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处男第一次不节奏紧张刺激的电影不激一开始先打飞机打了十分钟左右打不出来。然后就进去没几下出来就软了又没射出

处男第一次都硬不起来吗。_百度知道
处男第一次都硬不起来吗。
一开始给我kj还硬了六七成。我每天早上有晨勃,并且很硬女朋友不是,但我是处,后来插进去只剩4.5成的硬度了。前几天她答应和我做
我有更好的答案
只要不是特别紧张还是可以顺利完成的,但时间通常不会太长。你的情况就是紧张造成的,建议放松心情,不要急于交媾,多休息一会再做,否则越着急就会越紧张,越是硬不起来。
我平时sy和看片都可以很硬,也有晨勃。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紧张吧
放松的状态下正常就没有任何问题,千万注意别形成心理阴影,否则上阵时会导致恶性循环。男人一定要有霸气和自信才行的。当然,如果你不爱对方或嫌弃对方无法激发的热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现在已经害怕下次会再这样,该如何调节心理?
最初阶段这样其实很正常,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毕竟还年轻。重要的是调整心态,如果持续担心或紧张,问题也会持续下去。
所以肯定会比较紧张,心理上因为是第一次,所以这些因素加起来,紧张就会造成过早达到高潮,生理上也是因为第一次,敏感区受到刺激就会非常敏感,也会促使高潮来的比较快大多数是这样的,因为不论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会促使时间不会久
应该是你已经对女的开始麻木了……
只要是年轻人,就不会是阳痿。不要轻信网上的所谓的专业男科医院什么的,那个玩意儿都是想把你全家的血汗钱榨干的。我一年多前跟女友第一次做爱,没有成功。从那以后,我发现我再也硬不起来了,连特么晨勃也几乎消失了。后来我主动跟我女朋友分手了,一年后她又主动找到我告诉我她不在乎那种事,只想和我在一起。后来我们同居的时候试过几次也是失败了。最后一次,是一天夜里我一觉醒来发现她在看着我笑。我当时很自然的把她扑倒,很自然的就完成了第一次,而且质量很好。后来我就发现,晨勃啊什么的都正常了,而且平时只要一动歪脑筋就会特别的硬。总的来说,其实都是紧张在作祟。不要相信网上医生说的话,没有慢性前列腺炎,没有阳痿。打飞机和看黄片都没有任何影响。消除所有的顾虑,放心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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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JJ连载地址:绿JJ连载地址:Google Docs存档:「I am an ultimate mercenary who put myself there for 500 dollars an hour. That is simple.」From BOSTON LEGAL Season 2 by Alan Shore第一季A早春,对于缺乏绿地和花草的大都市来说,和刚过去的寒冬没有太大的区别。「像你这样漂亮的女职员都希望有一个是同性恋的男老板以避免办公室性骚扰,Nancy,而你的新老板正和你意,不是吗?」谭彦从新游戏发布会的人群中走出来透口气,路过桂林公馆的后走廊,看到Nancy,他的助手,狂徒游戏公司的投资者关系部(IR)负责人,正在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交谈。更准确地说他们在——调情。因为那个男人的一只手搭在Nancy的腰间,另一只手拿着粉红色的礼盒,一副献媚的表情。「你怎么知道?他是……」「同性恋。Nancy,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谁都知道你的新老板在加州那档子事,刚升任BA Entertainment公司高级合伙人,却遇到前男友发来要求复合的邮件不小心在公司内部系统泄露。那么一闹害他丢了BA Entertainment副经理的乌纱帽,被降职到Zealot Game狂徒游戏这种苟延残喘的持股公司当CEO。虽然被冠以中国人更懂中国市场的完美借口。」听到让自己蒙羞的私事从别人口中说出,纵使谭彦拥有良好的教养,也忍不住对眼前的陌生男人产生反感。