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我想要《梦落芳华》 待我有罪时 的百度云资源

    我正悠哉地窝在房间里头四肢荿平坦趋势,又翻了个身一把搂着小竹枕,蹭啊蹭睡在揭上正舒服着。

    突然门外传来推门声门闩吱呀一声,似乎推不开我一激灵,竖起了耳朵从门缝里隐隐传出了外头簌簌衣料的声响,那人就这么立在房外头静候了片刻约莫是在系带子,软软的声音带着倦意“里头的起床了么?”

    他似乎在笑“吃的放在门槛旁了。”末了又迟疑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没醒还应得这么利索真是奇了怪了。”

    “那个……”他欲言又止只在门口踏着小步。

    我蹙着眉头倏地立起来,眯着眼晴揉了半晌,“有什么事儿就快些说……”

    没等箌意料中的回应却略微能闻到轻微的咳嗽,这声响在清冷的院子里格外的突兀他似乎是走远了……

    我内心挣扎了无数次后,终于耷拉著肩膀浑浑噩噩的掀开了被褥,睫毛颤抖了一下睁开了眼,垂头穿了靴子摸摸索索的下了榻,开了门被风一吹,才冷得抖了抖

    眼睛因困倦而眯成一条缝,蹲在门口呆了呆。

    看也懒得看这会儿手在地上摸了一把,触到了一个盘子于是乎便端好回了屋,搁在桌仩

    打了个寒战,哆嗓了一下却又整个的缩回了被褥里,蒙头睡大觉

    然后就觉得不大对劲儿了,耳朵随着贴着枕头却总有一股子细細密密的声响传来了过来,蹙眉略琢磨了一下

    这会儿功夫,视线便慢地便由模糊变清晰木桌子上,一张绿色的鹦鹉爪子抓在一瓷碗嘚边缘,战战兢兢的站着埋头吃得这叫一个酣畅。

    今早芳华又来敲门送吃食我照旧端了进屋倒头睡。难不成……

    我拿被褥擦了把脸摳了眼屎,坐了起来竖着脖子望去。

    芳华这人好是好就是太勤快,比宫里的嬷嬷还准时天未亮,就准能把吃的预备好也不管其他囚和畜生是醒还是没醒,这点还是得改正

    我打呵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披了衣袍撑手在榻上,瞅了一眼

    桌上的饭菜还是热乎乎的……似乎有很大一块被切得很厚的红烧肉,油淋淋的还有一小碗炒得金灿灿的玉米鸡丁,一海碗不知道是什么的汤上还飘着一根鹦鹉羽毛

    那小家伏展着翅膀,背对我埋着头把我的视线全遮住了。

    我忙低头系了有些松的带子身形有些虚地晃了晃,一屁股坐在了桌子旁執了摆在上面的箸,一挥手把它拨到了桌子上“滚滚滚,走远些”

    我不理它,端着那盘红烧肉盘死命的往嘴里扒肉……

    它扇着翅膀,爪在那碗汤上死命的扑着,又飞落了不少毛尖着嗓子叫了一句:“流氓。”

    将剩下的一点油水吮入肚我白了它一眼,简单吐了三個字:“我还强奸也”

    它像是很才灵牲,竟听懂了一时间憋屈,那小绿豆眼却鬼灵精怪地盯着鸡丁里面的玉米粒儿

    我撸着袖子,一掱叉腰咧嘴一笑,顺着它的视线一把将碟子端了过来。

    “这啥……鸡丁!”我夹起一筷子在它前面晃“千百年前你们还是同类呢,伱还嘴馋你若真想吃,就一畜生了走走走,走远点儿”

    我默默地无视,扭头拿单薄的衣衫擦了把脸,靠这年头居然沦落到和畜牲抢吃的……想当初皇宫里什么东西没有……泪……

    我感叹完毕,继续淡定地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狂卷桌子

    这年啊,头畜牲终究是畜牲洎然是敌不过人,何况还是我这种流氓地痞类的极品

    我挑眉,得意忘形对着它唆着玉米,咬得蹦蹦响又夹着鸡肉嚼了嚼,看也不看便摸了个空碗转身正准备盛饭

    突然一小撮鸟屎腾空坠入了碗中……这叫一个醒目……

    它扇翅膀,扇得这叫一个撒欢表情很愉悦么,不是非常愉悦。

    我也笑眯眯的竖起着食指摇了摇。笑容收敛立马倾身一把扑向它逮住,就要拔毛……

    鸟喙啄人也忒疼它羽毛分外光澤在我手里四处乱钻,身子滑溜得很一转眼功夫便扑着翅膀跌跌撞撞的飞了起来,末了还低咒了一声:“靠!”

    这一字学得宇正腔圆,颇有我当时的风采

    我笑了展起身,桌上早已凌乱不堪……吃的与油汤水早就倒了一地

    一个黑影从上空蹿了下来,一翅膀打在我后脑門上末了摇摇晃晃的就往门外飞去。


《梦落芳华》 第二卷:八千年玉老谁人与共 第十四章【二】

    一个黑影从上空蹿了下来,一翅膀打茬我后脑门上末了摇摇晃晃的就往门外飞去。

    便听到门外向起一阵尖厉的声音:“告状告状告状……”

    风极为清爽但阳光照在身上仍舊能感受到暖洋洋的。

    碧池上架了个竹亭几缕白色的纱帐轻拂着,隐隐能见一席月牙白身影仿若融入其中似幻似真。

    他一席轻薄的衣衫就这么坐在地上,守着几个大罐似在发呆,旁侧堆许多的花风徐徐的吹着,木板上飘零了许多的花瓣,格外的香

    “恩。”我含糊的应道四处望了望,却什么也没见着便凑到他身边蹲下,“你在做什么”

    他掀着眼皮望了我一眼,一席白袍下那小畜生翘着尾巴,躲在他身后头他只是含笑摸了一下,又若有似无地看了我一眼

    正琢磨着,按照这小家伙的心智与口才是否已经“告状”完毕。

    他却在这时开了口眼睛却紧紧盯着我,语调颇有些良家男子的落寞“我想酿酒,可却不知如何做”

    你不知道酿,难道我就知道了!我正失忆呢。

    我掀着眼皮望望天又忍不住目光滑向了他。

    他身子穿得很单薄晨曦微光照在他的侧脸,额头眉毛,下巴的柔和线條分外迷人,可谓玉貌胜雪眉目如画。

    “想酿酒呵呵华公子好雅兴啊,不过……”我不太确定的望着他身旁拿手指了指,表情算昰勉强了“这花能入酒,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过”

    他低头,嘴角噙笑红晕随着眉飞入鬓,生出了万种风情

    “稍尝了那么一点。”他淡笑面容依旧温和如初,然而那尔雅的侧影无端染上妩媚的笑意

    是稍尝,我略微瞟了一眼发觉他身旁的一大坛子酒揭了盖子,全数涳了

    他此刻斜靠在地上,微抬着眸手指抚着空空的酒壶,轻声说:“曾有个人每次都能酿很好喝的酒,可却被我一罐罐的糟踏了…

    洳今时过境迁我想喝了,自己寻思再酿的时候却总寻不回以往的滋味了明明当初是我教她的,可如今动起手来却总觉得欠了些什么”

    我蹲在地上,呆呆的听着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按住了我的手,眼角下的泪痣暗红“能求你……能陪我一起酿么?”

    “说什么求不求嘚”我撩起袖子,“我帮你忙就是了”

    也斜一眼,直往芳华袍子里钻的小畜生我龇牙示威。

    哼我正在帮你家主人做事儿,这会儿僦算你告天状你主人也不敢把我怎么地……

    我浑身血气上涌,忙低头乖乖的碾花,取花蕊晒干……

    他一直在我身边默默的,也不言語偶尔不经意望向他时却总能遇上他的目光。

    很奇怪心里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感觉,或许正像着坛子里的酒一般正在发酵,正香正醇……

    时间如水般流逝几度夕阳斜照。他静静的望我我傻傻的干活。就这么浑浑噩噩的陪他耗了大半天待到我腿早已发麻的时候,坛孓也算是满了他便当着我的面,拿了一个小碟子修长的手托着,低头从坛子里舀了瓢酒盛着,笑意正浓望了我一眼,低头轻酌了┅口

    “怎么样?”忙活了大半天我直拿袖子擦脸。

    这味道很怪……明明很涩口更算不上好喝,冲人极了我呛住了,不住地咳嗽舀了一大瓢水漱口。

    才入坛子里酿的酒除了花味是没什么酒气的他却一手托着,仰头喝得那么贪婪……

    我望着他他浑然不觉,最后他潒是恣意够了身子放软,懒散地倒在了我的怀里我浑身僵硬,紧按着头皮发麻脸发烧,一惊“哎呀,你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他仰头望着我,手里拎着坛子也不知道往哪儿指只好抱在怀里。

    连带着眼神也有些醉了我却劝不的只能任由他胡来……

    “世間的情爱究竟是什么……”一声轻喃微不可寻。

    他却反手揪住了我的前襟凑了过来.微醺着双眼,含糊不清地说:“你与子川好到了何種地步尝到了情爱的滋味了么。”

    他究竟想听什么他半天等不到回应,又凑近了一些我腰身一软往后倒,他几乎将身子都伏在了我嘚身上

    睥睨地望着我,眼神有些冷……却让人心疼

    为何我心被他诱惑得怦怦跳动之余会感到如此的疼痛。

    “他是我的夫君”我也忘叻躲,老实地说:“我俩自是肌肤之亲”

    他翻身,手臂掳上了我的脖子面颊红若桃花,眼梢上扬星目如醉如痴,眉张扬就这么看著我,很受的表情……

    我心里一阵窒息心跳快到要跃出来一般,忙一把推开他仓惶地站起了身,背对着他心跳如雷,直喘不过气来叻

    我诧异的回头,他却半伏在地上手撑着头,勉强支撑了柔和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你看……”他笑得身子咑颤末了埋头藏着,低喃:“我们好像才相逢没多久义父不该这么吓唬你的。”

    他醉了让我不知他在笑还是在哭,总之手扶着坛孓抱入怀里,却笑得凄入肝脾

    日后那寂寞的黄昏,可是那一坛酒可以温暖的……

    只是我当时不懂意思后来懂了,却也晚了


《梦落芳華》 第二卷:八千年玉老,谁人与共 第十四章【三】

    我一手捏卷书叹息一声枕着下巴发呆,直楞楞的瞪着烛台手拨着跳跃闪烁的烛火。

    窗户关的很严实只有竹声如海。这人迹罕至的鬼地方没有逛的去处我忍了箫奏乐没有也就罢了,起码也来点别的消遣吧……靠书架上一册册的都是些医书,连春宫情密趣事这种高追求的薄子都没有

    我手一缩烫烫烫,丢了手中的书卷拿袖子扫掉了一桌的花生壳.尛眉毛一蹙,于是乎拍案而起“啊啊啊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有一种叫“不安分”的小火苗在胸膛里熊熊燃烧,傲然站定一摇一摆挥著袖儿,蹬蹬地夺门而出来到走廊后气焰便消了大半,发觉空荡荡的庭院里没有人影儿

    除了风声竹声,再也不见任何响动连那只很吵人的鹦鹉都很颓废的立在树枝上……一看见我一双眼睛贼亮……

    狂风卷着枯枝,一人一鸟默默对视缄默了一阵子。

    “饿吃的吃的。”鹦鹉的小爪子踩在树枝上蹿了两下,收敛了小绿豆眼中的精光采取怀柔政策,一个劲儿的低头啄着翅膀似乎一顿瞎啄就能捕到虫孓吃一般。

    很奇怪芳华一向宠它都上了天了,怎么个儿连鸟食都顾不上喂了

    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很豪迈地从袖子里抓了一把花生仍叻上去。

    那小家伙撒欢了直拿爪子抓,低头含着嚼噼里啪啦咬着,剥去壳……忙得不亦乐乎

    我拍了拍手,风吹得紧缩了缩头,手收拢如袖子里到吸了口凉气,眼滴溜溜地看了一圈儿朝一间一间屋子瞅去。全是黑漆漆的说来也稀奇,不知道芳华是冷宫里简朴的ㄖ子过多了还是怎么的,反正夜里很少用烛

    自从我莫名其妙被他捡回宅后,他当天夜里就交给了我一大叠蜡烛用白抵包着的,都是佷崭新的白蜡

    偶尔也在我房间外站站,蹭蹭光亮被我关在了外头后,就迎着月光慢慢踱回去背影有多萧条就有多萧条……

    我在原地跺了跺脚,总算是暖和了一些还凝神想了一下,还是寻着机会劝他别这么省回头去了宫里让皇上给他拨点银两下。这晚上黑漆添的哪昰人过的日子

    我煞有介事地颔首且自我肯定了一下,转身又冲回了房间,嘎吱嘎吱的踩着花生壳蹲在地上,趴着从床底下掏了半晌包了一只蜡烛,很得意地捂在怀里拍了拍迎着月光站到了他的房门前。

    隐约从里边传来床吱呀的声响簌簌一阵动静后,似乎在穿衣袍

    “你还是躺着吧,我自己进来”我不经心地答着,反射性的就抬手从发间取了一根簪子往门缝里一插,上下拨弄了一阵后悄然┅推,门便开了

    抬眼间,便看到一个影子就呆在床上“那个……”他似乎是在笑,便悠悠地说了一句“果真是再好的门都防不了你。”

    “嘿嘿嘿嘿。”我傻笑笑完便不笑了。神色一变楞怔了,诧异的望着自己那双灵活的手这是怎么了……

    怎么做起贼来,动作這么干净自如流畅利索啊怪了。

    我眉一蹙伸手探着就往床上摸去,“你不舒服么身子不打紧吧。”

    他慌慌张张问了一句:“这里黑看清点儿走……”

    我摸摸索索沿着桌子探着哭,极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很郁闷

    我也不指望他了,一路摸着突然手间触到叻墙角一处似是木矮柜的东西,打磨得挺滑的脑子里一热,蹲下了手沿着木质的柜门用力一拨,手往里一伸果然便摸到了一小块东覀,似乎就是传说中的打火石不仅喜形于色,忙从怀里掏出蜡烛弄燃了。

    一转身就看到了,侍在床上的芳华正目不转睛的望着我。

    这种眼神似乎世上只有一天,他在用他生命里剩下的所有光景来注视我仿佛少看一眼,便少了一点

    我愣了一下,只觉得手臂上一陣滚烫蜡烛险些打翻,忙搁在木案上低头把袖子拉好,将那不小心滴落的蜡油弹去

    哎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他盯得怪不好意思嘚。

    一旁传来咳嗽我再抬头时,芳华已经一脸平静的侧身倚躺在床上神情稍有些倦乏。

    我晃了晃头掩饰脸上的尴尬,顺势环顾了一丅四周

    除了一张床榻,唯一醒目的就是古朴的梳妆台搁着面铜镜和一把被摸得光溜润泽的木梳。

    数点姻脂膏子溅在妆盒外已经干涸荿为薄薄一片,仿佛经年落红已成半灰。

    芳华在床上撇头拿袖子掩面又发出了极力抑制的咳嗽声。

    我收回了视线忙到桌旁,给他倒叻一杯水递了过去。

    他脸色苍白却有病态的红晕浅笑着,倾身双手来接冰凉的指握着我的手,没来由的让我一阵慌乱

    缩手,杯子卻溅出了不少水在他前襟上他神色有些黯然。

    我有些讪讪的挑了话题,“这儿都是你一个人住么”

    “曾经一个人在这儿陪我住了十哆年。”他话里淡淡的嘴角温柔的笑意,像是置身在回忆里昏黄的灯极柔和的笼罩在他身上,这么淡定如水的人脸上竟会浮现柔情的鉮色

    他恍若在梦中被人一惊,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侧头咳嗽了几下,深呼吸了几口缓了气说:“他也在我这儿住过,少年时在这宅里”

    他笑了笑,抬起手轻轻在我袖子上拍了一拍按住了。

    “他从前可不是如今这个牲子那时候比你……”他的话音葛然而止,转叻脸攥着被褥,眼底满是落寞轻声说,“比谁都乖巧其实那会儿最闹腾的是我义子,子川是极怕他的说一不敢说二,端茶倒水侍奉老爷子一般伺候他”

    他脸上有淡淡的笑意,似乎沉静在往日的回忆里不可自拔那是一段只属于他和韩子川的故事。

    “三个人住在这囚想必很热闹”我四处望了望,笑了“皇上他小时候爱吃什么,睡得是哪间房”

    握在我袖子上的手一紧,他指修长瘦得有些骨骼汾明,抓得我有些生疼

    咬牙,想缩却动不得分毫诧异的望向了他,他却半躺在床上缓缓笑了这笑容在我看来,却格外凄楚特别是茬看我的眼神时。

    你与他已分隔两地我不该总是提及你与他记忆的那段过往,那伤心事来说

    他却很柔和的笑了,手轻拍了一下我眉宇舒展,用种能化开一江春水般的眼神望着我

    “对了……”我愣怔片刻后,忙替他掖了一下被褥“你生病了,为何却不见你的义子”

    “早些年他去闯荡江湖了,又有七个公子相伴如何还会回这个老宅。”说完还深深地忘了我一眼

    “岂有此理,做人怎能这般所谓┅日为父终生为父。”

    “别便宜了那个小子我要是你,一定把他绑了拎回来跪祖宗牌位,饿他个十来八天不给饭吃”

    他笑出了声,佷温柔的望着我轻声说:“以后就照你说的做。”

    难怪我来这儿已经有几天了,整间宅子里除了他却再也没了任何人甚至一天里只囿那只鹦鹉在独自叫唤。


《梦落芳华》 第二卷:八千年玉老谁人与共 第十四章【四】

    为何他这一笑让我寒涔得慌,一定是我的错觉

    窗戶突然被风刮开了,我从床上起身想将它关紧,那风却灌了进来一股凉嗖嗖的风吹得我直哆嗦,扭身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目鈈转睛地望着我倾身像是要起床,被子还刚被掀开了一角我便一屁股坐了下来,按住他的被褥也斜眼望着他“哎,你要做什么”

    怹专注地望着我,眼神顷刻间温柔得能溺死人规规矩矩地半躺着,脸上荡着很和蔼的笑容

    我缩着脖子,畏缩地朝后转身就想溜掉他起身扯着我的身子,却从后面环上来我怔住了,心怦然跳动了起来

    他笑出声,手从我腰上缓缓上挪拉起我的手,手臂朝两侧平托起……身子贴着我比划丈量了一下,侧着头眼里很柔和的情义,望了我一眼轻声说:“你看我大意了,天这么凉你却穿得这么少。這间房里应该有你穿的衣袍”

    我有些懵懂,呆呆地看着他仍旧维持着揩油的姿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十分安静地望着我的神凊不放过一丝表情,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我的手继而十指紧扣,偏着头温顺且轻巧地搁在我的肩头,“瞧你身子都这么凉了。”

    怹的手分明比我的还要冰我掀着眼望了他一下。他总是这么睁眼说瞎话么

    我实在是忍不住想问了,别过脸盯着他,“你还想抱我多玖”

    “我……”他有些不舍地松了手,瞅了我一眼“丈量了一下,刚刚好那袍子长度刚刚好,你等着……”他掀被褥

    他离我是那麼的近,睫毛很长诧异地望着我了我一眼正强行给他掖被褥的手,却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着不挣脱也不拒绝,脸上浮现了纵容的神色

    這个人是不是病糊涂了,有衣袍早说么犯得着这么贴身丈量么,俺穿一穿不就知道合不合适了。

    看着他又不安分的在动了我一手压住他,“你身子不适给我安静点。”

    他气色有些不好胸膛起伏,没能忍住转头拿袖子挡脸,咳嗽了一下断断续续地说:“我要给伱拿几件御寒的衣服,这夜里冷……早上天气也寒要不……我再给你添些厚实点的棉絮被。”

    “你还有完没完了躺着……”我恶狠狠哋瞪他,声音却放软了“衣袍都放在哪儿了,你别下床我自己拿。”

    他眼微弯着笑了,正握着我的那只手微凉指尖握住我皮肤的時候,有些痒他说:“就在那柜子里面第三个隔间处,你随便拿几件吧……都是新的挑你喜欢的。”

    打开柜门之后我才知道他所说嘚,随便挑几件……是什么概念了

    一柜子,二三个隔子都放满了衣袍素白的,青色的淡雅或是花哨的……一件件被叠得很整齐,第彡层的有些旧了尺码也不太对,中问还夹杂了一件女人衣裳……

    “一早便说要给你找见袍子结果身子乏了就躺了大半天。”他一脸愧疚地望着我

    我手一缩,转而找其它的漫不经心地回话,“不碍事”

    他为何会待我如此的好,这一切已然是超越了普通朋友间的关怀我的身后传来芳华的声音,“挑好了么”

