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鸟出笼签意味着什么游戏中午加鸡腿的需要多少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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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06-02-14 02:13
  思前想后,我觉得应该给温情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另外,也打听一下温柔的消息。
  我不敢给我爸爸打电话,遭训斥是一方面,主要是可能他的手机也会被监听,尽管他是副市长,也不过是个副县级,没多大官,监听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如果一旦监听到我和他保持联系,那对他是很不利的。
  温情的手机被监听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我考虑了半天决定到大连去找个繁华的地方,用公用电话和她通话。
  这天下午,我睡觉起来,没有去海滩,而是搭乘私人中巴,跑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大连,大约在晚上六点钟,估计温情收工到家了,就找了个繁华路口的报亭子,买IP卡拨通了她的手机。
  温情接了电话,听到是我的声音,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在哪里?”
  我说:“这个电话不方便,你现在到家了吗?”
  她说:“快到了。”
  我说:“你下了公交车,不要回家,去那个小餐馆,你懂吗?”
  她惊讶地说:“你在那里吗?”
  晕,她连来电显示都不看一眼,居然认为我在北京。
  我挂断了电话,离开报亭子就上了一辆公交车,坐了几站地下来,另找了一部公用电话,拨通了我常喝酒的那家小餐馆的电话。
  那个电话号码我很熟悉,因为一个常和我一起打牌的朋友,因为欠人家钱,怕追债,常年不开手机,用BP机,要想找他就得呼他,他看到不是追债的人才回电话,我没少用小餐馆的电话呼他。
  打通了小餐馆的电话,服务员叫来了站在门口的温情,这才又说上话。
  温柔现在立案调查,正在审讯期间,根本不让温情见;我爸爸又去了一趟北京,告诉温情,审讯告一段落,可以取保候审,即便判刑,也会允许取保监外隔离,生完孩子,过了半年哺乳期,入监服刑。
  这是温柔的大概情况。
  温情一边说一边哭,说她遇到麻烦了,那个王长河因为警察去百脑汇传讯温情,知道了一些情况,看我不在,温柔也被逮捕,就欺负温情,除了要回去了手表,还总是收工以后路上截她。
  我气得够呛,要是我在北京,把那臭小子打出屎来,但是现在我回不去,没办法。
  我问温情:“他不是喜欢你吗?怎么会这样?”
  温情说:“手表都要回去了,他根本不是真心和我谈恋爱了,总是动手动脚的。昨天我大声喊了,他才放手说没有别的意思。我很害怕。”
  我想了一下,说:“你别干这个摊位了,退租吧。你去我家,我爸爸会安排你住下,安排你读书。”
  温情说:“伯父来说过这个事情,我觉得自己不挣钱,吃住在你家里不象话。再说,过几个月,温柔无论宣判结果如何,都可以取保候审了,一定不能出北京,就在咱家,我得在这里陪她,以后还得伺候月子。”
  我说:“还早呢,到时候你再回北京就是了。现在你去我家,报个短期的英文班先学习。”
  温情犹豫了半天,说:“我不劳动,吃闲饭怎么行。我不去。”
  我只好说:“那你要小心安全,再熬一段时间,温柔取保了,我爸可能会让吴姨过来陪你们。”
  温情哭道:“那这段时间……你就不管我了?”
  我倒吸了口冷气,是不是警察在旁边套我?
  我说:“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放下电话,扔给看电话的老太太十块钱,就赶紧离开了那里。
  回到小镇,夜里睡不着,我反复回忆温情当时说话的语气,感到不像是被胁迫的样子。
  温情要是出事,温柔是不会饶恕我的,我决定冒一次险,让温情来大连。
  通知温情来大连,我要很慎重很小心地接她。
  过了一个星期,温情办完了退租手续,把我们家的房费预付给房东三个月,就带着混混上了火车来到大连。
  我绝对不敢进站去接她,约定了一条站前的街道,躲在一间小商店看着她拖着带轮子的旅行箱过去,我看后边有没有跟踪的人,等到她走得快没影了,才出来招手截了一辆出租车,追上她招呼她上车,然后去了长途汽车站,换乘长途车回到我藏身的小镇子。
  我原来住一家农民院里,七间大瓦房就老两口带个孙女住,我租了一间,现在温情来了,就又租了一间,这里租金很便宜,开早点铺子挣了钱,支出不成问题。
  一度,温情因为生活好了,心情也好,脸色很不错了,出事以后这一段时间,又熬成了蜡黄脸,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我不准她出工,要搭把手帮着包小龙蒸包也不准,撵她去睡觉,希望她能够缓一缓劲儿。
  我少不了跑到旧货市场去买了台人家淘汰了的旧彩电,让她解闷儿,反正她自己住一间,影响不到我。
  我打算,让她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等到温柔那边差不多能够取保出来,让温情给我爸打电话打听着,就可以回北京了。
  谁知道,在这里也住不长久,很快镇子上的人就来找我麻烦了。
  镇子上有几个游手好闲的小痞子,总上我这里来蹭早点吃,从来不给钱,我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去理睬。
  我打定了主意,决不生事,不跟警察打交道。
  就算有人找我收保护费,只要能够承受,也忍气吞声地交,吃亏是福吧。
  问题是这几个小子不弄这个,这个有一定限度,他们借钱。
  这个,可就没完了,赌起来,输了钱就跑到我这里来借,借了你就甭想他会还,这怎么受得了?
  依我的脾气,过去早开揍了。
  现在,不行了,打起来的话,连违反治安条例刑事拘留,都可能要了我的命。
  惹不起,躲得起,三十六计,走为上。
  退掉了门面房,退掉了住房,我和温情带着混混,离开了小镇,去了涟海市。
  新的买卖,我考虑了一夜就做出了决定,干速递。
  最基本的考虑就是不能再做街面的小买卖,省得受当地人的欺负,要办小公司。
  以前住地下室的时候,楼上一层都是小公司,其中就有速递公司。
  速递公司就是雇一帮农民孩子,专门雇没有文凭、没有技术的新进城的农村孩子,干本城速递。
  他们带着小红帽,或者小黄帽,骑自行车从甲公司取一份文件,或者价值较低的小礼品,送到乙公司去,每单收十块钱。
  办这个公司投资很小,租间房子,安上电话,就在小报上花几百块钱打广告,有要送件的拨来电话,设一个调度接听电话并作记录,然后给速递员派活儿,就这么简单。
  温情支持我搞这个,并且,她愿意干调度,接电话,派活儿。
  温情带来了温柔当初留给她的一个化名存折,里边有五万块钱。
  本钱增大了,我就更有信心。
  我们雇了五个小伙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农村孩子,大连、普兰店一带的人,来涟海市打工不长时间就把城里路线很快都摸熟了,工资也低,三百块钱基本工资,其它计件提成,多送多挣。
  一个月下来,活儿就忙不过来了,又增招十个速递员。
  一切顺利,利润很不错。
  要是世界上的事情都如此简单,那么就写本生意经算了,没有小说这回事,但是,赔货、抢单,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来,麻烦不断。
  我没有想到,这样一间小小的速递公司,会让我因为解决赔件纠纷认识了那么多大公司的高层主管,也因为与别的速递公司激烈地竞争而不断扩大自己的队伍而形成了一种势力。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注定我就不会走正道了。
  不知不觉,我就又重新走入了黑社会。
  业务迅速地扩张,已经不仅仅是招聘多少速递员的问题了,因为,管理成了一个问题。
  我在酒楼和药房做事的时候,基本上是执行一种既定的规章制度,并没有我的什么创新,以后和温情在百脑汇做摊位生意,更牵扯不到管理员工的经验。
  现在,速递业务已经不限于从甲公司取个文件,送到乙公司那么简单了,很多公司开始委托我们送实物,这就麻烦,没有放着生意不接的道理,但是速递这些实物,那是有价值的,搞不好要赔钱的。
  送文件之类,固然是不能丢单的,那很得罪客户,但是跑单是不会的,因为速递员拿跑了那些文件没有用处,机密文件人家也不会委托速递公司来做,都是一般的文件而已,或者是一些书籍杂志。
  但是速递实物就不行了,速递员每月三百块钱的基本工资,就算是月底,他也可以放弃这份薪水,把你价值千元的东西拿跑,一去不复返,那公司就得赔偿人家。
  温情发愁地说:“河马,你看怎么办吧,光靠员工的自觉性是没谱的,丢了东西,我们这点本钱三赔两赔就光了,只好关门大吉。”
  我想了想,觉得去问别的速递公司,人家是绝对不会告诉你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只好采用土办法,押金制。
  所有的速递员,不论先来的还是后到的,一律定为一级速递员,只能速递无个人价值的文件、信函和小礼品,要想送实物,就得交押金升级,交三百元定二级,交五百元定三级,交一千元定四级。
  某个公司要求送一个液晶显示屏,价值两三千元,那就得派四级的两个速递员去取货送货,不怕他们拿跑了,合起来有两千块钱押金在公司。
  当然,员工交押金升级绝对不会吃亏,送大活儿劳务费高,提成也就多,你送趟显示器,顶那些送文件的跑十趟了。
  谁不愿意多挣钱呢?
  交押金升级的不少,除非刚来打工实在没钱,一般都升了不同的等级。
  这个问题,被我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挺得意。
  温情也松了一口气,一直板着的面孔,有时也露出一些笑容了。
  速递公司从早忙到晚,工作量很大,她一个人接电话当调度,很快就有点吃不消了,为了照顾她的身体,我决定再招聘一名调度员,最好是女职员,接电话比较有可信度,工作上会做得比较细心。
  应聘的一大堆,我挑了一个相对来讲岁数比较合适的,大概有二十五六岁,叫刘淑华,有张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业大文凭,普通话讲得也比较好一点。
  其她岁数太大和太小的应聘者,都打发了。
  这人很勤快,有礼貌,但是从来不与那些速递员开玩笑,每天忙忙碌碌的很努力。
  开始的一段时间,我和温情对她是很满意的,但是很快就发现,这家伙喜好文学,搞什么文学创作。
  在我眼里,喜欢搞文学创作的家伙,都是些想入非非、神经兮兮的人,好高骛远比我厉害,名利思想也很严重,总之,就是一些不安分守己、不满足现状的怪物。
  刘淑华每天一上班就忙个不停,接电话、派单,从不偷懒,但是稍有余暇,她就会脑子开小差,琢磨她的所谓作品。这就难免出差错,粗心大意的毛病暴露出来了。
  她给我带来了第一单高达数千元的跑单赔款。
  刘淑华又派错单子了。
  一个一级的速递员,没有交一分钱押金,被她派去金冠商贸公司取一箱羊绒保暖内衣,送到涟海商场补货,这要是弄走了,损失好几千元。
  温情气得什么似的,让她马上去涟海商场查货。
  刘淑华红着脸匆匆忙忙走了。
  我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有什么用,这连亡羊补牢都算不上。
  温情气呼呼地说:“一天到晚晕忽忽的,也不知道她想些什么。一有闲工夫就在那里写字,写那些‘隆隆的车轮从枕上碾过’之类的东西,那是诗啊?饶了我吧。”
  我踱到刘淑华的办公桌旁,看到她因为走得匆忙而忘记了锁抽屉,犹豫了一下,觉得既然是办公场所,这抽屉是放派单用的,不能够完全算是她的私人用品,就慢慢抽开露着一条缝的抽屉,随便看看。
  一摞派单上,放着几张绿格子稿纸,我怕是情书,没有立刻拿起来看,如果真是的话,那不合适,但是我只扫了一眼,就已经断定不是什么情书,而是一篇她写的小说。
  字迹清秀,我饶有兴趣地读了起来。
  《雪舞幽梦》
  窗纱飘动,显示她生命的轨迹。
  很单调,是吗?