从侧后方看过去,那个陌生的男人穿着有暗花的黑色西服,下面是修身的铅笔裤和靴子,一条黑白格的细围巾让他整个人显得纤长而时尚,在这个以business casual为基调的发布会上,这样的装束显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十分抢眼。不知道是哪位贵宾家的花花公子,无聊之极。谭彦不记得自己请过这样的人来参加公司的新游戏发布会。「你知道的八卦真多。」「哈哈哈,我最爱听别人的八卦。」「不过Alex确实很帅,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Nancy,你该不会对一个同性恋有兴趣吧?」「傅磊,你该不会在嫉妒吧?」傅磊?真的是那个傅磊?谭彦无暇享受女下属对他外貌的称赞,单是傅磊这个名字,已经让他震惊得一步都移不开。回国不到两个月,接手新的公司,又是从未接触过的新行业,从上任的第一天起,他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傅磊——成功预测过无数业内奇迹,以刻薄但准确的评判而闻名的网络游戏行业独立分析师。人就站在不到十米远的地方,谭彦之前从未见过他。那张脸自动转换成之前读过那些针对狂徒游戏的研究报告,字字句句,往往都是一针见血,尖锐而直接。「这个……谢谢!」「Nancy,你太客气了。」「粉色红的NANO!苹果官网推出的情人节限定产品诶。谢谢,还帮我刻上了我的名字。」「为美女效劳是我的荣幸。」年轻的男人做出半屈膝的姿势,夸张地模仿出骑士的动作。「说吧,这次你想知道什么?」原来赫赫有名的行业分析师,是通过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获取上市公司的非公开重要信息。「Nancy,别把我说得那么无情。」「我还不了解你?」「那好吧,我想知道关于谭彦的一切。」「Alex?为什么?」「嘘……我等你电话,我们下次再谈。」女人这一句“Alex”的音量,超过了偷情应该控制的分贝数。谭彦看到年轻的男人警觉地转过身,隔着走廊的窗棂,眼神扫过他所站的方向时。没有特别的帅气,属于现在很多女人会喜欢的白皙端正型。这个叫做傅磊的男人,在他名字所代表的权威和口碑后面,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白脸。接下去的一周,谭彦对狂徒游戏进行了农历新年之后的第一次人事调动。在IR任职超过三年经验丰富的容婧,也就是傅磊口中的Nancy,被调到公共关系部(PR)。谭彦从人力资源部那边抽了几份简历,最终选择了某知名外语大学的应届毕业生作为新的IR。「找个应届生代替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个男的!懂不懂行规啊?哪家上市公司会聘用男IR?」周末群魔乱舞的酒吧里,容婧又喝了一杯,坐在旁边的傅磊拍着她的肩表示安抚,却始终没有说出实情。女人不停地抱怨,把老板谭彦的十八代祖宗差不多都问候了一遍。傅磊开始还耐心地听着,渐渐发觉那些缺乏理性的谩骂,和他想要得到的情报完全不符。大概是最后一次“约会”了吧,这个女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分手的话只要发邮件就可以,不必再见面。倒是那个不留情面把容婧排开的男人,越发让傅磊觉得有趣。那天在桂林公馆,他认出了他。傅磊按兵不动,对方竟是步步相逼。新官上任三把火,还真有点不好惹。傅磊需要在三月底完成一份针对狂徒游戏的季度分析报告,其中投资者关注的重点不言而喻——新管理层新CEO。深夜,把喝醉的女人送回家。骑士的任务完成了,傅磊礼貌地离开。逢场作戏是他的专长,真戏假作是他的习惯。网络游戏行业内的雌性生物,凡是没结婚的没男朋友的有利用价值的,从游戏展示台上的show girl到游戏公司的女IR,都是傅磊下手的对象。有些女人很聪明,知道他花心知道他乱搞,于是跟他也只是玩玩而已。为什么?讨女人喜欢的小白脸,再加上大分析师的头衔和阔绰的出手,哪怕只是一夜情,傅磊也是个不错的对象。反正节操是这个时代最不值钱的东西。容婧这一条线断了,看起来不得不再想别的办法。「谭彦,你以为换了男人,我就没办法下手了吗?」傅磊对着全身镜试穿新订购的春装。黑色的头发,却有着白种人的皮肤,高挺的鼻梁,他知道混血血统让他拥有一张看上去就是男女通吃的脸。虽然不是双性恋,但迟早会派上用场。第一季B再遇到傅磊,是在电视台。那天谭彦应邀去录一个财经访谈类的节目,这件事是容婧以PR副经理的身份接下来的。谭彦本来想推掉,但是容婧摆出一副公事公办不计前嫌的姿态,客观地跟他解释这个节目在覆盖全国的财经频道有多大的影响力;又说他刚回国,无论是业内还是外界都没什么认知度,趁这个机会露露脸,增加知名度,百利无一害。