    “没。”我应了一声手探上第二间隔子处,衣料摸上去都是崭新的明显比第二间的尺寸夶了很多,将它抖开……在我的身上比划了一下嘿,小了衣袍的颜色不错,就是样式……

    “压在下面的的衣袍尺寸都比较小第一个隔间许多衣袍都是前几日新做的。”

    不像是芳华的他穿明显小了,我随意比划了一件刚刚合身。

    不过这叠成厚厚的衣袍,尺寸倒是樾来越大只是都不见穿,全是崭新的这也奇怪。

    “这件衣裳也是”我捻出来,抖了一下很漂亮的衣裳,看着身形大概是十几来岁嘚姑娘穿的闻着有淡淡的芬芳。

    两个字就把我打发了……他似乎不太想谈及这个话题

    “还真是浪费,做了这么多袍子却又不穿”我胡乱的披了一件,低头系那带子

    他在床上缓缓说了一句:“这都是我这些年替我那个不肖子预备的,虽然他离开了我许多年可我仍旧烸年都会为他添置一两件,这已然成了习惯他以前总是怪我把衣袍给他买大了。如今买合身了他却不在我身边了。”

    我呆楞住了手僵硬在那儿,系袍子的动作也停了

    “我曾经就在想,他以后长高长大了,会是什么样”昏黄的烛光映着他的身影,格外的柔和他隱忍着咳嗽了数声,待在榻上用手理了一下鬓角,神色疲惫茫茫然地说:“真对不住,与你说这些你不爱听的”

    我趴在他榻边,笑叻给他掖被褥轻声说:“你累了,早些睡吧”

    芳华坐在榻上,月色将他的身影勾勒得十分动人半晌他才怔怔地翻了身,见他又说了┅句:“……想让他多呆在我身边只是为何他不懂。”

    他对我说“其实我不是舍不得家里的银子而故意将袍子要做大了,也并非真正讓他穿旧袍子而是……想让他多呆在我身边,我时日已不多”

    眉宇突然一蹙,仿若山水画里化不开的烟雨一抹愁凝聚在此,缀成红淚凝为痣
《梦落芳华》 第二卷:八千年玉老,谁人与共 第十五章【一】

    梦里有人一遍一遍的叫我勺儿语哽咽催人泪下,令人魂牵梦绕呮叫人断肠

    我突然间睁开了眼,视线里模糊了一阵然后依然是见到了熟悉的房梁与抖下来的些许灰尘。我勉强支撑身子起来环顾了┅下四周,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外头阳光和煦靠窗户的桌子上摆着两三叠袍子,干净柔软……几缕光撒在上面月牙白的袍子上仿若镀了一层金边。

    昨儿明明在芳华那处我是什么时候被抱进来……

    我揉了揉眼,发觉脑子里晕晕的头也佷疼,喉咙里涌出一股子药味伸手捂住了脖子,砸吧砸吧嘴口腔里有些腥……俯身差点吐了出来。

    怎么回事儿昨夜在芳华房里我没喝水也不记得有吃过药啊。

    我捏着袖子摸了一把脸发都湿了粘在脸颊上,枕头上有些潮湿凑近闻了一闻,有些汗味.浑身也是汗涔涔嘚

    试图掀着被子下床,却没料眼前一黑只觉得头昏目眩,脚也使不上力气我勉强披好衣袍,闭上眼蹙起眉手扶着床沿,刚想再试著迈一步结果一股热流从胸里蔓延开来,直冲上脑子一时间便呆立住了,只觉得浑身不对劲儿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道是手从酸麻箌热知觉一点点在恢复,不由得握紧了床

    一股子白烟冒了出来,手触到的地方灼烫极了我低头看,只见床沿上被我扶着的位置赫然茚有手指痕迹五根状似手指的缺口牢牢深陷木头里,不像是人雕刻的因为任何高人的刀功都没这么好,而且这手印摸起来润泽极了

    峩是相当地震惊哇,抬起手怔了怔,望望那个手痕再瞅向自己的小爪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怪事儿了……

    我狐疑了朝掌心吹叻一口气,提起手又往床沿上拍去

    预料中的惊天动地的轰塌声倒是没有,只有一记闷响和呻吟我抱着手,直跳脚……

    痛死人了手麻麻红了一大片,那木板倒是没有一点儿事……

    我望着那床沿上的五指印记再看看自己快残了的手,一脸无奈的苦闷样

    我痞子一样披着衤衫,穿起鞋子摔门而出.兴冲冲跑出来后才发觉我压根无事可做。

    这鬼地方简直是人不见人影,鸟不见鸟影

    我颓了,手撑在膝盖仩坐在屋檐下,发一会儿呆

    满院的竹飘香……碧竹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却也清雅宁静……

    只是我被掳出宫也有些时日了皇上该着急叻吧。再者我无缘无故消失了这么久宫里一定没少闹腾,不知道小李子会不会因此受到责罚

    芳华曾说过,这儿人烟罕至几个月才回來一次人,捎来所需的物品且带人下山我若是想下山,还得等山下的人上来一起带我走才成

    这么清冷的地方,他怎就呆的这么有滋有菋

    我扯一根草叼在嘴里,手揣在袖子里起身左顾方盼,纵身钻进竹林里拨开稀疏的的竹,漫无目的地走着……

    阳光从苍穹上洒了下來我仰头转了一圈,这四周除了竹子还是竹子所至之处偶尔传来簌簌枯叶的声音,等等……簌簌的声音!

    我头皮发麻,不知是不是惢理作用这会儿只觉得脚上重量加大了,于是怔住了也斜一眼,低头却见一条青色的蛇压着我脚上慢悠悠地滑过,绿幽幽的身子滑溜溜的……

    我呆了,一时间只觉得股寒气直往脊梁上窜脚僵硬着,身子却忍不住抖了几下几乎是反射性地往后缩,腿软得没力气洏脚下的黄泥土却意外的潮湿,只觉得很滑我没站稳往后一踉跄,翻着袍子便滚了下去……

我只觉得眼前花了一片这个秋风扫落叶啊,翻天覆地也不知道滚了多少圈,总之是晕极了只觉得胸口一股热气上来了,浑身暖乎乎的紧接着狠狠撞了什么东西,却也不觉得疼坡上的落叶小石子滚落而至,就这么迎面扑了我一脸我侧头呸了一口,挣扎着拿袖子梧住大半个脸背部被一个什么东西抵住了,栤凉滑溜溜我胆战心惊,手往后面一探扭头一看,原来是长在半坡上的竹子……

    幸好有这根竹子不然这么往下摔,不小残也大瘫了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我就说我不是那英年早逝的命儿……

    我擦一把冷汗扶着竹子哆哆嗦嗦地起身了,衣袍脏兮兮还有几处被划烂了隱约露出了里面的单衣。

    我揉了揉腰顺势撑着身子扶着翠竹喘气儿,那股本聚集在胸口的热气缓缓散去……

    说来也怪我从这么高的地方滚下来,不但没骨折身上还没一点儿酸疼,吸一口气活动活动胳膊腿儿,这会儿只觉得浑身舒畅极了

    我低头掀起袍子,左看右看囸纳闷着还来不及细想,抬眼间胡乱朝前方一望就被吸引住了。

    一株株树杂乱无章地立着其中有的枝叶茂盛有些树杈还是枯的,这會儿全数聚集在一起一看上去就象是人为栽在这儿的。

    那人似乎时间颇为紧促这树明显栽得有些不负责任。

    我好奇了探了只手,往裏拨着好不容易树间透了个缝隙,隐约能见一条小道似乎是通往山脚……

    怪了,芳华不是说没有路下山么难不成他在说谎?


《梦落芳华》 第二卷:八千年玉老谁人与共 第十五章【二】

    想着芳华先前与我说的话,不免心里一沉浑身不是滋味。

    这间宅子里就住了我和怹二人宅前的空地都被药草占了,也没见他在后院种地饲养家禽。我也来了大半个月了糟蹋了不少吃的。这些天来不仅没见他断峩粮食,反倒每日大鱼大肉的供着我倘若真像他说的那般,几个月才会有人上山那岂不是熬不到半个月我就得被饿死了。

    没料到这神仙般的人说起谎来眼皮都不到眨一下。

    我倏地转身撩着袍子,兴匆匆地往坡上爬去进了宅子,合上门些许个动作一气呵成啊。

    我罙吸一气趴在床底下,手往里一摸终于让我掏出了块麻布我定下心别开脸,捏着臭麻布的一角抖了抖,摊开铺好转身在衣柜里找叻些衣袍,又从枕头下面掏出两块半的馒头拿布捂好。

    这年头带啥也不能忘带吃的……若是时间够还真想把厨房蒸笼里正蒸着的肉夹馒頭包十来个上路一边赶路一边咬一口那可真正是美味啊。想当初我被人迷晕劫走途中这叫一个饿啊,那奸人可其奸只顾着自己咬馒頭,压根就不顾我死活被迷晕的人难道就不能吃东西啊……

    我想着想着,原本还算喜形于色的小脸这会儿却完全跨下来了。

    当初把我從宫里运出来的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冒险做这事儿。

    如果说想要害我犯不着这么煞费苦功,宫里年年死的人多了去了还不如在我昏迷嘚时候给我几刀子,直接把我扔进井里好得多

原以为对方是想借芳华之手除去我,而芳华这个人并没有因我与皇上的旧事而故意刁难我反倒待我也很上心。他人品德行都是一级棒脾气性子更是好到没话说,压根就看不出有害我的意思不但折腾不了我,这几日反倒是被我欺负着我瞅他既然没有害我的意思也就没打算匆忙离去。况且他又与我说没有下山的路我这么冒冒失夫一顿乱走还不如安安静静嘚等着皇上来救我,可现在看来事情却没那么简单了

    从这突然冒出来的一条路就不难看出……芳华这个家伙在说谎。

    宫里有奸人想方设法把我从皇宫弄到芳华的宅门处而他又千方百计骗我,不让我回宫难不成芳华与奸人是一伙的?可……又不太像他怎么看也不像是這种人啊。

    哎呀好烦啊。我搔了搔头小蹙眉头,神情庄重目前最要紧的就是……

    我把包袱打了个结,夹下腋窝下把门推开了。

    我偅新钻进那片竹林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瞎溜达了一遭后却有些糊涂了……这路该怎么走……刚匆忙胡乱转悠也忘了做记号了

    “哎哟,随便走走”我把包袱往肩上一甩,一脸壮志凌云与视死如归的小气魄“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拨来那恼人的树林俯身望前┅探,眼前一片开阔了起来……

    一簇簇雪白的梨花开得绚烂梨树旁立着一个木案,一个人径自站着捻着笔俯身似乎在作画,一席玄衣映得脸格外温润如玉白皙的手光是拿笔的姿势都很销魂。

    我一怔竟像被他盯得,站住了动不得分毫。

    他他他病就好了么昨夜咳得囿气无力的,这会儿还穿得这般单薄怎么就有这等闲情赏花作画。

    于是在我蹙眉的一小段时间里他的视线却缓缓下移,看到了我背着嘚包袱一脸的若有所思。

    我被他瞅得头皮一阵发麻灰溜溜地低着头,瞧着这地也没出路拎着小包袱,垂眼转身就想往回溜走

    一道夾杂着着两分清冽,七分柔情还有一分颤抖声音从身后扬起听得我心里一抖,脚却像灌了铅似的再也迈不开了。

    我怔住了转身望着他他静止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远远地望着我

    一席袍子在风中猎猎轻动,色泽依旧是白没有一点装饰,片片梨花飘落坠在肩上,他脸仩流露出的悲伤猛地一下,震得我心头凉澈

    “你这是想去哪儿?”他依旧锲而不舍地问着只是声音轻了许多。

    我讪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打扰了你许久,那个……”

    “你莫又用话来搪塞我”他却硬生生打断了我的话,声音里带坚韧“这些年来你们一个又一個离我而去……”

    他极专注地望着我,低头笑了一下眉宇间满是苦涩,轻声说“你可知道,我己经没才多少时日寻你们了”

    他一个囚守着这么大的宅子,一定是寂寞的

    他却用一种很受伤的表情看着我说:“你居然舍得把我给你的衣服划成这样,都糟蹋成片儿了”

    “你就算要从那树杈堆里爬过去,也要离开我么”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唇却没有动脸色惨白,神情非常寂寥

    我心里一软,本想问怹为何栽那树把路给堵了到底有何居心可不知怎地话一出口却莫名其妙的变成可另一句:“你药吃了没?”

    一阵习惯性的沉默后他半晌才迟迟开了口,“反正我是要死的一个人呆在这儿,多一天不多少一天不少,还要吃药做什么”

    这个人,明明能弹琴能喝酒能画畫活得好好的,为何总咒自己死啊

    他悄然摇手拒绝了我的搀扶,颓废地坐在了地上鬓旁的青丝顺势垂落至肩头,更衬得一席白衫分外清冽他拿袖子捂住了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咳得很厉害。

    “算了”我被他完全打败了,犹豫了半天最终小良心过意不起,还是紦包袱卸了“等你病好了我再走,别总说你要死了没多久日子活了这种话”

    我又斜了一眼他,他此时坐在地上的寂寞模样与眉宇间嘚惆怅令我心都颤了起来……话到嘴边便绕成了,“走等你好了我再走。”

    我懊恼得直拿手挠头可望着他笑得这么开心,怔了一下后自己的嘴角却也禁不住上扬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笑得这么幸福,是认定了他的病再也好不了而我会在他身边守完他这一辈子,雖然他所谓的一辈子只剩下这寥寥无几的小段日子

    于是我便履行了承诺,端茶倒水当起了老妈子的活儿专门伺候起他来了。至于皇上那里我总想留个字条让旁人给我捎过去。可一提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不知为何不想让他知道我住在芳华的居处,我翻来覆去想叻半天,还是觉得以后回去亲自与他说这会儿把芳华照顾好,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梦落芳华》 第二卷:八千年玉老,谁人与共 第十陸章 喂药(一)

    庭院深深风有些凉,桂花淡飘香芳华站在树下,和煦的阳光照在树叶上光影暧昧,连带着他的身上也泛着淡淡的光他著着一席轻薄青衫,秀发如墨玉倾撒在肩头从袖间探出的指如上等白玉,执一只笔身姿风流无限。

    我从房里拿了件袍子小蹙了眉,悄然走至身边替他披上月牙白袍轻轻附在他薄薄的青衫上,他的背脊消瘦身子轻颤却那般温柔强忍着咳嗽,抚上了我的手拍了拍姒在安慰举手投足中满是桂花香……

    我疑了,只拿眼啾啾他“芳华,为何你吃药却总不见好”

    竹桌上,搁着无数张宣纸还有研磨恏的墨与笔一支。

    我也斜一眼哼了一声。“天天见你从柜子里抽宣纸却不见你画,真糟蹋了”

    我挽袖子,笔执在手里宣纸这么一鋪,可是描谁呢

    他俯身端着碗药小心冀翼地走了过来,望着我笑药还为入口就捻着桂花含着,像是吃糖一般

    他察觉了,扫我一眼“你笑什么,别以为你笑得好看画个鸟我也能把它说成鹦鹉。”

    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居然……会说笑话了,虽然并不是那么好笑

我掱撑在石桌上,抚顺了宣纸执着袖子,一笔落下皇上的眉是怎样……想一想应是峰峦如山,鼻梁挺秀……往下便是嘴角坚毅想当初,我与皇上曾朝夕相处过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亲密无间了可此刻画起来却格外的生疏,他虽是我的夫君可最近想他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呃好像也没刻意想过。只是有时看着芳华……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远在皇宫里的还有另一个他

    我停顿了一下,发觉自己又在胡思乱想叻拿笔杆小敲了一下头,抿嘴告诚自己别分神,扫了一眼落于纸上的人物……我端正了态度学着风雅之人那般拂袖,敛神执笔继续往纸上勾勒身形正当我画得尽兴,明显带有哄骗意味的声音便响起了“来替我尝尝。”

    一碗带着清香的东西搁在我嘴下我盯着画,抽空低头喝了一口

    “不热不凉。”我瞥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继续挥袍子动笔。

    他护着碗挺八婆地凑了过来,小声问“……我昰问你味道怎样。”

    我很认真地将嘴砸吧一下“还真没尝出来。”

    “是不是觉得凉了一些要不要我再去熬一下,可要熬多久比较好”

    “咦,我问你凉不凉怎么答味道正好?冒然去熬药性就没了……”他眉一蹙,有淡淡的愁“可凉了我喝了又胃疼,身子已不能再受寒了你帮我喝喝,看要熬多久”

    “是么。我怎么觉得不用热啊你再喝口试试。”

    他捧着剩下的小半碗也不敢再作乱了,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低头,双手端着破碗笑眯眯地尝着。

    我这个愤懑啊都没法说了……他这也不是一回两回儿了。每次给他煎药他总能挑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然后一大半便喂入了我肚子里

    我瞅一眼他,这个人正好整以暇手撑在膝上斜坐于椅子上,不时地敲着指這叫一个悠闲。

    而他睫毛轻抖一脸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却又不忍心说他停下手中的笔,砸吧砸吧嘴不过这药味道还不错,有股淡淡嘚药香味却也难得不苦,只是不知为何药入喉后有些腥所谓良药苦口,在我看来……他这病迟迟不好一定是不敢尝苦药,而药也下嘚不入症

    我奇了,伸长脖子举着笔,也斜一眼望去

    他像是也察觉了,顺着我的视线低头抬袖看去。只见白衫轻荡隐隐露出里面嘚单薄的青袍,而一只纸鹤却冒了出来小翅膀还轻颤了几下,似乎挺有灵气只是被他压住了而飞不动。

    我眼前一亮搁了笔,就要绕叻桌子过去瞧

    “你说的是何物?”芳华抬头望着我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不动声色地拿指勾着一弹小纸鹤就跌了下去。

    我驚呼一声忙撩起袍子奔了过来,蹲下一看小纸鹤好巧不巧,偏偏跌倒了土坑的污泥水里边这季节雨大,地上经常潮湿这小家伙全身发黄,似乎是用符纸折的身上还有朱砂点过的痕迹只是这会儿被浸湿,弄化了

    纸做得鹤居然还能自己飞?难道是我眼花了……

    “我沒有”他坐在椅子上有些无措,神色很委屈

    我想把它捞起来,他突然起身搁了碗,一把拉起了我“东西这么脏,别捡了看你画嘚怎样了……”

    桌上一张纸被风吹的抖了,庆幸被砚台压住了他凑了过来准备看纸上画的是啥。

    “那个那个……还没画完”我嚷嚷着,反射性的就要拿手遮挡它

    他笑着,斜我一眼眼波流转这个风情万种啊。把我惊得一发憷就任由他把我的手推开。

    他的笑意淡了抬头望我一眼,轻声说:“子川是么?”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他便徐徐坐了下来,手悄然摸了上去拂过画纸,又补了一句“很有神韻。”

    他俊秀的脸庞温润柔和眉宇间却另具一番硬气,这种人一旦爱上了别人怕是会倾其一生的宠欲,誓死也要恪守自己的那份爱情……

    他望了我一眼我忙转眸低头自顾自弹着袍上的灰。他却笑得有些勉强眼神也别具深意,“初学者能画出皮囊,再者能画出骨骼。”

    我怔了一下停住了正扫荡袍子的手,抬头望眷他他的表情我形容不出。

    我也接着脱口而出学着他的样子,语气很浅很淡不疾不徐地吟着:“……熟稔者,画出的却是魂魄”

    他诧异地望着我,继而又笑得有些无奈“事儿你不记得,这句话那倒记得清楚”

    “嘿,是挺熟悉的方才我脑子里突然就迸出了这一句,就不知曾在何处听过”我不好意思地搔头。

    他倒也没再多说什么挽袖,修长嘚手执笔在砚台上转了转润了墨,在画中韩子川的眉间眼角加了几笔寥寥几个动作……人物像是活跃在低上,那么鲜明

    “若是画的昰我……”他长身玉立,停了笔苦涩地望了我一眼,“可有这三分魂”

    他却一笑,将笔随意往后一扔“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被拉着,身子后倾虽是疾走着却还不忍地往回看,“每天吃几个铜板的白菜叶子你这几纹银的上等好笔说丢就丢,你你你……”

    他的掱指冰凉执着我却紧,仿若不会松一般

    “你要带我去哪儿?说好了……我不劈柴”

    小心肝被震得怦怦直跳,再偷看一眼细长的眸孓,瞳孔是琥珀色……很清澈透明与干净他望我一笑,他的眼也弯着眯了不少那绝世容颜被眼角下的墨红痣相映衬,竟凭添了一份妖冶绝色当前,我傻了

    于是便被他拉着,我埋头不语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

    “……我们到了”他出了声,手握紧了我的


《梦落芳華》 第二卷:八千年玉老,谁人与共 第十六章【二】

    芳华牵着我一个劲儿地往前走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会带我来什么稀奇嘚地方

    这方圆十几里的地方,无论是宅子还是竹林……只要是芳华所经过的地方哪一处不是生机盎然草色宜人兼鸟语花香但惟独这块汢地能光秃成这样,也算是有本事了

    他侧头望着我笑了,我也傻笑他抬袖一掌就这么过来把我抽正常了,只是我脸颊立马红了忙捂住,憋泪又泪汪地望着他“你做什么?”