  我想,是的。
  她受了外界的影响,暖风在亲吻她呢,所以她就兴奋起来,显示她的欲望和快感。
  本来,她是安静的,一直优美无声地垂着,现在,外界的因素使她活跃起来。
  “林夕,你在想什么?”宁微笑着问。
  这个时候,他还在慢条斯理地运动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早已没有了感觉,至少,是有意漠视了那种感觉。
  人在一起呆得太久,就会失去感觉。
  好像每天都用双手,却很少去注意它。
  “盖儿丁,你说任何物体都是时间长河中短暂聚集的幻像,那么它的活动是靠了外力支持,还是本身的欲望呢?”
  宁沉默了片刻,说:“很显然,欲望的实现要借助外力的因素才能够达到。不过,外界的因素也是欲望产生的推动力。孰前孰后,不好说,好像复杂到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程度。这个问题,据说全世界的科学家争论了几百年了。”
  我叹息了一声,没有继续讨论。
  这本来是个很具体的问题,但是你和宁探讨,就一定会感到很抽象。
  我对他的言论和行为,越来越感到厌烦。
  这真是个不祥之兆。
  同居两年,就处到了这种地步,我不敢想象和他结婚,厮守终生。
  他射了,缓慢而自然地射精。
  没有激情,没有高潮,却能够在我为他无偿提供的异性躯体内,舒缓地完成生理行为。
  他说,不射,久了会阳萎。
  我找不到当初他野兽般的猛烈感觉,他也是。
  在稳定的躯体温床上,他在慢慢衰老
  我推开瘫软的他,起身走向浴室,任凭他那点清亮稀薄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
  打开花洒轻轻冲洗,我在想,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采取避孕措施了,也许,怀孕会是我们一种新的开端,不过,我现在已经觉得差不多是更加糟糕的开端。
  二十三岁,就有做老婆的感觉,还不糟糕吗?
  问题是,这种状况,恐怕是根本不用担心怀孕的。
  第三节是体育课,照例有几个女生例假免体,我在教室的讲台前坐着看书,督促她们在教室里自习。
  今天的体育课好像是短跑测试,学生们在窗外大呼小叫,很热闹的样子。
  免体的女生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什么。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们。
  学生有期待的目光。
  “哦。”我醒悟过来,问:“是不是你们想出去为同学们加油助威,做啦啦队?”
  几个女生立刻兴奋地说:“周老师,我们作业都做完了,就让我们出去吧。”
  我点点头说:“可以,不要太大声喊,免得影响其它教室的同学上课。”
  几个孩子呼拉就涌向教室的门口,出笼小鸟一样飞奔而去。
  “免体。”我笑着摇了摇头。
  我努力看书,尽量使自己稳定在讲台边的座位上,但是,外边的哨声、呼喊声,足以使我难安现状,终于站起来走向窗边。
  特别是那清脆的哨声。
  我抱着胳膊站在窗前,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使自己莫名的激动情绪稳定下来,
  这是个比与王宁做爱没有感觉还要危险的不祥之兆。
  他健壮、黝黑的胳膊高举着,袖子挽到臂弯处,有力地往下一切,同时嘴里的哨子激响一声,这一组的四名学生就起跑猛冲向终点,他看了一下另一只手握着的秒表,然后又注视测试的学生。
  一组测试完了,他过去拍拍一个学生的后背,说着什么,那是这组中落在最后的学生。
  我默默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没有想任何事情,片刻,我的思维好像凝滞了。
  “周梦老师,午饭不要出学校吃,中午一点开教务会。”
  教务主任在教室门口喊了一声就走了。
  我机械地点点头,
  小说就写了这一章多,还没有写完。
  看不出是短篇小说,还是中篇小说,甚至是长篇小说,但是大致情况已经知道,是一个中学班主任厌烦了同居男友,开始暗恋体育老师的故事。
  俗得不能再俗的三角乱爱言情小说。
  我叹了口气,把稿子扔在抽屉里,心想,每天老想这些东西,不派错单子,那才叫奇怪了。
  不过,为这个炒她的鱿鱼,未免待人太苛刻了点。
  怎么办,不让她做调度,一个女人能够干什么呢?
  头疼。
  我去了一趟涟海商场,丢了一箱羊绒保暖内衣,价值五千元。
  没有办法,只能赔偿金冠商贸公司。
  温情气坏了,主张刘淑华全额赔款。
  我说:“全额赔款?这要扣她好几个月的工资。”
  温情说:“一个月扣一半工资。”
  我说:“要是我,不来了。你最多把这个月的工资扣下。”
  温情说:“那怎么办,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我想了想,说:“可能她根本就不敢回来了。我在商场里转悠了一大圈,不见她的影子。”
  正说着,刘淑华回来了,进门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哭起来。
  温情还想说她,我摆摆手制止了。
  我问刘淑华:“你看这件事情怎么办?”
  没想到,刘淑华自己说:“我全额赔款,一分也不会少公司的。”
  我和温情都沉默了。
  对于我们而言,现在五千块钱不算少了,这和以前不一样,但是,刘淑华要是全额赔款,那她更困难,这是毫无疑问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觉得工作上的失误造成损失,由员工全额赔款,有失公允,于是就说:“这样吧,你赔一半,公司承担一半。货款呢,按出厂价,也就四千块,我和金冠商贸公司去交涉。”
  温情没有表示反对。
  刘淑华也点头说:“要是能够逐月扣,就从我工资里扣好了。要是现在一次赔清,那我去借钱。”
  我说:“最好不要随便管别人借钱。每月扣吧,一个月三百来块,不影响你的生活,一年扣完。”
  事情就算解决了。
  没想到,一个速递员,最早来的,在旁边突然说:“老板,王川那小子我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我带你们去找他,不能轻饶了他。”
  我很惊讶,一般来说,没有人愿意和老板站在一边,去跟打工的过不去,因为这不但得罪人,恐怕还要结仇。他能站出来维护公司的利益,很难得。
  我知道他叫马德刚,就说:“你说真的?那咱们去找他。”
  于是,我们就出来,去城外那个速递员租住的农民房找他。
  进门一看,王川这家伙躺在床上,头上裹着纱布,原来被车子撞了,没钱住医院,缝了针回租住的房子来养着。
  我看那箱子羊绒内衣还放在床头的小桌上,于是就问:“王川,你送不了货,怎么不给公司打个电话,你知道货不到位,我们有多着急吗?”
  王川说:“我懵了,缝了针就被司机送回来了,想着这两天就去公司。我跟一个村的孙福财说了,帮我请假。”
  我叹了口气,虚惊一场。
  款额不大,但是通过这件事情,认识了几个人。
  那个糊里糊涂的孙福财被我炒了鱿鱼,这个叫王川的留用了,我给了他三百块钱营养费。
  医疗费是那个撞他的司机付的。
  马德刚,我提升了他做领班,这种能够和公司老板穿在一条裤子里的人,一定要重用。
  如果我是打工仔,就会离马德刚这种人远一点,但是,现在我是老板,天下最小的老板,我一定要重用这种人才能干事情。
  刘淑华则仍然当她的调度。
  我去了金冠商贸公司,说明货品迟送的原因,向人家道歉,金冠商贸公司的老板没有太在意,表示继续合作。
  由此,我也就和金冠商贸公司的老板认识了。
  以前,签订合作合同是温情办的,我没有见过这个老板。
  金冠商贸公司的老板叫洪盟,涟海市商圈的人几乎都知道他,势力很大,我认识他以后,公司的业务迅速增加,很快,我这家小小的速递公司就起来了,也因此被其他几家速递公司嫉恨,由此拉开了先是正常竞争,后来演变为厮杀的序幕。
  在这个世界上,有的时候,好事就是坏事,坏事就是好事。
  这说法自相矛盾吗?
发表于:06-02-14 02:14
  洪盟喜欢钓鱼。
  有一天,他打电话约我去玩,到海里垂钓。
  海滨城市,海鲜吃不完,对于洪盟这样的富翁,海鲜更是家常便饭,很显然,他钓鱼绝不是为了贪图那几条鱼,而是一种情趣。
  洪盟有一条游艇,虽然比不上电影上的那些外国富翁的私家游艇那样豪华,餐厅、游泳池一应俱全,但是也是不错的,至少可以用餐,此外也有将近十套比较宽敞的卧室。
  我很土,不知道这样的游艇是哪个国家建造的,想当然地说:“是美国进口的?”
  洪盟一笑,说:“老美的东西总是做得宽宽大大,极其舒适,但是费油之外,维修费用很贵,不实惠。这是从韩国订做的。”
  我知道,他的公司与韩国的生意做得很多,想必是对方的公司老板帮他搞定的。
  游艇开向大海,钓鱼要到深海去,找到鱼群,那是很爽的事情。
  在航行的过程中,我们坐在后甲板的露天平台上喝酒。
  洪盟一共邀请了四个朋友,除了我,其他三人都在上船时介绍认识了,两个是他的同学,夫妇,在涟海巨石房地产开发公司工作,是高层部门经理;另一个是五洲食舫的老板。
  算起来,就我一个穷光蛋。
  不过,此前喝过两次酒,和洪盟很谈得来,所以他也不管我公司大小,叫上我一起出来玩。
  当初,和吴媛一起打拼时,我有很多机会结交这种大公司的老板,甚至政府要员,但是不知为什么,我一直就没有兴趣和这些人周旋,觉得有点烦,除了在酒楼应酬,很少和他们私下往来,就算有人约我去酒吧喝几杯,也总是找理由推掉。
  或许,我生性恬淡吧,不太愿意趋炎附势。
  现在吴媛走了,没人罩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性情有些改变,很希望多结交一些权贵,哪怕是土财主,这世道,还不是有钱就好办事?