那就去呗,谭彦在BA Entertainment美国总部的时候,当过两年主管海外业务的副经理,商业演讲不过是基本功。他不是怕,他只是还没有完全进入狂徒游戏CEO这个新角色,毕竟上任才两个月。如果不是底气十足,谭彦很少会冒险。电视台的大楼有好几部电梯,不过特别嘉宾的VIP电梯只有一部。偏巧就遇上了,谭彦先认出了旁边的两个人,都是顶级投资银行负责网络经济业的分析师,应该在财报电话会议里碰到过,但他们没见过谭彦生人的模样。还有一个,同样穿着黑西服白衬衫,非常正式的商务打扮。分别按了36楼和37楼,电梯门合上,谭彦才从电梯内壁的镜面认出了傅磊。他正和另外两位分析师相谈甚欢,说的内容都是行业新闻,不过口气却像是朋友聊天。轻松的交谈昭示着熟识的关系,从容的语气透露出专业分析师的自信。这与谭彦第一次见到他,听他和容婧调情时的献媚截然不同。专业严谨,正襟危坐的傅磊,出现在隔夜CNBC的亚洲财经聚焦节目中。谭彦关掉公寓里的卫星电视,脑海里傅磊的两种形象混成一团。在镜头前,收敛起那些小花招小手段的傅磊,对业内重大新闻以及行业走势的精妙分析,让他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谭彦看不起对女人献媚的小白脸,只有在同性面前,傅磊才像个真正的男人。再说,国内会被CNBC请去做英语节目的分析师,两只手就数得完。虽然对这个大名鼎鼎的傅分析师第一印象不太好,可是谭彦认为出名就必然有与众不同的地方。现在都是一个行业里的人,以后难免要打交道。不过一想到他和投行的男分析师以及游戏公司的女IR都混得那么熟,谭彦承认有一点嫉妒他的人脉关系。这种嫉妒,在第三次遇到傅磊的时候,和之前隐约听说傅磊是双性恋的传闻重叠在一起。周末坐在GAY吧一个人喝酒的谭彦,看着傅磊大方地走了进来,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有说有笑,亲密无间。「Sui,情报准确!猎物位于正前方。」「Rudy,你玩够了没有?GAY吧不是给你这种人来玩的,你有话就直接找姓谭的讲啊,为什么非要让我带你来这种地方?」「你生气了?」「我不是生气,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来GAY吧干吗?猎奇,还是看怪物?」「Sui,对症下药你总该知道吧?」「又开黄腔,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他是GAY,我就从这个突破口开始接近他,一定可以分析出他的性格弱点。然后推断他会做何种决策,对狂徒游戏未来的业绩有怎样的影响,最终得出狂徒游戏股票的走势。」「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突破口?」「对啊,他与正常人不同的地方。」「你的意思,同性恋不是正常人,我不是正常人?Rudy,你这个三观不正的家伙!」会让在金融圈风度口碑俱佳的苏昱修大动肝火的,除了他的同性伴侣林晟之外,大概就是这位牌友加损友傅磊了——英文名Rudy。知道理智严谨的傅分析师的人很多,可是知道任性爱玩的Rudy的人却屈指可数。「你不要骂我,我很可怜的。不接近怎么了解他?不了解他怎么写报告?不写报告怎么和老板交代?」「你还知道你有老板啊?我早就想叫墨远炒你鱿鱼,让你滚蛋。哪有你这样的职员?不仅8X5的工作时间找不到人,客户会议不参加,客户反馈不接受,还真以为自己是大牌了?」「我本来就只挂了个名在墨远的公司,我写报告,他帮我卖钱,我们再分成。这种关系,就好像种红薯的和卖红薯的……」真是哭笑不得,苏昱修对这个中文不太灵光的损友实在没招了。「那你还可怜个屁!自己一边凉快去,别来烦我。」「Sui……不行,你还没教我怎么勾引男人。我平时只爱大咪咪,对男人没有经验啊。是不是应该……」接收到好友能杀人的眼神,傅磊明智地闭上了嘴。刚才有些不着调的对话,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出于朋友间的玩笑。他知道苏昱修的partner最近出国公干,特意叫他出来玩。平时两人是老练的桥牌搭档,这天因为约不到另一对牌友,又听说研究目标谭彦出没GAY吧,就正好抓了苏昱修过来。傅磊从来不介意自己的朋友是同性恋,就像他不介意研究对象是同性恋。说对男人没经验不假,但他也就是装装甲醇(假纯)。风月场一向是傅磊如鱼得水的地方,勾引男人和勾引女人,如果需要,对他来说似乎没什么区别。苏昱修骂他三观不正,也不是没有道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是他的冰山一角而已。