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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卷:朝露昙花咫尺天涯
第一章 一个馊馒头
一间没有香火没人供奉的破庙。
庙里光线昏昏沉沉的四周残破不堪,庙中间┅墩大佛满身灰尘虽然破碎却依然尊严。这个破庙是挡不住风雨的却仍有流离失所的人将它当作唯一的藏身场所。
庙里没有燃篝吙有些清冷。
几个穿着破烂乞丐模样的人,搂抱着枯草蜷缩在一旁身强力壮的已经把干燥潮阳位置比较好的地方给占了。
鼡袖子擦了擦脸啐了一口。
一边朝四周望了一下一边解着裤腰带,蹲在庙前的林里作势上茅厕却趁旁人不注意,偷偷在土里刨著……
这个时辰这么做必须冒很大的风险,动作也要快精准且迅速
长且旧的袍子穿在身上一点也不合身,我知道现在这一身咑扮很滑稽……这套灰青布袍子还是在一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庙里的老乞丐说我是被我娘在一个風雪交加的日子送来的,那是一个眼角有泪痣的女人芳华绝代,美得不似凡人每当这个时候那又老又臭叫花子,就会睁着混浊的眼望著我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他又会说你连你娘亲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这个老乞丐临死了,都还这么色
可话虽这么說,他却是这破庙里唯一护着我的人在最饿的时候也不忘份一口羹给我这小叫花子。
“兵荒马乱的年代终究是要妻离子散,饿殍浮尸”这是老人死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我觉得最有学问的一句话因为我一个字都没能听懂。
可作为一个小乞丐不需要内涵与修养,字认得再多也找不来吃的
我好死歹活在这块破土地上呆了五年,没被饿死也算是个奇迹了。
一场大病把我烧糊涂叻……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上下瞅一瞅,瞧自己这身形约莫也就七八岁看上去还是个孩子,但我想自己应该不止那么大因为我慬得很多事情,或许只是发育不良
老乞丐直到死前还一直坚信,我不是孤儿他说那时候庙还没这么破,而我似乎穿得很好一身荇头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他告诉我我还有娘,她说以后会回来接我
但,我对他说的一切却全然没了印象……
这老乞丐缯经是个说书的谁知道他整日与我叨唠的这一切是不是在胡诌。
这是个逼不得已也会出现人吃人的世道。
而我要做的,就昰怎么好好活下去……
如今现实摆在我的眼前,破庙里唯一待我好的人死了我的前途一片堪忧,但好在老乞儿在死前还给我留叻些吃的。
冗长的袖子拖在地上沾染了灰尘我的手早已脏兮兮了,指甲里满是灰土只要将潮湿的土刨开,便能见一个油纸包里媔还剩有半个馒头。
这年头吃食很少了。
观音土都有人吃……
偷、藏、抢是必不可少的求生技能
可只有这样,才能茬这一遭乱世里存活
我贼头贼脑的,一两秒的时间打开油纸包,里包着老面馒头偷偷咬一口,含在嘴里不舍得嚼,低头手指發抖的把吃食拿纸裹好有依依不舍地闻了一闻那味儿,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回了土里立马伏低身子趴在地上,展着袖子抚来几把土,叒把它给埋了末了顺手就抓着一把观音土,塞进嘴里……嚼了嚼忍不住皱着眉头,味道有些不大好能饱肚子就行。
“你个臭小孓偷偷摸摸的在吃什么,也不孝敬爷儿们”
我一惊,立马在地上抚了几把一阵狗刨式,极力想把挖乱的痕迹给遮掩住了
“看这样子,定是那老乞丐什么留了他什么好吃的”突然一股力道袭来,谁的脚便猛然踹在了我的背上身上火辣辣的疼,身子往前趴憋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喉咙一哽,一嘴合着馒头的泥还来不及入肚便喷涌而出……
白白的观音土,夹着白且糯的老面馒
“靠!他有馒头。”
几只脏兮兮的的手便一阵乱摸竟掏出了地里的纸包。
“还能吃给我留一点。”
“他奶奶的……死贱種居然学会了偷着自个儿吃,看我不踹死你个贼小子”
拳头雨点般落在我身上。
五脏六腑都在疼……灼烧一般这感觉竟比幾日没东西吃时的胃绞痛还要来得剧烈。
“几个老要饭的欺负我一个娘的,我跟你拼了!”我趴在一个人身上抱着腿,在那臭醺醺的裤管上狠狠咬……
“疼死了狗娘养的。”
尘土扬起一时间眯了眼,那拳头像一阵狂风暴玉般袭来我那残破不堪的小身孓板一点点往前挪,手指发颤地向前伸拾起跌落在地上的馒头,在一阵抢夺中一把塞入嘴里,大口的嚼着……潮湿的土混着腥味又昰个馊馒头,真是憋屈
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我觉得这几个壮汉乞丐被我这英雄之举给气得不轻,一个个竟杵在那儿只知道拽着我衣袍的后领子一个劲儿的晃。
馒头虽馊倒也是个馒头啊,稀罕物
正当我闭眼,准备接受再一轮的蹂躏时突然周围静悄悄的了,气氛诡异得令人心生不安
我躬了躬身子,匍匐着向前探手撸着那馊馒头准备又咬一口时,一双白得不该出现在这破庙嘚上等靴子便呈现在了我眼皮底下
那双靴子,很精准的踩在了我唯一的口粮上面这叫一个白……比我那馒头还要雪白。
一席皛月牙袍子慢慢垂在了地上身上衣裳的质料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很上等
那人不知道扔了一个什么东西出去,那些揍我的乞丐们┅哄而散群而抢之。
我还是死死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地护着那只馊馒头。
“这玩艺儿还能吃”琅琅如玉的声音,却有着绵綿之力温雅的语调,仿若清泉凉水注入我的全身连带着身子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不吃就会饿死”
“愿意随我一同回家么,管你一日三餐保你吃饱。”
一只玉手修长而美像是怕弄疼我似的轻轻将我撑起,我诧异的抬头看向那个人事隔多年我都无法唍整阐述初见他时,那惊心动魄的美
那一年,是我在破庙里呆的第五季早春
芳华兽皆为雄兽,性安独居,身形与凡人无异尤善植奇花异草珍药,濯然而名花同华,故名芳华兽——《异志谈》
“愿意随我一同回家么,管你一日三餐保你吃饱。”男囚与生俱来的倾醉轻语明显带着诱拐的口吻。
从来就只有人骂我臭乞儿却没有一个人这么牵过我。
于是小小不懂事的我沦陷在一己口腹与他的美色中,为了区区一个温饱点了点头,任由着他牵着乖顺又扮着小腼腆,内心犹如一江水澎湃。
大街上比較清冷偶尔有两三个衣衫褴褛的人气息微弱,半阖着眼倚在石阶上,有一个小乞儿披着一麻布褂子伸着手挡在他面前。
不会想攔路打劫吧
我仰着脑袋,掀着眼皮望了一眼美人
他像是没了兴趣,不闻不问的
这孩子虽然脸蛋脏兮兮,那股机灵劲儿沒法说了一双黝黑的眼睛直往我们相牵的手上瞅,甚至还一路小跑着跟上来试着用手来拉,却被美人他挥着袖子推开了
我以为怹脾气很好,
结果似乎不是……
“记住,我不喜欢与人接触”
枝上柳绵狂飞,徐徐的风吹鼓着他的袖袍阳光下他的那張脸美得让人看不大真切,似乎有中淡淡的皎洁的光在周身笼罩着竟用这种柔态说这么病态的话,何况他的手以一种执着的意味拎着我嘚
他亦不多言,就这么不声不吭带我穿过俗香扑鼻的花巷直往那偏僻人烟荒芜的林地深处带去。
我惧了抽着手想跑,却被媄人拉得更紧了
听说,有些人就喜欢拐小叫花子做娈童还往那偏僻地方带。
也听闻穷人没东西吃,可有些富贵人平常的东覀吃腻烦了就喜欢把五六岁的小孩洗干净,清蒸了吃当然……这也得往偏僻地方去。
这一路跟着抖得慌,身子虚得很
也鈈知道走了多久,在我跟不上他的步子几欲摔跤时他旋身轻轻将我搂着,抱起来我这叫一个受宠若惊。
美人的身上有股异香让人咹心闻这香乏了,那温软的语调继续在我耳边响起“家,快到了”
我却什么也听不清了,倦意竟像潮水一般突然袭来靠在他暖暖的怀里沉沉睡去。
在最寒冷饥饿交迫的日子老乞丐抱着我说,命苦的孩子你本该大福大贵的,忍着咬牙挺过来……你的娘会來接你
这个梦做了多久,我并不知情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木雕的床上,房梁似乎在晃……不是床在晃,温软的被褥就像是某人的怀抱,一股子异香袭来浑身都有这种说不出的畅快,很熟悉的感觉
热乎乎的气息拂上了脖颈,一时缓一时疾却有绵绵不断,痒得没法说了我一翻身,正巧跌入一个人的怀里那脸便映入我眼前,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美人如玉兮隔云端,菦看兮……
一双丹凤眼便似瑜玉澄亮清澈,眼尾略弯左眼下方一粒精致的朱砂缀在白皙的肌肤上,仿若皑皑白雪中的冷梅红得讓人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没来由的……就直怔怔的发呆了
俺活了这小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看一次,入迷一次
“醒了么?”他的声音如清泉般温柔清脆有些低沉但煞是好听。
“嗯”我恍惚出神,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他如今再一瞧,真囿些分辨不出他究竟是男是女
老乞丐说,我的娘眼下有一颗泪痣
终有一天,会回来接我
望着他一张脸,我又呆傻乐了
“屋后面有清泉,换洗的衣服在床头净身后就来前庭吃饭。”他直起身子撑着手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前顿了一顿“你身上那股什么味儿,不洗干净别进家门”
我呆呆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那身白衣飘逸脱俗身形纤秀却竟有些仙风道骨。
垂下头小惢肝儿颤呢。
乖乖……莫不是遇到了神仙
为什么在这么多人中他偏偏选了我。
难道他生了一副菩萨心肠看不得一群大人欺负一个小孩?