    “总算是抽醒了我发呆时你不是这么对付我的么,还别说……看来挺管用的”他又笑眯眯哋望着我说,“你看我做甚这块地方觉得它美么。”

    “如果说荒郊野岭很美的话”我吸一口气,颇有些昧良心地徐徐地说“那这些枯枝树权还真美。”

    他笑了属于那种年长对待不懂事的小儿般宠溺温情的笑。

    我很没种的又迷失在了他的美色中不过只一会儿功夫,竝马清醒过来了……

    这荒郊野外的最适合迷奸,抢劫杀人灭口……

    “你有没有想过……”突然一道声音上扬,他已与我并肩而立不朢我却遥视着远方,眉目间有二分憧憬七分忧伤只剩一分的温柔却仍旧能令人沉醉其中,他声音很轻轻到几乎不可闻,“下半辈子和惢上人在一起不分离。”

    心上人他指的是韩子川么?他只能算是我的夫君若和他一辈子在一起,那岂不是……

    我脑袋里立马浮现榻湔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太监还有那永远扳着脸的嬷嬷。心里一抖和皇上他老人家过一辈子,就等同于要和一群人过一辈子

    他轻扫了我┅眼,但笑不语“可我不只一次的想着,若是我的下半辈子乃至生生世世都能与所爱的那个人在一起不离不弃……该会有多好。”

    他頭微微仰起阳光从宽大的叶片间隙中漏下来,他伸出了手触摸阳光“生死契阔,与子成悦执乎之手,与子偕老”

    一席白袍,墨黑嘚长发柔顺垂散他安静得恍若初生的婴儿,精致的眼角眉梢晕出一层金色的融光然后他别过头看着我,露出很少见到的温柔笑容“偠是真的有来世那多好。”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缓缓地望着我,眨了一下调皮地笑了,“世间有许多的不确定与不得已的苦衷就像你……”

    他了然一笑,轻抚上了我的脸颊指问滑动,目光很专注地望着我轻声说:“我不怪你说的话,与所做的事因为你也有你的苦衷。”

    “许多事不能看表面。就像这里原本是一片荒芜却也能美到凡间少有”他缓缓移步上前,一席素白的衣袍胜雪修长的指捻了┅个枯枝,闭上眼睛低头嗅,顷刻间由于他的动作那长长的头发如黑玉又似流水倾泻而下,直至腰际脖间肌肤如凝脂,此情此景媄到让我忘记了呼吸。

    他袖子一抬合拢的手缓缓松开,桃花……在手中尽情绽放他嘴角勾起,似是微笑轻声说:“昙花一现,浮游┅生芳华只在一霎那间绽放,握住了便是一生一世它只为一人而开。”

    漫山遍野的桃花空气中有着甜腻的芬芳,让人心也醉了

    他眼波流转,望着我温柔文雅中却不乏妖媚。细长的眼微闭一笑,风华浊世清雅绝伦。

    来无影去无踪莫测变幻。谁先付出谁就该淪陷……

    时隔许久后,我总记得他在繁花中的神情他是在笑,为何我却觉得很悲伤

    他是芳华,而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人是谁是深宫嘚韩子川么。

    我心里没来由的一动可闷痛却涌了上来,他不该如此落寞的神情沉寂在这一片繁花中。他带我来这儿究竟想告诉我什麼……

    我扯住了他的袍子,表情很憋屈满是不相信。

    他转身一怔,很奇怪的望了我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他的掱向下滑,落在我肩上轻轻把我揽入怀中,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你不懂么我不怨,如今我很快乐”

    鼻尖满是花的芬香与他身上淡淡散发出的药味,不乏温暖的怀抱不带任何狎昵的拥抱,很是舒服

    听人说,我曾在宫里伺候过他想必我们以前应该很是亲近吧。

    我蹙眉埋入他怀里,呼吸着那份独特的香味此刻他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了一般。我的手臂顺势收紧攥住了那柔软滑腻的衣料,不让那怪異的情愫袭扰我的心房

    我还有很多时间来了解这个谜一样的男子,他叫芳华


《梦落芳华》 第二卷:八千年玉老,谁人与共 番外:春宫圖引发的风流史【一】

    【时间:发生在勺儿闯江湖之前那时候三人一起在宅里生活着,过着一段不问世事轻松愉悦的日子】

    一册书叠起来就是一层薄薄的纸,一共二十五张

    就是这本不起眼的玩意儿居然被某人窥视良久,期间辗转反复从俺处沦落到芳华的店所再到达某人的手里……正所谓是历经波折。

    而这个某人正窝在灶房一脸得逞的笑容,趴在矮桌旁一页一页翻看得不亦乐乎。

    我默默地看了一會儿直到确定眼前这个身着青衫,以一根玉莲簪束发平日里很注重礼仪而此刻很没修养地哼着淫曲儿的俊俏风流公子哥儿是韩子川后,我还是忍不住汗毛直竖这一下子真是被惊得不轻。

    此时此刻屏住呼吸踱步到他的身后,偷斜了一眼

    书翻到了第十一页,画了一男┅女均裸之。

    女子仰面向上躺卧男子伏卧在对方身上,男股在女子两腿中间在干什么勾当,就不得而知了页脚处底还有一小行标紸:游龙戏凤。

    这书册似乎带被芳华摸过薄得有些透明的纸张上传来淡淡的药香味。我深吸一口气探手趁韩子川不备,一把捞起书册抢于手中,狠狠瞅之

    “哎,干什么先来后到这规矩懂不懂啊。”韩子川不乐意了清秀的眉蹙得紧儿。

    “这书还是我花银子买的偠不是不慎落入义父手中,还轮得到你看”我斜了他一眼,来表达我的愤懑之情

    我双手捧宝贝似的,对待老祖宗一般把书摊开。

    然後目光游移了一两秒后非常有目的性地朝画中相拥两人的某个特定位置之处瞅去,眉一蹙发出了质疑,“咦……怎么黄豆芽似的”

    俺的爪子落下了,直指纸张上某个隐晦之处然后我的朝韩子川望去。

    “你还是不是女的女的啊……”韩子川气急攻心羞得脸通红,就潒我平日不大爱吃的猪血的颜色一样

    这摸严肃的问题,和我是不是女的有很大的关系么……

    我小秀眉一蹙颇具批判意味地扫了他一眼。

    “这么细小一掰就能段似的,难怪义父常说江湖上练了铁布衫金钟罩的高人也有死穴是不是就是说的你们的这个部位啊。”

    眼见着韓子川羞得无地自容马上就要怒了。我怕他来抢又瞄见了窗外的敌情忙一不做二不休把书册一捏,就往小胸襟里塞

    然后柴房外头就傳来了动静,我才一站定就用余光瞟到了芳华正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

    “……好生热闹”义父一进屋,就悠哉游哉地开腔

    我迎上去,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末了还有手肘把韩子川推开。

    芳华颇有涵养的望着我们笑了一下然后脸跟那翻书一样,便正经儿起来也不再理會我们,打量了一番柴房后就极有目的地低头四处找东西。

    “东西不知道落在哪儿了”芳华斜了我一眼,低头自顾地说“我自个儿找找就成。”

    韩子川一脸心虚的样子慢慢地挪到门旁,贴着身子就要溜走

    “子川……你等等。”芳华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了头,朝怹望去咳嗽了一声,脸上似乎不好意思地说“你是不是有去过我的房里。”

    “你是不是从我房里顺手拿走了什么东西当然我也没说昰你拿的。只是我最近在研究它且还弄不明白里头的奥妙之处在这节骨眼上……”他眉宇间露出了忧色,浅淡地说“你随便拿可不好。”

    虽然不知道韩子川拿走了他什么宝贝但不影响我观着热闹,我站在后头附和“这行为不好不好。”

    “要还要还”我应声之后,疑惑不解地朝芳华问道“义父丢了什么东西?”他徐徐望着我笑吐词很清晰,“穴位图”

    结果,他怕我怪他小题大做又补了一句,“这可不是一般的穴位图就是你上次专程去集市买来给我的,那一本五花八门的男女交杂的穴位图只是我挑灯夜读了许久,还有些鈈大明白准确的说……是十分的不解。”

    第一我不是专程买的,我是在妓院旁边的小摊上顺带将它拐回来的

    第二,我不是买给你的……是被您老强抢过去的

    因为,韩子川看向我的眼神戏谑中带笑从我与他生活的这些念头,不难猜出……这家伙八成在打我的注意

    “子川,问了你半天你倒是说啊。”芳华柔和的笑着眉宇中透着股耐心。

    韩子川望我的眼神更加诡异了嘴唇动了动,仿佛要说了

    峩做手势且傲然立于芳华身后,挺了挺揣着春宫图的胸脯淫笑着打量了一下韩子川的腰间与胯下。

    抬手配合着猥琐地摩挚下巴的举动眼里精光闪闪,其意思很明确你个厮儿今儿敢出卖我,就表怪我辣手摧苗了……

    据说那是连练了铁布衫与金钟罩的高手都必须护着的哋方。

    芳华狐疑池看了我们两眼我转而一脸无辜的数着地上的小柴,这柴火拾拣得可真是有趣儿有些成“一”状,有些成“y”状

    感覺摸我头的那只手力道弱了些,芳华突然眉一蹙作势嗅了一下,“……这味道”

    “这柴火是谁燃的,烧得这么旺屋里没了炭也没留吙星,这种天气可不容易生火……”芳华凑过去烤手呵热气。

    “是啊费了大半天,把穴位图全撕了才引燃的”韩子川接了话。

    “你紦我那宝贝图当柴火烧了”疑问及不确定地语气。

    “啊呀……也没这不是早儿柴火太潮不容易引着么。”韩子川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對劲儿试图力挽狂澜。

    “是”韩子川瞅了我一眼,于是低头乖乖的硬着头皮一人担当了。

    我压根没留意到他思量的眼神正独自沉浸在漏网的欢腾中,埋头捂着胸处藏着的书册喜极而泣

    “咳咳咳……”韩子川适时地在此刻出了声,咳得肺痨似的止住了芳华正欲走姠我的步子,也正巧提醒了我

    这是本珍贵的教材,求知若渴的我得像韩子川学习俺要以生命来捍卫它的完整,不能再落入芳华这般歹囚手里让它不能发挥其应发挥的效应。

    一时间憋得我泪汪汪,小眼神刀子似的怨恨无比。

    “勺儿很少送我东西我本该好好收着的……”他话里的失落是显而易见的,“没料到还是被歹人趁机窃了去”这会儿芳华的手搭在我肩上,安慰也不是自责也不安硬生生地說了一句,“子川今晚你滚去柴房睡。”

    迫不及待地点燃了一盏灯贼兮兮地踢了鞋子,捂着被褥滚于床上就着昏黄的灯,摊开书册准备看春宫二十五式。

    结果……居然有人趁着夜色摸近了我的房门

    只听门发出吱呀一声,那人哆嗦着把门合上抬首间,对我灿烂一笑

    门发出吱呀一声,那人哆嗦着把门合上抬首间,对我灿烂一笑

    我默默的,又低头躺在榻上继续看起了手头上捧着的春宫图……

    女孓仰躺高举双腿。男子面向女子跪在她股间,双手握住女子双腿扛在肩上使女双膝高度过胸,并略提高对方臀部脊背,然后……嘫后咳咳就方便他对她那个啥……此花式名曰……

    “嘿,今儿个天气可真冷啊你说是不是……”韩子川找我搭话了。

    “你那义父心可嫃狠呐”他试探地瞅了我一眼,原地跺着脚使劲儿的搓手,“长夜漫漫把我关在柴房里一整天,不给张被褥就算了连饭也不赏一ロ。我记得他晚上蒸了够两个人吃的口粮啊为嘛不给我送?难不成他被我气糊涂了自己也改吃馒头了”

    我对上他的视线,怔了怔“義父照旧是不屑吃咱这玩意儿……只是这余下的馒头……”这话还没说完我便用余光瞄到韩大少爷一拍大腿,喜滋滋地蹿到桌旁端起盘裏的馒头,脸上这叫一个高兴啊

    他便捞起两个馒就左咬一口右咬一下,吃得欢腾起来了还不忘夸我,“还是你够义气留了这么多给峩。”

    我默默地又把视线移回到了纸书上,只是头皮一阵发麻

    “此拈式曰攀龙附凤。”我脸上挂着显摆之意扬着纸张,瞅他一眼

    “恩。”他眼神复杂靠近塌边,悄然坐下挪了身子过来,把馒头一递颇有些熟络地说,“你吃不吃……”

    我盯着那馒头往后一躲,蹙眉低头看着纸张,不做声可神情仿若避如蛇蝎

    “怎么啦,你这是”他又朝我挪了一点,轻轻拿肩膀撞了我一下

    “……挺香的,其实勺儿不用特意留这么多的我是吃不完的。”他提议然后又咬了一口。

    “这盘馒头原本不是留给你吃的我准备喂耗子。”

    我忙擺手努力澄清,“我还没来得及下药就算下了,这药也毒不死人能吃能吃。”

    他瞪大眼睛望着我馒头半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鈈是

    “罢了罢了,遇上你我算是认栽了”他把馒头随意地往桌上一搁,低头弹袍子拍了拍手上的屑,便坐在我榻上准备脱靴子

    我斜一服,把书一合瞪他,“哎我说你干什么呐。”

    “我知道……夜也什么深了你是不是该回柴房了?”

    “你好残忍啊……”他像是被刺猬扎了一样起身,抬手指着窗外情深苦重地望着我,“听听……外头这风声……”末了压低声音“忍心让我睡那连张破烂被褥嘟没有的柴房么。”

    “忍心”我答曰,然后挥手把被他坐过的毯子上的灰弹掉

    “你你你你……”他瞅着我脸色,别头深吸一口气像昰下了重大决心一般,挽起新秀子从怀里掏了半晌八两三本热乎乎的书样到我的榻上,“跟你交换……赏你看换睡一夜。”

    《闺房秘史》《我与黄叔不得不说的二三事》,《青楼十八招式》三本都是用檀香味的黄色牛皮纸包着的封皮,册子捏在手头刚刚好里头还洋洋洒洒字儿得密密麻麻还包小绘画,极品……

    “哎呀呀你哪儿买的这玩意儿。”我爱不释手爱不释手

    他赞许的望了我一眼,给了个算你识货的表情

    我赔着笑脸,腾地站起来忙点头哈腰给他留了位置……抬呼他上来暖和暖和。

    他撩起我的被褥除了外衫钻了进来,連带着一股凉意袭入暖和和的被褥里冷得我直哆嗦,我乐呵呵地打了个寒涔后捧着书直朝墙角处挪了挪他却又帖了过来。

    “今儿天可嫃够冷的是么”他幽幽地冒了一句话。

    我撑在榻上翻了一页纸张。他爬了爬也凑过来看。

    唯独靠窗户的案上有一盏灯正燃着灯火算是昏黄了一些,书上是小楷字词语颇用得大胆,男女之情节描写得极度火辣啥啥琴瑟合鸣又啥啥鱼翔浅底……不懂之处……我还可鉯配合着翻看春宫图,查找目录参谋参谋。本看得非常之痛快可是与我凑在一起,趴在榻上的韩子川呼吸出来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茬我的鬓角耳垂旁,热乎乎的……

    我察觉到有些怪异斜了他一眼,“你非得挨我这么近么……”

    他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修长的手有一丅没一下地搭在地上,突然面带意味不明地轻笑就这么轻慢地看着我“有没有想过照书上的……我们试一下……”

    我呆了一下,脱口而絀“就凭你这黄豆芽。”说毕就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他的胯间某处

    他微一挑眉,直愣地望着我眼里有暴风雨来袭的前兆……

    我讨好哋笑着往后躲,他像是无法忍受勉强装着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似乎在质疑我身上的某个部位恩?”

    他扣住我的手順带把书扫下榻,缓慢地撑起身子直视着我……鼻息相交……呼出的气息贴着我的脸,一时间暧昧无限

    突然庭院里传出了一道脚步声,在清冷的夜里格外的醒目

    仁惹的观音菩萨啊,您老人家这会儿来又赏来了谁……

    月挂高空幽径里传来了树叶的声响,迈在青石板上嘚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我一个激灵撑在韩子川身上,翻身鼓着腮帮子一吹便把案上的烛给灭了。韩子川偷透扯了一下俺的袖子俺却丝毫不理会他,屏住呼吸将头窝在被褥里,只露了眼睛在外头一副掩耳盗铃的心虚模样。

    外头黑漆漆的我很清晰的察觉窗外有一道清冷的视线落至了屋内,然后堂而皇之的在床上高隆的被褥上方滞留了片刻那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间毫无动静我只觉得头皮一颤發麻,原本撑起身子尽量挡住韩子川姿势僵硬这会儿却也有些吃不消了。

    感到窗外站着的人怔了怔半晌才问了一句,“你睡了么?”

    “睡着了”脑子一时间缺氧,我不经大脑便吐出了三个硬邦邦的字

    也不知道是谁把一口冷气吸得格外悠远深长。我充耳未闻,只盼着窗外站着的那人能早些走开可就在这节骨眼儿上,被窝里还有人趁乱毛手毛脚地摸了我一下

    韩子川窝在被褥里,蜷缩在一团抱著胸,唧唧歪歪地哼了一声眼睛却极亮,低声调笑道:“你够阴损的啊”

    他单薄的唇形微抿,一张一合那口型似乎在说:“我只是恏心提点你,似乎谁着的人搭话不该这么溜……被窝里的动静也没这么大你也太不把你的义父当回事儿了。”

    我是蠢了点总比你这煽風点火的小人内心要来得淳朴一些。

    “勺儿”芳华又立在窗外唤了一声,比起方才犹豫万分的语气这会儿要来得肯定多了。

    想必定是方才灭蜡卧床挺尸一系列动作被他看在了眼里,让他心生疑惑了

    我硬着头皮,抬首声音含糊道:“义父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说归說但埋在被褥里的那只手也不闲着,此刻正死命地捂住韩子川的嘴

    那厮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手便顺着我的腰囿往下的趋势……

    纸上倒着的人影动了动,只闻吱呀一声窗便被打开了,修长白皙的手扶在窗棂上他朝里瞄了一眼,俊秀的脸被月辉照得满是柔和之色“我也没什么事儿,只是过来看着你有没好生歇息。”

    我把白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只恨不能把帐子拉下来。

    “对了我刚去柴房没见着子川,你知道他夜里去哪几了么”芳华眉宇里满是帐然,径自将怀里的什么东西搂了一下“这厚实的被褥也不知噵放哪儿。”

    随您放哪儿只要不放偶这里,啥都好说……

    这乌漆马黑的从外头或许看不到床内的诡异,倘若他一进来了十有八九会發现不对劲儿。

    偏偏韩子川还试图从被褥里伸出手妄想去捞床下的书册

    “或许……”我狠狠踹了一脚褥子里乱蠕动的某人,作势伸了了懶腰“或许韩子川他饿得受不了所以去碧池那块儿捞鱼去了也说不定。”

    “说的也是”芳华站在外头,月辉洒落了一甚颇有些涵养嘚颔首,“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睡。”

    我这才从紧张万分的情绪里缓过劲儿来全身松懈下来,身子软趴趴地卧在了床上可这刚躺下僦觉得有些许怪。胸下软软的……我腾出手朝身下摸了几摸很结实的触感,还暖和有弹牲极了

    某人的手也顺势环了上来,搭在我腰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被他抱着滚了几圈堵在墙脚上。

    “你倒摸我摸上瘾了”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他呼出的气息围绕在我的鬓角耳垂之间时缓时急促,有股难以言语的瘙痒感我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笑起来,环着我身子的手有种软绵绵的力道让人抗拒鈈是,不抗拒也不是……推搡间不一会儿我的手便停在他胸处不动了。

    “你怎么了眉蹙得像是我欠了你二十两白银似的。”他低头很認真的看着我轻声呼着气,声音像是糯米一样甜腻腻的

    我闷头吐了一句,“你吃了我这么多豆腐”

    他挑眉,笑得有些暧昧“我不介意你摸回来……”

    还以为我当真不敢是怎么着,摸就摸……又不吃亏

    我咬唇,挽起袖子压着他,很正儿八经地用起医学上简称推伞嘚绝活对他胸进行了一顿史无前例的扫荡,完毕后用挑衅的眼神望着他望完还觉得未尽兴,偷偷扫了一瞧他胯下有些许复苏迹象的玩意儿只是隔着布料袍子。还真看不太真切

    这会儿还真的想起了方才看到的那些小书册里,描写的一些场景一时间也面红耳赤了起来。

    他倒是很乖一直被我压着,只是那双明亮的眸子很大胆放肆地直瞅着我不放慢慢地身边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厚重了起来,拂在耳旁嘚也软锦滚烫了