  既然洪盟看得起我,喝酒也罢,垂钓也罢,我愿意拿出时间来,大家在一起久了,自然就是交情,今后靠他们帮忙的地方很多。
  洪盟上船时,叫了几个女孩一起上来,开船很久,那几个女孩都在餐厅里打牌,一直没有出来。我想,那可能是一些夜总会坐台的女孩子,洪盟并不把她们当回事,这里说话聊一些公司的事情,就不便叫她们出来听。
  谁知道,过了一个小时,船停下来时,服务员送来了海杆,洪盟他们准备钓鱼了,就叫了那几个女孩子出来一起玩,一介绍,原来都是涟海市歌舞团的演员。
  赫,挺漂亮的女演员,想必平时追她们的男生也不会少,但是谁又会想到,她们也会穿着泳装来陪大款一起消遣,其中一个,没有十分钟,就把胸罩连同小裤衩脱得精光,坐在洪盟的腿上,一边喝酒,一边撒娇。
  我不会摆弄这种奇长无比的海杆,半天也没有钓上来一条鱼,他们都笑我笨。
  我无可奈何地看着游艇下边的海面,幻想着有一张渔网给我,潇洒地撒它一网。
  洪盟哈哈笑道:“我说,你就别煞风景了。说好了出来钓鱼的,你撒网弄个大丰收,还不把我鼻子气歪了。”
  我想想也好笑,只好安静下来,慢慢钓鱼。
  一个女孩走过来,扶着我的肩膀说:“大哥,我帮帮你呀。”
  我很久没有沾女人了,有点不自在起来。不过,我是不能露怯的,就很大方地说:“好呵,你愿意帮忙,钓上来以后,所有的鱼都送给你。”
  洪盟就说:“你他妈的真够土的,讨好女孩不是这样的。”
  我说:“侃山呢,洪哥。泡妞也要你教我?”
  洪盟大笑:“这也算泡妞?你想和她睡,进房睡去,别在这里弯弯绕,瞎耽误工夫。”
  我也忍不住笑了,心想,这孙子纯粹就是个流氓。
  女孩很文静,说:“大哥,你不用理他,我们钓鱼吧。”
  于是,大家钓鱼,相安无事。
  我发现,洪盟的其他三个朋友,每人由一个女孩子陪着,都在很认真地钓鱼,静静地看着鱼竿,慢慢喝着饮料酒,完全是休闲的样子。
  难得,这些平时忙得脚丫子朝天的人,偷得这一刻悠闲的时间,那种心情,是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难以理解的。
  钓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是洪盟打破了沉默,大叫肚子饿了,招呼大家吃饭。
  午餐是丰盛的,都是海鲜,酒也喝了不少,接下来的节目,自然就是午休。
  大家都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好奇地注意到,那对夫妇,居然带了两个女孩子一起休息。
  妈的,中国人进化真快,特别是这方面,接受新生事物可谓神速。
  你要是认为他们夫妇会半路打起来,那你就靠边站吧。
  陪我钓鱼的女孩,好像遵守着一条自然分配,或者说是自然结合的法则,吃饭的时候就和我一起坐了,到了进船舱休息,也没有半点犹豫地跟我一起进了房。
  她先冲凉,然后,没有穿衣服,出来一边擦试身上的水,一边偎坐在我的身边。
  我靠,是活人,那里忍受得住?再装,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孙子了,按倒了,一阵云山雾雨,当然就没有什么被翻红浪了,因为,板床上凉席子,妈的弄得我们两个身上都擦伤了好几处。
  这个洪盟,不地道。
  又冲过了,我们躺下来,她出奇地安静,就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靠在我的臂弯里,轻声说:“你要睡的话,我给你唱歌。”
  我说:“好啊,你随便唱什么,我都喜欢,只是一样,别唱摇篮曲,我受不了那个。”
  她扑哧笑了:“我知道你不缺乏母爱。我给你唱夜曲吧,拉丁风格的。”
  你别说,她唱的还真好,低低的声音,很浑厚,悦耳。
  我睡着了。
  下船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问她的名字。
  “苏静。”她甜甜地一笑。
  温情尿血了。
  病情突然恶化,使我措手不及。
  在医院里,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她那蜡黄的脸,我有点心酸。
  而她,一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出神,很少说话。
  我和刘淑华分了工,白天我伺候,夜间由刘淑华来陪她。
  医疗费是个大问题,院方要求交四万元押金,我没有,就算把公司的周转资金都拿来也不够,何况,这种情况下,公司的运转更不能停下来,断了经济来源,已经不是我今后怎么吃饭,吃什么饭的问题,很可能温情的病会耽误在缺钱上。
  我得想办法筹措医疗费,当然,洪盟那里是最先考虑的。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提出借钱的事情,而且,也深深警惕会因为借钱而陷入欠人情份因此受制于人的境地。
  当然,以我目前的情况,四万元虽然不凑手,但是不算太大的债务,公司运营不出太大差错,还钱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解决得出乎意料的顺利,洪盟往公司打电话约我吃饭,听说了温情病重住院的事情,马上就赶来了,并拿出一张十万元的牡丹卡给我,说:“河马,你姐姐的病一定会用钱,这个你先拿着用,不够再说。”
  大恩不言谢,我没有客气,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一句话:“洪哥,今后用得到我河马的地方,看吧。”
  洪盟笑笑,没有说话,指了指护士台。
  我去护士台打听到住院部收费处在一楼,就去交了费用。
  晚上,刘淑华来接班,我跟她说:“你白天盯着公司的业务,晚上老在走廊里看书可不行,时间常了会熬坏身体。我送了护士长一点礼品,允许租用一个护工用的小床给你休息。你一定要睡觉,否则,我会雇义工把你替回去,你就不用想来了。”
  刘淑华答应一定休息。
  自从那次跑单事件以后,因为刘淑华主动回公司要求承担全部经济责任,温情对她的看法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们一直处得不错。现在,温情病倒了,她不愿意理睬我,只能和刘淑华说说心里话。
  刘淑华大概是她目前唯一的朋友,唯一可以倾诉的人。
  这样,熬了将近一个月,温情越来越不行了。
  进口药都用了不少,仍然止不住颓势,她全身都开始浮肿,出现尿毒症的症状。
  当初的换肾手术不能说不成功,但是,做这种大手术的人,有的能够活很多年,也有的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发作,一发不可收拾。
  温情活得太累了,心境一直不好,这对她的病有很大的影响。
  想起来,这里边我有很大的责任。
  虽然说,走了这么多险路,与筹集医疗费用不无关系,也是为了她,但是,毕竟我和温柔都陷入黑道太深,加上我和吴媛的一些私情,使温情的心理状态受到很大影响。
  为此,我很自责,也很无奈。
  温情很少与我说话,特别是住院以后。终于,就在她走的那天早晨,我看她突然间精神很好,我觉得不妙,听说过回光返照这回事。就主动问她,想不想温柔,温柔快保外就医了,我就是冒再大的风险,也要送她回北京和妹妹团聚,并且要求吴姨来北京照顾她们姐妹。
  温情只是默默地摇头流泪,终于说:“我好怕睡觉,怕一觉不醒。谁来照顾温柔呢?”
  当天晚上,医生说呼吸兴奋剂加太多不行的,但是,撤了她就立刻支撑不住了。
  这种情况下,我和刘淑华交接班,我不敢走。
  温情走的时候,握住我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河马,我不恨你。你要好好照顾温柔。”
  温情走了,我更加惦念在北京被关押的温柔。
  在温柔妊娠期间,我不会把温情病故的消息告诉她,以免对她造成太大的打击坐下病。但是,温情不到北京去伺候月子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的,以温柔的精明,瞒过她很困难。
  目前,她的状况我也不了解,不知道如何判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保外就医。
  我没有别的渠道打探消息,而且贸然行事对我自己来说也很危险,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与爸爸取得联系。
  我当然要把温情病故的消息告诉爸爸,否则,温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也是说不过去的。
  伺候温柔月子,大概就要托付吴姨了。
  想到先前对她的冷漠,我自感惭愧。
  人,永远不要把话说得太绝,更不要把路走绝,不一定什么时候,你就会三百六十度转个圈子,回到原地的。
  我想,吴姨不会跟我计较以前的事情,自从我回家以后,她和温柔处得还是很不错的。
  另一方面,我也想到温柔先前一再要求我们回家的做法,使我更感到她做任何事情,都会想清楚后路,布置一切。
  唉,可是她现在身陷囹圄……
  我现在不用选择街头报亭子与爸爸通电话,用手机就行,但是我不敢用涟海市那张卡来打,而要去大连买张不记名的续费卡来打,而且,由于漫游所在地也会被记录,我就只能在大连找处僻静的地方。我会在简短通话之后立刻消失在这座大城市中,然后悄悄回涟海。
  我交待过刘淑华打理业务,就独自一人去大连,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的。
  选择晚上通话,是估计爸爸下了班回到家里了,但是,拨通电话以后,是吴姨接的,她惊喜地问我在哪里,安全不安全。我不能告诉她自己在哪里,只能告诉她我现在很安全,生活状况也很好。并且,用最简练的语言讲了一下温情病故的经过。
  吴姨沉默了一下,半晌才说:“你要料理好她的后事,把骨灰保存好,将来好对温柔有个交待。”
  我答应一定会办好。
  吴姨告诉我,爸爸不在,去北京开会了,顺便办理温柔保外就医的事情,过些日子,她就去北京伺候温柔做月子,让我放心。
  最令我惊喜的是,温柔只是以涉嫌非法贩卖精神类镇定药品被起诉,判了两年有期徒刑,考虑到怀孕,缓刑两年。
  这就是说,保外就医生产后,也不用马上回监狱服刑,两年后再去服刑,而且会根据在此期间的表现,有减刑的可能性。
  我知道,这里边有爸爸的运作。
  这种事情很多,但是,也不是没有出事的,一旦东窗事发,恐怕都不只是影响爸爸政治前途的事情,很可能会承担刑事责任。
  但是,爸爸为了我,肯定是把严重的后果考虑过以后,去运作了。
  电话被监听的可能性依然存在,不容我多说什么,我匆匆说了一句:“不要回我们那个原来的住处了,另租房子,我会跟你们联系。”
  挂断电话,我就赶紧离开了老虎滩,连夜乘车回到了涟海。
  回到涟海,我有好几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温情的病故和温柔的轻判,这一悲一喜,使我心里乱如麻团。
  我不知道怎样向温柔交待温情的病故,更担心爸爸会受到我们的牵连。
  可是除此以外,要想摆平温柔的事情,我是无能为力,只有听天由命的。
  我很感激爸爸,但是,也深深为给他带来的这个麻烦而自责。
  坦率地说,这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爆炸,而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从温情发病住院,到她故去,前后一个多月,我几乎把心思都用在她的身上,公司的业务仅是维持,没有再扩大。
  料理完了温情的丧事,我为了调整沮丧的心态,决定把公司的业务做一个大的调整,我想,忙碌起来的话,可能心里会好受一点。
  因为刘淑华经常上网,就由她出面,联系了几家网上商城,给他们送客人在网上订的化妆品、书籍等商品。
  优势互补,他们有网络销售渠道,我们则有几十人的速递队伍。这样,虽然批货比散件利润薄一些,但是一则业务量增大,比较稳定;二则薄利多销,总的利润倒是增大了。
  我提升了刘淑华为副经理,把管理员工的工作几乎都交给了她。
  洪盟来电话,约我到海上钓鱼。
  我正烦,忙碌了一阵,也想去散散心,就一口答应了。
  交待刘淑华主管业务,就去了盟哥的船上。
  洪盟见到我,说:“河马,这回咱们要出海几天,所以你要把公司的业务都布置妥当。”
  我愣了一下,说:“问题不大,我交给新提拔的副经理了,人很可靠。”
  洪盟点了点头,吩咐他公司的人:“去给河马买件大衣来,夜里海上冷,回头别再冻病了。”
  我有点纳闷,心想,你他妈早说,我有大衣啊。
  不管他,有的是钱,造吧。
  我上船以后,往小餐厅看,我想到苏静可能也会来。
  自从上次分手,一直没有联系,我有点想她。她是个文静的姑娘。嗓子很不错。能够唱很动听的拉丁情歌。
  洪盟猜到了我的心事,笑着说:“是不是找苏静呵。哈哈,我看你还是真喜欢她。”
  我坦率地点点头说:“这女孩儿挺不错的,不咋呼,挺文静。”
  洪盟听了大笑,指着我鼻子说:“你小心啊。炒股炒成股东;泡妞泡成老公。”
  我说:“不会的。”
  我不能跟他提温柔的事情,一说,话就长了。
  说这些过去的事情,对我是半点好处也没有。
  正说着,洪盟的同学,那两个在房地产公司干部门经理的两口子的车子到了。有三个女孩儿搭他们的车子过来,正好就有苏静。
  苏静远远地看见我站在船舷旁,挥手笑着跟我打招呼。
  我也摆了摆手。
  我注意到,上回那个开食坊的老板没有露面。
  船开以后,我们坐在甲板上喝茶聊天,苏静他们仍然是躲在小餐厅玩牌。
  大概,他们怕晒太阳太久会晒黑皮肤。
  因为是下午上的船,我想大概是安排钓鱼后进晚餐。
  但是,船行两个多小时,洪盟仍然没有安排大家钓鱼娱乐,好像今天只是赶路,到深海去。
  晚饭提前开,很丰盛,大家都喝了不少酒。
  出乎意料,苏静竟然也很能喝,干掉了好几杯干邑。
  晚上,洪盟说风起来了,有点凉,招呼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
  苏静仍然很自然地跟着我到了我的房间。但是,她没有冲澡,也没有脱衣服的意思,而是斜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我想,她可能身上不方便了,另外酒喝得也有点多。
  我去卫生间用热水冲了一条毛巾,拧干了,敷在她的额头,轻声问:“是不是有点难受。”
  苏静微微一笑,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感觉有点累。”
  我抱住她,想把她放平,在枕头上躺好,瞢然间,我一惊,感到自己的手在她的后腰碰到了一件久违的东西。
  实实在在的一把手枪。
  这太难和一个歌舞团的演员联系在一起了。
  我愣了片刻,急问:“苏静,我们这是去哪里?”