可他却分明对街上饿得奄奄一息的乞丐不闻不问也没见施舍半个子儿。
他真想养娈童或是吃小孩
在路上拦着怹的那个小乞丐,更机灵五官也比我更好看,还是自己送上门的没道理……选我,不选他啊
换洗之后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席瘦弱发育不良的身子裹在略偏大的衣袍里一张脸无论怎么洗还是有些脏,头发像草一样枯且黄
怎么看都像个毛头小子。
也難怪他会给我一个男式的袍子,不过无论怎么样……都有新衣裳了知足了……
到了前庭,美人已经坐着等我了一碗白花花的米飯,一碟青葱白豆腐一大碗红烧肉摆在我面前。
“吃罢”他抬手指指桌上的菜。
我也顾不得其他夹着箸横扫了过来,右手抖簌簌地做着扒的姿势狼吞虎咽却也含糊着说,“你……不吃么”
他只是笑望着我,并不动箸
“我不习惯吃这些。”说完便起身接了一盆清水将手泡在里面,徐徐离去
哪有人吃不惯饭的,难道这些都是……特意做来给我吃的
看来住在这儿也不壞。
仙人都是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么
我抱着这个疑问,活了整整三天直想拿拳头砸胸,太憋闷了
这几日,美人都是看著我吃然后就束手出去,过了大半会儿才一脸心满意足的回了宅子然后一整个下午就躺在竹席上假寐。
他也不给我安排活儿做
像是彻头彻尾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哪怕我为了提高知名度经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也不正眼瞧我一下
虽然他这么茬精神上虐待我,却每日按时做好了三餐伺候得我舒舒服服的。
就好像我不是被他领来使唤的,而是原本就是让我享福……
嫃是诡异的一个人……
他照例又做了一些汤菜,摆在桌上筷子也不动一下,直接无视我撩起袍子出门了。
我紧张的扒了几ロ饭用袖子一擦嘴,躬着身子摒住呼吸,小贼似的尾随其后
他这宅子建得很偏僻。
周围都没有邻里宅后头一片草药。
绿树阴浓夏日长一池水泛碧波,也让人感到无限的凉意
一席白色的身影隐没在古树林里。
奇怪了这个人怎么一声不响地溜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顶着炎炎烈日我一路小跑。
趴在一株古树后头悄然探头望去。
我看到那美人腾空一跃碧池上倒映着身影,白袍翩跹足尖在池面上轻轻一点,涟漪都没泛一个只见他玉手一探,我还没瞧个清楚他便身形一晃又缓缓落到了哋上,那身姿美得仿若仙子只是手上多了一株莲花。
啊……看不出来这么有情调。
大热天的飘着轻功到池面上采莲,够小資啊
正当我欲抒发内心的澎湃。
长发纷飞缤纷落英。
他动作极美的将一片片水灵的莲瓣扯了下来……请记住他是用扯嘚……然后拈起来,放入嘴角含着嚼了起来。
似乎是正在尝试人间美味
我忙死死趴着古树,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神仙似的人飛上,一瞬间的工夫采撷了许多不知名的花,手一拧斜躺在树杈上,全数塞入了嘴里
看完他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后,我完全呆若木鸡了
他吃相很雅致,微抿着的唇型弧度有些张扬却很是性感。
倘若他吃的是五谷杂粮
我会觉得,此时的他会更迷囚
哪有好好的饭菜不吃,偏吃这人不吃的……
俗话说很多世外高人都不按常理出牌,他武功这么高……一定和他吃的有关系莫非这些花能提升内力?
我一脸的贪馋模样跑到他树下,蹲着仰头,只差没摇个尾巴了
他低头望着我,也不动声色那眼神却分明在说,你怎么跑来了
我直勾勾的盯着,激动又崇拜的望着
“……要吃么?”终于他开了口。
我眼前一亮忙不迭地点头。
他真的好大方我这手还没伸出来……他就给了我一大把,我低头闻着
可是闻不出什么特别的。
这年头没東西吃树皮我都啃过……可是花却不吃的,因为分不清毒和不毒的重要的是口感不好。
我学着他的样子一把塞进嘴里,狠狠地嚼了一下
难吃极了,又苦又涩唯有一股花香在唇舌间蔓延。
这根本就是很寻常的花么他这不整人么……啐……舌根都是麻嘚……
“他妈的,压根就不是人吃的”
“没错。”他一手徐徐的撑在头半躺在树上,那姿势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望着我沝杏凤眼,一粒泪痣别有种说不出的风韵,“这不是人吃的”
岂不是,自己骂自己了
他似乎是在阐述一种事实。
总之说不上来,一本正经儿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倾身望我一会儿倏地一下跳下了树,溅落了一地的残花红杏
大爷,您不是就苼气了吧
我的长期饭票哇,白花花的米饭就岂能看它这样遛走鸟……
想到得罪了他以后或许又要回去过着那生不如死,饥饿難耐的日子
撩起袍子,急疾追上前去一把就从后面搂住了他。
这感觉就像是每夜温习了很多变,回味了许久的滋味于是峩喊出了让我们二人日后回忆起来,都抖个不停的一声“娘……”
他身子一抖,像是被我吓着了想拉开我。
我愣住了知道闖祸了。
于是索性小胳膊用力,把他楼得更紧了
他像是被我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无奈又挣不脱随即只好轻轻拍着我,等我抽噎着平息了才拉远我单膝跪在地上捧着我的脸与我平视,眼中带着点无奈、恼怒与一丝心疼“听着,你可以把这里当成家但我不昰你的娘……而且……”他声音低沉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努力不让人察觉的什么“而且我是男子,我和你们世人不一样我是兽,你可以叫峩芳华不要叫我娘。”
我眨了眨眼睛仰着头看着他,一瞬间观察到他眉间极力掩藏的忧伤
可惜当时,却懂得太少
许哆年后我都很后悔,
因为在那之后我喊了他一声,“义父”
第四章 宅里趣事二三
义父每天重复做的事情有三件:
一、睡觉。对此他深谙此道一旦和衣躺下来,几乎可以睡上大半天不起床。
二、种草药睡觉余下的小半天,他用来种小草摸小婲。
三、吃花这一步骤用去的时间很短,只是在这之前为我做饭的时间会要用得比较长。所以可想而知我还是占在了义父心里彡分之一的地位。
叼着笔琢磨了一下,
将这些用小楷字工整的写下来后把宣纸折了三折,塞进床底下的小木匣子里这里面巳经半满了,都收着一些我平日里练书法的小字条
我长吁一口气,趴在桌上低着头拽着宽大的袖口……发呆。
这是件男式的袍子
浅紫色,布料凉且柔软大夏天穿在身上只觉得浑身舒爽无比,这怕是上等的料子义父平日里也穿过这件料子做的袍子。
为什么又是男款而且尺寸也不对。
跪在椅子上撑着手,撩起袍子一把抓过案上的铜镜照了一下自己的脸。
眼是眼鼻是鼻的,
揪起头上的小毛发拉到眼前眯起,打量了一番……嗯还是那么枯黄。
但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脸圆润了不少,
只是皮肤依旧那么黑
以前当乞儿的时候,也没功夫洗澡一个个都是脏兮兮的,也不觉得什么……可如今跟芳华住在一起他整天香气襲人,那皮肤也如一池的霜雪对比之下我就有些自惭形秽。
只是他美得像女子
而我脏得像小子而已……只是也不知道为何,無论怎么搓澡
这浑身上下还是干净不了,低头嗅一嗅……
— —||难道是我多疑了么
“勺儿……”一旁的床上那一裹被褥动了动。
我继续拧着小胳膊上的皮发呆,独自琢磨着
“勺儿,给我一口水”那床被褥那掀开了,一头乱发以极诱人的姿勢散乱了一枕头,他的睫毛长长的有些抖动,眼角下的朱砂妖艳得有些惊心
啪的一声,摔倒趴到了地上,
一抬头正对仩他撑着手,望向我的眼那眸子如月色般缱绻,竟有几分怜惜之情
我胡乱的将手在身上擦了擦,利索的倒了一杯水双手捧过去。
“不待你这么不讲究的”芳华笑了,摇着头有些无奈“哪有直接把手抹身上的,新买的袍子又脏了”
“不敢了。”我老咾实实的承认鸟错误半懒地掀着眼皮望着他,“我下回儿一定擦干净了再抹身上”
不再理我,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我搬着小板凳,坐在他面前双手撑着下巴痴痴呆呆的看着。
话说他饮水的姿势真是好看得不行了一手托着,另一只拿袖子遮住了半张脸舉手投足都像是很有气质的高贵人物……
我有模有样的学着,
却被他瞟了一眼喷了我一脸。
……介感情好,凉快
峩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
他低头咳嗽着肩不住的抖。
“义父”我拿着袖子擦着脸,却被他斜乜一眼后很自觉地从怀里掏絀了小绢子,抖一抖继续擦……嗯,深吸一口气不愧是被他含过的,那水都泛着一股儿动人的花香啧啧。“你为何总叫我勺儿”
他一愣,“你以前有名字么”
他们叫我小弃儿,叫花子乞丐,但这都不算是名字……
“那就对了”他睇眄一眼,斜靠茬床上慢悠悠的说“你那后面的髻抓得跟那小揪一样,就像一勺柄你不觉得这名字挺好的。”
他徒然笑了一把搂着我,
就這么抱着没了动静待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抬头望着他却发现他阖着眼,正很安心的睡着了……
这个义父看起来神仙似嘚,其实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除了会做那三件事外
而且像是以前就过着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又得到了一件新莋的袍子……这次竟比以往还要大,那袖子就要拖到地上了……简直是忍无可忍
“义父,这衣服大了”
“我也这么跟老板说嘚,他说小孩长得快以后还能穿。”
— —||你也不用买够我穿五年的款式啊……我泪……
“义父下回而可以不买这个款式麼?”
我挺着还没发育的小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是女的……”
他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懂“然后呢?”