    嘿,从小到大我还不知道害臊这个词怎么写

    我厚着脸皮又意味深远地瞄了一眼他那地方,手也不知不觉抚在了他的腰帶上指扣着死赖着不走了,咳了一声小声说:“能……让我看看那个么。”

    方才若说他还懂得调笑配合的话这会儿惊愕过度后,他嘚脸从黑到白再到血红也只是用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

    我估计这会儿他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八成此刻在肚腹里骂我那啥荡与不知羞叻。

    从我发出善意的邀请到现今他都不吭声了。

    我讪讪地挪开了不安分的小爪子,“不让就算了

“吉时已到!”一个太监的声音從外头传来

屋里一个女子仍旧悠闲地描眉,淡淡的光晕洒在她的身上

似柳叶,愁绪渐藏流露的只有欣喜与有别于其他女人的英气。抬袖间修长的指轻抚过鬓角小指微扬。我对着镜子轻轻描着食指挑一点儿胭脂轻抹着唇,颜色浓郁红得喜

庆片刻后泛黄的铜镜子里┅张很陌生的轮廓便浮现了。

而那个即将成为皇后的人却被我藏在将军府床底下,怕是已经昏迷了

香是好香,能让人放松警惕

闻久叻还能让人全身无力,唤不出声她的相貌与神韵模仿起来倒是不难,语调有这南方女子的软糯但是若要求声线音质与她十分相似怕是囿些难,只是不知韩子川对她熟悉到何种地步

回想起我昨儿夜袭将军府并假冒准皇后的那事儿还真让人有些心有余悸。我才把这张脸易嫆好……小李子不……应该唤他李总管才对,他像是掐准了时间一般便客客气气地闯了进来然后气定神闲地唤来一批人将我扶入了从宮里抬来的软轿内。上轿后却也没急着走倒是停顿了一些功夫,只听得他和将军在相互寒碜客套后来……我依稀记得轿子走的是北门。

“娘娘万福。”一道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

我回了神,抬眼便看到一宫女手帕一扬朝我拜了拜

我这还没受封呢,她喊得倒是挺溜的

“吉时已到,奴婢伺候娘娘更衣”

我徐徐的从椅子上起了身,面无表情地由着她们送我净身换衣袍……眼前这件册封用的红袍子,居然与我以前穿过的贵妃袍一个料子只是绣的东西不一样,这件多了凤还有戏珠的金龙

韩子川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原本以为,他对芳华应该是有感情的可是芳华这会儿病得要死了他都可以不闻不问……而且这么多年任由芳华一人住在那么冷清的宅子里。

而他对我呢原本以为他是爱我的。可我失忆且遭被人强掳出宫的这些日子他却可以过得依旧潇洒,丝毫没有派人寻的意思不寻也就算了,一转眼工夫便火急火燎地迎娶皇后真是可笑。

一件又一件繁冗的衣袍压了过来几乎让我透不过气来。凤冠戴在头上头皮都扯得生疼。镜裏那个女人肌肤白若凝脂唇如朱,在一片明晃晃的红色中映得十分喜庆,可却是我所不熟悉的

我被人扶着上了凤辇。那小太监似乎仳我还急不可耐几乎是逼迫着我上去的。怪了那将军的女儿,也没说不嫁啊

我坐着的地方晃悠了一下,忙撑手扶好了辇行了。

我掀开帘朝外头望了一下。

黄墙红瓦清冷的大道,太监们低着头走路脚底的声音很轻。

芳华当初在冷宫一人独处着该多寂寞啊。我當初怎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儿宫里的高墙间一阵阵风吹过,一时间我只觉得心都浸在忧伤里无法自拔纷乱的往事袭卷而来……

“皇后娘娘。”一阵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过紧接着我那搁在帘子处的手也被人悄然按住了。我将思绪拉回了抬眸正对上李总管那张有着若有似無的笑意的脸,“今儿个大喜日子过了今朝您就是六宫之主了,万不该露出这种神情”

我乜斜他一眼,嘴角勾着笑

过了今朝,你们僦该寻不到当今圣上了

我被宫女从辇里扶了出来,手轻柔地搭在了李总管举起的袖子上他走得毕恭毕敬,头低垂着我望着他稳重的表情,一脸的恍惚

小李子,当初我在长春宫被人袭击掳出这皇宫你也出了不少力气吧。

从伺候长春宫里的芳华再到伺候我,然后是荿为太监总管伺候当今的皇帝这可升了不少级。

我轻轻按住了他的袖子指间收紧。

他诧异地抬头扫了我一眼却有些不大明白地垂下叻头。

我不会点破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问韩子川,我相信那个稳稳站在殿上的人能给我一个明确且满意的答复

“娘娘深呼吸,莫紧張”李总管凑近了轻声说。

紧张我这身子是激动得发抖。我得体地微笑不露痕迹的抑制住内心的波动。

“左拐弯处就是了按理今兒是您大婚,我们这些阉人不能近身搀扶您娘娘您好走。”小李子弯着腰小声地说着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在不远处站直了遥遥望着峩,一张脸说不上是什么表情总之耐人寻思。

我端正仪表徐徐仰头挺身走着,拐弯后眼前一片都明朗了起来然后便是……乐器齐奏。

地毯很红上头纹绣着金凤四周除了乐声外很是安静,内侍尾随其后我微低头轻挽着冗长的袍子,一步一步登上了石阶

周围有压抑嘚呼吸声,庄严肃穆。

石阶上的身影慢慢显现韩子川徐徐地转身望着我,身形笔直伫立着……他脸上挂着笑是那种我熟悉的帝王威儀与淡淡的情绪波动,笑却没入眼底

想着他曾在龙榻上对我所做的一切,那在帷帐与喘息下被他所掩藏的真相我就怒不可遏。

我昂头迉死盯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他嘴角下的意气奋发与冷漠的眼神让我的手心都疼痛了起来。

韩子川哪怕你一朝为帝也不能只手遮天,我勺嬅定要把你所拖欠的一一讨回来

他警觉的横我一眼,我脸上早已隐去了所有煞气他的视线便漫不经心的从我脸上滑过,然后携手与峩并肩完成着皇室流传下来的古老礼节

他高大的身影将我笼罩。

我抬头悄然望了他一眼虽然凤冠上的珠帘遮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可以依旧能清晰地看到他刚毅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无喜甚至有些不太耐烦

这是芳华至死都念念不忘,希望托付尸骨的人

救我这一生中朂为宝贵的人。

我强忍着千万遍才抑制扣住他的咽喉的冲动宫内高手这么多,若在此时动手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成功挟持他踏出皇宫,只要忍到了夜里……

杀气太重得收敛我深吸一口气,扬眉极力平缓下来。许是神经绷得太紧了也从没人告诉我这破礼仪要进行整整一日,从这处换到那处换一个地方后又是没完没了的拜起磕头再拜,我心也不在这上头前几日的奔波让我都没怎么休息,这会儿疲乏极了倦意涌上来我撑不住了有些昏昏欲睡。

这破仪式居然从清晨一直折腾到了黄昏

按道理接下来,便是回到大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我被人扶着,原本是要坐到皇上的身旁一时疲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见着有椅子坐了全身放松后可没料到脚软,身子一歪便栽丅了。我的屁股撞在金子雕的椅子上感觉生疼。

皇上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专注,嘴角微扬似是忍着笑

我这会儿才坐得端正了些,臉僵硬得很乜斜一眼,下面拿着一册书的礼官他正张嘴高声念着……听着像是古文又不知道念的是什么,只觉得有万千个蚊子在耳边嗡嗡一般让人好不耐烦

念完之后,下面震天响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又有人来扶我了于是慢悠悠地晃出詓,抬头间才察觉到天已经有些暗了,高墙之上的整片天呈现的是一片蒙蒙的灰色让人心里头七上八下,总有些不安也极有压力

皇輦停在外头,奴才们跪趴了一地青灰色的料子也不打眼,头垂着都是一副极虔诚的模样儿。

皇上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过去

我被宫女扶着,停了步子正瞅着眼,瞧我的那顶轿子怎么还不来……

皇辇却停在了我的面前他的身影遮住了仅有的那道斜阳,阴影笼罩了下来我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明晃晃的颜色,红绳络着璞玉系在腰间绣着金龙的袍子格外的耀眼,他伸出了手

我愣了愣,下意识地抬手轻扶住了他的……其结果是同乘

辇又被人抬了起来,这比我原本坐着的舒服垫也很软。可一人坐着虽是宽敞如今坐上了两人难免并肩挨著很近。

远处的宫墙在缓缓地晃我们都没很安静没有说话。

他握着我的手一紧目光投向前方,指却悄然摩挲着

我眉一蹙,撇开了头觉得很是恶心,却不能表露出来胸口只觉得闷得慌,然后便是深深的悲哀我与这个人共处了许多年,也没能看透他

下了辇后我被┅嬷嬷扶近了殿,然后面无表情的任由她们伺候我换衣皇上并没有跟上来,宫里这套规矩在我准备着被册封为贵妃的那段时间就听人在峩耳旁念叨过了从这个殿到那个殿换什么袍子,该行几步如何叩拜,然后由得换什么袍子……只是没想到皇后的册封还要来得麻烦從今儿早上到如今上上下下光是净身,我都已经被折腾得麻木了……别说在衣裳里偷揣什么毒药***这把衣裳脱来换去,什么东西也藏不住

看着宫女们把换下来的袍子抖了几下,瞄了几眼地上再小心翼翼地折了起来,我勾嘴轻笑一早料到了他们会仔细的检查,所以并没囿把那些小瓶瓶罐罐带来再者照我现在的功力,也无需借用那些玩意了

她们蹲在地上围着我,仰头卸着我身上的饰物动作也分外的麻利,我依旧是不动声色垂着眼,不声不响地穿上他们给我预备的衣物这次华服如雪,料面看似轻薄附在肌肤上却出乎意料的暖和峩禁不住眉目舒展,轻微地叹息一声

外面传来一阵丝竹之声,还有人低声唱诵着什么好不恼人。

一群人轻手轻脚的进来了一些吃被擺了上来,当然还有合卺酒我移开了眼徐徐走上榻目光很冷地望着他们,转身正襟危坐

可却是和当今圣上韩子川,若对象是义父我該会有是怎样的心情……

想必,不会如此这般淡漠

也不知道芳华在居处过得怎么样,他若知道我走了……会不会惦记

屋里的灯很柔和,纸窗外有个人影在晃动卑躬屈膝的奴才们放软了脚步声,垂首缓步走着我游移了目光,低头望着膝头发呆手指紧紧攥住布料,直握得指尖发疼芳华,你一定要撑住我一定拼其性命也要把韩子川给你带回来……

“你们都下去吧。”一声清朗的声音传来

一袭月牙皛般素淡的衣袍呈现在我眼前,面料看似极其柔软他俯身坐在了我身旁。

我佯装娇羞倾身往一旁挪了挪。

“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伱有这种表情。”韩子川凑了过来身上很清爽没有酒味,但话里却有了些许醉意且调戏成分颇多

他的手搁在了我的膝上,执住了我的掱慢慢收紧。

我徒然身子僵住抬头正看见他以探究的眼神望着我,眼底有欣喜与不容错认的笑意

门在他身后,正缓缓阖上……

一股難以言语的怪异感涌上了我的心头

他拿手挡住了我的唇,修长的指有着外头生冷空气的味道这是一种陌生的气息。

“什么也勿须多说今天让你受累了。”韩子川的脸上带着歉意抬手抚于我头侧,将那压人的凤冠摘下长发立刻倾洒了我一肩,他眼神暗了下来一手撐着软榻,身子逼近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朕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我浑身一怵,他直逼过来也没容我闪躲嘴角荡着稳重却也意味深长的笑,手指轻轻压在我太阳穴上给我揉着。那视线却在我唇上缓缓上移滑过鼻,眉宇……眼……他的呼吸喷在我的脸颊上眼神也胶黏了起来,“舒服吗”

什么……舒服不舒服的,为何他话里有的味道

他身子移了一下,手终于停了低头极专注地望着我,凊意绵绵地说:“朕问你这么揉着感觉舒服吗?爱妃想到哪儿去了”

“皇上对妾身实在是太好了。”我嗓音艰涩面无表情地扭捏了┅下,又拌娇羞模样

他笑得温柔,转过身去拎起壶倒着酒。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显得分外柔情,明明气氛这么温馨可这景却愈发碍眼。

韩子川我该怎么说你才好,对一个将军的女儿尚能如此……为何就不能待我们我、待芳华温柔一点儿?哪怕就好那么一点點……如此看来我们一起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竟还不及一个将军的女儿

我深深地望着他,松开摄紧帕子的手他长身玉立,举手投足盡显出君王的傲气我狠下决心,缓缓下榻执起袖子暗自运气,正欲往其身上袭去……

“来陪联喝一杯。”他却突然回了头

我忙及時收手,不觉有些恼意他挑眉,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皇后怎么下来了

身子乏就该好生坐一会儿。”

一个玉杯递了过来我立在原处,没有接

他也不恼,突然间很好脾气地一笑悄然在我耳侧轻声说了句:“我们已是夫妻了,勺儿还是那么拘谨”

他静静地望着我,嘴角擒笑眸色无比深沉。

我一惊这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不是将军的女儿,从什么时候察觉到我的异常的……

我怔怔地望著他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手臂上便一紧他高大的阴影笼罩了下来,顷刻间温暖来袭他面容淡定,眼神深邃有我不懂的情慷蕴藏在裏面,似乎要将人融化掉

他笃定地笑着,见我有些呆便低头极暖昧地在我侧脸亲了一下:“联知道……你舍不得联,终究是会回来的”

他笑得是那么快活。我就像被他耍了一般脑子里嗡嗡作响。我被他箍得很紧感受到他的体温……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说:“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顿了一下,拖长了声音声音,“我记得一辈子”

我憋了这么久,他却在一开始就已经拆穿了我

“很好。”我低头嘴角勾起,看着他笑了他诧异……

我悄然用内力很轻松地拨开他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反手扣住他的喉。他虽然诧异却仍茬笑眉一挑,露出稳操胜券的神态眼斜晚着我,手轻巧一挥桌上的酒杯陡然落下,玉碎……

安静如死水般的气氛被搅乱门被撞开叻,身着盔甲的侍卫们齐齐亮出武器对着我…这阵势……仿若早已经在外面布好了只等我出手。

韩子川他连这样的情形都算好了吗……

我转眼看着他,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凑近了在他耳旁轻声细语:“你以为他们能拦得住我吗?”扣住他喉的手紧了一些“有你在,我鈳什么也不怕”

他眼里闪烁了一下,有很深的悲枪

“戚将军之女挟持皇上,造反了”

“大胆逆贼,别妄想惊扰圣驾伤害龙体。”

外头的人倒是机灵喊了一声又一声,就是没人敢上前

“爱妃可有话想与联说?”

“可联有话想说”他被我挟持着,还抬袖安抚似的拍拍我的肩手悄然搂在了我的腰上,他轻声说“你们都先退下,没有联的吩咐谁也不能进来”

我怒了,闷声闷气地说:“不准走”

起码让我们走了……你们再撤。

“你又耍脾气了”难为他维持着被我挟持的姿势,无奈地望了我一眼眼神还颇为宠溺。

这一会儿保歭防守姿势的奴才侍卫们慢慢往后退散……

啪的一声一个狗奴才趴在地上偷偷瞅我们一眼,惊慌失措地抬手往后头拉于是木纹的门合仩了,也将一切喧嚣关在了外头

屋里只剩下我和韩子川两人,烛火跳跃着嚼啪地响,我禁不住一脸黑线

“你啊你,做事总这般糊涂所以总是被人算计。”他七斜我一眼视线缓缓地从我脸颊移至脖颈。我瞪了他一眼他轻笑出声,面色从容淡定声音轻柔:“你都鈈担心被你顶替的戚氏家族的命运吗?轼君谋反这可不是一个好听的罪名”

“那又如何?”我嘴角勾着笑意眼睛却愈发地冷了,“我呮管掳你走这以后的生杀大权在于你,我可犯不着为你的爱妃一家求情”

“你还是不懂吗?”他一声叹息后居然还有胆子用手摸我嘚脸,“联的皇后只有一个”

我陡然一惊,心里狂跳不是感动,而是震惊与不安:“你把她怎么了”

“朕的勺儿反应还真快,那女囚本是引你出来的诱饵既然被你安置在床底下,我自然派人把她杀了以绝后患若是戚将军发现他女儿被掉了包,闹上朝来肤还怎么娶你?……你又怎么做朕唯一的皇后

难怪那日上了轿之后,小李子还在将军府耽搁了一段时间难道那时候他已经在拖延时间,好让其怹人除掉将军的女儿吗

我有些站不住,惊讶地望着眼前的这个人他正微微笑着,仔细地打量着我

他怎么可以把人的生死说得这么漫鈈经心?这个韩子川真是与我一同在竹屋里生活的少年吗?

“联知道大婚之日你终究会来的,倘若你不想顶替旁人做这个皇后朕就給你真正的身份。戚将军虽是朝中元老大臣又握着兵权,可被你这么一闹如今这么多人看见了他女儿造反……事实确凿,怕是他想抵賴也抵赖不了这可是要株连九族的罪,不久之后兵权政权全数会回到联的手里。”

“你很厉害……把我也算进去了”

他的侧脸在柔囷的烛火下,笑得很迷人同样是笑……完全是不一样的,我知道当初那个沐浴在阳光里、站在竹林深处对我笑的少年已经再回不来了……而如今站在我身旁的这个帝王已经陌生到让我无法相认。

“勺儿你这么扣着我,会不会觉得累”他顿了一下,倚在我肩上闭眼莋势深吸了一下,“要不要为夫给你倒杯水”

“闭嘴,我只问你一句”我脊梁僵硬,冰冷地说道“当初……把我从宫里弄晕掳出去嘚人可是你?”

“不是我”他冷静地望着我,却又补了一句“是我让小李子差人做的,他们可有好好地把你送到芳华居处”

“现在,也请你陪我回去一趟”

他挑眉,讶然地望着我却被我用手臂牢牢地扣住了他。

他失笑:“这有何难……只是告诉我这是为何”

你奣明很清楚的,子川你能算准我潜入皇宫,也能算准我会替代即将大婚的将军女儿我为何要你去见芳华,你岂能不知道

“我需要你詓救我的师父。”

他恍然一笑薄唇微启,只吐了一字:“好”

“只是求你与我做完最后的一件事。”他抚上我的手轻轻地化解了我扣着他喉认的姿势,转身重新拿了两只酒杯倒满,“陪我喝完最后的合香酒”

我轻蔑地斜晚了一眼,酒水的色泽莹润剔透在玉杯中輕荡,一股子香味袭入鼻端“你以为这迷药毒药春药的能对我有用?”

“我知道没用所以怕浪费,这里头什么也没放”

我盯着那酒杯,嗓子有些涩:“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们去了祠庙,见了文武百官有了册封仪式,如今只缺了合香酒才算是真正的夫妻他挽着峩的手,自己也拿了一杯垂着眼睑,凑了过来呼吸喷在我的耳旁,分外地痒

他却执着地握住我,眼神望着我不离不弃,声音很低:“就当做一场梦演了一场戏可以吗?”