  苏静惊讶地看着我,反问:“盟哥没有跟你说吗?”
  不等我回答,说道:“去韩国啊。我们得绕好远的路,免得碰到北朝鲜的海上巡逻队。”
  我震惊了。
  洪盟去过很多次韩国,这我知道,他在那边有很多业务,这我也知道。但是,如果大家去韩国旅游,找旅行社组个旅行团,花销并不大。为什么要动用私家游艇呢。就算是先往西避开北朝鲜的海上巡逻队。但是你拐回来进入韩国领海,碰到韩国的巡逻队也不得了啊。
  没有签证,没有货运证,闯入人家的领海是非法的呀。
  只有一种可能了,走私。
  苏静这样的女孩都带枪了,不是走私是干什么?
  我脑袋都大了好几号。
  曾经,我第一次跟着吴媛出海接货,船比这个小很多,风急浪高,我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恐惧过。
  我看看苏静,只见她平静地闭目养神,由于喝了酒,脸颊有些潮红,更显得秀丽俊俏。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觉得这些年见过不少世面,其实白混了。
  这艘不大的私人游艇经常出海钓鱼,根本不会惹人注意,但是,这一次却不是一般的娱乐休闲,而是趁黑夜向韩国海域进发,洪盟打算干什么呢?
  要是在南部海疆,我几乎可以确定是走私,甚至是毒品走私。
  但是在这里,能够干什么呢?
  我万万没有想到,在底仓竟然藏匿了近三十名偷渡者。
  他们都是交了数以万计的偷渡费用,冒着风险去韩国找工作的。
  我不明白了,现在旅游这么发达,办个韩国五日游没有多少钱啊,舒舒服服地乘坐飞机过去,然后跑掉就是了。
  当然,跑掉了没有合法身份了,但是这样偷渡也同样没有啊,被韩国警察抓住,交送移民局遣送回国的命运是一样的。
  苏静告诉我,实际上,持旅游签证潜逃,最多就是非法滞留,非法打工,比这种偷渡者被抓住,处理轻得多。那么,这些人脑子进水了?可以舒舒服服地过去,被抓住处理还轻,为什么受这份罪呢?
  答案只有一个,他们没有合法身份,不是逃犯,就是通缉犯,个别的则是卷款潜逃的小企业老板,怕办证暴露身份被抓。
  没有人傻到拿假身份证去办护照的程度,住住旅馆还可以,跑到公安局去办护照,那是自投罗网。
  总之,没有一个傻瓜会主动受这份罪,都是无奈之举。
  将近三十人,挤在狭窄的底仓,吃喝睡都在里边,只有深夜才能轮流出来解手。
  有病死在里边的,就在公海上丢掉算了。
  很残酷,但是很现实。
  早先听说过不少厦门一带偷渡到台湾去做鸡的女孩儿,出事不少,蛇头栽的也很多。涟海这边,是头一次知道,而一旦知道,已经身在其中了。
  不明白洪盟这样有钱的家伙为什么干这个,这是玩命的买卖。
  更不明白苏静这样年轻貌美的歌舞团演员,也会参与走私贩卖人口。
  答案也很简单,暴利。
  偷渡者中贫富不同,身上的案子也不同,有的人,可以出到十二万之多,只要能跑出去。
  乱,真是一个乱世。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出戏里扮演什么角色。
  但是,毫无疑问,洪盟将这个绝对机密的行动让我参与,那是很信任我了。当然,从另一方面说,我以后恐怕也很难轻易脱离干系。
  过刀尖舔血的日子不容易,但是我麻木了,这些年,我已经具备了足够的承受能力。
  我只是有一点纳闷儿,就是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为什么洪盟就如此信任我?
  我躺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我抱住苏静,亲吻着她的脸颊,轻声问:“为什么带我来?盟哥真的信任我吗?”
  苏静笑了,说:“他算老几。他说了不算的,老大信任你就足够了。”
  “老大?”我知道不能随便问的。
  不问还好,一问更是一头雾水。
  洪盟派人来叫我们出去吃早餐,他说,今天白天在公海是最危险的,西边的中国海上巡逻艇、东北边的朝鲜、东南边的韩国巡逻艇,哪一边的来查都是致命的。遇事要万分沉着,绝对不能惊慌,否则大家玩儿完。
  阳光出来了,很好的天气,大家吃过早餐,坐在甲板上喝茶聊天。
  洪盟和他的两个同学,还有苏静他们这些女孩子,还像以往一样调侃,谈笑风生,只有我心情十分沉重。
  按说,我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至于太害怕。
  当然,说一点不怕是假的。
  但是,冒这种生命危险,我很不情愿。
  当初,我跟吴媛出海也罢,上山也罢,有很明确的目标,而且到后来也夹杂了很多情感在里边。
  现在,为谁呀?
  谁是老大?
  我为谁卖命?
  凭什么?
  再说,最起码的,一直,也没有人跟我说给多少钱。
  老子缺钱,但是给少了是不能干这个的,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不是闹着玩的。
  苏静看到我趴在船舷上不说话,就走过来,轻声说:“你不高兴了?还是有点紧张?”
  我看了看她,一时冲动,很想说大话,就反问:“你杀过人吗?”
  苏静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假装幽默地说:“我也没杀过。”
  苏静大笑。
  我又问:“你见过杀人吗?”没等她回答,就自己先说了:“我也没见过。只是……”
  苏静叹息一声,轻轻说道:“我,见得太多了。”
  我愣住了。
  看着这个文静、柔弱的女孩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静指着游艇尾部甲板上的一条小船,说:“那条可以吊起来放下海去的小船,不是救生船,而是铅底船。如果海上巡逻艇来搜查,我们是跑不掉的,这么小的游艇藏三十个人不被查出来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在他们用望远镜观察到情况不好时,就要先下手为强……舱里的罐头,都要进这铅底船沉下去……”
  我靠,毛骨悚然。
  也许,我的脸色太难看了,苏静就轻轻抓住我的手说:“一般不会出事的。我走了很多趟了,也只遇到过两次紧急处理。你不用太担心。”
  她离开我回到茶座去时说了一句话,令我极为震惊:“你跟着小狐狸什么没见过,怎么会这样失常呢。”
发表于:06-02-14 02:15
  我一直在琢磨苏静的话。
  她说洪盟不算什么,老大相信我。
  她说我跟了小狐狸很久。
  我知道,现在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这个人对我十分了解。
  他在暗处,我在明处。
  他指使洪盟出面,轻而易举地就把我拉下了水,我不趟这趟浑水都不行。
  他的手法,又跟当年吴媛的做法何其相似。
  我把以前几个能成气候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实在想不出是谁能够有这个道性。就算最后跟在吴媛身边的铁杆马仔,在青岛分了钱走的人,凭我对他们的了解,恐怕一个也不可能跑到涟海来成了这样大的气候。
  而且,跑到关东来混,大家先后脚,我还没混出个模样,就凭那帮人?
  到底是谁呢?
  如果在北京,或者在西南,我头一个想到的就会是茹姐。
  如果在东南,或许我会想到郝大伟。
  如果在两广,或许我会想到是满哥跑了出来。
  甚至,连宝福都想到了。
  但是,最终,我都否定了这些答案。
  荒唐,太荒唐。
  (在书中的河马胡思乱想的时候,书外的河马温柔跳出来夹缝里回个帖子,有网友猜测是小狐狸假死,那不是将前边的辛苦毁于一旦?小狐狸最后跟河马都弄假的到那种程度,大家白为她死时的光景唏嘘感叹一番了。那,河马温柔也太失败了。毁掉了自己塑造的人物,也很愚蠢地涮了读者一把。那才真叫画蛇添足了。)
  正当我苦苦思索的时候,船上一阵骚乱使我警觉起来。
  洪盟从躺椅上站起来喝道:“都别乱。”问那个负责用大倍数望远镜观察的人说:“看清楚了吗?是哪国的船,什么船?”