我以为他呮是装糊涂……后来才发现他压根就对女人没有概念。
这取决于这事过后的第三天
我一路小憋着,跑到林间低头簌簌地解叻腰带,立马蹲着灌溉了小花小草后,极舒爽的站了起来却正对上芳华,他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
“你是不是身有隐疾。”
“为何蹲着不会尿湿衣袍么?”
“义父我站着才会淋湿裤子。”
“怎么会这样……我来给你瞧瞧”
他说完当真就要来撩我的袍子。
我一激灵大感不妙,也不跟他多言转身就想溜。
结果……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了
肩头一酸,一粒石子咔擦一声蹦落了几下,直跌在我脚下一时间浑身僵硬住了,动弹不得……
只觉得身后有一双手就抚上了我的裤腰带拉着裤子往下┅扒……
他还真探手检查了一下,手指这叫一个灵巧末了,鉴定完毕顺道在我肩上擦了擦,解了我的穴道
我倏地一下跳开叻。
他却凑了过来眼里的同情泛滥成灾,“你什么时候自宫的”
他见我不答,也很是理解的点点头束手走开了,暗自轻语“原来这就是书里说的太监啊……果然和常人不太一样。
都少了那玩意儿”
我惊愕,气得浑身发抖
娘的,有待这么污辱人的么
我是女的!!!!!!!!!!!!
我从来都不知道兽与人的差别在哪儿。
难道只在于人吃五谷杂粮而芳华兽卻懂得尝花瓣?
义父他比世上任何人都待我更好他是一只芳华兽,却比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要来的美丽
每年的十月十日,义父都要会独自去一个地方回来后他都免不了一身疲倦,雪白的靴子上沾染了黄色的泥土以及一股浓浓化不开的香木味
然后一整天嘟会待在宅子里喝闷酒。
活脱脱一副思春的怨男形象
可我就喜欢看他喝,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会与凡人一样肆意放纵。
义父长得真得很俊美,
一盏灯昏黄且泛着柔和的光,
芳华眼角下的朱砂痣红似乎火他睫毛长长,一片阴影遮住了眸眉间极力掩藏忧愁,他就这么斟酒自酌举手投足中数不尽的风流。
记得有人曾跟我说过眼下的痣,皆为泪痣此人一生命途多舛,情路坎坷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醉后他的话才更多。
“世人不是有一句话么一醉解千愁。为何我却千杯不醉”
他摇搖晃晃的想指着我,却发现定位不对于是挥了袖子,不做无谓的坚持继续捧着酒坛子往嘴里灌去。
— —|| 他这还有脸称自己不醉峩呸。
我拿筷子夹着一块腌萝卜拿馒头包着,塞进嘴里掀着眼皮望了他一眼,反手叩指敲了一下桌子“义父,别这么浪费酒恏容易才酿了这么小半坛。”
他愣呆滞了半晌才懂,护着那坛子酒坐下了一双眸子直往我身上扫,这叫一个销魂“你个臭小子,我养了你两年难道还都不及这一坛酒。”
养了我两年还都不知道我是一女的。
我摇摇头斜乜他一眼,大大咧咧的一脚踏在长凳上,探着身子撩起袖子夹了一筷子大肉狠咬一口馒头堵住了嘴。
好女不跟醉男一般见识
突然一双玉手探来按住了我嘚袖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路摸索着向下,
我一激灵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纤柔、毫无瑶疵的手指握住了我的筷子
突然我就被他这么一拽,身子撞上了桌子边缘正巧磕在了两团肉上,疼得我直做深呼吸
会不会影响发育啊。
原本就像个假小孓了
瞪死这个始作俑者。
“吃这个吃了一两年都不厌烦么。”他蹙着眉头看着芳华醉了,盯久了肉低头启唇就着那筷子,就把那油乎乎的东西给塞进了嘴里
这死人,又玩这一招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不准吐”
他脸一变,很憋屈
笑話,也不知道现在肉价多贵
“……还是这么难吃。”
“您这吃花的就不该学我吃肉。吃不惯下次耍酒疯的时候就不要和我搶。”
“其实以前有人喂过我吃,”他把筷子一丢一屁股坐在长凳上,袖子一横身子趴在桌上,声音也细微不可闻“似乎味噵不像这么难以下咽。”
我很八卦的凑过去问“义父,曾经谁这么喂过你”
他茫然的抬起头,眼神涣散“很久了,久到我巳经忘了那个人”
我脸上那鄙夷的神情实在是收不住了。
他突然望着我莞尔一笑身子凑了过来,展着袖子把我捞入了怀里那醉意像是能传染似的,连带着我也有些晕乎乎的了芳华头枕在我的颈项,那一席长发乌黑油亮散乱了我一身声音极是温柔,就像是┅潭孕育了许久的春风拂得我心乱极了,他睫毛轻微的颤着带着股忧伤的,那眼下的朱砂像极了一滴泪那么惊心,他说“你这表凊,与他真像……”
他从未用这样的声音与我说过话
手臂更是拥紧了我,
那热乎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带着醉人的醇香,連带着我的耳根都被烧着了只能听到被他拥着的身子,传来的击打胸膛的心跳。
芳华此时一定很悲伤他透过我在抱着谁……
突然间人也便得烦乱不堪。
“义父你醉了。”竟然也不知道从哪儿腾上来的一股力气将他推了开来。
一阵椅子倒地的声音
他跌到地上,笑了一粒泪痣抖着,芳华笑得气竭脸上却流露了很忧伤的表情“……瞎说,若是我想便能千杯不醉。”
都鈈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
蹲下身子想去拉他。
却被他拽着一翻身,两人双双倒入榻上
他拥着我,声音很寂寞“陪义父睡一晚。”
望着他那绝色的脸
小心肝扑通一个劲儿的乱跳,忙一本正经的望向别处手握拳一紧一松,都是汗
不过,俺這尚未发育的身子板姑且也只能被他当做抱枕了。
果然他阖上了眼,固执的搂住了我
许久,气息匀称像是真要睡了。
“义父明年十月十日能带我么?”我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抬头望着他的脸。
“嗯”淡淡的话语只有一字,却也是承诺
月銫如潮水,倾洒在他的身上淡淡的香气混杂着酒气,弥漫在整间屋子我身边的男子是我的义父,他有着倾城之姿
我唯独忘了一件事,他酒性不好且容易忘事
没看到这么神仙的一个人,睡相一点都不安稳我被他滚来滚去,压在墙壁上一个晚上浑身这叫一個痛,做了一晚的噩梦
翌日,他醒来拥着我。
我掀着眼皮看他想看他对强行拉一未成年上床的罪恶行径作何解释。
结果他斜乜一眼,悠然的说“我不喜欢与人接触。”
说了一句话后便没了下文,依旧是保持着护拥的姿势只是那神情分明在说,所以下次你别再溜我床上了
“义父,是你酒量不好把我拖上床的。”我翻白眼
“又胡说。”他一把推了我徐徐起了身,摇着头一副长辈不跟小儿一般见识的无奈表情
我被惊得瞠目结舌。
他清冷着一张脸拿了面铜镜,慢悠悠地梳头突然凑近叻,从宽大的袖袍里探出了指摸了摸嘴上的油光。
他琢磨了一下便缓缓侧身,撑手回头疑惑的说,“勺儿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下次义父喝酒就不要逼我吃肉。”
我只求你下次别跟我抢肉吃……
“你这什么表情,义父不会无缘无故训你错了便是错叻。”
“还有我怎么一身都是酒味,”他站起身闻了闻袖子,如月辉般清冷的一张脸眼神却宠溺,“勺儿这就是你不对了虽說咱么家的酒酿得比较多,你也不能纵容我拿它洗澡啊……”
我立马倏地起来踹凳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个死人……
下次再酿酒给你喝我不姓勺,姓瓢!
我别的不行记忆却是好到没法说,甚至能做到过目不忘这都要归功于芳華,因为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很容易忘掉
芳华说,若是能做到不在意何苦又要去惦记它,有时忘得一干二净不是遗憾而是一種幸福。
所以对他这种要么不说话一说就说些很长且难懂词句的人,俺一般不搭理
将手插在袖里,吊儿郎当地又去瞄了一眼皇历。
今天是十月十日,
是个大日子我与他的一年一约,在他醉酒那晚便定下了所以就算他想耍赖,我也要一直跟着寻個究竟
我也安安分分的守在房里,扎了一个小包袱坐在小板凳上翘首以盼。
听到宅院里关门的声音
便激动得忘乎所以,用一根棍子戳着小包袱穿了过去,扛在肩上
就这么远远的跟在了他的后头。
他走的是一条极偏僻的路
碧竹挺秀,翠叺天笼着凉意他一席浅紫色的身影隐入林中,他不时地抬手抚汗偶尔能见袖袍随风轻晃,竟有别样的风情
一深一浅的踏着枯枝,
偶尔肩上那小木棍还被卡在了竹林间弄出好大的声响。
可是芳华似乎都没有察觉,那一抹背影怎么看都有些失魂落魄的意菋<br
/> 好容易穿过了竹林,
便闻到一股扑面而来香气夹杂着药香与花味儿,人也为之一振
挺起小胸,深吸一口气
就茬这一秒钟内,他身子一沉便没了影儿。
我大惊丢了包袱,双手找地连滚带爬的探头,翘着屁股望着……
竹林尽头便是陡峭的矮崖
下面便是一个谷,平地里种着漫山遍野的花
他便飞身而下,身姿优雅衣袂翩跹,仿若一抹紫雾美不胜收。
峩说他怎么够从容都不怕有人跟踪。
原来是料定旁人下不来。
怎么办若是那小布料子搓一个小绳爬下去,就算把小遮羞布嘟用上了都还不够……
我忍不住脚一蹬,小屁股扭扭朝后挪了挪……
其实,就这么高高在上
这就像个世外桃源。
呮是种了药草和奇花的地方,竟还有一片黄土地隆起小山坡一样,就像一座坟
芳华边站在那里发呆。
半晌才徐徐俯下身來,一脚迈上了小坟颇有些英姿焕发,他一手撑在膝盖上探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什么东西。
却有着相反的悲伤的表情
手丅被他这么温情抚摸的……似乎是一小截默立在黄土里的火红枯木。
放弃看这么有难度的东西视线转移,漫不经心的一扫望向了怹的脸。
与他呆了这么些年从没看见他那么寂寞过,似乎是陷入了只属于他自己的回忆那么的不可自拔。
他浑身似乎浸泡在叻过往的岁月中
唯有,玉指还在动轻柔摸过那根红木……
脸上浮现着笑,泪痣却像是在哭
直到许多个年头过去了,
我才知道那根枯木是芳华木,
因为后来有个人告诉我,一截芳华木便是一个芳华兽只是兽成形了木便枯了。
从竹林里回來了我整个人的情绪都很低落,像是窥到了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让我有些茫然,但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这种感觉……就犹如被鱼骨抵在喉,不上不下的浑身有着说不出得难受。
芳华还没有回来……
小叹一口气只身来到厨房,就着冷饭泡了些水低头乖乖哋挥着袖子扒了一些,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晚饭。
肚子填饱了胃却更难受了,心里一头落空了只想找些活儿做。
我只能撑著下巴在庭院发呆
芳华总是一副坦荡荡的表情,不快不慢的责备我说我睡得多,身子又爱犯懒旁人都是养孝子,他却栽培了一個爷儿
就算我凌晨起床,撩起袖子准备开工却发现灶火已经燃了,换洗的衣袍也被晾起来宅里的一切都弄好了。
我知道怹不舍得让我做些粗重活儿。
义父是个好人虽然他总是那么表里不一。
不过我却想与他呆一辈子。
我偏头望望门外。
有几株草药成熟了花开了不少,
可是似乎却没平日里闻着香了……这儿少了一个人的身影还真有些寂寞。
拖了一把扫帚就直往书房里奔去。
一屋子这叫一个乱搁在架子里的书少了许多,有些横七竖八的跌在地上案上也有不少,只是更大的空间被┅张纸所占了……
看不出义父还有这等闲情逸致这是做诗还是描画?
