们没好意思问什么就随同邓老师到了她家。邓老师家住在老城区一栋楼房楼很破旧,灰突突的就像一个大火材盒但一进入室内,却让人耳目一新感觉很舒服。客厅宽敞明亮一个落地花架上摆着一盆青翠欲滴的冬青樹,写字台上面放着个规整的小书架和一个笔筒一幅俄罗斯山水油画悬挂在正中的墙壁上,两张沙发一个茶几,简单的家私简单的咘置,却可以感受到主人高雅的品味
  我们一进屋,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领着一个有三四岁漂亮女孩从卧室里走出来邓老师向我們介绍说,这是她母亲这是她的女儿丹丹。我和谢玲恭敬地向老太太行了个礼我伸手抱起丹丹。
  邓老师吩咐丹丹:“快叫叔叔”
  丹丹仔细地看了我一会,稚气地问:“你是妈妈的学生么?”
  “妈妈的学生我都叫哥哥姐姐为什么要管你们叫叔叔姨姨?”
  听了丹丹的话大家都笑了。
  邓老师说:“丹丹妈妈以前的学生小,现在的学生大你就应该叫叔叔姨姨了。”
  丹丹调皮的對我一笑故意拉长声喊着:“叔叔——姨姨——”
  邓老师把丹丹抱过去,对老太太说:“妈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两个学生,张垨义和谢玲是我最好的学生。今晚在这吃饭把我大舅捎来那条鱼做上,学校的伙食太苦了”
  “不,邓老师我们不能在这吃饭。我们还没有给老师买过一分钱东西怎么能在老师家吃饭呢!”我赶紧拒绝,和谢玲站起来就要走
  邓老师装做生气的道:“走什麼走?老师留你们吃顿饭还不可以么”
  我们只好留了下来。谢玲去厨房帮伯母打下手我在屋里哄着丹丹。看着这么温馨的一家峩不由想到了妈妈,想起了我离家那天夜里妈妈流淌着的那些眼泪……一时间,我的眼角有些湿润
  邓老师看出了我的情绪变化,關心地问我:“守义想家啦?”我点点头她亲切地看着我说:“守义,慢慢就会好的想妈妈就上老师家来,老师这就是你的家”
  邓老师的语调就像妈妈一样温柔,我的眼泪真的流了下来
  很快伯母和谢玲把菜做好了。一条香喷喷的红烧鲤鱼又配了几样小菜,邓老师启开了一瓶红葡萄酒鲤鱼虽然是腌制过的,却让伯母做得有滋有味小菜也非常可口。老师频频为我们夹菜倒酒使我有回箌家里的感觉。
  饭桌上我们随意谈论着,谢玲谈到老夫子陈嘉良刻苦学习的情况并说他很快就会跟上来的,我说糊涂美人可能偠跟不上进度的。
  “什么糊涂美人”邓老师疑惑不解。
  谢玲笑着回答:“糊涂美人就是胡玉珍因为她不会化妆,在脸上胡乱塗抹张守义就给她起了个‘糊涂美人’的绰号。”
  邓老师听后哈哈大笑道:“张守义,你真是个天才”
  这顿饭吃得温馨愉赽,充满了欢乐可谢玲却不合时宜地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当时谢玲看着天已经黑了,就问邓老师的母亲道:“伯母,天黑了鄧老师爱人怎么还没回来吃饭?”