那一刻我仿佛有了一丝动容。

不等他喝完我一掌就劈了下去。

这祸害不得不防,一整晚害得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我挟持着当今圣上施展轻功飞檐走壁,竟也没人能赶上左拐右拐的,早已把人给甩在了后头弓箭手吔只能干瞪眼,这年头谁敢遥遥地冲着皇帝拉弓除非不要命了。

我叹息了一声把昏迷不醒的家伙拖出宫后,天已经蒙蒙亮了如今身處宫墙之外,自是慢悠悠地不着急了只怕宫里这会儿已是乱成一团了。

一旁这个高大男人的重量几乎全都压在了我的身上我走的是西側.的门……清冷的青石板、萧条的街道,这个地方还真是静谧极了一声咳嗽从夹道旁传来,极不显眼的马车上坐了一个老人见我来叻他忙起身,什么也没说便利索地帮着把韩子川扔进了马车厢内

一双枯瘦的手,却很有劲儿看起来,这老仆是个老实人他一直低着頭,眼睛也没乱膘

韩子川这会儿穿的是宫里的衣袍,虽是便衣但素淡的白袍子上那张牙舞爪的龙却是很明显的……腰间佩戴着的金牌吔彰显着他尊贵的地位。可那老仆抬人的时候眼皮都没掀一下也不多话。安置好他后老仆询楼着身子退出了马车,伸手直接把帘子给放下了

这不愧是壹儿选中的人,高素质见过世面。

“壹老爷收到信便差小的在这里候着了终于等到主子您了,这路上的一切也都打點好了主子请放宽心。天一亮就会有一百匹颜色款式相同的马车朝东南西北不同方向驰去朝廷自是无暇应付,定会手忙脚乱时候不早了,您早些赶路”

我只写信让壹儿帮忙找辆马车接应,没料到他想得这么深远

“替我向你们主子道声谢,我自是欠了他的”我坐茬车前,拉起了缓绳

老了卜低低应了一声我转头镶紧僵绳,低头轻拍着马身马甩着鬃毛、打着响鼻快速地奔跑起来。回望着他

遥遥嘚,他的身影慢慢地变小变小……

他站在蒙蒙的天际处,静静地笑:“走好”

突然觉得,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分外地熟悉

我敛神,忍鈈住又回头去望偏巧在这时,我的衣袍下摆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个稳重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语气有些怪怪的:“人都走了还舍不得啊。”

我掀开帘子一瞅某个被挟持的人还没有被挟持的自觉,正舒舒服服滴靠在榻上他斜撑着头,若有所思地望着我那腿还搭在我身子后面,把我的袍子给压牢了

“早醒了,只是没料到爱妃为绑架联还真够煞费苦心啊”

我不答理,继续赶马车

他却从身后環住了我,头凑了过来轻声说:“里头暖和别赶车了。要不联下一道圣旨让他们别四处张榜通缉了。”

我镶紧了拳头真想把他又给劈晕。

他又眯眼一笑:“联知道爱妃想与联独处才玩掳人的游戏的绑架这玩意儿还真有情趣。”

我心无旁鹜地赶着车他却咦了一声。

“这柜里第一排是什么……”

“这纱是天蚕纱吗用来做什么的,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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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卷:朝露昙花咫尺天涯
  第一章 一个馊馒头
  一间没有香火没人供奉的破庙。
  庙里光线昏昏沉沉的四周残破不堪,庙中间┅墩大佛满身灰尘虽然破碎却依然尊严。这个破庙是挡不住风雨的却仍有流离失所的人将它当作唯一的藏身场所。
  庙里没有燃篝吙有些清冷。
  几个穿着破烂乞丐模样的人,搂抱着枯草蜷缩在一旁身强力壮的已经把干燥潮阳位置比较好的地方给占了。
  鼡袖子擦了擦脸啐了一口。
  一边朝四周望了一下一边解着裤腰带,蹲在庙前的林里作势上茅厕却趁旁人不注意,偷偷在土里刨著……
  这个时辰这么做必须冒很大的风险,动作也要快精准且迅速
  长且旧的袍子穿在身上一点也不合身,我知道现在这一身咑扮很滑稽……这套灰青布袍子还是在一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庙里的老乞丐说我是被我娘在一个風雪交加的日子送来的,那是一个眼角有泪痣的女人芳华绝代,美得不似凡人每当这个时候那又老又臭叫花子,就会睁着混浊的眼望著我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他又会说你连你娘亲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这个老乞丐临死了,都还这么色
  可话虽这么說,他却是这破庙里唯一护着我的人在最饿的时候也不忘份一口羹给我这小叫花子。
  “兵荒马乱的年代终究是要妻离子散,饿殍浮尸”这是老人死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我觉得最有学问的一句话因为我一个字都没能听懂。
  可作为一个小乞丐不需要内涵与修养,字认得再多也找不来吃的
  我好死歹活在这块破土地上呆了五年,没被饿死也算是个奇迹了。
  一场大病把我烧糊涂叻……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上下瞅一瞅,瞧自己这身形约莫也就七八岁看上去还是个孩子,但我想自己应该不止那么大因为我慬得很多事情,或许只是发育不良
  老乞丐直到死前还一直坚信,我不是孤儿他说那时候庙还没这么破,而我似乎穿得很好一身荇头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他告诉我我还有娘,她说以后会回来接我
  但,我对他说的一切却全然没了印象……
  这老乞丐缯经是个说书的谁知道他整日与我叨唠的这一切是不是在胡诌。
  这是个逼不得已也会出现人吃人的世道。
  而我要做的,就昰怎么好好活下去……
  如今现实摆在我的眼前,破庙里唯一待我好的人死了我的前途一片堪忧,但好在老乞儿在死前还给我留叻些吃的。
  冗长的袖子拖在地上沾染了灰尘我的手早已脏兮兮了,指甲里满是灰土只要将潮湿的土刨开,便能见一个油纸包里媔还剩有半个馒头。
  这年头吃食很少了。
  观音土都有人吃……
  偷、藏、抢是必不可少的求生技能
  可只有这样,才能茬这一遭乱世里存活
  我贼头贼脑的,一两秒的时间打开油纸包,里包着老面馒头偷偷咬一口,含在嘴里不舍得嚼,低头手指發抖的把吃食拿纸裹好有依依不舍地闻了一闻那味儿,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回了土里立马伏低身子趴在地上,展着袖子抚来几把土,叒把它给埋了末了顺手就抓着一把观音土,塞进嘴里……嚼了嚼忍不住皱着眉头,味道有些不大好能饱肚子就行。
  “你个臭小孓偷偷摸摸的在吃什么,也不孝敬爷儿们”
  我一惊,立马在地上抚了几把一阵狗刨式,极力想把挖乱的痕迹给遮掩住了
  “看这样子,定是那老乞丐什么留了他什么好吃的”突然一股力道袭来,谁的脚便猛然踹在了我的背上身上火辣辣的疼,身子往前趴憋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喉咙一哽,一嘴合着馒头的泥还来不及入肚便喷涌而出……
  白白的观音土,夹着白且糯的老面馒
  “靠!他有馒头。”
  几只脏兮兮的的手便一阵乱摸竟掏出了地里的纸包。
  “还能吃给我留一点。”
  “他奶奶的……死贱種居然学会了偷着自个儿吃,看我不踹死你个贼小子”
  拳头雨点般落在我身上。
  五脏六腑都在疼……灼烧一般这感觉竟比幾日没东西吃时的胃绞痛还要来得剧烈。
  “几个老要饭的欺负我一个娘的,我跟你拼了!”我趴在一个人身上抱着腿,在那臭醺醺的裤管上狠狠咬……
  “疼死了狗娘养的。”
  尘土扬起一时间眯了眼,那拳头像一阵狂风暴玉般袭来我那残破不堪的小身孓板一点点往前挪,手指发颤地向前伸拾起跌落在地上的馒头,在一阵抢夺中一把塞入嘴里,大口的嚼着……潮湿的土混着腥味又昰个馊馒头,真是憋屈
  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我觉得这几个壮汉乞丐被我这英雄之举给气得不轻,一个个竟杵在那儿只知道拽着我衣袍的后领子一个劲儿的晃。
  馒头虽馊倒也是个馒头啊,稀罕物
  正当我闭眼,准备接受再一轮的蹂躏时突然周围静悄悄的了,气氛诡异得令人心生不安
  我躬了躬身子,匍匐着向前探手撸着那馊馒头准备又咬一口时,一双白得不该出现在这破庙嘚上等靴子便呈现在了我眼皮底下
  那双靴子,很精准的踩在了我唯一的口粮上面这叫一个白……比我那馒头还要雪白。
  一席皛月牙袍子慢慢垂在了地上身上衣裳的质料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很上等
  那人不知道扔了一个什么东西出去,那些揍我的乞丐们┅哄而散群而抢之。
  我还是死死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地护着那只馊馒头。
  “这玩艺儿还能吃”琅琅如玉的声音,却有着绵綿之力温雅的语调,仿若清泉凉水注入我的全身连带着身子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不吃就会饿死”
  “愿意随我一同回家么,管你一日三餐保你吃饱。”
  一只玉手修长而美像是怕弄疼我似的轻轻将我撑起,我诧异的抬头看向那个人事隔多年我都无法唍整阐述初见他时,那惊心动魄的美
  那一年,是我在破庙里呆的第五季早春
  芳华兽皆为雄兽,性安独居,身形与凡人无异尤善植奇花异草珍药,濯然而名花同华,故名芳华兽——《异志谈》
  “愿意随我一同回家么,管你一日三餐保你吃饱。”男囚与生俱来的倾醉轻语明显带着诱拐的口吻。
  从来就只有人骂我臭乞儿却没有一个人这么牵过我。
  于是小小不懂事的我沦陷在一己口腹与他的美色中,为了区区一个温饱点了点头,任由着他牵着乖顺又扮着小腼腆,内心犹如一江水澎湃。
  大街上比較清冷偶尔有两三个衣衫褴褛的人气息微弱,半阖着眼倚在石阶上,有一个小乞儿披着一麻布褂子伸着手挡在他面前。
  不会想攔路打劫吧
  我仰着脑袋,掀着眼皮望了一眼美人
  他像是没了兴趣,不闻不问的
  这孩子虽然脸蛋脏兮兮,那股机灵劲儿沒法说了一双黝黑的眼睛直往我们相牵的手上瞅,甚至还一路小跑着跟上来试着用手来拉,却被美人他挥着袖子推开了
  我以为怹脾气很好,
  结果似乎不是……
  “记住,我不喜欢与人接触”
  枝上柳绵狂飞,徐徐的风吹鼓着他的袖袍阳光下他的那張脸美得让人看不大真切,似乎有中淡淡的皎洁的光在周身笼罩着竟用这种柔态说这么病态的话,何况他的手以一种执着的意味拎着我嘚
  他亦不多言,就这么不声不吭带我穿过俗香扑鼻的花巷直往那偏僻人烟荒芜的林地深处带去。
  我惧了抽着手想跑,却被媄人拉得更紧了
  听说,有些人就喜欢拐小叫花子做娈童还往那偏僻地方带。
  也听闻穷人没东西吃,可有些富贵人平常的东覀吃腻烦了就喜欢把五六岁的小孩洗干净,清蒸了吃当然……这也得往偏僻地方去。
  这一路跟着抖得慌,身子虚得很
  也鈈知道走了多久,在我跟不上他的步子几欲摔跤时他旋身轻轻将我搂着,抱起来我这叫一个受宠若惊。
  美人的身上有股异香让人咹心闻这香乏了,那温软的语调继续在我耳边响起“家,快到了”
  我却什么也听不清了,倦意竟像潮水一般突然袭来靠在他暖暖的怀里沉沉睡去。
  在最寒冷饥饿交迫的日子老乞丐抱着我说,命苦的孩子你本该大福大贵的,忍着咬牙挺过来……你的娘会來接你
  这个梦做了多久,我并不知情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木雕的床上,房梁似乎在晃……不是床在晃,温软的被褥就像是某人的怀抱,一股子异香袭来浑身都有这种说不出的畅快,很熟悉的感觉
  热乎乎的气息拂上了脖颈,一时缓一时疾却有绵绵不断,痒得没法说了我一翻身,正巧跌入一个人的怀里那脸便映入我眼前,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美人如玉兮隔云端,菦看兮……
  一双丹凤眼便似瑜玉澄亮清澈,眼尾略弯左眼下方一粒精致的朱砂缀在白皙的肌肤上,仿若皑皑白雪中的冷梅红得讓人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没来由的……就直怔怔的发呆了
  俺活了这小半辈子,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看一次,入迷一次
  “醒了么?”他的声音如清泉般温柔清脆有些低沉但煞是好听。
  “嗯”我恍惚出神,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他如今再一瞧,真囿些分辨不出他究竟是男是女
  老乞丐说,我的娘眼下有一颗泪痣
  终有一天,会回来接我
  望着他一张脸,我又呆傻乐了
  “屋后面有清泉,换洗的衣服在床头净身后就来前庭吃饭。”他直起身子撑着手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前顿了一顿“你身上那股什么味儿,不洗干净别进家门”
  我呆呆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那身白衣飘逸脱俗身形纤秀却竟有些仙风道骨。
  垂下头小惢肝儿颤呢。
  乖乖……莫不是遇到了神仙
  为什么在这么多人中他偏偏选了我。
  难道他生了一副菩萨心肠看不得一群大人欺负一个小孩?
  可他却分明对街上饿得奄奄一息的乞丐不闻不问也没见施舍半个子儿。
  他真想养娈童或是吃小孩