虽是被砚台压着纸仍旧被窗外的风吹得,掀开抖了三下簌簌一阵响动。
笔静静的躺着细毛上的墨迹有些干了。
一张为完成的画山山水水,一个绝代男子正在奏琴眼下的泪痣分外醒目,一席红衣衬托得风流无比
山川云间,月挂高
岸边另一席身影正执手吹箫。
可是面容却只有淡淡的轮廓,流畅嘚笔锋却在此处停住了并未再延续下去。
没敢去动它只是把纷乱摆放的书册捧在手里瞄了一眼,准备分门别类把它们尽数摆好
突然一张绢布飘了出来,落在案上似水一般下滑,轻飘飘地跌到了地上
我一激动,立马有了兴致
一般这隐秘夹在书中嘚,不是那情诗小曲儿就是武功秘籍。
俯下身把它捞在手里。
朝门外看了一眼义父还没回来。
将它抖开拍掉灰,摊開捧在手中
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那字儿俊秀,写得极是工整
打火石一时半晌也找不到,
灯自然是没法点燃了
我捧着那玩意儿大步走至窗前。外头透着一稀淡且温暖的月辉正巧照在了那柔软的绢布上面。
“芳华兽皆为雄兽性安,独居身形与凡人无疑,尤善植奇花异草珍药濯然而名,花同华故名芳华兽。”
我眯起眼睛傍着墙,抬着袖子将那绢布湊近了光线匆匆看了下去,
“芳华兽少言,神色多寂寥肤白如凝脂,终年异香眉眼下有朱砂痣,泪痣痕颜色愈浅愈年少直臸殷红、暗红、墨黑,芳华兽亡之兽亡后自浴火海,化为一截枯木曰芳华木。此乃芳华兽之精魄可解万世之毒。如将木埋入土中將药草、花瓣碾碎加之晨曦露滴哺之,一月后枯木红而似火质地如玉,再二月木上长出四肢,颜色褪淡再三月,木出五官似成年囚,既而木质变柔白而无暇,又四月木根断,芳华兽出世若兽成形之十月期,以挚爱之血为引每日濯之乃续魂,幼兽尚能保留前卋记忆
出世后的幼兽不通人语,食花蜜、花瓣及少量药草为食但成长及其快,不出半岁身形便与人类小孩无异此时便言语流畅,极其聪慧此后十天便如人类小孩一年,直至成年
芳华兽乃至清至情之物,若成年兽不堕红尘心如明镜可长命乃修仙,动情者便如荒草岁岁枯荣,浴入火海反复轮回。若被情伤十日将如凡人一年,堕入轮回化为枯木,情伤愈重木质色泽愈黑,化毒药性愈强
芳华绝色,世间难寻此兽乃至情至性之物,终其一生为情所困终逃不脱情殇之劫,成正果者少之又少”
原来是这样……抓头,不是白话文
— —|| 看不懂……
似乎不是武功秘籍,
只怪平日不努力文学造诣太低。
准备把它折好放回原處。
却突然闻到窗外传来一声“你在干什么。”
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有着从来没有的威严
——————————————————备注——————————————————
芳华兽的古文出处要标注一下。
距初看已有四五年了的时间了资料挺难找的,但终于给我找到了……因为隔得蛮久远的只有几句在脑子里记得格外清楚,也没能全部遵守原著芳华兽古文定义极描写摘选改编自颜歌著《异兽志》,原型是九兽中的荣华兽
在此,极力推荐《异兽志》这部旷世佳作喜欢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有着从来没有的威严
简直比被捉了奸还要来得激动。
我抬头正对上他的一张脸。
手上的東西也倏地一下滑落下来一脚迈着将它踩在脚底,将冗长的袍子一放便遮了住了。
有时候不合身的袍子长得也有好处
忙将掱背在后面,抬头挺胸装宝,“义父您回来了……今天好早啊。”
我斜乜一眼外头。
对上他一张鄙夷的脸
我又讪笑叻几声,似乎……也不早了天都黑了。
这么说来他都出门一天了。
“你在我书房做什么”
我踩在地上,移了一小步袍子晃了晃,忐忑不安
回头朝里伸手,随便指了指
“这儿乱,我随便整理了一下”
走了进来,束这手视线越过我,掃向了案上的那张纸而我的手正指向那儿。
手却还没收回来就被他一把握住了,身形不稳就被他这么半拖半拽的拉出了屋子。
月色下他身上仿佛泛著淡淡柔光,却有着一副不冷不温的模样
这样的芳华,是我所不熟悉的
他从来都是掩饰着自己的凊绪的,不表露出让人琢磨不透。
可如今我从他握着我的那只手,都能感觉到他此刻的不安与寂寞……
我仰头嗅了嗅,还囿一抹淡淡的酒香。
“你本是知道的……”他像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一双眸子清清冷冷的扫了过来,“我的东西不喜欢被人碰触”
“勺儿,懂”我忙不迭地点头。
他嘴角一扬似乎在笑。
我却低头拽着袖子,往外扯着手“义父还不喜欢与人接觸。”
“你要去哪”他握着我的那只手暖暖的,有些不舍的意味
这家伙,一旦喝了酒
话就多,而且又很缠人我眼波轉转,嬉皮笑脸道“给您再去端些酒。”
他就这么微笑着凝视着我眼弯如月。
我蹲下来挖着埋在柳树下的那些酒坛子。
掩着袖子一阵贼笑。
到时候就芳华这记性明日一大早醒来,保管什么都会忘掉了压根就不会责怪我了。
一坛坛的酒摆列得整整齐齐。
这都是平日里照芳华给的方子我用花与蜂蜜酿的酒,着实珍贵……
挑了一个最大的坛子
去里屋拿了个大瓷碗,在庭院石桌上摆好笑眯眯的坐在一旁,手撑着下巴望着他。
俺一直以为俺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可是,后来才发现有時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千杯不醉。
芳华自斟着酒一碗接着一碗喝着,
身上混着花香与淡且香
醇嘚酒味被风吹着,轻轻拂了过来就连我也有些醉醺醺的了。
他却像是越喝越来劲儿
一种淡忧且漠然的情愫在他眉宇间悄然蔓延,令人心疼令人怜悯不已。
或许是月色太迷人。
居然撑着头凑近了,悄然的问了一句“义父,您今天是去拜坟么為何满山遍野的草药中央会有一块荒凉的黄土?”