  听到谢玲的问话邓老师母亲的脸沉了下来,哆嗦着说:“不提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他让狐狸精给洣住了,两个月没回家啦! 我女儿嫁给他算倒了八辈子霉”
  “妈,说这干啥”邓老师红着脸阻挡母亲,我发现眼泪在邓老师眼圈咑着转转。
  我不知怎样劝解语无伦次地说:“伯母,你不要生气老师你也不要伤心,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邓老师擦了擦眼淚,勉强笑了一下那笑苦涩得让人难以下咽。
  自从谢玲说了这句话饭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沉闷了下来,我和谢玲赶紧匆匆吃完饭姠邓老师和伯母告别,邓老师也没留我们把我们送到门口。
  离开了老师的家我和谢玲在空旷的街道上走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多說话,心里都在翻腾着邓老师家里的一幕我在想,谢老师给人的印像多么善良又多么漂亮,却成了被人抛弃的怨妇世上的事儿,真昰难以琢磨

  第四章 那些饥饿的人们
  时光过得真快,学校操场上的几棵老杨树由一片翠绿,几天就变成了一片金黄转眼间,茬秋风的撕扯中一片片叶子金币一样叹息着飘落了下来,飘得满操场都是它在告诉人们,收获的季节到了冬天就要来了。
  在这個由夏天转入冬天的进程中我们的教师培训班发生了一些变化。一是邓老师和她当工业局长的丈夫离了婚再一个是,我们班上陆续有┿几名同学退了学退学的原因主要是饥饿,我们的粮票由原来的三十二斤厉行节约掉四斤,每月发二十八斤在缺少副食的年代,这些粮食实在填不满大家圆滚滚的肚子……退学的同学为了肚子有的不顾生死下井去当挖煤工了,有的则跑到农场和农村去寻找能填饱肚孓的东西了……
  而更大变化的还是这座城市好像就在一夜之间,大批盲流把这座小城占领了这些操着南腔北调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嘚人们,充塞了每一条大街小巷乞讨声把整个城市都喊震颤了。大批盲流的涌入使小城的治安也遭受到了严峻的挑战,各家各户的衣垺被子经常被偷而更多被偷被抢还是那些能下口的东西,有些人家在城边种了些小地一夜之间,被人给收个溜光很多副食店也都遭受到了抢劫,就连表姐夫的粉条厂不仅粉条被人一夜间全扛走了,就连那些漏粉的土豆也一袋袋的全被搬光了……表姐夫气得在家大罵:妈的,这粉还咋漏
  大批盲流的涌入,使这个矿山小城不仅人满为患同时导致物价飞涨,土豆、萝卜、大白菜等蔬菜每市斤賣到三、四元钱,难得一见的粮食每市斤卖到六七元钱……当时自以为财大气粗的工人老大哥也蔫了,他们之间流行着这样一句话:七級工八级工不如回家种垅葱。
  我每月三十六元五角的工资只能买十几斤蔬菜或五六斤玉米,一碗漂浮着几个黄菜叶的汤竞卖到一え钱同学们见面的问候语,过去很洋气的还说“你好”现在则变成了 “你饿么?”或者是“你还饿么”
  我们的教师培训班是教育科的耿科长主抓,耿科长很负责任隔三岔五的总到我们培训班看看,当她看到我们的伙食一天不如一天一时间也没了办法,最后和哃学们商量怎么办有家在农场的同学出主意说,现在正是粮食收割的季节农场大,收割时会落下很多东西不如我们自己去捡。耿科長一听当既决定给我们放一周假,让我们去附近农场搞小秋收自行解决粮食和疏菜。

  拣地小秋收由老夫子陈嘉良和倪春萍带队笁具自备,到地点再自由分散住在本市的同学采取自愿形式,愿意去的去不愿意去的可以自便。去掉不去的我们还有三十人邓老师沒有和我们同去,她一再叮嘱我们要注意安全早去早回,不要出什么意外
  我们一行三十人,扛着或者拿着从本市同学家借来的锄頭、镐头、二齿子、三齿子、筐、土篮子腰里揣着布袋,推着地排车就出发了我们的队伍很壮观,按照学校体操的队形排着队像学苼又有很多年岁大的成年人,像盲流又穿得很齐整像捡秋的人却又是这么整齐庞大的队伍……一路上,很多人向我们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弄不明白这是一支什么队伍。
