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教授:我设计的人民日报大楼非“性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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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琦从未想过自己设计的大楼会成为这么多人调侃的对象。他是东南大学建筑学院的教授,从业30余年,是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在此之前,媒体常常引用这位学者对一些建筑设计的点评,他的观点常常出现在严肃的报纸版面上。网络上的图片中,在建的人民日报社新大楼外墙体包上了一层金黄色的金属板,这被调侃成“黄金甲”、“土豪金”;曲面造型被认为是抄袭了迪拜帆船酒店的设计;楼体顶层外侧被施工的脚手架围住,这种巧合形成强烈的“性崇拜”意味像是对人民日报社权威性的极度反讽。一档美国电视节目甚至用了将近10分钟的时间调侃这栋建筑的侧面图,主持人提议将这张侧面图用作节目的背景板。
周琦强调他的设计中没有添加任何“性崇拜”的因素,称大楼因为在建,从不同的角度拍摄会有不同的效果。
对这栋在建大楼的关注让很多人联想到此前一轮对央视新址的热议。在人民日报社大楼的设计中,周琦希望通过双曲面的建筑结构表达一种更加柔和的态度。“我们的(大楼)不像央视那么张扬。”但从目前看来,人们没有解读出他在这栋建筑设计中的良苦用心。
问:大楼的独特造型是人民日报社社的诉求吗?
周琦:人民日报社想要一个新媒体大厦,这是一个电视媒体、网络媒体、新媒体的创业基地,需要与时俱进,有特色。他们要打造成世界一流的媒体,所以需要一种开放、民主、创新的思想来承接这个设计。功能上要满足新媒体的诉求,比如国际会议厅,人民网的演播室;还有就是造价不能太贵,要体现共产党勤俭节约的精神,而且,因为这个建筑所处的地块用地条件紧张,需要我们协调好各个方面的因素。
问:最后实施的方案和最初竞标的设计方案有多大的出入?
周琦:出入不大,主要在几个小的方面,第一个就是最初设计是150米高,后来觉得太矮,加高到180米。还有就是一个停机坪拿掉了,因为停机坪不太实用,在侧面停飞机很困难,一般都是停在顶上,但是我们的顶部设计的是圆的,没法停飞机,后来就取消了。
问:为什么要从最初设计的150米增加到180米?
周琦:2009年,人民日报社周围的建筑都很矮,后来CBD东扩方案公布以后,陆陆续续有很多大型计划就出来,都在人民日报社新大楼的周边。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想建设120米高,后来我建议建成150米。这些高楼出来之后,180米的楼在周围的建筑中都会显得很矮小,后来,我提议建成210米的高楼,但大家觉得还是太高,最后决定建成180米。不过,现在大家很后悔,180米的高楼在远处看过去也不是很突出。
问:180米的大楼、造型突出,容易被人理解为一种“权力的展示”。
周琦:周边商业建筑都建得比它高,央视大楼230米高,我们的曲面很柔和,不像央视那么张扬。
我们这个楼没有(央视大楼)那么高,显得很柔和,所以与周边建筑对比中可以协调与共生。协调性有两种,一种是相似性协调,就是我跟它长得很像,还有就是对比性协调,也可以共生。
问:但还是有人说它的外形很高、很粗壮、很张扬?
周琦:在这个事情上,业主人民日报社的诉求是建一个跨时代的标准性建筑,我的诉求也是一样,既然在北京有这样一个机会做,一定要这样做。(虽然我认为)这种推出自我的想法是有问题的,但任何人都会这么想,不能把自己淹没得让别人忘了,视而不见。这种个性是设计师、业主都会追求的事,但它就不一定与环境那么和谐、共生。
我想做出一种个性张扬的建筑,但不像央视那么极端,业主花那么多钱,我们又有机会在北京的核心做项目,所以,表达个性的诉求是人之常情。
问:人民日报社大楼的整体造价是多少?
周琦:建筑整个造价15个亿,这是一个很平均的造价,我们的建筑面积是14万平方米,我们加上景观、家具、铺地全部都算在一起,每平方米1万元。
问:您在设计中是否考虑过加入“性崇拜”的元素?