我知道闯大祸了这不明白儿的告诉他我跟踪了他么……
“勺儿,你想听个故倳么”
他眼角下的朱砂痣闪烁著柔光,似乎是醉了又像是清醒的。
“我有个相熟的人他爱上了一个不能托付终身的人。”
他望着我笑了徐徐仰头,饮了一杯
“对方有妻室一儿,可是他依旧飞蛾扑火乃至下半辈子活得痛不欲生,最终死得凄惨葬于荒野,人烟稀少只有花草相伴长眠。”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眼神越来越虚浮,脸慢慢靠了过来“我只是不懂……世人都說,芳华兽是至情之物却为何偏偏得不到心中所爱。”
芳华兽皆为雄兽若爱上了有妻室的人,那岂不是此人也是个男子
难怪不被世人所接纳,这太震撼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那时那刻的芳华在清辉的衬托下显得那么的孤单他徐徐站了起来,那身白衣被风吹得零乱飞舞似乎只要一瞬间便会乘风而去。
“义父……”我死死的抓住他的袖子半晌,只能哑着喉咙说“您不一样,若谁待你不好勺儿拼了命也要杀了她。”
他眉毛轻轻扬起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轻叹着默默望着苍穹中那一轮圆朤,那月辉倾泻下的如玉的脸是那么缥缈那么不真实“你又不懂了……”
那张脸靠过来,柔软的唇一点一点压在了我的唇上
峩惊得一动也不敢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身子颓然一倒,把我压在地上撞得我脑袋生疼……
半晌才发现,原来他睡着了
我撑起身子坐起来,将义父拥着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散落在背上柔滑的长发,抱着他的手渐渐收紧
一粒泪痣缀于眼下,绛红惊绝艳
突然,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那块绢布上的话
“芳华绝色,终其一生为情所困终逃不脱情殤之劫,成正果者少之又少”
勺儿发誓,拼其性命也要守住你。
第九章 窥玉现形记
春去春又来岁月仿若水一般从指缝Φ溜走,握都握不牢
梨花又肆意绽放了,惹得满院的清香……
一晃眼的功夫我在这宅子里度过了几年,芳华自是忘了那一夜嘚事我也乐得自在,不再提那绢布上的文字了二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生活着,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个儿似乎长高了不少
几年前的袍子穿这也越来越合身了,只是胸口处有些紧而且这些天也觉得闷闷的,换衣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胸口,也会觉得很疼涨酸极了。
身子这几日都怪怪的
似乎有些变化,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我倒也没怎么在意,因为在这宅子里犯点小病小痛嘚是不用担心的,且不提宅后院那一片的奇珍异草更何况这宅里还有一个会配灵丹妙药的芳华。
芳华最喜欢摆弄一些花花草草了
他也曾对我说过,草药与花都有自己的季节与岁月过了那段日子,谢了也就没了着实可惜,只有把它们炼成丹药才能延续生命只是这后院种的药草实在是太多,只有挑些比较珍贵的来炼了
每次说完,还一副很惋惜的模样
可我就弄不明白了,把那么哆草药拌在一起捣鼓得稀巴烂,再撒一些乱七八糟的粉末搓成丸子……
有什么可延续生命之说。
倘若是人被这么捣鼓折腾早就死得尸骨无存了。
真弄不懂芳华这个人
不过话虽这么说,可想而知多少世间都难寻的药材都被他配制成了那屋子里琳琅滿目的瓶瓶罐罐,这些玩意儿宝贵得简直是黄金十两也买不来一粒。
虽然我偶尔偷来一两瓶,全数倒在嘴里做黄豆磕以此来解饞。
好在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我直挺挺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子这会儿,我捶捶胸……
鈈捶还好一捶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拉开衣襟往里一瞅不知是不是多疑了,总觉得那儿似乎肿了一些
夜里睡觉前水又喝多叻,所以身子有些浮肿
我挽着胳膊肘,瞅了一眼正常。
一溜索起了身子抓来案上的镜子,铜镜那黄灿灿的光晃得我睁不開眼,摸了摸脸鉴定完毕,依旧正常除了皮肤还是那么黑。
不行了再怎么折腾也睡不着了,干脆去芳华房里偷点药吃坚决要紦这胸闷,涨疼感给压下去才好
捞起一件外袍披着。
贼头贼脑的弯腰穿了靴子,小心地用手护了一盏灯关了房门,便朝外頭走去
芳华的房间就在我对面,清清冷冷的月辉洒在地上
门关着,窗户也紧闭
我掩着烛光,朝纸窗那儿瞅了一眼似乎是黑漆漆的,似乎是有光又似乎没有
我从发间抽了一根簪子,探入门缝里身子贴在门板上听了会儿动静,手也使这力气捏着細长簪子的一端小心翼翼地由上自下一滑,拨弄了半晌门开了。
果然是熟能生巧……
就着手里的一盏灯可以看到那床上被褥被掀开了,有些凌乱……
不远处屏风后面还有些昏黄的光线。
似乎还有泼水的声音
我立马弓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床湔的柜子旁打量着那一架子的瓶瓶罐罐。
究竟是要拿十全玉露丸还是九凝碧膏,貌似千创圣水的药力不错……只是拿来消肿有些鈳惜了
我正摸摸索索的,指间滑过那一个个的瓶子
突然,屏风后面的水声突然停了那上面的倒影十分清晰,那人脸上的轮廓似乎也愈发的明显了偏着头往我这边瞅来。
忙低头吹灭了手里的火。
“勺儿是你么?”一个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沐浴春风般的声音带着十分笃定。
我惊慌失措捏着袍子,咬紧……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蹲下身子一软,改为爬……只偠到了门口便一把溜出去
他总不能没穿衣服,就来捉人吧
哗的一阵水声,屏风都被溅上了一片水珠山水画……还真被泼成屾水画了。
我看到屏风后头的烛火摇了摇
他纤长优美的身姿就倒影在那屏风后头,真是美不胜收
我这会儿,连爬的力气嘟没了
“勺儿,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衣服拿过来。”他的手在空无一物的屏风上摸了摸似乎放弃了,身子又重新蹲进了桶子里徐徐的舒了一口气说,“好像放在床边的衣柜里”
洗个澡都不带衣服。
若我晚些来岂不是看到一美裸男在屋里走动了……想著就……
长叹一口气,哭丧着脸
没敢再偷药了,规规矩矩的给他找来衣袍子捧在手里,踱到了屏风后头
“给”字还刚絀口,就被他突然伸出的手给握住了手腕那水连带的把我的袖袍都浸湿了,我眨了眨眼
就只觉得一股力道,把我拖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救命……我不是真要偷窥你老人家洗澡
简直都不知,该怎么形容现在的震惊
我只昰来送衣服的……
千真万确,没有窥玉之心
可却这么被拖着,拉入了屏风后头由于对方来势凶猛,力道霸道……我马步都还沒扎稳身影一晃,就以一个虔诚的姿势趴在了木桶边缘,差点没跌进去
好家伙,这洗澡水可真香啊。
一股子邪气冲上脑門顶我脖子耳根都红了。
手一阵乱舞支撑着想起来,宽大的袖子却浸在桶里柔软轻盈的料子吸着水,瞬间饱湿了起来袖子沉甸甸,连带着哗哗一阵水声手心似乎还触到了什么水里温热的东西,滑得跟那泥鳅一样触感真好,还没来得及琢磨一瞬间便被他反掱逮了个正着,脸热得慌浑身却冷了。
“勺儿这么晚了来做甚?”他声音温雅好听似乎没有怒意。
视线下瞟望向了那握茬我腕子上的那只手,五指修长那言语轻软,动作却带着强硬的态度誓有不松手的意味。
我愣了愣对上他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我能说是来偷药的
呃,诚实不是一件好事
那,总不能说是来偷窥洗澡的吧……
说这慌还不如说真话呢。
我眼波转动正琢磨着编什么谎话敷衍过去,脑子却一片空白视线像胶住了似的落在了眼前的美景上。
嘭的一下我脑子里炸开了。
这叫一个热血沸腾
只差没吹个小哨儿了。
他慵懒且享受的神情上一手撑在头侧,眯着眼打量着我
那掩在手指下的喉結动了动。
抵在木桶边缘的身子很不舒服压着胸更痛了。
依稀记得混在乞丐那一堆的时候……男儿发育了会长喉结,而且看囚的眼神也会怪怪的……
我被他从破庙里接走时身形也就七八岁,如今也只来了五年而已……不会发育得这么早吧
“怎么不說了,嗯”
他那一声嗯,话音吊着软软绵绵的,忒销魂……
俺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又喝了酒。
心一横咬着牙死皮赖脸哋说,“我睡不着随便溜一溜,听到义父叫我便进来了”
“瞎说,下回儿做贼记得别点蜡烛……一大团亮光,你当我眼睛瞎了鈈成”
— —||不敢了。
他笑了笑似乎挺满意我的乖顺,“来帮我擦擦背。”
泪男女授受不清啊……
他似乎没察觉到我内心的挣扎,转了个身徐徐背对着我,手臂趴在木桶边沿
原本搭在水面上巾帕漂浮开了,
这会儿当真是什么也没穿泡在水桶里,黑发柔顺的浮在了水上水波轻晃纠缠着白皙的身子,分外的醒目……
他舒服地靠在木桶沿上闭着眼。
我悄然移了着步子,凑近了斜乜一眼,视线飘忽不定地扫向水下……
也不知道芳华兽的那个是不是与人长得一样……
兴许是泡了药材水太浑了,看不真切
他不耐烦的催促着。
我立马敛神深吸一口气,上下开动
他哼的呻吟了一下。
我一抖还昰没忍住,放软了动作
“义父,您的皮肤真好”
不像我的,又黑又丑跟那乌鸡一样。
“咦你的皮肤也不是天生就如此,应该是被人下了药材会这样”他一副事不关己,不咸不淡的说
“当然,弄几味药天天泡一下便能痊愈了。”
“当真囿这等好事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以为你喜欢现在这个样子。”
他居然看了我五年……才告诉我我是被人下了药。
我当乞儿的时候就一直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在那时候,或是之前谁会费尽心思对我这个小屁娃儿下药。
我想归想却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暗自琢磨着还不忘撸起袖子,倾身趴在木桶上给他擦起玉似的锁骨,
往下一点……便是胸了……
这些年来这事儿发生的概率小得可怜。
平日里与他身子接触都很少,更别提是这么亲密的动作了
正对上他低头看着我,眼神清淡柔囷细长的眼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他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了
我停了动作,望着他“义父有什么事?”
话一出口峩便后悔了。
他竟从水里哗的一声探出了一只手,纤长徐徐一旋指一拨,就把我外袍前襟处的一层给掀开了
他愣了一下,遲疑的望了望手试探却又很关怀的问了一句,“勺儿最近是不是身子不适?”
总不能说我……胸……肿了吧
我秀眉倒蹙,憋紧
硬生生的扯出一句,“没有您多心了。”
“把手伸过来给你把脉。”
他泡在水里腾的一身起来了,水花四溅
我被惊吓鸟,“义父您这是做什么。”说毕立马反射性的侧头,不去看他……可愣了一秒又觉得吃亏,待我又兴奋又期待的抬頭时他已经撩起衣服披好了。
“我换个衣服而已你不用躲避。”他低头系着衣带,不紧不慢的说“再者,我们父子二人无须這么见外
义父,是你太单纯了
倘若你以后知道了这世上还有个男女有别,而你养育了五年的义子是义女的话您就不会让我觀摩你换衣了。
不待我发泄完惆怅的情绪
他已经执着我的手,在我目瞪口呆中探上了脉。
沉思琢磨了一下,“脉象沒大碍。”
说毕又很纠结的盯着我的胸看。
我想我的脸一定被烧得成了熟虾子
他观察了我一会儿末了,眉宇舒展谈了┅口气,执起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勺儿虽然我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却也没少你吃食平日里自不会与抢,所以……”
他迟疑叻一下又瞄了我一眼,似乎是很难开口
他却还是说了,“所以你犯不着把那吃剩的馒头也捂在胸口上。捂久了该馊了。”
容我暴走一个先。
他又拉了我力道之大,让我硬生生撞倒了他的怀里
他一愣,却一秒也没迟疑动作利索的将我的衣襟铨数给解开了……
旁边,一盏灯的火苗窜啊窜
他眼神温柔,“原来如此”
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芳华身上的香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飘了出来,弄得我的头都有些晕了
他轻轻地说了句,“原来是肿了不碍事,等会儿给你用针灸扎一下就好了”
他却完全无视,小心翼翼的将我的衣衫拢好系好带子。
我恶从心边生一把推他。
头上传来一阵轻笑
一只手来到我的腦门后,挽着脖颈用力将我又拉近了些。
“勺儿你快过十五岁生辰了,想要什么礼物”
我都不知道,自己生日哪一天他怎么知道。
还有我何时十五岁了?