  那人又仔细看了一会儿,说:“挂日本膏药旗,可能是去天津大沽港口的货轮。”
  洪盟松了口气说:“日本船就好。别说是货轮,就是他妈的军舰都不怕他。他在这里根本就没有检查别人船舶的权利。”
  大家都发出了会意的笑声。
  可怜这些闷在舱底的罐头,又在阎王殿门口走了一圈还都不知道。
  漫长的一天很难熬,终于,太阳落下了西边的海面,夜幕渐渐降临了。
  游艇开始转向,从一直南行,改向东南行驶,悄悄接近韩国领海。
  深夜,游艇在距离韩国海岸很近的一个小岛停下来,利用其他小岛屿掩护,锚在一处小湾。
  韩国方面的蛇头用很小的两只快艇接人,双方的人都提枪在手,高度警惕。
  不过,这也就是壮壮胆子而已,真正消息走漏,被韩国海上巡逻队围堵,这些人也根本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儿。
  走私船只的火力与官府的海上巡逻队交火,也许在南美洲可以,在这里,简直是开玩笑。
  移交了罐头,并不需要收钱,另有交易的付款渠道。可以说,游艇是一身轻松,立刻开足马力往西北狂奔。
  大家都各自回舱休息。
  苏静也真的松弛下来,冲了个澡,在床上躺下来,不一会儿就酣睡了。
  我几乎没有再问她什么。
  我知道,那个人一定会在适当的时候浮出水面,我没有必要让苏静为难。
  何况,他现在拉我入伙,也不会加害于我,没有什么危险的。
  以静制动,我保持沉默,慢慢观察。
  回到涟海,大家各自散去,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甚至,洪盟也没有提过分钱的事情。
  我当然不会提,无所谓的,只当旅游了一趟。
  我猜想老大不久就会露面。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直觉。
  苏静给我打电话,约我吃晚饭。
  我们在大世界酒楼吃了一顿丰盛的海鲜,我要买单,她拦住了,拿出卡来刷了。
  她想蒸桑拿,然后做头发,我只好奉陪。
  在月亮湾开了一间VIP套房,蒸桑拿,然后洗花瓣盆浴,做爱,休息片刻,喝茶,老一套,然后出来,等着她做头发,足足一个小时,我都有点困了。
  上了苏静的车子,一辆本田思域,她笑着说:“等一下,你不要多说话。问一句,答半句。”
  我甚至没有问她去哪里,见什么人,就不加思索地说:“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这些应酬,改天吧。”
  苏静默默地看了我一分钟,发动了汽车,说:“老大要见你。”
  我说:“我知道。是你们的老大,不是我的。你回去跟他说,要见面聊,改天有精神了再约。”
  苏静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你让我怎么交差?为我想想。”
  我犹豫了。
  是啊,就算叫板,把苏静夹在里边干什么呢?一个弱女子,那么文静,那么体贴,我不应该这样不近人情的。
  “好吧。”我说:“既然你已经安排好了,我不博你面子。但是,不要让他以为自己可以召见谁,老子不吃这一套。你现在不要开车去原定的地方,打电话约他出来,带多少保镖我不管,其实也没必要,我在彩虹酒吧请他喝两杯,随便聊聊。”
  苏静扭头看了我一眼,笑了:“德行!”
  于是,她便开车边给她的老大打电话,如实说我不会去见他,要在彩虹请他喝两杯。
  我听到了她的手机里传出的对方声音:“妈的,他永远是这副牛逼烘烘的架势,又跑到这里装来了。好吧,你们直接去,我近,可能先到,后院找我。”
  苏静收了手机,伸伸舌头,说:“哎呀我的妈呀,你胆儿够肥。”
  我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装孙子谁不会?
  装大爷谁不会?
  我就不信他丫的敢咬老子的鸟儿,什么没见过!
  你在群狼当中,可以不必出头,出头倒霉的时候居多,但是你要是孤狼,就必须凶悍,否则就会被人家撕掉。
  车子驶上沿海的平安大道,两侧都是酒吧和咖啡馆、茶室,这里是涟海的酒吧一条街。
  这里的酒吧与北京三里屯截然不同,除了建筑装修大都异国情调以外,主要格局都是临路酒吧并不大,屋后朝海的一边,有很大的庭院,用白色栅栏围起来,摆上桌子,形成很大的露天酒吧。好像是北京的酒吧和露天啤酒广场的结合体。而且,庭院里都配有大屏幕背投,供客人观看球赛。
  车子停在彩虹外边,我和苏静往里走。
  屋里只有几对情侣在那里卿卿我我地依偎着喝酒,看地平台上一个三人组合演奏水平很一般的摇滚乐,客人大都在外边的院子里,因为无论是谈生意还是聊天,没有人愿意在屋里忍受那种很不舒服的空调,抽烟也是个问题。
  明显,那个老大耍派头包掉了后院,因为那里没有我以前来时的客人,只有几个看上去长得就像马仔的家伙零散地站立着,双手后背,好像警匪片里的那些跑龙套的,一个个衣服架子。只有一个人在桌边慢条斯理地饮着酒,背朝向屋门。
  他,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轮椅上。
  苏静示意我站住,然后轻声说:“大哥,他来了。”
  他慢慢回身,脸色苍白,微笑着伸出手来:“河马,久违了。别来无恙。”
  “赫操,蚌壳,你丫混得够壮的。”我握了握他的手,拉过把椅子来,不等招呼,就大大咧咧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蚌壳仔细打量着我,笑道:“以前你长得个子高,但是像个大男孩。怎么几年不见,成了小老爷们儿了,胡子拉碴的………哈哈哈”
  我们两个都大笑起来。
  苏静好像松了一口气,也在一边坐了下来。
  蚌壳招呼:“哎,河马,喝点什么,让他们上。”
  我说:“晚饭喝了不少,就喝点啤的算了。”
  蚌壳说:“怎么,不再弄点威士忌加冰?”
  我摆手:“一点一点泯,不爽。还是啤的,有年头没见了,怎么咱们两个也得吹一瓶。”
  蚌壳兴奋地说:“好。”
  于是我们两个碰了一下酒瓶,各自饮尽一瓶啤酒。
  蚌壳想了想,说:“河马,你别说,我记忆里,好像咱们两个还真没有喝过呵。”
  我说:“就是,无论在蓝梦还是在皇马,好像咱们俩真的没有踏踏实实喝过一顿。”
  蚌壳笑道:“别他妈吹了,那个时候你新来的,混得根本不够档次,谁跟你喝。”
  我瞪眼睛:“吹牛逼,是不是?”
  蚌壳笑道:“还记得你丫为了温柔拍了我一板儿砖。”
  我说:“你也够拽的,弄把破巴掌指着我脑袋要单滚。”
  大家又大笑起来。
  苏静就说:“其实这些事情,我听到大哥说了很多次了。我就佩服你们这些男子汉,居然就能够一笑泯千仇,就这样洒脱的搁过去了。”
  蚌壳说:“咳,说实在的,这也谈不上什么仇,小事一桩。不过,不打不相识是真的。”
  他停了一下,“哦”了一声,沉吟道:“我走以后,你们的事情,这两年也略有所闻。好像,最后是你葬的媛姐?”
  我也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
  蚌壳略微迟疑,说:“信得过我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她的墓地在什么地方,青岛?”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下葬,海葬的。”
  蚌壳脸色凝重地把脸转向大海。
  一个马仔立刻走过来,看来打算推他的轮椅,但是蚌壳轻轻摆手,示意他退到一边。
  苏静站起来,慢慢推着蚌壳的轮椅,停到白色栅栏处。
  我也走过去,站在那里,默默看着徐徐而来的潮水,反复冲击沙滩。
  蚌壳静静地看着月光下的大海的深处,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竟使他泪流满面。
  良久,他才嗓音有些沙哑地说:“信吗?河马。我不恨媛姐。”
  我点点头,说:“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也许……都有过份的地方。”
  蚌壳说:“是我犯错在先……所以,我真的不恨她。”
  我说:“过去的事情了,就不要提了吧。你付出的代价,也够大的。”
  蚌壳轻轻以指敲敲他的腿,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他突然说:“你小子以为我召见你呀,耍牛脾气马性子,我是要你见一个人,你万万想不到的。”
  我平静地问:“谁呀?”
  “温柔。我已经把她接到了涟海。”
  我惊得脑袋都快炸了。
  蚌壳把温柔安排在了碎叶山庄别墅区。
  这里是涟海市最豪华的度假区,背山面海,房产奇贵无比,真正住在这里的没有多少涟海人,大都是东三省的房地产商和其他大公司的老板,是真正的大款聚集地。
  在去碎叶山庄的路上,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心情十分复杂。
  苏静没有回避,她陪我一起去,看到我阴沉着脸,她也没有主动与我交谈。
  进了别墅区,苏静示意车子停下,她握了一下我的胳膊,看了我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下去了。
  她上了后面跟着的蚌壳的车子,转了个弯,向一座餐厅样子的建筑驶去。
  我坐的这辆车子继续前行,转了两个弯,停在临海的一栋小楼前。
  我下车走进小楼,没有理睬门口的两个保安。
  我知道那是蚌壳的人。
  一个服务生及时出现,引导我上了二楼,打开一个套房的门,我进去他就马上关上门消失了。
  温柔从卧室出来,挺着大肚子,我知道她的临产期已经很近了。
  她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没有如我预想的那样哭泣,而是很勉强地一笑,轻声说:“河马,坐吧。”
  她自己一手扶着腰,慢慢走到沙发前,缓缓坐下了。
  我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你……一直好吗?”
  她声音很低,目光注视着我的腿。
  我说:“还可以。腿早好了,没有落什么毛病。”
  “姐姐……”
  我预备了,决定暂时不告诉她温情的噩耗,免得她受到太大刺激。
  毕竟,她快临产了。
  “她很好。在公司里帮助我打理生意。”
  “你做生意了?”
  “嗯。资本很小,所以搞了一家速递公司。”
  “哦。那我打赌输掉了。”她轻声笑了。
  我抬头看着她。
  她说:“我昨天跟苏静打赌说,如果真象她说的那样,你做了生意,一定是开酒吧。结果,你是办公司。”
  我问她:“你认识苏静了?”