在路上拦着怹的那个小乞丐,更机灵五官也比我更好看,还是自己送上门的没道理……选我,不选他啊


  换洗之后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席瘦弱发育不良的身子裹在略偏大的衣袍里一张脸无论怎么洗还是有些脏,头发像草一样枯且黄
  怎么看都像个毛头小子。
  也難怪他会给我一个男式的袍子,不过无论怎么样……都有新衣裳了知足了……
  到了前庭,美人已经坐着等我了一碗白花花的米飯,一碟青葱白豆腐一大碗红烧肉摆在我面前。
  “吃罢”他抬手指指桌上的菜。
  我也顾不得其他夹着箸横扫了过来,右手抖簌簌地做着扒的姿势狼吞虎咽却也含糊着说,“你……不吃么”
  他只是笑望着我,并不动箸
  “我不习惯吃这些。”说完便起身接了一盆清水将手泡在里面,徐徐离去
  哪有人吃不惯饭的,难道这些都是……特意做来给我吃的
  看来住在这儿也不壞。
  仙人都是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么
  我抱着这个疑问,活了整整三天直想拿拳头砸胸,太憋闷了
  这几日,美人都是看著我吃然后就束手出去,过了大半会儿才一脸心满意足的回了宅子然后一整个下午就躺在竹席上假寐。
  他也不给我安排活儿做
  像是彻头彻尾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哪怕我为了提高知名度经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也不正眼瞧我一下
  虽然他这么茬精神上虐待我,却每日按时做好了三餐伺候得我舒舒服服的。
  就好像我不是被他领来使唤的,而是原本就是让我享福……
  嫃是诡异的一个人……
  他照例又做了一些汤菜,摆在桌上筷子也不动一下,直接无视我撩起袍子出门了。
  我紧张的扒了几ロ饭用袖子一擦嘴,躬着身子摒住呼吸,小贼似的尾随其后
  他这宅子建得很偏僻。
  周围都没有邻里宅后头一片草药。
  绿树阴浓夏日长一池水泛碧波,也让人感到无限的凉意
  一席白色的身影隐没在古树林里。
  奇怪了这个人怎么一声不响地溜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顶着炎炎烈日我一路小跑。
  趴在一株古树后头悄然探头望去。
  我看到那美人腾空一跃碧池上倒映着身影,白袍翩跹足尖在池面上轻轻一点,涟漪都没泛一个只见他玉手一探,我还没瞧个清楚他便身形一晃又缓缓落到了哋上,那身姿美得仿若仙子只是手上多了一株莲花。
  啊……看不出来这么有情调。
  大热天的飘着轻功到池面上采莲,够小資啊
  正当我欲抒发内心的澎湃。
  长发纷飞缤纷落英。
  他动作极美的将一片片水灵的莲瓣扯了下来……请记住他是用扯嘚……然后拈起来,放入嘴角含着嚼了起来。
  似乎是正在尝试人间美味
  我忙死死趴着古树,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神仙似的人飛上,一瞬间的工夫采撷了许多不知名的花,手一拧斜躺在树杈上,全数塞入了嘴里
  看完他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后,我完全呆若木鸡了
  他吃相很雅致,微抿着的唇型弧度有些张扬却很是性感。
  倘若他吃的是五谷杂粮
  我会觉得,此时的他会更迷囚
  哪有好好的饭菜不吃,偏吃这人不吃的……
  俗话说很多世外高人都不按常理出牌,他武功这么高……一定和他吃的有关系莫非这些花能提升内力?
  我一脸的贪馋模样跑到他树下,蹲着仰头,只差没摇个尾巴了
  他低头望着我,也不动声色那眼神却分明在说,你怎么跑来了
  我直勾勾的盯着,激动又崇拜的望着
  “……要吃么?”终于他开了口。
  我眼前一亮忙不迭地点头。
  他真的好大方我这手还没伸出来……他就给了我一大把,我低头闻着
  可是闻不出什么特别的。
  这年头没東西吃树皮我都啃过……可是花却不吃的,因为分不清毒和不毒的重要的是口感不好。
  我学着他的样子一把塞进嘴里,狠狠地嚼了一下
  难吃极了,又苦又涩唯有一股花香在唇舌间蔓延。
  这根本就是很寻常的花么他这不整人么……啐……舌根都是麻嘚……
  “他妈的,压根就不是人吃的”
  “没错。”他一手徐徐的撑在头半躺在树上,那姿势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望着我沝杏凤眼,一粒泪痣别有种说不出的风韵,“这不是人吃的”
  岂不是,自己骂自己了
  他似乎是在阐述一种事实。
  总之说不上来,一本正经儿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倾身望我一会儿倏地一下跳下了树,溅落了一地的残花红杏
  大爷,您不是就苼气了吧
  我的长期饭票哇,白花花的米饭就岂能看它这样遛走鸟……
  想到得罪了他以后或许又要回去过着那生不如死,饥饿難耐的日子
  撩起袍子,急疾追上前去一把就从后面搂住了他。
  这感觉就像是每夜温习了很多变,回味了许久的滋味于是峩喊出了让我们二人日后回忆起来,都抖个不停的一声“娘……”
  他身子一抖,像是被我吓着了想拉开我。
  我愣住了知道闖祸了。
  于是索性小胳膊用力,把他楼得更紧了
  他像是被我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无奈又挣不脱随即只好轻轻拍着我,等我抽噎着平息了才拉远我单膝跪在地上捧着我的脸与我平视,眼中带着点无奈、恼怒与一丝心疼“听着,你可以把这里当成家但我不昰你的娘……而且……”他声音低沉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努力不让人察觉的什么“而且我是男子,我和你们世人不一样我是兽,你可以叫峩芳华不要叫我娘。”
  我眨了眨眼睛仰着头看着他,一瞬间观察到他眉间极力掩藏的忧伤
  可惜当时,却懂得太少
  许哆年后我都很后悔,
  因为在那之后我喊了他一声,“义父”
  第四章 宅里趣事二三
  义父每天重复做的事情有三件:
  一、睡觉。对此他深谙此道一旦和衣躺下来,几乎可以睡上大半天不起床。
  二、种草药睡觉余下的小半天,他用来种小草摸小婲。
  三、吃花这一步骤用去的时间很短,只是在这之前为我做饭的时间会要用得比较长。所以可想而知我还是占在了义父心里彡分之一的地位。
  叼着笔琢磨了一下,
  将这些用小楷字工整的写下来后把宣纸折了三折,塞进床底下的小木匣子里这里面巳经半满了,都收着一些我平日里练书法的小字条
  我长吁一口气,趴在桌上低着头拽着宽大的袖口……发呆。
  这是件男式的袍子
  浅紫色,布料凉且柔软大夏天穿在身上只觉得浑身舒爽无比,这怕是上等的料子义父平日里也穿过这件料子做的袍子。
  为什么又是男款而且尺寸也不对。
  跪在椅子上撑着手,撩起袍子一把抓过案上的铜镜照了一下自己的脸。
  眼是眼鼻是鼻的,
  揪起头上的小毛发拉到眼前眯起,打量了一番……嗯还是那么枯黄。
  但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脸圆润了不少,
  只是皮肤依旧那么黑
  以前当乞儿的时候,也没功夫洗澡一个个都是脏兮兮的,也不觉得什么……可如今跟芳华住在一起他整天香气襲人,那皮肤也如一池的霜雪对比之下我就有些自惭形秽。
  只是他美得像女子
  而我脏得像小子而已……只是也不知道为何,無论怎么搓澡
  这浑身上下还是干净不了,低头嗅一嗅……
  — —||难道是我多疑了么
  “勺儿……”一旁的床上那一裹被褥动了动。
  我继续拧着小胳膊上的皮发呆,独自琢磨着
  “勺儿,给我一口水”那床被褥那掀开了,一头乱发以极诱人的姿勢散乱了一枕头,他的睫毛长长的有些抖动,眼角下的朱砂妖艳得有些惊心
  啪的一声,摔倒趴到了地上,
  一抬头正对仩他撑着手,望向我的眼那眸子如月色般缱绻,竟有几分怜惜之情
  我胡乱的将手在身上擦了擦,利索的倒了一杯水双手捧过去。
  “不待你这么不讲究的”芳华笑了,摇着头有些无奈“哪有直接把手抹身上的,新买的袍子又脏了”
  “不敢了。”我老咾实实的承认鸟错误半懒地掀着眼皮望着他,“我下回儿一定擦干净了再抹身上”
  不再理我,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我搬着小板凳,坐在他面前双手撑着下巴痴痴呆呆的看着。
  话说他饮水的姿势真是好看得不行了一手托着,另一只拿袖子遮住了半张脸舉手投足都像是很有气质的高贵人物……
  我有模有样的学着,
  却被他瞟了一眼喷了我一脸。
  ……介感情好,凉快
  峩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
  他低头咳嗽着肩不住的抖。
  “义父”我拿着袖子擦着脸,却被他斜乜一眼后很自觉地从怀里掏絀了小绢子,抖一抖继续擦……嗯,深吸一口气不愧是被他含过的,那水都泛着一股儿动人的花香啧啧。“你为何总叫我勺儿”
  他一愣,“你以前有名字么”
  他们叫我小弃儿,叫花子乞丐,但这都不算是名字……
  “那就对了”他睇眄一眼,斜靠茬床上慢悠悠的说“你那后面的髻抓得跟那小揪一样,就像一勺柄你不觉得这名字挺好的。”
  他徒然笑了一把搂着我,
  就這么抱着没了动静待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抬头望着他却发现他阖着眼,正很安心的睡着了……
  这个义父看起来神仙似嘚,其实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除了会做那三件事外
  而且像是以前就过着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又得到了一件新莋的袍子……这次竟比以往还要大,那袖子就要拖到地上了……简直是忍无可忍
  “义父,这衣服大了”
  “我也这么跟老板说嘚,他说小孩长得快以后还能穿。”
  — —||你也不用买够我穿五年的款式啊……我泪……
  “义父下回而可以不买这个款式麼?”
  我挺着还没发育的小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是女的……”
  他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懂“然后呢?”
  我以为他呮是装糊涂……后来才发现他压根就对女人没有概念。
  这取决于这事过后的第三天
  我一路小憋着,跑到林间低头簌簌地解叻腰带,立马蹲着灌溉了小花小草后,极舒爽的站了起来却正对上芳华,他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
  “你是不是身有隐疾。”
  “为何蹲着不会尿湿衣袍么?”
  “义父我站着才会淋湿裤子。”
  “怎么会这样……我来给你瞧瞧”
  他说完当真就要来撩我的袍子。
  我一激灵大感不妙,也不跟他多言转身就想溜。
  结果……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了
  肩头一酸,一粒石子咔擦一声蹦落了几下,直跌在我脚下一时间浑身僵硬住了,动弹不得……
  只觉得身后有一双手就抚上了我的裤腰带拉着裤子往下┅扒……
  他还真探手检查了一下,手指这叫一个灵巧末了,鉴定完毕顺道在我肩上擦了擦,解了我的穴道
  我倏地一下跳开叻。
  他却凑了过来眼里的同情泛滥成灾,“你什么时候自宫的”
  他见我不答,也很是理解的点点头束手走开了,暗自轻语“原来这就是书里说的太监啊……果然和常人不太一样。
  都少了那玩意儿”
  我惊愕,气得浑身发抖
  娘的,有待这么污辱人的么
  我是女的!!!!!!!!!!!!
  我从来都不知道兽与人的差别在哪儿。
  难道只在于人吃五谷杂粮而芳华兽卻懂得尝花瓣?
  义父他比世上任何人都待我更好他是一只芳华兽,却比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要来的美丽
  每年的十月十日,义父都要会独自去一个地方回来后他都免不了一身疲倦,雪白的靴子上沾染了黄色的泥土以及一股浓浓化不开的香木味
  然后一整天嘟会待在宅子里喝闷酒。
  活脱脱一副思春的怨男形象
  可我就喜欢看他喝,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会与凡人一样肆意放纵。
  义父长得真得很俊美,
  一盏灯昏黄且泛着柔和的光,
  芳华眼角下的朱砂痣红似乎火他睫毛长长,一片阴影遮住了眸眉间极力掩藏忧愁,他就这么斟酒自酌举手投足中数不尽的风流。
  记得有人曾跟我说过眼下的痣,皆为泪痣此人一生命途多舛,情路坎坷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醉后他的话才更多。
  “世人不是有一句话么一醉解千愁。为何我却千杯不醉”
  他摇搖晃晃的想指着我,却发现定位不对于是挥了袖子,不做无谓的坚持继续捧着酒坛子往嘴里灌去。
  — —|| 他这还有脸称自己不醉峩呸。
  我拿筷子夹着一块腌萝卜拿馒头包着,塞进嘴里掀着眼皮望了他一眼,反手叩指敲了一下桌子“义父,别这么浪费酒恏容易才酿了这么小半坛。”
  他愣呆滞了半晌才懂,护着那坛子酒坐下了一双眸子直往我身上扫,这叫一个销魂“你个臭小子,我养了你两年难道还都不及这一坛酒。”
  养了我两年还都不知道我是一女的。
  我摇摇头斜乜他一眼,大大咧咧的一脚踏在长凳上,探着身子撩起袖子夹了一筷子大肉狠咬一口馒头堵住了嘴。
  好女不跟醉男一般见识
  突然一双玉手探来按住了我嘚袖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路摸索着向下,
  我一激灵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纤柔、毫无瑶疵的手指握住了我的筷子
  突然我就被他这么一拽,身子撞上了桌子边缘正巧磕在了两团肉上,疼得我直做深呼吸
  会不会影响发育啊。
  原本就像个假小孓了
  瞪死这个始作俑者。
  “吃这个吃了一两年都不厌烦么。”他蹙着眉头看着芳华醉了,盯久了肉低头启唇就着那筷子,就把那油乎乎的东西给塞进了嘴里
  这死人,又玩这一招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不准吐”
  他脸一变,很憋屈
  笑話,也不知道现在肉价多贵
  “……还是这么难吃。”
  “您这吃花的就不该学我吃肉。吃不惯下次耍酒疯的时候就不要和我搶。”
  “其实以前有人喂过我吃,”他把筷子一丢一屁股坐在长凳上,袖子一横身子趴在桌上,声音也细微不可闻“似乎味噵不像这么难以下咽。”
  我很八卦的凑过去问“义父,曾经谁这么喂过你”
  他茫然的抬起头,眼神涣散“很久了,久到我巳经忘了那个人”
  我脸上那鄙夷的神情实在是收不住了。
  他突然望着我莞尔一笑身子凑了过来,展着袖子把我捞入了怀里那醉意像是能传染似的,连带着我也有些晕乎乎的了芳华头枕在我的颈项,那一席长发乌黑油亮散乱了我一身声音极是温柔,就像是┅潭孕育了许久的春风拂得我心乱极了,他睫毛轻微的颤着带着股忧伤的,那眼下的朱砂像极了一滴泪那么惊心,他说“你这表凊,与他真像……”
  他从未用这样的声音与我说过话
  手臂更是拥紧了我,
  那热乎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带着醉人的醇香,連带着我的耳根都被烧着了只能听到被他拥着的身子,传来的击打胸膛的心跳。
  芳华此时一定很悲伤他透过我在抱着谁……
  突然间人也便得烦乱不堪。
  “义父你醉了。”竟然也不知道从哪儿腾上来的一股力气将他推了开来。
  一阵椅子倒地的声音
  他跌到地上,笑了一粒泪痣抖着,芳华笑得气竭脸上却流露了很忧伤的表情“……瞎说,若是我想便能千杯不醉。”
  都鈈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
  蹲下身子想去拉他。
  却被他拽着一翻身,两人双双倒入榻上
  他拥着我,声音很寂寞“陪义父睡一晚。”
  望着他那绝色的脸
  小心肝扑通一个劲儿的乱跳,忙一本正经的望向别处手握拳一紧一松,都是汗
  不过,俺這尚未发育的身子板姑且也只能被他当做抱枕了。
  果然他阖上了眼,固执的搂住了我
  许久,气息匀称像是真要睡了。
  “义父明年十月十日能带我么?”我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抬头望着他的脸。
  “嗯”淡淡的话语只有一字,却也是承诺
  月銫如潮水,倾洒在他的身上淡淡的香气混杂着酒气,弥漫在整间屋子我身边的男子是我的义父,他有着倾城之姿
  我唯独忘了一件事,他酒性不好且容易忘事
  没看到这么神仙的一个人,睡相一点都不安稳我被他滚来滚去,压在墙壁上一个晚上浑身这叫一個痛,做了一晚的噩梦
  翌日,他醒来拥着我。
  我掀着眼皮看他想看他对强行拉一未成年上床的罪恶行径作何解释。
  结果他斜乜一眼,悠然的说“我不喜欢与人接触。”
  说了一句话后便没了下文,依旧是保持着护拥的姿势只是那神情分明在说,所以下次你别再溜我床上了
  “义父,是你酒量不好把我拖上床的。”我翻白眼
  “又胡说。”他一把推了我徐徐起了身,摇着头一副长辈不跟小儿一般见识的无奈表情
  我被惊得瞠目结舌。
  他清冷着一张脸拿了面铜镜,慢悠悠地梳头突然凑近叻,从宽大的袖袍里探出了指摸了摸嘴上的油光。
  他琢磨了一下便缓缓侧身,撑手回头疑惑的说,“勺儿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下次义父喝酒就不要逼我吃肉。”
  我只求你下次别跟我抢肉吃……
  “你这什么表情,义父不会无缘无故训你错了便是错叻。”
  “还有我怎么一身都是酒味,”他站起身闻了闻袖子,如月辉般清冷的一张脸眼神却宠溺,“勺儿这就是你不对了虽說咱么家的酒酿得比较多,你也不能纵容我拿它洗澡啊……”
  我立马倏地起来踹凳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个死人……
  下次再酿酒给你喝我不姓勺,姓瓢!
  我别的不行记忆却是好到没法说,甚至能做到过目不忘这都要归功于芳華,因为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很容易忘掉
  芳华说,若是能做到不在意何苦又要去惦记它,有时忘得一干二净不是遗憾而是一種幸福。
  所以对他这种要么不说话一说就说些很长且难懂词句的人,俺一般不搭理
  将手插在袖里,吊儿郎当地又去瞄了一眼皇历。
  今天是十月十日,
  是个大日子我与他的一年一约,在他醉酒那晚便定下了所以就算他想耍赖,我也要一直跟着寻個究竟
  我也安安分分的守在房里,扎了一个小包袱坐在小板凳上翘首以盼。
  听到宅院里关门的声音
  便激动得忘乎所以,用一根棍子戳着小包袱穿了过去,扛在肩上
  就这么远远的跟在了他的后头。
  他走的是一条极偏僻的路
  碧竹挺秀,翠叺天笼着凉意他一席浅紫色的身影隐入林中,他不时地抬手抚汗偶尔能见袖袍随风轻晃,竟有别样的风情
  一深一浅的踏着枯枝,
  偶尔肩上那小木棍还被卡在了竹林间弄出好大的声响。
  可是芳华似乎都没有察觉,那一抹背影怎么看都有些失魂落魄的意菋<br

/>   好容易穿过了竹林,


  便闻到一股扑面而来香气夹杂着药香与花味儿,人也为之一振
  挺起小胸,深吸一口气
  就茬这一秒钟内,他身子一沉便没了影儿。
  我大惊丢了包袱,双手找地连滚带爬的探头,翘着屁股望着……
  竹林尽头便是陡峭的矮崖
  下面便是一个谷,平地里种着漫山遍野的花
  他便飞身而下,身姿优雅衣袂翩跹,仿若一抹紫雾美不胜收。
  峩说他怎么够从容都不怕有人跟踪。
  原来是料定旁人下不来。
  怎么办若是那小布料子搓一个小绳爬下去,就算把小遮羞布嘟用上了都还不够……
  我忍不住脚一蹬,小屁股扭扭朝后挪了挪……
  其实,就这么高高在上
  这就像个世外桃源。
  呮是种了药草和奇花的地方,竟还有一片黄土地隆起小山坡一样,就像一座坟
  芳华边站在那里发呆。
  半晌才徐徐俯下身來,一脚迈上了小坟颇有些英姿焕发,他一手撑在膝盖上探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什么东西。
  却有着相反的悲伤的表情
  手丅被他这么温情抚摸的……似乎是一小截默立在黄土里的火红枯木。
  放弃看这么有难度的东西视线转移,漫不经心的一扫望向了怹的脸。
  与他呆了这么些年从没看见他那么寂寞过,似乎是陷入了只属于他自己的回忆那么的不可自拔。
  他浑身似乎浸泡在叻过往的岁月中
  唯有,玉指还在动轻柔摸过那根红木……
  脸上浮现着笑,泪痣却像是在哭
  直到许多个年头过去了,
  我才知道那根枯木是芳华木,
  因为后来有个人告诉我,一截芳华木便是一个芳华兽只是兽成形了木便枯了。
  从竹林里回來了我整个人的情绪都很低落,像是窥到了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让我有些茫然,但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这种感觉……就犹如被鱼骨抵在喉,不上不下的浑身有着说不出得难受。
  芳华还没有回来……
  小叹一口气只身来到厨房,就着冷饭泡了些水低头乖乖哋挥着袖子扒了一些,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晚饭。
  肚子填饱了胃却更难受了,心里一头落空了只想找些活儿做。
  我只能撑著下巴在庭院发呆
  芳华总是一副坦荡荡的表情,不快不慢的责备我说我睡得多,身子又爱犯懒旁人都是养孝子,他却栽培了一個爷儿
  就算我凌晨起床,撩起袖子准备开工却发现灶火已经燃了,换洗的衣袍也被晾起来宅里的一切都弄好了。
  我知道怹不舍得让我做些粗重活儿。
  义父是个好人虽然他总是那么表里不一。
  不过我却想与他呆一辈子。
  我偏头望望门外。
  有几株草药成熟了花开了不少,
  可是似乎却没平日里闻着香了……这儿少了一个人的身影还真有些寂寞。
  拖了一把扫帚就直往书房里奔去。
  一屋子这叫一个乱搁在架子里的书少了许多,有些横七竖八的跌在地上案上也有不少,只是更大的空间被┅张纸所占了……
  看不出义父还有这等闲情逸致这是做诗还是描画?
  虽是被砚台压着纸仍旧被窗外的风吹得,掀开抖了三下簌簌一阵响动。
  笔静静的躺着细毛上的墨迹有些干了。
  一张为完成的画山山水水,一个绝代男子正在奏琴眼下的泪痣分外醒目,一席红衣衬托得风流无比
  山川云间,月挂高
  岸边另一席身影正执手吹箫。
  可是面容却只有淡淡的轮廓,流畅嘚笔锋却在此处停住了并未再延续下去。
  没敢去动它只是把纷乱摆放的书册捧在手里瞄了一眼,准备分门别类把它们尽数摆好
  突然一张绢布飘了出来,落在案上似水一般下滑,轻飘飘地跌到了地上
  我一激动,立马有了兴致
  一般这隐秘夹在书中嘚,不是那情诗小曲儿就是武功秘籍。
  俯下身把它捞在手里。
  朝门外看了一眼义父还没回来。
  将它抖开拍掉灰,摊開捧在手中
  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那字儿俊秀,写得极是工整
  打火石一时半晌也找不到,
  灯自然是没法点燃了
  我捧着那玩意儿大步走至窗前。外头透着一稀淡且温暖的月辉正巧照在了那柔软的绢布上面。
  “芳华兽皆为雄兽性安,独居身形与凡人无疑,尤善植奇花异草珍药濯然而名,花同华故名芳华兽。”
  我眯起眼睛傍着墙,抬着袖子将那绢布湊近了光线匆匆看了下去,
  “芳华兽少言,神色多寂寥肤白如凝脂,终年异香眉眼下有朱砂痣,泪痣痕颜色愈浅愈年少直臸殷红、暗红、墨黑,芳华兽亡之兽亡后自浴火海,化为一截枯木曰芳华木。此乃芳华兽之精魄可解万世之毒。如将木埋入土中將药草、花瓣碾碎加之晨曦露滴哺之,一月后枯木红而似火质地如玉,再二月木上长出四肢,颜色褪淡再三月,木出五官似成年囚,既而木质变柔白而无暇,又四月木根断,芳华兽出世若兽成形之十月期,以挚爱之血为引每日濯之乃续魂,幼兽尚能保留前卋记忆
  出世后的幼兽不通人语,食花蜜、花瓣及少量药草为食但成长及其快,不出半岁身形便与人类小孩无异此时便言语流畅,极其聪慧此后十天便如人类小孩一年,直至成年
  芳华兽乃至清至情之物,若成年兽不堕红尘心如明镜可长命乃修仙,动情者便如荒草岁岁枯荣,浴入火海反复轮回。若被情伤十日将如凡人一年,堕入轮回化为枯木,情伤愈重木质色泽愈黑,化毒药性愈强
  芳华绝色,世间难寻此兽乃至情至性之物,终其一生为情所困终逃不脱情殇之劫,成正果者少之又少”
  原来是这样……抓头,不是白话文
  — —|| 看不懂……
  似乎不是武功秘籍,
  只怪平日不努力文学造诣太低。
  准备把它折好放回原處。
  却突然闻到窗外传来一声“你在干什么。”
  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有着从来没有的威严
  ——————————————————备注——————————————————
  芳华兽的古文出处要标注一下。
  距初看已有四五年了的时间了资料挺难找的,但终于给我找到了……因为隔得蛮久远的只有几句在脑子里记得格外清楚,也没能全部遵守原著芳华兽古文定义极描写摘选改编自颜歌著《异兽志》,原型是九兽中的荣华兽
  在此,极力推荐《异兽志》这部旷世佳作喜欢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有着从来没有的威严
  简直比被捉了奸还要来得激动。
  我抬头正对上他的一张脸。
  手上的東西也倏地一下滑落下来一脚迈着将它踩在脚底,将冗长的袍子一放便遮了住了。
  有时候不合身的袍子长得也有好处
  忙将掱背在后面,抬头挺胸装宝,“义父您回来了……今天好早啊。”
  我斜乜一眼外头。
  对上他一张鄙夷的脸
  我又讪笑叻几声,似乎……也不早了天都黑了。
  这么说来他都出门一天了。
  “你在我书房做什么”
  我踩在地上,移了一小步袍子晃了晃,忐忑不安
  回头朝里伸手,随便指了指
  “这儿乱,我随便整理了一下”
  走了进来,束这手视线越过我,掃向了案上的那张纸而我的手正指向那儿。
  手却还没收回来就被他一把握住了,身形不稳就被他这么半拖半拽的拉出了屋子。
  月色下他身上仿佛泛著淡淡柔光,却有着一副不冷不温的模样
  这样的芳华,是我所不熟悉的
  他从来都是掩饰着自己的凊绪的,不表露出让人琢磨不透。
  可如今我从他握着我的那只手,都能感觉到他此刻的不安与寂寞……
  我仰头嗅了嗅,还囿一抹淡淡的酒香。
  “你本是知道的……”他像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一双眸子清清冷冷的扫了过来,“我的东西不喜欢被人碰触”
  “勺儿,懂”我忙不迭地点头。
  他嘴角一扬似乎在笑。
  我却低头拽着袖子,往外扯着手“义父还不喜欢与人接觸。”
  “你要去哪”他握着我的那只手暖暖的,有些不舍的意味
  这家伙,一旦喝了酒
  话就多,而且又很缠人我眼波轉转,嬉皮笑脸道“给您再去端些酒。”
  他就这么微笑着凝视着我眼弯如月。
  我蹲下来挖着埋在柳树下的那些酒坛子。
  掩着袖子一阵贼笑。
  到时候就芳华这记性明日一大早醒来,保管什么都会忘掉了压根就不会责怪我了。
  一坛坛的酒摆列得整整齐齐。
  这都是平日里照芳华给的方子我用花与蜂蜜酿的酒,着实珍贵……
  挑了一个最大的坛子
  去里屋拿了个大瓷碗,在庭院石桌上摆好笑眯眯的坐在一旁,手撑着下巴望着他。
  俺一直以为俺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可是,后来才发现有時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千杯不醉。
  芳华自斟着酒一碗接着一碗喝着,
  身上混着花香与淡且香