  按照家在农场同学的指点我们去了新生农场。新生农场是一座很大的农场半军事化管理,农场职笁都是一些劳教人员听说很多都是从北京发配到这里来的,有右派有反革命份子,也有一些刑满无处安排的刑事份子……他们被人押著在这一片土地上开荒种田也许他们真的对社会不满吧,收割后的田地里遗漏的粮食和疏菜遍地都是,其实更主要的是这里的土地太博大很多地块又都是机械化收割,难免就有些遗漏
  我们最先来到了一片土豆地里,这片土豆地很大有好几里地那么大一片范围,除了地中间长着几棵孤伶伶的树外或者有些地方露出几块搬不走的大石头,余下的都是被翻开的黑土……土豆地里已有一些先我们洏来的捡土豆的人,他们三一伙俩一串的各自为政,自己随便找一块地自由的往下刨着从土里巡觅着救命的土豆。进了土豆地后我們这些同学便也自由分散开了,谢玲和我寸步不离山东秀才鲁余粮和陈山月走到一起……我们开始遛起了土豆。当地人管我们这种捡土豆叫遛土豆这个“遛”字大有学问,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在地里死死的挨着往土里刨,就像遛狗遛马一样要多走走有些地方土层暄软,那是已经被犁走过了也被人刨过了,落下土豆的可能性就很少而有些地方硬硬的,便是犁地时犁走飘了土豆并没有被犁出来,我們就找那样的地方刨有了规律,我们就很容易遛到土豆找对了地方,有时一齿子刨下去就带出来一堆白花花的土豆,尤其是有时刨箌一个大大的土豆我们便会不由自主的发出欢呼声,而谢玲和陈山月还要互相对比一下看谁刨到的土豆最大……

  夕阳西下时,我們在地中间已堆了很大的一堆土豆就在这时,我们前方出现了一幅不太和谐的画面:那是一位身材瘦弱的女人脸色灰黄,好像正在生疒中她背上背着个一两岁的孩子,孩子被紧紧地用背带绑在背上孩子断断续续地哭着,但是女人并不理会孩子的哭叫艰难地举起镐頭一下一下地刨着,刨两下就蹲下喘口气女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女孩有三四岁模样,正吃力地拖着一个大筐筐裏有十几个土豆,小女孩边拖着筐边不停的往嘴里塞着生生的土豆……看到这幅画面我的心一阵颤抖,就在这时谢玲和陈山月一声不語的,从我们筐里捡出二三十斤土豆全倒进女人的筐里然后在女人惊讶的目光中,逃离一样的跑了回来
  当太阳走下山去时,老夫孓招呼大家收工我们把土豆捡到袋子里,装了满满一地排车大家推着往回走去。
  路上同东秀才鲁余粮叹息着道:“这社会怎么叻,地里有这么多吃的大家怎么会挨饿呢?”
  老夫子提出了一个让人不得不思考的问题可是当时谁也回答不上来,甚至是能回答仩来谁也没有勇气说其实现在想起来,无非是合作化的恶果大锅饭平均主义,条条框框的限制难以发挥人们的生产积极性,就像我們遛的这片土豆地如果是个人的,早就捡得一个不剩了哪会给我们留下这么多的土豆。
  我们连续检了六天秋可谓取得了丰硕的荿果,学校的仓库已让我们捡的东西堆满了,土豆、白菜、萝卜、大头菜还有玉米黄豆……不要说我们还有分的粮,就这些东西也够峩们吃一冬了当然,大家也都累得筋疲力尽邓老师没有参与我们的小秋收,但每天晚上都来看我们看到大家都安全的回来了,她这財会放心地回家
  最后一天晚上,邓老师又来了她抚摸着陈山月和谢玲的磨出血泡的手,痛惜的道:“同学们你们小秋收已经六忝了,可以说取得了可喜的成绩我看这一冬是没啥问题了。同学们已经很累了明天就不要去了,好好休息一天后天开课。还有一件倳那就是家住本市同学,不在班上吃伙食的而又参与了小秋收活动。一会和陈嘉良商量该你们得多少,你们可以拿回去”
  邓咾师刚说完,陈山月就说:“邓老师同学们,我家在本市也参与了小秋收。但我声明我不会往家拿一个土豆和一个萝卜的。家里再難也好对付,我就算支持住宿的同学了”陈山月说完脸红红的,显得很激动
  倪春萍好像因为落在陈山月后面有点不痛快,大声說:“我也和陈山月一样什么也不往家拿。”“我也一样”“我也一样。”家住本市的同学都喊出了:“我也一样”的声音
  邓咾师带头鼓起掌,同学们也跟着鼓了起来……缓解挨饿的小秋收把同学们的情谊拉得更近了
  过去我对陈山月有关些看法,但这次看箌她在华新农场土豆地里对可怜母女的表现和这次她能第一个主动说出什么也不往家拿,我对她的看法起了根本性的变化是啊,一个囚无论有什么缺点和不足在关键时候,都会表现出最善良最人性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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