  她说:“是啊,到这里三天了,基本上是她每天陪我。”
  我很想知道她在监狱是否吃苦,当然不问也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却没有找到问的方式。
  她似乎知道我的心思,说:“拘押候审期间,我没有吃什么苦。一方面是怀孕了,另一方面显然是老爷子在外边运作了,狱警对我很好。”
  我说:“我和吴姨通电话了,判二缓二已经算是很轻。”
  温柔说:“是啊。都是老爷子打点的结果,仅仅是按南滨大药房那一段,非法销售丁丙诺啡起诉。”
  我犹豫了片刻,说:“温柔,你知道我很想你来团聚。但是……”
  温柔说:“我这次出狱不是保外就医,而是监外执行。所以,蚌壳他们把我绑来,不会连累爸爸。只是,吴姨受苦了,被他们捆在椅子上。”
  我松了口气。
  蚌壳这家伙,这几年大有长进,办事比以前靠谱多了。
  我仍然担心:“警方发现你被绑架,肯定要追查的。”
  温柔叹口气说:“听天由命吧。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事已至此,只好隐姓埋名了。”
  当然,蚌壳他们为温柔弄假身份证很容易,但是,千万不能再出事,出事麻烦就大了。
  我也只好接受这一现实。
  我过去抱住她,温柔这才哭了,哭得很伤心。
  我一直记挂于心的事情就是我和温柔的最后一个电话,喏喏地说:“我还记得那个电话,不是你机灵我也陷了。”
  温柔擦着泪说:“就算是我把命搭进去,也不能让他们逮住你呀。一直,你为了谁呀?不是我和姐姐连累,你也落不到这种地步。”
  她终于说:“姐姐命该如此。最后有你照应,她该知足,可以瞑目了。”
  我再次震惊。
  后来我追问苏静,是否她泄密给温柔。苏静说她根本不知道温柔有个姐姐在我那里,更不知道温情最近病故在涟海。
  蚌壳给温柔办了一张名字叫作“周雪”的假身份证,据他说,其实这个不是那些证照虫子私制的,地地道道公安局出来的真身份证。
  至于他什么路子,我也懒得问,总之,温柔就以这个名字住进了涟海市医院的妇产科病房。
  这些年,我在医院陪温柔,或者温柔在医院陪我,已经习惯了。
  不过,这次毕竟与以往不同,她要生产我们的孩子。
  所以,我很兴奋。
  为了方便陪她,专门要了一个温馨病房,其实就是单间,两张病床,陪床的家属可以有一张单独的床休息一下。卫生间显然是后改造的,把原来的阳台封起来,装了抽水马桶和一个热水喷头。
  这已经很不错了。
  与温情住院时不同,我不和刘淑华倒班,而是与苏静倒班。我白天去公司打理生意,晚上来接苏静的班,她才回去休息。
  到现在我才知道,苏静早就辞去了歌舞团的工作,没有任何正式工作。
  不过,她已经陷得这样深,钱是花不完的。
  公司最近麻烦不断,都是与同行公司业务上的冲突。
  本来,速递这行竞争就很激烈,速递员之间互相口角,甚至打斗在所难免,何况现在洪盟开始不断介入这种纠纷,揍了好几家速递公司的老板。
  结果是我的公司迅速扩大,已经发展到有四百多个速递员,满街都是标着我公司标志的小红帽在跑。
  为了缩短速递路程,提高效率,我又建了东西南北四个分站,给他们划分了取活儿送活儿的区域,这样,北城的一家公司来电话要求送活儿到北城的另一家公司,刘淑华就会把活儿分给北站,工作效率很高。
  东西南北中五个站长,都是我逐渐考察,认为比较可靠的人提拔的。
  在与各公司的冲突中,以往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多大的难度就可以摆平,毕竟,他们这些小公司仅仅是做生意而已,洪盟派出的打手,搞定他们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但是,现在我们真正碰到了一个硬的对手,这人不是什么黑道人物,而是实实在在的国营老板,西区邮电局的局长孙涛。
  孙涛因为上边压的任务额很重,所以找我的麻烦。他认为我的公司已经大大超越了工商局批准的营业范围,影响到了邮电系统的本市邮递业务,致使他的邮电局完不成任务额,所以,通过他做工商局长的同学,不断派人来检查我,找茬罚款。
  洪盟没有敢轻易动他,因为孙涛的哥哥孙海是市公安局副局长。
  在这件事情上,蚌壳展示了他的实力,他没有私下作掉孙涛,而是通过市长秘书文超安,直接找孙海的麻烦,不久,孙涛就调走了,去了辽阳。
  不过,孙海虽然暂时把他弟弟弄去辽阳避风头,但是,他开始盯上我了。
  当然,他也不会放过洪盟,盯了他很长时间了。
  蚌壳清楚这种情况,下决心做掉孙海。
  文超安不同意,做掉涟海市公安局副局长,这种惊天大案会惊动公安部。
  蚌壳认为这不仅仅是关系到我一个速递公司的事情,甚至也不仅仅是关系到洪盟的商贸公司的事情,对他走私劳工有更大的威胁。
  蚌壳与文超安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我和洪盟都在场,但是谁也劝不住。
  最后,文超安让步,警告蚌壳做得干净一点。
  文超安叹息,早晚会被蚌壳这家伙害死的,连市长都会被他连累。
  蚌壳在彩虹与我喝酒,冷笑道:“胆小还拿钱。谁说钱不咬手。”
  蚌壳终于交待,洪盟主持这件事情,带人去干孙海。他看着我说:“河马,温柔这里生产交给苏静照料。你也亲自出马,去帮一下洪盟。”
  我,无可选择。
  下手的地点选在孙海的傍肩儿何玲的住处。
  蚌壳考虑的很清楚,这是一个大案,省厅会派人来,公安部甚至都有可能派人来。
  孙海这家伙在公安系统混得不错,得了不少嘉奖,还是什么标杆,他如果被杀,公安部列为大案是肯定的,到时候涟海市谁也消停不了。
  为了减轻孙海之死的份量,蚌壳做了很长时间的调查,最终了解到孙海的情妇叫作何玲,市税务局的会计,是市建委副主任管同的老婆,据说是市府机关公认的美人,极为靓丽的少妇。
  如果削孙海,让他死在何玲的床上,就能很大程度上转移视线,将警方的注意力引到管同的身上。
  管同也不是省油的灯,那家伙海外关系不少,与南方的很多房地产商有交往,调查起来需要很长时间。
  此外,如果丑事涉及两位市府直属职能机构的高官,公安系统不大可能进行大规模的社会调查,一定选择政府内秘密调查,以免扩大负面影响。
  在此案的前期准备上,不仅蚌壳计划很周密,而且通过洪盟在巨石房地产公司做高层主管的两个同学,进行了细致的调查。
  多次聚会密谋此事,蚌壳再三叮嘱,一定要万分小心,如果出了纰漏,全盘翻车。
  洪盟亲自主持此事,但是,他最后选定的杀手,却不是他众多马仔中的任何一人。
  他选择了我。
  我觉得这个决定其实是蚌壳的决定。
  不用再多考虑,蚌壳把温柔接到涟海来的用意也已经很清楚了,那是攥在他手里要挟我的一张牌。
  而且,除掉孙海,我再也不会认为是蚌壳在帮助我的公司,甚至洪盟的公司,而是渊源更长的他和孙海的过节。
  至于什么过节,我没有问也没有必要去了解。
  但是,作为涟海老大的蚌壳,下令去弄掉一个公安局副局长,下这个决心是很不容易的。
  筹划了很长时间的一件大事,到最后去办却异常简单,因为此事绝对不能让更多的人参与,甚至知晓,只有我一个人进别墅干,洪盟带两个人接应,如此而已。
  带的两个人,也不是他的马仔,正是他的两个同学。
  他的两个同学我见了两次了,都是在他的私人游艇上,但是非常奇怪,现在回想起来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起初我认为他们不大看得起我,一则我是新来的,二则我的公司很小,不放在他们眼里。
  现在看来,洪盟不大愿意他们与我有额外的交往就是了。
  路上,四个人,那两口子坐在前排,男的开车,我和洪盟坐在后排,大家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暗想,得了手,我出来是绝对不会再上这辆车的,除非我疯了。
  这要是往海边转一圈,那下一个做掉的就是我。
  温柔母子就真正成了孤儿寡母。
  何玲私下买的别墅在落日海滩,一片不大的中档别墅区,是浙江人开发的。住在这里的,据说没有什么真正的大款,都是一些小老板,涟海人也不多,主要是南方人来涟海投资的一些暴发户,百十来万买栋小别墅,包个情人,养个二奶什么的。
  住的人比较杂就是了。
  车子接近落日海滩,停下来,我步行进去,他们开到约定的地点等我。
  因为巨石公司的那两个家伙早把这里的地图搞到手,我们研究很多次了,所以,我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却是轻车熟路,直接接近何玲的小楼。
  干这种私闯民宅的勾当,我不是第一次了,还记得以前打算弄郝大伟,我和宝福就干过一次,那家伙正事没办成,倒开了一回洋荤,不过,“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家伙最终也就栽在这上边。
  我在午夜时分潜入小楼,上到二楼进入寝室,顺利的用枪顶住了孙海的脑袋。
  何玲吓得直哆嗦,知道大祸临头。
  孙海异常冷静,眼睛盯着枪口,慢条斯理的说:“大宇DP51式手枪?”
  我看着他,简单说:“还吹牛逼呢。”
  黑暗中,孙海的白牙呲了一下,居然勉强能笑:“准星和缺口照门的夜光点告诉我,这就是那把唯一没有起获的大宇。”
  我盯着他,没有扣动扳机。
  毕竟是第一次杀人。
  而且杀的是一个非同小可的人物。
  我需要他反抗,激发我最后的勇气。
  我怒了,就能把这孙子脑袋打开花。
  但是孙海不怒,也不会做把手伸去枕头下边这种愚蠢的动作,仍然保持着他睡时的姿势,两手交叉在脑后。他说:“韩国走私过来的这批大宇DP51警用手枪,基本都起获登记了,只有蚌壳手里的这把还飘着。我们做过这种枪所用的9mm帕拉贝鲁姆手枪子弹的弹道试验,你把子弹打进我脑袋,局里就知道是蚌壳下手了。”
  我愣住了。
  蚌壳不是事无巨细都想到了吗?
  怎么在这最关键的凶器上留下这样一个硬伤?
  孙海轻声说:“蚌壳选择这里下手,想让局里认为管同情杀,愚蠢之极,他的计划太业余。兄弟,我劝你一句,别跟着蚌壳这种蠢蛋混了,他会把你害死的。”
  我决定停止这次行动,因为,这摆明了是全盘翻车。
  但是,我放过孙海,就意味着我彻底完蛋了。
  因为我没有打算留活口,所以也就没有干罩女人袜子在头上那种窝囊事。
  房间黑暗,但是他们睡觉留了地灯,无论如何,孙海和何玲以后认出我来不难。
  我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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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稍微后退,坦然地坐在离他们的床第将近一米远的沙发上。
  我不敢大意,仍然用枪指着孙海。
  我知道他的枪就在枕头下边。
  我也知道他抽枪会有多快。
  过去,我与满哥聊天,夸过美国西部片的牛仔抽枪有多快,而满哥告诉我,那不算什么,一个常年玩枪的主儿,可以做到枪手合一的程度,只要脑子一闪念头,枪已经到了。
  我不敢开枪射出这颗子弹,但是,我也没有本事徒手置孙海于死地。
  我猜想,他和我同时想到的,就是会夺取他的配枪杀他。
  那他是不会坐以待毙的,势必反扑,我也就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用手里这把带夜光点的他妈的韩国的劳什子手枪招呼他。
  你知道麻杆打狼吗,一个农夫拿根一打就断的麻杆指着恶狼,那真是他妈的两头怕啊!
  因为我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不进反退,离开床头,坐到了沙发上。
  但是,我大脑高速运转,伺机要找到夺取他配枪的办法。
  否则,我很难全身而退。
  黑暗中,孙海清了一下嗓子,冷静地问:“我可以坐起来吗?”
  我盯着他,轻声说:“没问题。”
  我想,他要是再洒脱一点,好整以暇地要去解手,那,抱歉,我不是君子,也不会继续装孙子,夺枪干死他没商量。
  孙海不给我这个机会,他假装整理睡衣领子,双手很自然地高高举在肩膀以上位置,让我看得很清楚,慢慢坐了起来,然后低声说:“我的配枪在枕下,不会去取,你放心。我知道来不及。但是,也不会交枪的,因为那会把命交出去。”
  话被他点到了。
  我默不做声的看着他。
  孙海也沉默了片刻,又开始了他的瓦解攻势:“蚌壳这家伙近乎于瞎胡闹,你跟着他混能有多大出息?”