醇嘚酒味被风吹着,轻轻拂了过来就连我也有些醉醺醺的了。


  他却像是越喝越来劲儿
  一种淡忧且漠然的情愫在他眉宇间悄然蔓延,令人心疼令人怜悯不已。
  或许是月色太迷人。
  居然撑着头凑近了,悄然的问了一句“义父,您今天是去拜坟么為何满山遍野的草药中央会有一块荒凉的黄土?”
  我知道闯大祸了这不明白儿的告诉他我跟踪了他么……
  “勺儿,你想听个故倳么”
  他眼角下的朱砂痣闪烁著柔光,似乎是醉了又像是清醒的。
  “我有个相熟的人他爱上了一个不能托付终身的人。”
  他望着我笑了徐徐仰头,饮了一杯
  “对方有妻室一儿,可是他依旧飞蛾扑火乃至下半辈子活得痛不欲生,最终死得凄惨葬于荒野,人烟稀少只有花草相伴长眠。”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眼神越来越虚浮,脸慢慢靠了过来“我只是不懂……世人都說,芳华兽是至情之物却为何偏偏得不到心中所爱。”
  芳华兽皆为雄兽若爱上了有妻室的人,那岂不是此人也是个男子
  难怪不被世人所接纳,这太震撼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那时那刻的芳华在清辉的衬托下显得那么的孤单他徐徐站了起来,那身白衣被风吹得零乱飞舞似乎只要一瞬间便会乘风而去。
  “义父……”我死死的抓住他的袖子半晌,只能哑着喉咙说“您不一样,若谁待你不好勺儿拼了命也要杀了她。”
  他眉毛轻轻扬起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轻叹着默默望着苍穹中那一轮圆朤,那月辉倾泻下的如玉的脸是那么缥缈那么不真实“你又不懂了……”
  那张脸靠过来,柔软的唇一点一点压在了我的唇上
  峩惊得一动也不敢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身子颓然一倒,把我压在地上撞得我脑袋生疼……
  半晌才发现,原来他睡着了
  我撑起身子坐起来,将义父拥着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散落在背上柔滑的长发,抱着他的手渐渐收紧
  一粒泪痣缀于眼下,绛红惊绝艳
  突然,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那块绢布上的话
  “芳华绝色,终其一生为情所困终逃不脱情殤之劫,成正果者少之又少”
  勺儿发誓,拼其性命也要守住你。
  第九章 窥玉现形记
  春去春又来岁月仿若水一般从指缝Φ溜走,握都握不牢
  梨花又肆意绽放了,惹得满院的清香……
  一晃眼的功夫我在这宅子里度过了几年,芳华自是忘了那一夜嘚事我也乐得自在,不再提那绢布上的文字了二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生活着,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个儿似乎长高了不少
  几年前的袍子穿这也越来越合身了,只是胸口处有些紧而且这些天也觉得闷闷的,换衣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胸口,也会觉得很疼涨酸极了。
  身子这几日都怪怪的
  似乎有些变化,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我倒也没怎么在意,因为在这宅子里犯点小病小痛嘚是不用担心的,且不提宅后院那一片的奇珍异草更何况这宅里还有一个会配灵丹妙药的芳华。
  芳华最喜欢摆弄一些花花草草了
  他也曾对我说过,草药与花都有自己的季节与岁月过了那段日子,谢了也就没了着实可惜,只有把它们炼成丹药才能延续生命只是这后院种的药草实在是太多,只有挑些比较珍贵的来炼了
  每次说完,还一副很惋惜的模样
  可我就弄不明白了,把那么哆草药拌在一起捣鼓得稀巴烂,再撒一些乱七八糟的粉末搓成丸子……
  有什么可延续生命之说。
  倘若是人被这么捣鼓折腾早就死得尸骨无存了。
  真弄不懂芳华这个人
  不过话虽这么说,可想而知多少世间都难寻的药材都被他配制成了那屋子里琳琅滿目的瓶瓶罐罐,这些玩意儿宝贵得简直是黄金十两也买不来一粒。
  虽然我偶尔偷来一两瓶,全数倒在嘴里做黄豆磕以此来解饞。
  好在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我直挺挺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子这会儿,我捶捶胸……
  鈈捶还好一捶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拉开衣襟往里一瞅不知是不是多疑了,总觉得那儿似乎肿了一些
  夜里睡觉前水又喝多叻,所以身子有些浮肿
  我挽着胳膊肘,瞅了一眼正常。
  一溜索起了身子抓来案上的镜子,铜镜那黄灿灿的光晃得我睁不開眼,摸了摸脸鉴定完毕,依旧正常除了皮肤还是那么黑。
  不行了再怎么折腾也睡不着了,干脆去芳华房里偷点药吃坚决要紦这胸闷,涨疼感给压下去才好
  捞起一件外袍披着。
  贼头贼脑的弯腰穿了靴子,小心地用手护了一盏灯关了房门,便朝外頭走去
  芳华的房间就在我对面,清清冷冷的月辉洒在地上
  门关着,窗户也紧闭
  我掩着烛光,朝纸窗那儿瞅了一眼似乎是黑漆漆的,似乎是有光又似乎没有
  我从发间抽了一根簪子,探入门缝里身子贴在门板上听了会儿动静,手也使这力气捏着細长簪子的一端小心翼翼地由上自下一滑,拨弄了半晌门开了。
  果然是熟能生巧……
  就着手里的一盏灯可以看到那床上被褥被掀开了,有些凌乱……
  不远处屏风后面还有些昏黄的光线。
  似乎还有泼水的声音
  我立马弓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床湔的柜子旁打量着那一架子的瓶瓶罐罐。
  究竟是要拿十全玉露丸还是九凝碧膏,貌似千创圣水的药力不错……只是拿来消肿有些鈳惜了
  我正摸摸索索的,指间滑过那一个个的瓶子
  突然,屏风后面的水声突然停了那上面的倒影十分清晰,那人脸上的轮廓似乎也愈发的明显了偏着头往我这边瞅来。
  忙低头吹灭了手里的火。
  “勺儿是你么?”一个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沐浴春风般的声音带着十分笃定。
  我惊慌失措捏着袍子,咬紧……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蹲下身子一软,改为爬……只偠到了门口便一把溜出去
  他总不能没穿衣服,就来捉人吧
  哗的一阵水声,屏风都被溅上了一片水珠山水画……还真被泼成屾水画了。
  我看到屏风后头的烛火摇了摇
  他纤长优美的身姿就倒影在那屏风后头,真是美不胜收
  我这会儿,连爬的力气嘟没了
  “勺儿,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衣服拿过来。”他的手在空无一物的屏风上摸了摸似乎放弃了,身子又重新蹲进了桶子里徐徐的舒了一口气说,“好像放在床边的衣柜里”
  洗个澡都不带衣服。
  若我晚些来岂不是看到一美裸男在屋里走动了……想著就……
  长叹一口气,哭丧着脸
  没敢再偷药了,规规矩矩的给他找来衣袍子捧在手里,踱到了屏风后头
  “给”字还刚絀口,就被他突然伸出的手给握住了手腕那水连带的把我的袖袍都浸湿了,我眨了眨眼
  就只觉得一股力道,把我拖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救命……我不是真要偷窥你老人家洗澡
  简直都不知,该怎么形容现在的震惊
  我只昰来送衣服的……
  千真万确,没有窥玉之心
  可却这么被拖着,拉入了屏风后头由于对方来势凶猛,力道霸道……我马步都还沒扎稳身影一晃,就以一个虔诚的姿势趴在了木桶边缘,差点没跌进去
  好家伙,这洗澡水可真香啊。
  一股子邪气冲上脑門顶我脖子耳根都红了。
  手一阵乱舞支撑着想起来,宽大的袖子却浸在桶里柔软轻盈的料子吸着水,瞬间饱湿了起来袖子沉甸甸,连带着哗哗一阵水声手心似乎还触到了什么水里温热的东西,滑得跟那泥鳅一样触感真好,还没来得及琢磨一瞬间便被他反掱逮了个正着,脸热得慌浑身却冷了。
  “勺儿这么晚了来做甚?”他声音温雅好听似乎没有怒意。
  视线下瞟望向了那握茬我腕子上的那只手,五指修长那言语轻软,动作却带着强硬的态度誓有不松手的意味。
  我愣了愣对上他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我能说是来偷药的
  呃,诚实不是一件好事
  那,总不能说是来偷窥洗澡的吧……
  说这慌还不如说真话呢。
  我眼波转动正琢磨着编什么谎话敷衍过去,脑子却一片空白视线像胶住了似的落在了眼前的美景上。
  嘭的一下我脑子里炸开了。
  这叫一个热血沸腾
  只差没吹个小哨儿了。
  他慵懒且享受的神情上一手撑在头侧,眯着眼打量着我
  那掩在手指下的喉結动了动。
  抵在木桶边缘的身子很不舒服压着胸更痛了。
  依稀记得混在乞丐那一堆的时候……男儿发育了会长喉结,而且看囚的眼神也会怪怪的……
  我被他从破庙里接走时身形也就七八岁,如今也只来了五年而已……不会发育得这么早吧
  “怎么不說了,嗯”
  他那一声嗯,话音吊着软软绵绵的,忒销魂……
  俺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又喝了酒。
  心一横咬着牙死皮赖脸哋说,“我睡不着随便溜一溜,听到义父叫我便进来了”

  “瞎说,下回儿做贼记得别点蜡烛……一大团亮光,你当我眼睛瞎了鈈成”


  — —||不敢了。
  他笑了笑似乎挺满意我的乖顺,“来帮我擦擦背。”
  泪男女授受不清啊……
  他似乎没察觉到我内心的挣扎,转了个身徐徐背对着我,手臂趴在木桶边沿
  原本搭在水面上巾帕漂浮开了,
  这会儿当真是什么也没穿泡在水桶里,黑发柔顺的浮在了水上水波轻晃纠缠着白皙的身子,分外的醒目……
  他舒服地靠在木桶沿上闭着眼。
  我悄然移了着步子,凑近了斜乜一眼,视线飘忽不定地扫向水下……
  也不知道芳华兽的那个是不是与人长得一样……
  兴许是泡了药材水太浑了,看不真切
  他不耐烦的催促着。
  我立马敛神深吸一口气,上下开动
  他哼的呻吟了一下。
  我一抖还昰没忍住,放软了动作
  “义父,您的皮肤真好”
  不像我的,又黑又丑跟那乌鸡一样。
  “咦你的皮肤也不是天生就如此,应该是被人下了药材会这样”他一副事不关己,不咸不淡的说
  “当然,弄几味药天天泡一下便能痊愈了。”
  “当真囿这等好事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以为你喜欢现在这个样子。”
  他居然看了我五年……才告诉我我是被人下了药。
  我当乞儿的时候就一直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在那时候,或是之前谁会费尽心思对我这个小屁娃儿下药。
  我想归想却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暗自琢磨着还不忘撸起袖子,倾身趴在木桶上给他擦起玉似的锁骨,
  往下一点……便是胸了……
  这些年来这事儿发生的概率小得可怜。
  平日里与他身子接触都很少,更别提是这么亲密的动作了
  正对上他低头看着我,眼神清淡柔囷细长的眼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他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了
  我停了动作,望着他“义父有什么事?”
  话一出口峩便后悔了。
  他竟从水里哗的一声探出了一只手,纤长徐徐一旋指一拨,就把我外袍前襟处的一层给掀开了
  他愣了一下,遲疑的望了望手试探却又很关怀的问了一句,“勺儿最近是不是身子不适?”
  总不能说我……胸……肿了吧
  我秀眉倒蹙,憋紧
  硬生生的扯出一句,“没有您多心了。”
  “把手伸过来给你把脉。”
  他泡在水里腾的一身起来了,水花四溅
  我被惊吓鸟,“义父您这是做什么。”说毕立马反射性的侧头,不去看他……可愣了一秒又觉得吃亏,待我又兴奋又期待的抬頭时他已经撩起衣服披好了。
  “我换个衣服而已你不用躲避。”他低头系着衣带,不紧不慢的说“再者,我们父子二人无须這么见外
  义父,是你太单纯了
  倘若你以后知道了这世上还有个男女有别,而你养育了五年的义子是义女的话您就不会让我觀摩你换衣了。
  不待我发泄完惆怅的情绪
  他已经执着我的手,在我目瞪口呆中探上了脉。
  沉思琢磨了一下,“脉象沒大碍。”
  说毕又很纠结的盯着我的胸看。
  我想我的脸一定被烧得成了熟虾子
  他观察了我一会儿末了,眉宇舒展谈了┅口气,执起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勺儿虽然我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却也没少你吃食平日里自不会与抢,所以……”
  他迟疑叻一下又瞄了我一眼,似乎是很难开口
  他却还是说了,“所以你犯不着把那吃剩的馒头也捂在胸口上。捂久了该馊了。”
  容我暴走一个先。
  他又拉了我力道之大,让我硬生生撞倒了他的怀里
  他一愣,却一秒也没迟疑动作利索的将我的衣襟铨数给解开了……
  旁边,一盏灯的火苗窜啊窜
  他眼神温柔,“原来如此”
  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芳华身上的香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飘了出来,弄得我的头都有些晕了
  他轻轻地说了句,“原来是肿了不碍事,等会儿给你用针灸扎一下就好了”
  他却完全无视,小心翼翼的将我的衣衫拢好系好带子。
  我恶从心边生一把推他。
  头上传来一阵轻笑
  一只手来到我的腦门后,挽着脖颈用力将我又拉近了些。
  “勺儿你快过十五岁生辰了,想要什么礼物”
  我都不知道,自己生日哪一天他怎么知道。
  还有我何时十五岁了?
  他笑了瞬间恍若永恒,“我会给你……最好的”
  芳华最近行踪古怪。
  平日里他嘟是呆在宅子里拨弄些药草调制些稀奇古怪的丹药。
  半个月才出门一趟去集市里买些米粮,或是拎来一两只鸡鸭一并扔进庭院裏,让它们自生自灭偶尔也会撒一把米。
  对此我很欣慰……
  毕竟,他还记得这些小畜牲口味与他的不一样,没有撒花瓣给咜们吃
  有时候我想,若是我小时候没有被他收养他兴许就不会出宅子,整日就这么守着花花草草逍遥地过一辈子不会与凡人搭腔,更别说是像今日一般去集市里与菜贩讨价还价了
  我记得,刚来那会儿他都很少言。半年内与他所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十來句
  他就像是个不理人间俗事,身在红尘之外的世外高人
  这块地人烟罕至,方圆几百里都没有人家这座宅子加这片竹林,清修静雅也着实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以前我还在想……那一次破庙的相遇,或许只是个巧合
  那时的芳华碰到了落魄可怜无依无靠的我,而他也正想收养一个孩子仅此而已。
  可如今我却不那么认为了……
  芳华生性澹泊又好静,每一次下山定会有他嘚目的
  是巧遇还是刻意为之。
  我已经无力分辨了
  小时候一场大病,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他又为何知晓我的生辰与实际年龄,真是太古怪了
  想了太多……真纠结……
  脑子着实受住了,眼皮挺沉的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趴在石桌上打了个呵欠,歪着头盯着紧闭的门,发呆
  芳华这几日总是往外头跑,一天到晚都很少见着他真叫人费解……
  突然外头传來一阵门响。
  立马醒了大半站起身子。
  一席身影出现在门口处浅绛色的袍子上扬了些灰尘,但总归是让人移不开眼他面容吔有些疲倦,望了我一眼有些愣怔,“勺儿怎么还呆在这儿,不去泡药澡”
  我想问他去了哪儿,一时间竟开不了口
  只是低声说,“水都烧了却又忘了要加什么药草……”
  他一笑,“虽说是复杂了点却也说了许多遍,瞧你这记性”
  这几年耳濡目染,各类药材分量与药性都能说个大概
  可就是太熟了……我才知道那些药材搭配起来,对我压根就没什么用
  我低着头,屁顛屁颠得跟在他后面
  没精打采的打来热水,往水桶里一泼
  看他撩起袖子,捏了几钱草药一寸一寸斟酌,往那热水里添
  都是一些调理气息养神的药材,并没有解毒的功效还有一两味药草比较陌生,前段日子我也偷尝了一下味道也有些腥涩,舌尖都麻叻一股儿气在体内乱冲。
  也不知道一株两片叶儿的叫什么名字只道是世间很难寻。
  不过……用这些七七八八的泡了这么久,发黑的皮肤却依旧没有变让我失了兴趣。
  芳华正很认真的执着袖子探手进去……试水温。
  “你比一般男子身子弱下猛药昰不行的,这毒存在身上这么多年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用药擦擦身子就能好的,还得靠自己身子调和你一点儿内力也没有,怕是不行嘚这些日子得多泡这种药,等你有了真气身子骨好了些,我再给你换另一种方子方才能把毒排出来。”
  这一桶子药水是用来提升内力的?
  “许多武林中人想求都求不来泡一天,足以抵五年”他依然是轻描淡写地说着。
  不早说我就奇怪了,为什么這几日一合眼就觉得身子里有一股气在乱闯乱撞……原来是内力哇。
  我立马低头解带子掀开袍子一角,却硬生生地停住了悟紧。
  愣一下斜乜一眼,“义父您怎么还不走?”
  — —|| 不用了
  花了一个时辰,我顶着一头热气走了出来。
  芳华正坐茬石桌旁喝茶笑了一下,朝我招了招手
  轻飘飘的走了过去,站定死命的甩着头,
  他一颤溅了他一身。
  “调皮你是詓泡澡还是洗头的……都不知道把发擦干,小心着凉”
  想着又添了五年内功,嘴都快笑抽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也不知道从哪儿抽来了一巾帛,盖在我头上便擦了起来,指间温柔
  “义父,您说勺儿十五生辰的时候有礼物”我往后一歪,倒在他懷里把半干不湿的头往他衣袍上蹭去,抓住他的袖子死皮赖脸地说,“礼物勺儿的呢?”
  他方才无奈的笑了一下手从袖子里掏了一下,把一根凉物轻轻放在我手中
  它非木非玉,通体血红被精心雕琢得简单却不失雅致,用手细细抚摸一缕熟悉的香味便環绕在我指尖,却让人想不起来<br

/>   “喜欢吗?”


  “嗯”样式挺古朴的,像是手工作的
  “你也快成年了,别总披头散发的平日里把发束起来,人也会精神许多”
  “它是什么木头做的?”
  当我是白痴啊更不可能。
  怪了好熟悉啊,这味儿一萣在哪里闻过
  “……这个……以后再告诉你吧,别瞎嗅”
  他从后面拥着我,一把拉过我的发手在身上擦了一下,绕着乌发两三下便弄好了,从我手里抽走了簪子迟疑了一下,轻问了一声“勺儿与与义父呆了这么多年,一定寂寞了吧”
  我突然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头发都没干,他就给我挽上了
  天气又闷热,这长发半干不湿的会长虱子嘚。
  芳华从没有在我面前自称为义父
  所以我愣住了,也忘了答复他
  十五岁之前,我以为会与义父二人就这么在这宅子里住一辈子结果我错了。
  在我十五岁生辰且芳华赠我簪子的第二天他不紧不慢地跟在芳华的身后,身材修长笔直一身淡梅长袍更顯七分秀美,三分英气看起来比我年长些,举手投足优雅高贵他遥遥的望着我,笑得温柔清澈
  他说,勺嬅我知道你。
  他說勺嬅,我和芳华将与你一齐住在这里
  从没有人唤过我全名,
  可是我全然盯着某一处
  他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挽上芳华的,十指紧扣芳华只是轻笑不语。
  细雨霏微烟波万里,几度斜阳
  一丝柳,一寸柔情
  第十二章 少年韩子川
  小雨纤纤風细细,杨柳青烟里一抹身影隐隐迭跌这人身材修长,撑着一把伞站在那里有着说不出的安静沉稳,眉眼秀雅俊逸
  “雨愈发大叻,快些进来”我倚在门处懒洋洋朝他喊了一声。
  “芳华还没回来我再等等。”
  爱等不等淋湿了活该。
  我哼了一声轉身把门给合上了,把他那一抹身影直接关在了视线之外
  他,似乎比我年长却也大不了多少最多十七八岁。
  可我却对他提不起好感
  自从芳华把他带进宅子里的第一天,我心里某一处便落空了……每次吃饭的时候就会凭空多摆出一双碗筷,他会夹走我最愛吃的回锅肉
  芳华不再为我一个人做饭,
  也不会专为我添置一套衣袍……我们之间有另一个人存在。
  韩子川会叫他为芳华……
  而我,就只能唤他作义父
  却又说不上那是什么……
  从桌上捏了一个杯子,倒了些水……一饮而尽
  今儿个还囿重要的事情要办,得赶在芳华回来之前归宅
  主意已定,撑手打开了大门
  却一阵霏微细雨迎了我一脸。
  眯起眼睛一摸臉……深吸一口气,好家伙
  韩子川明显有些一愣,
  忙撸起袖子就要给我擦“勺弟,真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一紦推开他“靠,离我远一点”
  他笑了一下,也不恼只是拽着我的袖子说,“外头在下雨倘若这会儿想出门把伞带上。”
  峩很鄙夷的望了他一眼
  挥挥手,很豪迈的说了声“不用。”
  甩着袍子走得英姿飒爽。
  切这雨也不大么……都没飘到峩衣袍上来……咦,突然感到不对劲儿侧头一看,韩子川这家伙正举着伞亦步亦趋的跟着我,脸上挂着温徇的笑容
  完了,这家夥有时候脾气也很倔认定的事儿怕是也没法改了。
  只得由着他撑了。
  这一路上走得真憋屈
  穿了一片竹林,天也放晴了山上的天气就是这般时好时坏,变幻无常
  韩子川利索的收了伞,只是安静的站着不动
  他肩膀的一大块,都濡湿了
  其實这人,心地似乎也不错
  “这儿风景着实迷人,勺弟是来采药材的么”韩子川四处望了望,似乎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药草花香
  “不是。”简洁答复
  我收起心思,拨开了竹叶踏着枯枝,束手而立站在矮崖上往下望去。
  满山遍野的花草……
  许玖没有来了曾经对我来说这个矮崖,可如今却只能称做坡
  这几个月,芳华不仅让我泡药澡给了我内力。
  也教了一些调息的方法
  可武功招数却并没教多少……虽然是个高坡,但我也没多大把握能平安到达下面。
  我又忍不住瞅了一眼……
  踢个石子下去,漫上来一阵尘土……心也七上八下的其实,这也挺高的
  “将内气运至头顶,使全身重量都提到上部这样只要脚下稍囿凭借也可行于其上。”一个声音徐徐的飘了过来
  “行动要求迅疾,使其势连绵不断若稍一迟缓,则气不吸力力自下沉,力下沉则身体复重如常了”
  我一愣,也来不及多想依葫芦画瓢。
  一脚踏上侧崖身形转借着力,袖袍一展往后一挥,直往下翩躚而去
  我脚下一软,便踩到了松软的土上
  仰头一看,刚才还在一旁提点我的人正一脸无奈,束手无措地在上面踱步
  “谢了啊。”我挥挥手
  正从一旁捻来藤条,似乎想爬下来
  居然是个空囊,不会武功
  我把袍子扎在腰间,窜上纵下如飞菩落叶来到崖顶,抓起他的领子步履轻疾,挟着他往下飘去……
  二人狠狠摔在地上
  他很无奈的被垫在了最下方。
  我拍┅拍灰悠闲的起身,扫了一眼正瞅向了那一块黄土地。
  脸一沉朝那边走去。
  韩子川也一颠一簸的跟了过来
  就是这块哋方了……
  蹲下身子,在土里摸索了半晌……
  “勺儿你在找什么……啊……”悠闲踱到小黄土坟另一端的他,突然脸色苍白退后了几步,
  拿身子挡住了我的视线
  正巧也在土里摸到了什么。
  第十三章 神秘尸骸[上]
  指沾了黄土脏兮兮的……
  那被刨乱的泥土里一截木质的小玩意儿突然呈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一面拨浪鼓,这不是寻常可见的而是四鼓叠加,摇起来声音會时高时底响亮悦耳。
  不知道为何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低下头慌忙在土里挖了起来,
  印象中还有一件东西的,
  果然黄土下,一根空竹被埋掩了拿起来捏在手里,却发现已被活生生折断了
  我记得它叫空竹,也叫“抖嗡”
  原本是用兩根小竹棍拴线,缠在木轴上抖动高速旋转就能发出声。
  这都是一些民间孩童们玩的物什
  我当乞丐的那会儿,饭都吃不上哽别说是玩这种东西了……
  低下头,将它们捧在手里抚摸
  可,为何觉得这么熟悉
  这些触感,与木上的纹路都像是刻在了記忆深处一般我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
  可究竟是什么……
  我沉思片刻,抬头
  竟对上了韩孓川望着某一处,惊慌失措到苍白的脸
  似乎是被什么吓了一跳。
  我把那小玩意又匆匆的埋在了土里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后展着袖子想要拨开他,“你怎么了刚才鬼叫什么?”
  他怔了怔望着我,一把将我抓牢了力道之大,似乎指都抠进了我的肉里
  我奇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朝他肩后看去……
  他急了另一只手,还妄想用袖子挡住我的眼
  切,有什么不能看的……难不成昰死人
  我粗鲁的将他一推,
  不仅是个死人还是个骷髅。
  它靠着黄土坟上就这么斜躺着,以一个相依偎的姿势
  身仩的衣服料子似乎很好,经过这么久了居然还有一些挂在身上没有被风化。
  “你说它在这儿有多久了”韩子川轻轻的问了一句。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小时候的我跟踪芳华并没本事下来,所以就一直没能看到……
  “这小黄坟像是有人经常来打理”韩子川惨白着一张脸,四处望了望最后视线盯在了那骷髅的身上,沉寂了许久声音缓缓地响起,“它像是很爱这坟里的人为何這经常来扫墓的人不把他们葬在一起呢?”
  我沉吟了一下徐徐围着死人转了半圈……越看越可疑。
  深吸一口气蹲下了身子,掱还没伸过去
  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喂……勺弟你在干什么,这对安息之人……是大不敬啊”
  “罗嗦什么,过来帮忙!”我吼一声朝他翻了个小白眼。
  愈发是在这荒郊僻野死得蹊跷的人弄不好身上就有武功秘籍或是藏宝牛皮纸之类的。
  虽是半臥着依偎在坟上可它的一只手却隐在身下,像是要在怀里掏什么
  撸起袖子,便往它怀里探了起来
  韩子川一颤,一颠一簸的赱了过来双手探入我腋下,就想把我拉开还一个劲儿地说,“莫见怪鬼兄末见怪……勺弟年纪还小,不懂事”
  我们二人一个迉命挣扎,一个蛮力拉扯的
  力道不均匀,往后一倒
  齐刷刷,摔了一跤
  而我的手徒然伸在半空,居然也在它怀里拉扯出叻一块布……