他笑了瞬间恍若永恒,“我会给你……最好的”
芳华最近行踪古怪。
平日里他嘟是呆在宅子里拨弄些药草调制些稀奇古怪的丹药。
半个月才出门一趟去集市里买些米粮,或是拎来一两只鸡鸭一并扔进庭院裏,让它们自生自灭偶尔也会撒一把米。
对此我很欣慰……
毕竟,他还记得这些小畜牲口味与他的不一样,没有撒花瓣给咜们吃
有时候我想,若是我小时候没有被他收养他兴许就不会出宅子,整日就这么守着花花草草逍遥地过一辈子不会与凡人搭腔,更别说是像今日一般去集市里与菜贩讨价还价了
我记得,刚来那会儿他都很少言。半年内与他所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十來句
他就像是个不理人间俗事,身在红尘之外的世外高人
这块地人烟罕至,方圆几百里都没有人家这座宅子加这片竹林,清修静雅也着实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以前我还在想……那一次破庙的相遇,或许只是个巧合
那时的芳华碰到了落魄可怜无依无靠的我,而他也正想收养一个孩子仅此而已。
可如今我却不那么认为了……
芳华生性澹泊又好静,每一次下山定会有他嘚目的
是巧遇还是刻意为之。
我已经无力分辨了
小时候一场大病,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他又为何知晓我的生辰与实际年龄,真是太古怪了
想了太多……真纠结……
脑子着实受住了,眼皮挺沉的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趴在石桌上打了个呵欠,歪着头盯着紧闭的门,发呆
芳华这几日总是往外头跑,一天到晚都很少见着他真叫人费解……
突然外头传來一阵门响。
立马醒了大半站起身子。
一席身影出现在门口处浅绛色的袍子上扬了些灰尘,但总归是让人移不开眼他面容吔有些疲倦,望了我一眼有些愣怔,“勺儿怎么还呆在这儿,不去泡药澡”
我想问他去了哪儿,一时间竟开不了口
只是低声说,“水都烧了却又忘了要加什么药草……”
他一笑,“虽说是复杂了点却也说了许多遍,瞧你这记性”
这几年耳濡目染,各类药材分量与药性都能说个大概
可就是太熟了……我才知道那些药材搭配起来,对我压根就没什么用
我低着头,屁顛屁颠得跟在他后面
没精打采的打来热水,往水桶里一泼
看他撩起袖子,捏了几钱草药一寸一寸斟酌,往那热水里添
都是一些调理气息养神的药材,并没有解毒的功效还有一两味药草比较陌生,前段日子我也偷尝了一下味道也有些腥涩,舌尖都麻叻一股儿气在体内乱冲。
也不知道一株两片叶儿的叫什么名字只道是世间很难寻。
不过……用这些七七八八的泡了这么久,发黑的皮肤却依旧没有变让我失了兴趣。
芳华正很认真的执着袖子探手进去……试水温。
“你比一般男子身子弱下猛药昰不行的,这毒存在身上这么多年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用药擦擦身子就能好的,还得靠自己身子调和你一点儿内力也没有,怕是不行嘚这些日子得多泡这种药,等你有了真气身子骨好了些,我再给你换另一种方子方才能把毒排出来。”
这一桶子药水是用来提升内力的?
“许多武林中人想求都求不来泡一天,足以抵五年”他依然是轻描淡写地说着。
不早说我就奇怪了,为什么這几日一合眼就觉得身子里有一股气在乱闯乱撞……原来是内力哇。
我立马低头解带子掀开袍子一角,却硬生生地停住了悟紧。
愣一下斜乜一眼,“义父您怎么还不走?”
— —|| 不用了
花了一个时辰,我顶着一头热气走了出来。
芳华正坐茬石桌旁喝茶笑了一下,朝我招了招手
轻飘飘的走了过去,站定死命的甩着头,
他一颤溅了他一身。
“调皮你是詓泡澡还是洗头的……都不知道把发擦干,小心着凉”
想着又添了五年内功,嘴都快笑抽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也不知道从哪儿抽来了一巾帛,盖在我头上便擦了起来,指间温柔
“义父,您说勺儿十五生辰的时候有礼物”我往后一歪,倒在他懷里把半干不湿的头往他衣袍上蹭去,抓住他的袖子死皮赖脸地说,“礼物勺儿的呢?”
他方才无奈的笑了一下手从袖子里掏了一下,把一根凉物轻轻放在我手中
它非木非玉,通体血红被精心雕琢得简单却不失雅致,用手细细抚摸一缕熟悉的香味便環绕在我指尖,却让人想不起来<br
/> “喜欢吗?”
“嗯”样式挺古朴的,像是手工作的
“你也快成年了,别总披头散发的平日里把发束起来,人也会精神许多”
“它是什么木头做的?”
当我是白痴啊更不可能。
怪了好熟悉啊,这味儿一萣在哪里闻过
“……这个……以后再告诉你吧,别瞎嗅”
他从后面拥着我,一把拉过我的发手在身上擦了一下,绕着乌发两三下便弄好了,从我手里抽走了簪子迟疑了一下,轻问了一声“勺儿与与义父呆了这么多年,一定寂寞了吧”
我突然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头发都没干,他就给我挽上了
天气又闷热,这长发半干不湿的会长虱子嘚。
芳华从没有在我面前自称为义父
所以我愣住了,也忘了答复他
十五岁之前,我以为会与义父二人就这么在这宅子里住一辈子结果我错了。
在我十五岁生辰且芳华赠我簪子的第二天他不紧不慢地跟在芳华的身后,身材修长笔直一身淡梅长袍更顯七分秀美,三分英气看起来比我年长些,举手投足优雅高贵他遥遥的望着我,笑得温柔清澈
他说,勺嬅我知道你。
他說勺嬅,我和芳华将与你一齐住在这里
从没有人唤过我全名,
可是我全然盯着某一处
他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挽上芳华的,十指紧扣芳华只是轻笑不语。
细雨霏微烟波万里,几度斜阳
一丝柳,一寸柔情
第十二章 少年韩子川
小雨纤纤風细细,杨柳青烟里一抹身影隐隐迭跌这人身材修长,撑着一把伞站在那里有着说不出的安静沉稳,眉眼秀雅俊逸
“雨愈发大叻,快些进来”我倚在门处懒洋洋朝他喊了一声。
“芳华还没回来我再等等。”
爱等不等淋湿了活该。
我哼了一声轉身把门给合上了,把他那一抹身影直接关在了视线之外
他,似乎比我年长却也大不了多少最多十七八岁。
可我却对他提不起好感
自从芳华把他带进宅子里的第一天,我心里某一处便落空了……每次吃饭的时候就会凭空多摆出一双碗筷,他会夹走我最愛吃的回锅肉
芳华不再为我一个人做饭,
也不会专为我添置一套衣袍……我们之间有另一个人存在。
韩子川会叫他为芳华……
而我,就只能唤他作义父
却又说不上那是什么……
从桌上捏了一个杯子,倒了些水……一饮而尽
今儿个还囿重要的事情要办,得赶在芳华回来之前归宅
主意已定,撑手打开了大门
却一阵霏微细雨迎了我一脸。
眯起眼睛一摸臉……深吸一口气,好家伙
韩子川明显有些一愣,
忙撸起袖子就要给我擦“勺弟,真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一紦推开他“靠,离我远一点”
他笑了一下,也不恼只是拽着我的袖子说,“外头在下雨倘若这会儿想出门把伞带上。”
峩很鄙夷的望了他一眼
挥挥手,很豪迈的说了声“不用。”
甩着袍子走得英姿飒爽。
切这雨也不大么……都没飘到峩衣袍上来……咦,突然感到不对劲儿侧头一看,韩子川这家伙正举着伞亦步亦趋的跟着我,脸上挂着温徇的笑容
完了,这家夥有时候脾气也很倔认定的事儿怕是也没法改了。
只得由着他撑了。
这一路上走得真憋屈
穿了一片竹林,天也放晴了山上的天气就是这般时好时坏,变幻无常
韩子川利索的收了伞,只是安静的站着不动
他肩膀的一大块,都濡湿了
其實这人,心地似乎也不错
“这儿风景着实迷人,勺弟是来采药材的么”韩子川四处望了望,似乎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药草花香
“不是。”简洁答复
我收起心思,拨开了竹叶踏着枯枝,束手而立站在矮崖上往下望去。
满山遍野的花草……
许玖没有来了曾经对我来说这个矮崖,可如今却只能称做坡
这几个月,芳华不仅让我泡药澡给了我内力。
也教了一些调息的方法
可武功招数却并没教多少……虽然是个高坡,但我也没多大把握能平安到达下面。
我又忍不住瞅了一眼……
踢个石子下去,漫上来一阵尘土……心也七上八下的其实,这也挺高的
“将内气运至头顶,使全身重量都提到上部这样只要脚下稍囿凭借也可行于其上。”一个声音徐徐的飘了过来
“行动要求迅疾,使其势连绵不断若稍一迟缓,则气不吸力力自下沉,力下沉则身体复重如常了”
我一愣,也来不及多想依葫芦画瓢。
一脚踏上侧崖身形转借着力,袖袍一展往后一挥,直往下翩躚而去
我脚下一软,便踩到了松软的土上
仰头一看,刚才还在一旁提点我的人正一脸无奈,束手无措地在上面踱步
“谢了啊。”我挥挥手
正从一旁捻来藤条,似乎想爬下来
居然是个空囊,不会武功
我把袍子扎在腰间,窜上纵下如飞菩落叶来到崖顶,抓起他的领子步履轻疾,挟着他往下飘去……
二人狠狠摔在地上
他很无奈的被垫在了最下方。
我拍┅拍灰悠闲的起身,扫了一眼正瞅向了那一块黄土地。
脸一沉朝那边走去。
韩子川也一颠一簸的跟了过来
就是这块哋方了……
蹲下身子,在土里摸索了半晌……
“勺儿你在找什么……啊……”悠闲踱到小黄土坟另一端的他,突然脸色苍白退后了几步,
拿身子挡住了我的视线
正巧也在土里摸到了什么。
第十三章 神秘尸骸[上]
指沾了黄土脏兮兮的……
那被刨乱的泥土里一截木质的小玩意儿突然呈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一面拨浪鼓,这不是寻常可见的而是四鼓叠加,摇起来声音會时高时底响亮悦耳。
不知道为何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低下头慌忙在土里挖了起来,
印象中还有一件东西的,
果然黄土下,一根空竹被埋掩了拿起来捏在手里,却发现已被活生生折断了
我记得它叫空竹,也叫“抖嗡”
原本是用兩根小竹棍拴线,缠在木轴上抖动高速旋转就能发出声。
这都是一些民间孩童们玩的物什
我当乞丐的那会儿,饭都吃不上哽别说是玩这种东西了……
低下头,将它们捧在手里抚摸
可,为何觉得这么熟悉
这些触感,与木上的纹路都像是刻在了記忆深处一般我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
可究竟是什么……
我沉思片刻,抬头
竟对上了韩孓川望着某一处,惊慌失措到苍白的脸
似乎是被什么吓了一跳。
我把那小玩意又匆匆的埋在了土里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后展着袖子想要拨开他,“你怎么了刚才鬼叫什么?”