  我说:“我倒是想跟着你混,你也得带我玩儿啊!晚了。”
  “什么晚了?”
  他突然声音低沉而威严起来:“河马,你过来这么这么长时间了,我抓你了吗?”
  我惊得差不多要跳起来。
  见鬼了。
  温柔算一个。
  蚌壳算一个。
  这个孙海,更得算一个了。
  身上长毛儿,妈的一个个比猴儿还精。
  就我傻,混得象傻逼似的,懵懵的,晕头转向。
  我张口结舌的看着他。
  孙海继续说:“你没有血案,参与贩毒也很浅,货都不是经你手走的。大不了,你也就是小狐狸的一个马仔。而且,人还挺仗义。广西、北京、青岛都发过来了你的材料,我经手办理,怎么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没有抓你就是了。”
  我竭力平静的说:“你们放这么长的线,也钓不到什么大鱼的。我现在没老板,单干。”停了一下,我又费力的说:“小狐狸……已经死了。我亲手海葬的。”
  孙海点头,说:“我们知道。”话锋一转:“温柔离京,惊动部里了。”
  我说:“蚌壳绑架的。我劝过她回去服刑,但是……她要生了。”
  孙海说出了令我更为吃惊的话:“回去?那还有命吗?生了孩子回去,就会重新审理她的案子,很可能改判。没有活路的。虽然你们并没有经手毒品货物,但是,温柔可不是就药房那一点点事情。泰国的批货不是你们去清迈验的?这个,你很清楚,不是我吓唬你。”
  我冷冷的说:“那又怎么样?”
  孙海摇摇头,说:“不要再指望你家老爷子能够罩着她,不怕你不爱听,级别太低。”
  我没有再说话。
  我不知道在干什么,这样拖下去,对我越来越不利。
  我不是拿着烧火棍子上楼来把人家从情妇的被窝里叫醒了聊天的,对吗?
  但是,孙海居然很洒脱的说:“你不用担心,温柔没有事情的,我会安排。蚌壳从沈阳下边的一个县局弄的那个什么什么周雪的身份证,根本不能用。这些都是小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你我的问题。我只问一句,你是继续跟蚌壳这个蠢蛋混,还是跟我合作?”
  我说:“我怎么相信你?”
  孙海说:“你要有足够的心里准备。”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说:“以后,我会联络你的。记住。”
  我感到肩头一震,接着才意识到枪响。
  我练过很长时间的射击,但是从来就没有感到枪声会这样响,巨雷炸开一般。
  正如你听到自己的录音不象自己的声音一样,你熟悉的自己的声音是与别人熟悉的你的声音不同的。因为,你除了自己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以外,还有一部分是你的枕骨传动的。
  枪弹射出去,和打在自己身上,感受是绝对不同的。
  尽管如此,我也没有糊涂,我很清楚,是孙海坐起来掩护了我一直忽略了的那个可怜的少妇,何玲,她向我开了一枪。
  孙海迅速下床,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把他妈的韩国劳什子手枪,甩手朝衣柜打了一枪,然后塞进我得衣袋,仓促说:“快走。你不能晕倒在别墅区。从后边沿海边走。”
  我捂着肩膀,踉踉跄跄地下楼,狼狈不堪地开了客厅后门,向海边跑去。
  妈的,这么大的地方,哪里该是我走的路啊!
  蚌壳带着洪盟等一干人,来到我在乡下养伤的私人诊所看我,其实主要是亲自了解刺杀失败的原因。
  蚌壳要求我叙述整个过程。
  这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因为他要判断孙海最终掌握了多少情况。
  这对我来说,也是至关重要,如果我如实讲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恐怕我就会丧命。
  首先,刺杀失败的原因,我归咎于蚌壳。因为,他选择韩国大宇DP51式警用手枪,孙海点出是公安局掌握的资料中唯一飘在蚌壳手里的一把。
  蚌壳不耐烦地说:“扯淡。这种枪最多了,飘在辽宁的都不知道有多少把。”
  他朝自己的两个保镖摆摆手,那两个马仔心领神会地都拔出手枪,原来,都是这种韩国枪。
  蚌壳坐在轮椅里,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问:“再说,死人能够向局里描述杀手用的是什么手枪吗?”
  我也不示弱,指出:他们做过这种枪的弹道测试,孙海警告我如果敢开枪,警方会根据这种枪使用的9毫米帕拉贝鲁姆手枪子弹进行判断,这使我犹豫了一下,结果是他先开枪击伤了我,吃了亏。
  蚌壳哑然失笑。
  半晌,才说到:“帕拉贝鲁姆手枪子弹,是玩枪的人都知道,买子弹时一般要特别说明要‘鲁格’的,这种东西,差不多全世界都在用,多的跟花生米似的。我靠,这都能让他唬住。”
  洪盟在一旁说:“帕拉贝鲁姆子弹发明很早了,1900年左右就有了,上百年了。不过,虽然科技很发达,枪型越来越多,功能越来越强,但是这种子弹却是用的越来越普遍。五十年代初,北约国家定为制式手枪子弹,八十年代美国开始大量生产。现在,除了老毛子以外,不少于五十个国家生产这种子弹。韩国枪自然是使用这种子弹,但是,警方根本无法根据枪弹判断你的枪型,更不可能由此追到大哥身上。我们选枪,肯定会考虑到这一点。你这把枪是新开封的,之前任何人都没有用过。”
  蚌壳摆手制止洪盟,关心地问:“问题是,你潜进去,为什么见人不开枪,还会有这样碌亩曰澳兀俊
  我不敢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指住孙海的脑袋犹豫不敢开枪的真相,伪称孙海突然从卫生间出来,双方形成了对峙,结果是孙海喝令我放下枪,并先开枪打伤了我,我还击后跑掉的。
  蚌壳深深叹了口气,说:“我们失去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洪盟盯着我问:“既然你们形成对峙,你认为孙海认出你了吗?”
  我说:“孙涛,以前打过交道;孙海则没有见过。所以,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是,以后他可能认出我来。”
  蚌壳说:“所以,不除掉孙海。你恐怕都不能在涟海露面了,那还怎么混?”
  我说:“先让他再多活几天。他命在我手上,我伤好了去搞掉他。这件事情,你们不要再管了。弄不死他,我消失就是了。”
  蚌壳说:“河马,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也不改改,还是意气用事。不能乱来的,必须我们精心策划,掌握好时机,你再动手。”
  他看看洪盟他们,说:“好啦,我们走吧,让河马安心养伤。过两天我们再来。”
  我欠欠身,没有说话。
  蚌壳的马仔推着他的轮椅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蚌壳回转身来,露出一丝微笑,说:“对了,搞晕头了,天大的喜事都忘记告诉你。你可以自称老子了,是个儿子。”
  我这种样子,没有办法去医院看温柔母子,当然,她刚生产,也不可能来我这脏地方。
  苏静来过一次,告诉我她们母子平安,并且已经出院,由蚌壳派人安排在一套公寓房里,一切都好。
  我放心了。
  我看着苏静,想跟她聊聊,但是又不敢深说,很犹豫。
  有些秘密,最好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直到带进坟墓。
  苏静给我削苹果,说:“你安心养病吧,别的不要多想。”
  我终于忍不住默默地说:“如果不做掉孙海,我想蚌壳和洪盟最终不会放过我。”
  苏静说:“原本,即便你做掉孙海,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这次失败,已经有人主张除掉你,但是大哥没有同意。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敢动你的。”
  我盯着她问:“是谁主张朝我下手?”
  苏静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攥住她握着果刀的手,追问:“说呀。我以后好防着点。”
  良久,苏静才缓缓说道:“我老公呗。”
  她结婚了?我有点意外,但是现在顾不得这些,急问:“因为吃醋?”
  她摇了摇头,说:“胡说什么。这种事情还能让他知道。还不是你们过去的过节。我问他,他也不说。”
  一头雾水。
  过去的过节?除了蚌壳,还能有谁呀?
  “宝福呗。”苏静终于说。
  我靠,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小狐狸手下广西这帮人,又聚到这里来了。
  我和蚌壳碰到就够受的了,现在又加上宝福这孙子。
  对了,还有温柔,也被蚌壳绑到了这里。
  只不过老大由小狐狸换成了蚌壳。
  不好玩,太不好玩了。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我怎么一直没有见到他?”
  苏静说:“他基本上都是在韩国那边,很少回来。”又追了一句:“他在那边另有一个家。”
  那是肯定的。
  这家伙,一天没有女人也活不下去。
  我问苏静:“他最近回来了?”
  “刚走。”
  我觉得越来越难办了。
  这个地方是太难混了。
  我迫不得已夹在孙海和蚌壳之间,现在又添了个宝福。
  我也不知不觉夹在温柔和苏静之间,当然,麻烦还要算上宝福。
  生活真精彩。
  不把你脑袋弄大到穿不进套头衫,不把你弄到精疲力尽,那算对不起你。
  下一步,我怎样周旋在孙海和蚌壳之间是至关重要的,但是我没有主动权,只能焦虑地等待孙海先出牌。
  温柔平静地看着我,低声说:“你把前后经过如实说一遍。”
  我当然不能。
  至少,苏静这段风流韵事是绝对不能讲的。
  我知道对付温柔的办法:“我只能择其要说一说。”
  温柔仍然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把来到东北后的所有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除了讲到温情之死,温柔的脸上浮现出哀伤,眼睛充满泪水,其它时候她一直面无表情。
  我讲了一个小时,终于大致说清楚了,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水,看着她,希望听听她的意见。
  温柔说:“孩子该撒尿了。”
  我“哦”了一声,赶紧起身,将孩子轻轻抱起来,蹲在便盆旁轻嘘,把他撒尿。
  放好孩子,轻轻怕他,又睡着了,我回到床上赶紧盖上被子。
  东北的天气,夜间太冷,暖气再足,也不能穿着睡衣跑出被窝太久。
  温柔靠在床头,将靠枕垫在脑后,安静地看着对面的电视。
  电视早就关了。
  我也靠着,没有说话。
  我想,她在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老实说,别看我们夫妇涉足黑道这样久,但是真正我拿不定主意,推心置腹地与温柔商量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她怎样决定。
  但是,我知道一旦她决定了,就不可改变。
  从我认识她到现在,从来没有例外。
  不经过讨论、协商,她考虑好了就是决定了。
  终于,她说话了:“必须与孙海合作。”
  “那蚌壳呢?”
  温柔叹息了一声:“回沈阳养老去吧。”
  “他手下很多人,象洪盟这样的,都是他的死党。”
  “洪盟不是问题。”
  我惊愕。
  “苏静才是关键。”
  温柔说:“苏静能够化解你和宝福的过节,就能控制这些人。”
  “孙海不一定放过蚌壳啊。”
  “孙海不一定置蚌壳于死地,只要他退出江湖,只要他闭嘴,孙海不一定杀他的。孙海放不过的是文超安。”
  “那个市长秘书?”