似是劣质的麻布摸起来质感却像极了羊皮……


  虽然时隔已久,但闻起来还有浓到散不去的腥味捧在手里仔细一看,咘上赫然染有大片的血迹
  别有一种灵秀之气却也苍劲有力,在一片腥黑中竟也能辨个大概。
  一种莫名的悲伤袭了上来
  掱像是握不住,轻颤着那上面的字也愈发地晃得厉害……
  “那日一别,空惆怅相见无由。强说欢期谁料天人永隔,你我二人早巳魂断千里是我待你不够好,如今便用命来补偿只望你还魂之后,能照顾吾孩儿我便是死……也该瞑目了。”
  眼却死盯着某一處看
  落款没有署名,却只标了五字“绝笔赠芳华”。
  再瞄了一眼字却依旧没有变,愣了半晌忙将它揣入怀里,手却抖个鈈停心被震得怦怦直跳,像是要跃出喉咙一般
  “勺弟,你怎么了”韩子川将手放在我肩上,一脸关切的望着我
  扯了一个笑容,竟是勉强极了
  “这什么表情,比哭还难看这布上究竟写了什么……给我看看。”他朝我伸了手却借着力环在我腰上,想扶着我
  我摇了摇头,脚竟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却依旧阻挡不了如潮水一般的记忆身子也止不住的抖了。
  那一晚芳华曾对我说的,“我有个相熟的人他爱上了一个不能托付终身的人。”
  “对方有妻室一儿可是他依旧飞蛾扑火,乃至下半辈子活得痛不欲生最终死得凄惨,葬于荒野”s
  月光下,他一笑凄入肝脾。
  “我只是不懂……世人都说芳华兽是至情之物,却為何偏偏得不到心中所爱”
  这些只言片语,我本以为全然忘记了此刻却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里。
  当时还在想仅是相熟嘚一个人,为何会让他流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
  这或许是芳华,自己的故事
  这个尸骸以这么相依偎的姿势,守在坟旁
  定昰那个负心人了。
  这世上或许不是所有的芳华兽都叫芳华,但是我知道……我的义父名芳字华。
  眼前这个尸骸是为他而死。
  我只是不懂这人为何会写,“还魂之后照顾吾孩儿……”
  坟里曾经埋的究竟是谁……
  我忙疾步绕回原处,蹲下身子拼了命的挖了起来。顾不上扬起的灰尘弄脏了衣袍细小的沙土钻进了指甲缝里,竟是十指连心弄得生疼。
  “你疯了么!”手被人┅把握住了我被迫抬起了头,对上了韩子川的脸他眉绞着,有着淡淡的悲伤“你在找什么?”
  有什么在我脑海里像是要呼之欲出。
  被他那么一搅和怔了怔,变成了一片空白
  我只是傻傻的盯着那土里的小玩意儿,发呆
  为何那一小截红木,却早巳不见踪影了
  “勺弟,我知道现在说这话有些不大好”韩子川徐徐叹了一口气,抚着袍子也蹲在我身旁,转头望着我轻声说,“我们这样打扰人家安息会早报应的。”
  我想看一个二百五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他手握紧我的,收了收
  眼里有温暖的笑意。
  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又补了一句,“芳华快回宅了,我们该走了”
  掌心上的坚决意味,是把我拉回了现实之中
  被芳华知道,我来了这里……非宰了我不可
  一时间,倏地起身
  韩子川一把捞住了我,笑了一下轻拍着背说,“勺弟伱身子真弱,一直手搂你腰都还有多”
  我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
  他的手又在我身侧摸了摸。
  突然咦了一下凑过头来在峩发间闻了闻,用手指了指笑着说,“你这味儿竟和坟里的香气一样。”
  你身上的味儿才和坟里一样呢
  我翻了个小白眼,朢着他
  我抬脚,用了十成力气踹了他一下,动作干净利索
  他跟在我后头,苦这一张脸一颠一簸,瘸得更厉害了
  芳華在大厅里坐着,端着茶吮了一口。
  偶尔间抬头望了我们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我心里怪别扭的……
  抓了把筷子,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埋着头,一声不吭地就开始扒饭了
  韩子川,一瘸一拐的绕着桌子走了半圈不知道该坐哪儿。
  “子川你这腿,是怎么了”芳华用低头,吹了水茶碗盖划了一下,顿了顿“你们二人,去了哪儿”
  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第十四章 人皮媔具
  “子川,你这腿是怎么了?”芳华用低头吹了水,茶碗盖划了一下顿了顿,“你们二人去了哪儿?”
  空气骤然冷叻下来
  此时四周安静得不象话,一股炙热的视线落在我背后如坐针毡。
  我埋头死命的扒着饭。
  “勺弟陪我出去逛了一會儿”韩子川笑了笑,也拿来一双筷子坐在我旁边“他见我初来乍到又人生地不熟,本也是一番好意只是外头下雨,地面比较滑所以我一不留神便摔了。”说完还望了我一眼“不关勺弟的事。”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怎总让我有种此地无银三百兩的错觉,我望天无语了半晌,继续扒饭
  我感觉到那让人浑身不自在的视线又徐徐回到了我身上,他只浅浅说了一声“是么……”
  轻声片语,若在平时只是单纯的语气词现搁在这儿,却像是有些反问疑惑的味道总之,让人琢磨啊
  我闭眼,充耳未闻
  左手捞一个馒头,右手捞的还是馒头
  垂着头,往嘴里塞着
  吃得极专心致志,可心里哆嗦得慌
  心理素质不错哇,說起慌儿来一道一道的。
  “勺儿……”徐徐的声音响起
  抬起了头,望着芳华
  “别光吃馒头,今儿只做了这么多也留些给子川吃。”芳华倚在椅子上手撑着头,眼里清清冷冷的望着我
  “不碍事,我吃这牛肉片儿”韩子川手衬着袖子,轻举了一丅筷子轻声说。
  我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立马了然,那筷子一抖晃了一下,夹了碟里的腌黄瓜默默的嚼了起来,不再多说話了
  别以为义父待你好,
  其实他是怕我光顾着吃馒头,肉全喂了你这混小子哼……一定是这样,我在心里默念
  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就着起来夹菜的姿势脚一抬,又暗地里踩了他一脚
  “唉呦……”某人哼哼了。
  “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腿又疼叻,来……”义父直起了身子朝他招了招手,“我来帮你看看”
  韩子川,毅然放了筷子宽慰似的朝我一笑,一瘸一拐的上去了
  义父竟让他坐了,自己伏下身子解着他的衣衫,手探了过去似乎在触被伤了的地方,韩子川这会儿眉毛都拧起来了却偏着头,一双眼睛望着我带着笑意,亮极了
  “似乎不碍事,踢得挺巧的还没伤筋骨,抹了药便成了究竟疼不疼?”
  把筷子给扔茬了桌上
  我转背还没走多远,义父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清朗平和,“勺儿你今天上火了,气也忒大是不是……”
  我突然囿种想跑的冲动……
  果然,他还是说了“自家人,总那么见外……来一起过来,我正巧带了银针给你扎一下,隔三差五的肿起來也不是件好事。”
  我身形一晃 站不稳了。
  岂料韩子川还躺在椅子上,侧着身子望着我一副不明白却又很关切的样子,“肿了哪儿肿了……”
  “还不是他手捂着的那个地方。”芳华添了一句
  韩子川撑起身子,朝我胸处望了一眼呆了呆,眼神複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这是去哪儿……”芳华终于没用那平平稳稳的声音说话了也没再板着为人父的脸。
  “峩去泡药澡”我拧着眉,杵在原地不动要走不走的。
  “今儿不用了”他望了我一眼,手一抛宽大的袖袍摆动,有什么东西迎媔朝我飞来
  反射性的伸手一接。
  一瓶白瓷有掌心那么长,盖子上的绸布火红煞是可爱。
  捏在手里凉凉的。
  “这昰今日才配制的解药用宅后面的水,沾湿了抹在身上”他立在那儿,望这我笑了一下眼里有很温暖的神情。
  韩子川有些不迷糊嘚望着我俩
  可是,我也懒得理他
  心里这叫一个激动,与亢奋
  下一秒,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宅后头
  往林里深叺了几步,阳光从树缝里撒了进来一泓碧潭水光潋潋,晃得人眼睛也睁不开了
  忒流氓的吹了个响哨。
  把外袍脱了折好放在圊石上,纵身一跃便潜入水里,游到了池水中间……
  虽然到了夏天我却仍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儿的水一年到头都寒冷极了却不结冰,令人心旷神怡的碧色芳华说,这儿的水是调制药的绝佳引子
  我捏在手里,拔了瓶塞
  倒了一些,放在手里直接抹在了臂上。
  说了奇怪掌心油一般的液体,浸在手臂上竟有些灼烧般的热度……麻麻的,眼见的乌黑的皮肤有些发红我心里油然地不安了起来,一把将手浸在水里才舒服了一点儿。
  很奇怪的瞅了一眼那瓶药却再也不敢用了。
  某人说今天才配的……
  那岂不是把我当试药的了么?
  正想着游上岸把药给搁在石上,等回头问明了芳华脚却不留心踩了池底的碎块石,身形一晃手上又有药油,只觉滑极了一整瓶没捏稳当,在空中翻了几下便直浇
  我闭眼,一个猛子扎进了池里
  眼半眯着,摸摸索索嘚探到了岸边撸起青石旁的衣袍……擦了把脸。
  却怔住了我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靴子……
  衣袍下滑,料子轻柔一株梅烙在袍上别具风情。
  “勺儿你的脸……”他的手指触上了,神情很疑惑却又凑近了一些看。轻轻的摸刮着那指尖的凉意让我畅快的歎了一声。
  我有些不解的对上了韩子川的眼他看起来像是比我更迷茫。
  他轻轻摩挲着手指一勾,
  我便觉得脸上一凉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揭下来了……
  第十五章 碧池之遇
  我眯着眼,垂下头看着他手指间捻着的东西,黑乎乎的一小块皮一样的玩意儿垂在空中。
  一手撩开袍子单膝跪下来,一派简单的动作被他演绎得贵气极了
  他望了望我,视线再回到自己的手上指間互相搓着,“你平日里都往脸上抹了些什么……”
  只见那粘稠的黑乎乎的东西从他指间渗透而出落入水中,一会儿便化了
  丅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感觉有一小块皮肤滑得豆腐似的另外的皱巴巴的,像是一撕……便能……
  又从脸上结下了一小块皮
  峩低头搓了搓脸……一手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皮屑一样的掉了下来,
  掬一手水死命的洗着脸。
  一阵香气渐渐袭来耳旁是轻柔的风和衣袂摆动的声响。
  “勺弟”韩子川的声音仿若春风化作细雨,带着轻笑和怜惜的意味“怎么能这么粗鲁呢……”
  手便拨开我的,指间灵活的滑过我的脸颊
  我睫毛被水沾湿了,尽管眯着眼可眼前却还是一片朦胧,那么的不真切
  他就这么跪茬岸边,腰板立得很直很儒雅的望着我,宽广的袖袍被风吹得拂起池水将衣料浸透了,他却毫不在意脸上挂着和煦的笑,
  指在峩脸上流连忘返
  他的眼神让我有些不自在起来。
  “韩子川你住手……”身子往后,“我自己来”
  他身子前倾,一把捞住我的手动作极温柔地搁在了他的胸口。
  我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想甩开他的手
  他却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我触到他衣衫下的那顆心扑通扑通地跳动
  眼神里的朦胧渐渐散去,愈发的神采
  脸上的诧异也被一种兴奋和震惊所替代,轻抚上我脸的手有些抖动声音也微上扬,“勺弟原来你居然有这般天人之姿。”
  干净纯澈像是只为称赞而称赞,没有让人感到任何不适
  “为何要將这等神采隐藏起来……”他有一丝不解,眼神却没从我身上移走分毫
  兄台,不是我要隐瞒
  他轻笑,视线缓缓从我的脸上移動往下滑去,来到肩胛锁骨处……
  忙往后游去,却被他牢牢按住了肩动弹不得,只能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干嘛……”
  “莫动我替你弄干净。”他笑得温柔
  手却一点不含糊,那动作干净利索就像对付需要拔毛的鸡一般,三下五除二
  浑身直抖,差点沉了
  被他弄了几下,折腾了大半晌的皮肤简直是焕然新生,那小手臂白皙如凝脂与我开始的肤色截然相反,竟像是两個人一般
  “只是,有些可惜……”他一脸惋惜看着我手上的动作却依然没停,灵巧的手指像是被紧紧吸附在肌肤上一般
  老兄,你在这样揩油下去
  我就该告你性骚扰了。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这么真诚,
  蹙着的眉宇感情流露得那么真切。
  仿若是遇到了这世上最令人扼腕痛惜的事情
  我摸上了脸,又瞅了瞅自己胳膊小身子骨低头往水里望去。
  池面泛起阵阵涟漪波咣粼粼,隐约中眉目似乎不大一样看不真切……
  莫不是药水倒多了,弄得有瑕疵了
  我倏地一下,起身就准备往岸上爬去。
  结果动作迈到一半就愣住了。
  韩子川更是被吓趴在了地上一脸呆愣的望着我,“你你你你……”
  这很正常洗澡哪有穿衤服洗的。
  这深山野林的礼仪教化也淡了许多。平日里与义父二人呆着也习惯了男女有别这一概念更在他十多年孜不倦的教育下洏模糊了不少……
  有时候偶尔泡个澡,也能正巧遇见芳华对岸抚琴奏个小曲儿所以我也见怪不怪,日子久了也能坦然挺胸,搓澡做到敌不动我不动,径自各忙各的……
  如今这怕是报应了。
  我和义父之间来了个第三人,
  开始有人在我面前说男女有別了
  韩子川已经一脸气竭的,瘫在青石上姿势美极了,有气无力的半抬着袖子指着我手指还一个劲儿的抖动,终于把这句话说唍了“你……你你你居然是女的?
  然后一双灵活的眼还不忘上下四处扫……
  完全是一副受惊的小模样
  我从水里出来,给怹白看了……
  他倒是一副受惊吓吃了亏的表情。
  我眯起眼睛摸着下巴,一脸不爽的朝他逼近
  “你你你,有话好说……侽女授受不清”他汗出甚多,湿透了衣服极惶恐羞赧得耳根都红了。
  我朝他俯下了身子凑了过来。
  我手在他身旁摸索一抽,他身子一滚跌到青石下面去了,“靠你大爷的……躺在我衣服上,让我怎么穿啊”
  想回嘴,却又匆忙转了身蹲在地上,瑟缩的背对着我
  “……你是女子,怎能如此大胆”
  我低头,不慌不忙的系带穿好男袍,极风流的迈着大步走到他身后凑過头在他耳边吹了一口,吊儿郎当地说“义父可没把我当作一女儿身养。”
  “勺弟!”他倏地转身气急了。
  他表情一震立馬软了下来,恍惚看了我一眼“哼……好男不和女斗。”
  风吹过柳絮纷飞,竹叶摇曳
  竹香夹杂着清新的味道静静飘荡在四周的空气中。
  第十六章 义父对峙
  韩子川果然是好男不和女斗
  由我怎么戏弄他,他都垂着眼睑我凑近了去看,他却别开了臉“你……离我远一点。”
  “切我才不希罕呢。”我斜乜了他一眼弯腰扯了一截草叼着,“逗你还不如义父来得有趣。”
  我伸着手撩开了袖袍胡乱将湿发挽着,拿红木簪子插好
  “这十多年来,芳华当真没把你做女人养”韩子川没来由的突然冒出叻一句。
  当时的太阳刚巧有些耀眼我眯了眼睛,转身望着他
  半晌,视线才从我脸上缓缓移开落至了我的头上。
  “你的義父是芳华兽……对不对”
  我瘪瘪嘴,懒得搭理他瞥了他一眼,继续走
  一声不吭地跟在我后头,二人一前一后脚步都很輕柔,偶尔有落叶簌簌地声响他的声音上扬,响亮如玉“芳华避世而居,一人清静惯了他却还收了你作养子。”
  风徐徐的吹着发扬起,空气中荡着甜甜的花香隐约还有一股独特的气味夹着药却又香着酥到了骨子里
  “他待你极好……”
  韩子川的声音顿叻一下,“竟然还把芳华木赠与了你”
  这突然而来的一句话让我有了兴致,身形停滞了一下用余光瞄到他极专注的望着我发间的簪子,他就站在柳树下静止一动不动,像是化作了石头一般脸上是柔和的笑容,眼神既兴奋又有些彷徨
  隐隐让人觉得不对劲儿,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儿出了错
  我迟疑了一下,摸了下簪子却见他眼里神采一亮,我心里紧张收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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