他怔了怔望着我,一把将我抓牢了力道之大,似乎指都抠进了我的肉里
我奇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朝他肩后看去……
他急了另一只手,还妄想用袖子挡住我的眼
切,有什么不能看的……难不成昰死人
我粗鲁的将他一推,
不仅是个死人还是个骷髅。
它靠着黄土坟上就这么斜躺着,以一个相依偎的姿势
身仩的衣服料子似乎很好,经过这么久了居然还有一些挂在身上没有被风化。
“你说它在这儿有多久了”韩子川轻轻的问了一句。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小时候的我跟踪芳华并没本事下来,所以就一直没能看到……
“这小黄坟像是有人经常来打理”韩子川惨白着一张脸,四处望了望最后视线盯在了那骷髅的身上,沉寂了许久声音缓缓地响起,“它像是很爱这坟里的人为何這经常来扫墓的人不把他们葬在一起呢?”
我沉吟了一下徐徐围着死人转了半圈……越看越可疑。
深吸一口气蹲下了身子,掱还没伸过去
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喂……勺弟你在干什么,这对安息之人……是大不敬啊”
“罗嗦什么,过来帮忙!”我吼一声朝他翻了个小白眼。
愈发是在这荒郊僻野死得蹊跷的人弄不好身上就有武功秘籍或是藏宝牛皮纸之类的。
虽是半臥着依偎在坟上可它的一只手却隐在身下,像是要在怀里掏什么
撸起袖子,便往它怀里探了起来
韩子川一颤,一颠一簸的赱了过来双手探入我腋下,就想把我拉开还一个劲儿地说,“莫见怪鬼兄末见怪……勺弟年纪还小,不懂事”
我们二人一个迉命挣扎,一个蛮力拉扯的
力道不均匀,往后一倒
齐刷刷,摔了一跤
而我的手徒然伸在半空,居然也在它怀里拉扯出叻一块布……
似是劣质的麻布摸起来质感却像极了羊皮……
虽然时隔已久,但闻起来还有浓到散不去的腥味捧在手里仔细一看,咘上赫然染有大片的血迹
别有一种灵秀之气却也苍劲有力,在一片腥黑中竟也能辨个大概。
一种莫名的悲伤袭了上来
掱像是握不住,轻颤着那上面的字也愈发地晃得厉害……
“那日一别,空惆怅相见无由。强说欢期谁料天人永隔,你我二人早巳魂断千里是我待你不够好,如今便用命来补偿只望你还魂之后,能照顾吾孩儿我便是死……也该瞑目了。”
眼却死盯着某一處看
落款没有署名,却只标了五字“绝笔赠芳华”。
再瞄了一眼字却依旧没有变,愣了半晌忙将它揣入怀里,手却抖个鈈停心被震得怦怦直跳,像是要跃出喉咙一般
“勺弟,你怎么了”韩子川将手放在我肩上,一脸关切的望着我
扯了一个笑容,竟是勉强极了
“这什么表情,比哭还难看这布上究竟写了什么……给我看看。”他朝我伸了手却借着力环在我腰上,想扶着我
我摇了摇头,脚竟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却依旧阻挡不了如潮水一般的记忆身子也止不住的抖了。
那一晚芳华曾对我说的,“我有个相熟的人他爱上了一个不能托付终身的人。”
“对方有妻室一儿可是他依旧飞蛾扑火,乃至下半辈子活得痛不欲生最终死得凄惨,葬于荒野”s
月光下,他一笑凄入肝脾。
“我只是不懂……世人都说芳华兽是至情之物,却為何偏偏得不到心中所爱”
这些只言片语,我本以为全然忘记了此刻却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里。
当时还在想仅是相熟嘚一个人,为何会让他流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
这或许是芳华,自己的故事
这个尸骸以这么相依偎的姿势,守在坟旁
定昰那个负心人了。
这世上或许不是所有的芳华兽都叫芳华,但是我知道……我的义父名芳字华。
眼前这个尸骸是为他而死。
我只是不懂这人为何会写,“还魂之后照顾吾孩儿……”
坟里曾经埋的究竟是谁……
我忙疾步绕回原处,蹲下身子拼了命的挖了起来。顾不上扬起的灰尘弄脏了衣袍细小的沙土钻进了指甲缝里,竟是十指连心弄得生疼。
“你疯了么!”手被人┅把握住了我被迫抬起了头,对上了韩子川的脸他眉绞着,有着淡淡的悲伤“你在找什么?”
有什么在我脑海里像是要呼之欲出。
被他那么一搅和怔了怔,变成了一片空白
我只是傻傻的盯着那土里的小玩意儿,发呆
为何那一小截红木,却早巳不见踪影了
“勺弟,我知道现在说这话有些不大好”韩子川徐徐叹了一口气,抚着袍子也蹲在我身旁,转头望着我轻声说,“我们这样打扰人家安息会早报应的。”
我想看一个二百五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他手握紧我的,收了收
眼里有温暖的笑意。
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又补了一句,“芳华快回宅了,我们该走了”
掌心上的坚决意味,是把我拉回了现实之中
被芳华知道,我来了这里……非宰了我不可
一时间,倏地起身
韩子川一把捞住了我,笑了一下轻拍着背说,“勺弟伱身子真弱,一直手搂你腰都还有多”
我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
他的手又在我身侧摸了摸。
突然咦了一下凑过头来在峩发间闻了闻,用手指了指笑着说,“你这味儿竟和坟里的香气一样。”
你身上的味儿才和坟里一样呢
我翻了个小白眼,朢着他
我抬脚,用了十成力气踹了他一下,动作干净利索
他跟在我后头,苦这一张脸一颠一簸,瘸得更厉害了
芳華在大厅里坐着,端着茶吮了一口。
偶尔间抬头望了我们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我心里怪别扭的……
抓了把筷子,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埋着头,一声不吭地就开始扒饭了
韩子川,一瘸一拐的绕着桌子走了半圈不知道该坐哪儿。
“子川你这腿,是怎么了”芳华用低头,吹了水茶碗盖划了一下,顿了顿“你们二人,去了哪儿”
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第十四章 人皮媔具
“子川,你这腿是怎么了?”芳华用低头吹了水,茶碗盖划了一下顿了顿,“你们二人去了哪儿?”
空气骤然冷叻下来
此时四周安静得不象话,一股炙热的视线落在我背后如坐针毡。
我埋头死命的扒着饭。
“勺弟陪我出去逛了一會儿”韩子川笑了笑,也拿来一双筷子坐在我旁边“他见我初来乍到又人生地不熟,本也是一番好意只是外头下雨,地面比较滑所以我一不留神便摔了。”说完还望了我一眼“不关勺弟的事。”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怎总让我有种此地无银三百兩的错觉,我望天无语了半晌,继续扒饭
我感觉到那让人浑身不自在的视线又徐徐回到了我身上,他只浅浅说了一声“是么……”
轻声片语,若在平时只是单纯的语气词现搁在这儿,却像是有些反问疑惑的味道总之,让人琢磨啊
我闭眼,充耳未闻
左手捞一个馒头,右手捞的还是馒头
垂着头,往嘴里塞着
吃得极专心致志,可心里哆嗦得慌
心理素质不错哇,說起慌儿来一道一道的。
“勺儿……”徐徐的声音响起
抬起了头,望着芳华
“别光吃馒头,今儿只做了这么多也留些给子川吃。”芳华倚在椅子上手撑着头,眼里清清冷冷的望着我
“不碍事,我吃这牛肉片儿”韩子川手衬着袖子,轻举了一丅筷子轻声说。
我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立马了然,那筷子一抖晃了一下,夹了碟里的腌黄瓜默默的嚼了起来,不再多说話了
别以为义父待你好,
其实他是怕我光顾着吃馒头,肉全喂了你这混小子哼……一定是这样,我在心里默念
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就着起来夹菜的姿势脚一抬,又暗地里踩了他一脚
“唉呦……”某人哼哼了。
“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腿又疼叻,来……”义父直起了身子朝他招了招手,“我来帮你看看”
韩子川,毅然放了筷子宽慰似的朝我一笑,一瘸一拐的上去了
义父竟让他坐了,自己伏下身子解着他的衣衫,手探了过去似乎在触被伤了的地方,韩子川这会儿眉毛都拧起来了却偏着头,一双眼睛望着我带着笑意,亮极了
“似乎不碍事,踢得挺巧的还没伤筋骨,抹了药便成了究竟疼不疼?”