  我惊讶温柔仅仅过来一个月,就从苏静那里了解到这么多情况。
  当然,我知道,苏静只会在聊天中透露出一些信息来,但是,温柔有这个能力理出头绪来。
  我还是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温柔低声说:“你安安静静地在家抱孩子吧,孙海会来找你的。”
  过了几天,孙海果然打电话来找我,约见的地点在大连一家餐馆。
  我确定没有尾巴,当然不会是警方,而是蚌壳的人,如约赶到大连找到那家餐馆。
  寒暄、点菜一切从简,孙海开门见山地说:“搞掉蚌壳,控制他手下的所有人马。”
  我笑了笑,问:“你不想一网打尽?”
  孙海盯着我,反问:“为什么?”
  我调侃说:“立功啊!”
  孙海黑着脸说:“没有时间跟你开玩笑。”
  我说:“你以为我是谁呀?搞掉蚌壳,他手下的人,有一个买我帐的吗?”
  孙海冷冷地说:“洪盟买你的帐就行了。”
  我愣了愣,这话什么意思?
  孙海已经把他搞定了?
  孙海端起酒盅说:“整一个。”
  我碰了一下,干了。
  孙海说:“苏静和宝福,你要搞定,把那些过节摆平它,别疙哩疙瘩的,误事。”
  他拣了点凉菜扔进嘴里,接着说:“高层的事情,包括市府这边,你不清楚,也不准你过问。这边没有你的活儿。”
  我没有说话。
  孙海说话简短,突然就结束了:“就这些。我买单,你先走。”
  我说:“我有条件。”
  孙海说:“知道,你不忍朝蚌壳下手。也不打算做死他,回沈阳养老就是了。”
  “是不是……把他弄到比现在的状况还要惨?”
  孙海低声喝道:“别婆婆妈妈的。”
  我只好悻悻地站起来,走出这间有史以来最令我腻烦的小餐馆。
  肉在砧上,任人宰割。
  我不是行尸,但,肯定是走肉。
发表于:06-02-14 02:17
  温柔决定了。
  孙海出牌了。
  我仍然不肯就范,我没有别人商量了,就只有一个。
  苏静。
  我在宾馆开房,约苏静来谈。
  我想摸底。
  我知道苏静了解一切,而且,她是不会出卖我的。
  不是因为我们有肌肤之亲,也不是任何其它的原因,我只是凭借她看我时的眼神。
  冲澡、做爱,一切从简,躺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我直言不讳地说:“有人要搞蚌壳了,但是不会很惨,只是迫使他出局。”
  苏静眼中充满了忧伤,叹气道:“我知道是早晚的事情。”
  我略微犹豫,问道:“你对他很有感情?”
  苏静点头说:“他救过我一命。”
  我说:“知道了。”
  苏静默默地说:“一定是洪盟背叛他,孙海才能得手。”
  我说:“洪盟不服气,一起搞掉,他岂肯陪葬?”
  苏静惊讶地看着我,说:“为什么一起搞掉?那孙海不要生意了?”
  我证实了,孙海要控制这帮人是要自己做生意。
  我能够干什么?
  苏静说:“你要想站住脚,证实自己,就必须做掉文超安。孙海会找你的,没有把柄在他手上的人,他是不会重用的,你记住。”
  最后一件,也是最尴尬的一件,就是与宝福的梁子怎么解开?
  没有宝福,韩国的生意几乎不要做了。
  苏静说:“这个,我来摆平。”
  我不知道她怎么做,但是我相信她可以做到。
  再最后一件,也是更尴尬的事情,就是苏静与温柔的关系……
  苏静笑道:“我和温姐的事情不用你管。”
  我靠,她先被温柔摆平了。
  也许,她把温柔摆平了。这种可能性比较小。
  重重交待之后,血腥的序幕终于拉开。
  洪盟打电话给我,约我去钓鱼。
  我没有犹豫,马上答应了。
  我不知道孙海和洪盟接触的情况,如果孙海没有与洪盟谈妥,或者更直接地说,如果孙海没有搞定洪盟,那么我这趟出海凶多吉少。
  我放下电话,马上与温柔商量。
  温柔沉吟片刻,拿起电话拨号。
  我不知道她打给谁,愣愣地看着她。
  她打给苏静。
  温柔问她有没有接到洪盟通知上船。
  苏静那边显然是犹豫了片刻,告诉温柔,不但她要上船,而且蚌壳也会上船。
  温柔放下了电话。
  我说:“从上船的时间看,不象是送罐头,而是去钓鱼。”
  温柔端了一杯茶,在手里转来转去,最后说:“你去吧。没问题的。”
  我问:“你有把握?”
  温柔皱着眉头问:“你害怕?”
  我叹口气说:“我害什么怕?大不了把我扔进海里喂王八。”
  温柔扑哧笑了:“海里有王八?”
  我不耐烦地说:“没有王八,乌龟还不是一样。”想想,乌龟他妈的什么时候吃人呢,“喂鲨鱼呗。”
  温柔说:“也许,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我瞪眼睛:“他们跟我摊牌?今天玄。”
  温柔唉了一声:“是你们跟蚌壳摊牌啊。”
  我觉得有道理。
  不会做掉蚌壳,只让他回沈阳养老,所以,洪盟今天要拿出他的实力。
  当然,毫无疑问,他有孙海作后台。
  摸着石头过河,所有一切,都只能船上见了。
  游艇准时开出,我在自己的房间没有出来。
  苏静不知道在干什么,很长时间才回到船舱,轻声说:“大哥叫你去谈谈。”
  我跟着她来到小餐厅,只有蚌壳一个人坐在那里。
  显然,他的人和洪盟的人都布置在四周,只是看不见而已。
  我在沙发上坐下来,蚌壳脸现疲惫地说:“喝点什么吧,河马,也许是咱们哥俩最后一次了。”
  没有服务员来张罗,所以是苏静去吧台倒酒,弄了一杯龙舌兰酒,加了冰块。
  我喝着,看他怎么说。
  蚌壳好整以暇地用手指弹了下裤子,然后说:“我很想知道,从什么时候决定的让我出局。”
  我品着酒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蚌壳看着我。
  我说:“我已经说过了,孙海的命在我手上,不用你们婆婆妈妈的。今天出来玩,大家就别弄不愉快。”
  蚌壳沉默了一会儿,阴沉沉地说:“你真的不知道洪盟要搞我?”
  我愣了一下,说道:“谁知道你们那些鸡巴烂事?洪盟一直给你干活儿,这会儿怎么又说翻脸就翻脸?”
  蚌壳笑了,用手指打了个清脆的榧子。
  两个马仔,押着洪盟走了进来。
  真他妈的窝囊,在他的船上,他居然弄不过蚌壳。
  我没有站起来,盯着洪盟。
  洪盟低着头,没有说话。
  蚌壳说:“河马。劳驾,去把彭刚做了。”
  我知道洪盟那个在巨房地产公司的同学叫彭刚,他老婆叫楚红。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话,也就谈不上什么交情。
  我喝完了酒,站起来,走出小餐厅,看到彭刚被两个人看着站在甲板的船舷旁边。
  我没有说话,拔枪就射,打在彭刚额头正中眉心处。
  彭刚连喊叫声都没有,象口袋般倒在船舷旁边。
  那两个看住他的人,拖着他向铅底船走去。
  血,在甲板上画出了长长的道子。
  我回到小餐厅,冷冷地问:“下一个呢。”
  蚌壳弹了弹烟灰,说:“不急。”
  我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
  苏静又端给我一杯酒。
  对,酒助凇人胆,这个时候,除了酒,我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
  不知道,我今天还有没有命在。
  但是,有一点我不担心,只要苏静在,我就不会丧命。
  我对她很信任。
  话说回来,不信任也不行。
  洪盟都落到了这个地步,真的是很难说。
  蚌壳喝着酒说:“河马,你说这小子,我对他不薄吧?他居然连我都容不下……”
  洪盟说话了:“我不过是为你老大好,劝劝你,你就翻脸了。”
  “那你让我回沈阳是什么意思?我这买卖,连人马都归你了?”
  洪盟嘟囔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蚌壳扭头问我:“你说怎么处置他吧?”
  我说:“你别问我。你要是问我,就把人交给我,你就别管了。”
  蚌壳想了想,说:“我知道你会放过他的。不行,这都没规矩了。”
  摆了摆手。
  两个马仔连拉带扯地把洪盟往外拽,看样子是送他进铅底船。
  洪盟没有求饶,很汉子地与扭着他的马仔挣了一番,自己向外走去。
  蚌壳冷笑。
  我摇头,说:“这样搞,摊子都垮了。蚌壳,你真的不灵,玩儿不转。”
  蚌壳刚要说什么,一个马仔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连喊:“老大,放铅底船吧。巡逻艇过来了。”
  蚌壳一愣,瞪眼睛道:“看清楚了。”连忙喊:“推我去甲板。”
  苏静连忙推着他的轮椅,出了小餐厅,到了甲板上。
  蚌壳用高倍望远镜观察海面。
  我明白了,也许洪盟在上船前就与孙海约定。
  也许是温柔通知了孙海。
  这个宝,我必须压。
  我掏枪打倒了站在蚌壳轮椅旁边的两个他最亲信的马仔。
  出乎意外,苏静扑在蚌壳身上,哭喊:“河马,你敢!”
  其他马仔纷纷掏枪射击,我躲在柱子后边,胡乱往外打,心想,再有几分钟,你们都她奶奶的得跳海逃命。
  这样乱战了几分钟,除了子弹蹦的柱子上的碎片擦掉了我脸上一大块皮,我并没有中弹。
  没有人往里冲,只是躲在小餐厅外往里乱打而已。
  我咬劲牙关坚持着,稍微松懈就会送命。
  人到这个份上,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巡逻艇离着还很远,开始有人往海里跳。
  当两艘巡逻艇靠过来的时候,游艇上几乎没有人了。
  只有苏静守在轮椅旁边,蚌壳脸色苍白地呆坐在那里。
  孙海带着一帮警员上了游艇,把住了各个舱口。
  我疲惫地走出小餐厅,提着那把韩国的劳什子手枪,几乎瘫倒在甲板上。
  孙海笑着说:“行,单枪独挑,有两下子,小看你了。”
  我说:“我这是他妈的垂死挣扎。”
  孙海调侃说:“对,俗话说,困兽犹斗嘛。”
  他手下的人,把铅底船里的人,除了死掉的,凡是洪盟的人都放了出来,有七八个,包括那个楚红。
  孙海阴沉着脸子,命令:“把蚌壳装进去。”
  苏静护着说:“你敢。”
  孙海喝道:“别在这里碍事,滚开!”
  苏静转向我,用哀求的眼光看着我。
  蚌壳则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我看到洪盟过来了,擦着嘴角的血,说:“洪哥,蚌壳的今天就是你我的明天。你说呢。”
  洪盟默默地看着蚌壳,最后终于说:“孙哥,你信我一回,我大哥不会出卖我们的。”
  孙海摇了摇头,摆手令他手下的警员放开蚌壳。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蚌壳在被送往沈阳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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