周琦:我们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一种巧合,是施工过程中造成的巧合。你看到图片实际上拍的是一个侧面,而金色墙体上面是包了一层施工桅杆,那是25-32层凸出来的施工脚手架。等施工结束,拆掉脚手架,就不会让人产生“性”的联想。
问:以央视大楼为例,在中国,一些标新立异的建筑往往会被冠以奇葩、雷人等批判性词语,您如何看待民众与设计师审美趣味上的异同,造成异同的原因是什么?
周琦: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历史上的设计师都有很强的个性,央视大楼的设计者库哈斯,荷兰人,名气非常大。他把自己的个性品牌、作品的极端性发挥到极致,也正是因为他名气很大,所以他可以说,如果你们不接受我就不干了。
但这是极个别的例子,这种极具个性的建筑大师,会彻底地宣扬他的主张,表达他的想法,他会损失大众的审美需求,也会牺牲业主的利益,造价也很高,使用效率也会大大降低,老百姓也不喜欢。这种例子会把社会属性和公众的审美放一边。
在西方国家是没有人花钱建央视大楼这种房子的,因为要考虑到造价、效益等各种利益,而在中国有可能实现这个作品,所以对他来说,机会难得。在中标的时候他没讲有性暗示,建完了之后才敢讲。除此以外,国家大剧院也是很有争议的。争议在于故宫、天安门广场的历史环境里,那么巨大的现代化建筑与周边古建筑也会产生一些矛盾。
问:这次人民日报社大楼在民间也引起了争议,作为大楼的设计师,您认为自己的审美与民众有什么异同?
周琦:我觉得,审美上不会有太多差异,当然也不能讲一点都没有。以我的审美习惯,我认为人民日报社大楼是很美的一个建筑,设计团队做过非常详细的推敲、模型效果,但也不能说就是那么完美,可能不是想象的那么好或者被大家所接受。但我所接触到的大部分人,无论业内还是业外都挺喜欢。
现在民众的误解完全是一个意外,是大楼的施工过程中的措施和一些特别的角度造成了视觉的误差,在完工后,我相信绝大部分民众会喜欢,它是美的,我对此深有信心。当然也不能我自己把话说这么满,肯定有一些人觉得它不好看,或者不喜欢,这个是一定会有的。
问:民众心理承受力、业主对建筑的要求、设计者本身创意,哪个因素对您这次人民日报社大楼的设计影响最大?在设计遇到质疑时,您是比较容易妥协,还是坚持内心意见?
周琦:很多设计师会按照业主的喜好去做。作为一个商业化的设计师找市场,要适应市场需要无可厚非。但面对这种地标性建筑,设计师就不能只是完全揣摩业主的想法,像其他几家竞标单位,认为人民日报社大楼就要四平八稳。但实际情况恰好相反,业主也希望做一个耳目一新的大楼。所以,我们的诉求恰好与业主的想法保持一致。
而大众接受这种审美则需要一个过程,比方说,当年卢浮宫的改造,设计师贝聿铭的设计方案出来以后遭到绝大多数民众的反对,从上层社会到民众都反对,贝聿铭几乎失去了这个案子,最后坚持下来大家都很喜欢,埃菲尔铁塔也是这样的。太多的案例在设计、建筑过程中大家都反对,新事物诞生过程中一定会引起大家某种程度的反对,我们现在的设计,我可以很有自信地说,最后大家一定会很喜欢。
问:人们对人民日报社大楼的调侃,让您困扰吗?
周琦:还好,我最担心的不是大众对我的讨论,而是这种调侃议论会不会影响到人民日报社的领导,要是他们有压力要改变设计,我就会比较担心,那将对我产生很大的影响和困惑。好在现在这些调侃没有动摇人民日报社的决策,这样我就几乎没有什么压力。因为一个设计没有人讨论和议论,我觉得反而不好。我们现在的建设工程正在往下做,3个月以后基本上造型就能完整地展现出来了,到那个时候我想人们会客观公正地看待这件事情。
还有就是人们对这个设计会有这样的关注,是因为人民日报社本身是国家机构,是党的喉舌。人们就是会自然而然的去关注它,尤其是一些负面的东西,就会拿出来说。现在是自媒体时代,谁的声音都能听到,谁都可以说,如果是普通的办公楼,可能不会有这么高的关注度。我们之前设计的时候没想这么多,纯粹从力学、造型和美学方面考虑,也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关注度。所有后来出这些事儿,都挺出乎我们意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