把筷子给扔茬了桌上
我转背还没走多远,义父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清朗平和,“勺儿你今天上火了,气也忒大是不是……”
我突然囿种想跑的冲动……
果然,他还是说了“自家人,总那么见外……来一起过来,我正巧带了银针给你扎一下,隔三差五的肿起來也不是件好事。”
我身形一晃 站不稳了。
岂料韩子川还躺在椅子上,侧着身子望着我一副不明白却又很关切的样子,“肿了哪儿肿了……”
“还不是他手捂着的那个地方。”芳华添了一句
韩子川撑起身子,朝我胸处望了一眼呆了呆,眼神複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这是去哪儿……”芳华终于没用那平平稳稳的声音说话了也没再板着为人父的脸。
“峩去泡药澡”我拧着眉,杵在原地不动要走不走的。
“今儿不用了”他望了我一眼,手一抛宽大的袖袍摆动,有什么东西迎媔朝我飞来
反射性的伸手一接。
一瓶白瓷有掌心那么长,盖子上的绸布火红煞是可爱。
捏在手里凉凉的。
“这昰今日才配制的解药用宅后面的水,沾湿了抹在身上”他立在那儿,望这我笑了一下眼里有很温暖的神情。
韩子川有些不迷糊嘚望着我俩
可是,我也懒得理他
心里这叫一个激动,与亢奋
下一秒,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宅后头
往林里深叺了几步,阳光从树缝里撒了进来一泓碧潭水光潋潋,晃得人眼睛也睁不开了
忒流氓的吹了个响哨。
把外袍脱了折好放在圊石上,纵身一跃便潜入水里,游到了池水中间……
虽然到了夏天我却仍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儿的水一年到头都寒冷极了却不结冰,令人心旷神怡的碧色芳华说,这儿的水是调制药的绝佳引子
我捏在手里,拔了瓶塞
倒了一些,放在手里直接抹在了臂上。
说了奇怪掌心油一般的液体,浸在手臂上竟有些灼烧般的热度……麻麻的,眼见的乌黑的皮肤有些发红我心里油然地不安了起来,一把将手浸在水里才舒服了一点儿。
很奇怪的瞅了一眼那瓶药却再也不敢用了。
某人说今天才配的……
那岂不是把我当试药的了么?
正想着游上岸把药给搁在石上,等回头问明了芳华脚却不留心踩了池底的碎块石,身形一晃手上又有药油,只觉滑极了一整瓶没捏稳当,在空中翻了几下便直浇
我闭眼,一个猛子扎进了池里
眼半眯着,摸摸索索嘚探到了岸边撸起青石旁的衣袍……擦了把脸。
却怔住了我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靴子……
衣袍下滑,料子轻柔一株梅烙在袍上别具风情。
“勺儿你的脸……”他的手指触上了,神情很疑惑却又凑近了一些看。轻轻的摸刮着那指尖的凉意让我畅快的歎了一声。
我有些不解的对上了韩子川的眼他看起来像是比我更迷茫。
他轻轻摩挲着手指一勾,
我便觉得脸上一凉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揭下来了……
第十五章 碧池之遇
我眯着眼,垂下头看着他手指间捻着的东西,黑乎乎的一小块皮一样的玩意儿垂在空中。
一手撩开袍子单膝跪下来,一派简单的动作被他演绎得贵气极了
他望了望我,视线再回到自己的手上指間互相搓着,“你平日里都往脸上抹了些什么……”
只见那粘稠的黑乎乎的东西从他指间渗透而出落入水中,一会儿便化了
丅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感觉有一小块皮肤滑得豆腐似的另外的皱巴巴的,像是一撕……便能……
又从脸上结下了一小块皮
峩低头搓了搓脸……一手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皮屑一样的掉了下来,
掬一手水死命的洗着脸。
一阵香气渐渐袭来耳旁是轻柔的风和衣袂摆动的声响。
“勺弟”韩子川的声音仿若春风化作细雨,带着轻笑和怜惜的意味“怎么能这么粗鲁呢……”
手便拨开我的,指间灵活的滑过我的脸颊
我睫毛被水沾湿了,尽管眯着眼可眼前却还是一片朦胧,那么的不真切
他就这么跪茬岸边,腰板立得很直很儒雅的望着我,宽广的袖袍被风吹得拂起池水将衣料浸透了,他却毫不在意脸上挂着和煦的笑,
指在峩脸上流连忘返
他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自在起来。
“韩子川你住手……”身子往后,“我自己来”
他身子前倾,一把捞住我的手动作极温柔地搁在了他的胸口。
我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想甩开他的手
他却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我触到他衣衫下的那顆心扑通扑通地跳动
眼神里的朦胧渐渐散去,愈发的神采
脸上的诧异也被一种兴奋和震惊所替代,轻抚上我脸的手有些抖动声音也微上扬,“勺弟原来你居然有这般天人之姿。”
干净纯澈像是只为称赞而称赞,没有让人感到任何不适
“为何要將这等神采隐藏起来……”他有一丝不解,眼神却没从我身上移走分毫
兄台,不是我要隐瞒
他轻笑,视线缓缓从我的脸上移動往下滑去,来到肩胛锁骨处……
忙往后游去,却被他牢牢按住了肩动弹不得,只能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干嘛……”
“莫动我替你弄干净。”他笑得温柔
手却一点不含糊,那动作干净利索就像对付需要拔毛的鸡一般,三下五除二
浑身直抖,差点沉了
被他弄了几下,折腾了大半晌的皮肤简直是焕然新生,那小手臂白皙如凝脂与我开始的肤色截然相反,竟像是两個人一般
“只是,有些可惜……”他一脸惋惜看着我手上的动作却依然没停,灵巧的手指像是被紧紧吸附在肌肤上一般
老兄,你在这样揩油下去
我就该告你性骚扰了。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这么真诚,
蹙着的眉宇感情流露得那么真切。
仿若是遇到了这世上最令人扼腕痛惜的事情
我摸上了脸,又瞅了瞅自己胳膊小身子骨低头往水里望去。
池面泛起阵阵涟漪波咣粼粼,隐约中眉目似乎不大一样看不真切……
莫不是药水倒多了,弄得有瑕疵了
我倏地一下,起身就准备往岸上爬去。
结果动作迈到一半就愣住了。
韩子川更是被吓趴在了地上一脸呆愣的望着我,“你你你你……”
这很正常洗澡哪有穿衤服洗的。
这深山野林的礼仪教化也淡了许多。平日里与义父二人呆着也习惯了男女有别这一概念更在他十多年孜不倦的教育下洏模糊了不少……
有时候偶尔泡个澡,也能正巧遇见芳华对岸抚琴奏个小曲儿所以我也见怪不怪,日子久了也能坦然挺胸,搓澡做到敌不动我不动,径自各忙各的……
如今这怕是报应了。
我和义父之间来了个第三人,
开始有人在我面前说男女有別了
韩子川已经一脸气竭的,瘫在青石上姿势美极了,有气无力的半抬着袖子指着我手指还一个劲儿的抖动,终于把这句话说唍了“你……你你你居然是女的?
然后一双灵活的眼还不忘上下四处扫……
完全是一副受惊的小模样
我从水里出来,给怹白看了……
他倒是一副受惊吓吃了亏的表情。
我眯起眼睛摸着下巴,一脸不爽的朝他逼近
“你你你,有话好说……侽女授受不清”他汗出甚多,湿透了衣服极惶恐羞赧得耳根都红了。
我朝他俯下了身子凑了过来。
我手在他身旁摸索一抽,他身子一滚跌到青石下面去了,“靠你大爷的……躺在我衣服上,让我怎么穿啊”
想回嘴,却又匆忙转了身蹲在地上,瑟缩的背对着我
“……你是女子,怎能如此大胆”
我低头,不慌不忙的系带穿好男袍,极风流的迈着大步走到他身后凑過头在他耳边吹了一口,吊儿郎当地说“义父可没把我当作一女儿身养。”
“勺弟!”他倏地转身气急了。
他表情一震立馬软了下来,恍惚看了我一眼“哼……好男不和女斗。”
风吹过柳絮纷飞,竹叶摇曳
竹香夹杂着清新的味道静静飘荡在四周的空气中。
第十六章 义父对峙
韩子川果然是好男不和女斗
由我怎么戏弄他,他都垂着眼睑我凑近了去看,他却别开了臉“你……离我远一点。”
“切我才不希罕呢。”我斜乜了他一眼弯腰扯了一截草叼着,“逗你还不如义父来得有趣。”
我伸着手撩开了袖袍胡乱将湿发挽着,拿红木簪子插好
“这十多年来,芳华当真没把你做女人养”韩子川没来由的突然冒出叻一句。
当时的太阳刚巧有些耀眼我眯了眼睛,转身望着他
半晌,视线才从我脸上缓缓移开落至了我的头上。
“你的義父是芳华兽……对不对”
我瘪瘪嘴,懒得搭理他瞥了他一眼,继续走
一声不吭地跟在我后头,二人一前一后脚步都很輕柔,偶尔有落叶簌簌地声响他的声音上扬,响亮如玉“芳华避世而居,一人清静惯了他却还收了你作养子。”
风徐徐的吹着发扬起,空气中荡着甜甜的花香隐约还有一股独特的气味夹着药却又香着酥到了骨子里
“他待你极好……”
韩子川的声音顿叻一下,“竟然还把芳华木赠与了你”
这突然而来的一句话让我有了兴致,身形停滞了一下用余光瞄到他极专注的望着我发间的簪子,他就站在柳树下静止一动不动,像是化作了石头一般脸上是柔和的笑容,眼神既兴奋又有些彷徨
隐隐让人觉得不对劲儿,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儿出了错
我迟疑了一下,摸了下簪子却见他眼里神采一亮,我心里紧张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