就像此时,他知道他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注视的目光,故意把紧身夹克的拉链打开,露出宽领的黑色T恤,当然还附送雪白的颈项和锁骨。虽然不是同性恋,傅磊依然非常享受被同性倾慕的感觉。哪怕那些眼神会带有情欲的色彩,只要他的研究目标上了钩,这一切都可以欣然受之。「Rudy,我再讲一次,你最好不要把别人的性取向当玩笑。」「Sui,我们打赌好不好?我过去请他喝酒,一个小时后会带着我所需要的信息全身而退。」「懒得理你。」傅磊朝谭彦坐的方向望了一眼,确定他也看到自己。端起一杯苏格兰威士忌,信心十足地走了过去。「我们之前应该见过。」谭彦为这一句搭讪的开场白,打了一个负分。直的?弯的?双的?什么妖魔鬼怪他都不在乎,要玩就玩到底。其实他也是刚听朋友介绍,第一次来这家GAY吧,只是没想到会又遇见傅磊,更没想到会被主动搭讪。他抬起头眯着眼,打量这个年纪轻轻事业有成的男人。在背光的情况下看不清他的五官,可是那略显苍白的脸颊在夜晚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很好,猎物一直盯着这他看的眼神里兴趣满满。傅磊毫不犹豫地贴着谭彦坐在沙发上,隔着衣服感觉到对方体温的同时,也闻到一股像中药般的味道。他目光转向桌子上的酒杯,那小半杯浑浊的液体散发出浓烈的气味。「要试试吗?禁酒。」「是什么?」「45度的苦艾酒,据说有催情的作用。」这是赤裸裸的宣战,傅磊当然不能退缩。「我只记得里面的苦艾和茴芹能增进食欲,不过也许用在不同的人身上,反应不太一样。我个人不喜欢苦艾的味道…唔……」傅磊被拧过头结结实实地吻了一下,话还没说完唇齿之间立刻充满了苦艾混合着酒精的味道。男人却没有再深入,仿佛只是为了确认他尝到那种刺激的滋味。「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我们第三次见面。傅先生知道KISS DATE吧?就是在第三次约会时,如果认同对方,就要接受对方的吻,然后继续发展下去;如果想拒绝对方,就不会有第四次见面。刚才的吻,你觉得如何?」「谭先生原来是如此急色的人。」「在GAY吧有个男人敞开衣服,端着酒来找我搭讪,我再不解风情,也不至于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问候吧。傅先生有话不如直说。」「我想认识你。」「我们已经认识了。」被同性吻了一下,除了苦艾真的很苦,倒也没有特别的不适。早就猜到谭彦不是简单的小角色,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傅磊也不怕被他占点便宜。比镇静,傅磊相信自己绝不会输给眼前这个领带微微松开的男人。「对了,如果要找我谈公事,这是我的名片,作为上市公司的经理人,我随时愿意回答投资者和分析师的问题。不过,如果你比较习惯先上床再谈公事,我也不介意。」「你撤了容婧的职,就是因为我?」明知故问,是考察猎物耐心和容忍度的一种技巧。傅磊并不是要了解这个男人有没有在大学里拿过奖学金,也不是想知道他有过几个床伴。在写了一半的狂徒游戏新CEO个人分析里,他急需知道这个从美国派回来的救火队员,被激怒时会做出怎样的决策。「谢谢傅先生关心我们公司的职员,容婧女士没有被撤职,而是调配到另一个部门。你要想知道公司最新的非公开重要信息,还是和我上床比较快。虽然你的风评不太好,不过你看起来的确很美味,是我中意的类型;所以我愿意付一点诱饵,让你上钩。」好家伙,果然很厉害。傅磊一开始把谭彦当作猎物,原来这姓谭的也把他当作猎物看待了。傅磊还没有蠢到真的会和男人上床来套取情报,遇到这么个难缠的对手,看来这趟浑水不浅,今日暂时撤退,等想到更好的计谋再来。「你的吻很糟糕,练好一点再说吧。恕不奉陪。」谭彦笑着看傅磊走开,这位傲气十足的分析师浑然不觉他刚才被吻之后,一瞬间失神的样子有多诱人。等傅磊回到原来的座位时,谭彦还不忘抬起那杯苦艾酒,做了一个敬酒的手势,仿佛在提醒傅磊刚才那个带有苦艾酒味的吻。就当被蚊子咬了一口,偏偏那一幕被反对他来GAY吧的苏昱修看到了。被不怀好意地取笑了半天,最终这次GAY吧狩猎只能以傅磊的失败而狼狈结尾。第一季C到三月底要交季度分析报告的前一天,老板墨远久违地打来了电话,无非就是问傅磊能不能按时交报告。墨远这个名字很中国,其实真人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佬,也是傅磊小时候的邻居。墨远还有个小他8岁的弟弟,因为对中国很有兴趣,就缠着傅磊给他们取中文名,于是哥哥叫墨远弟弟叫墨近。傅磊的年纪在这兄弟俩之间,三个人曾经是街区里出名了爱疯爱玩的野小子。墨远带着研究生时期积累的工作经验,毕业后只身前往中国,在他一直向往的神奇国家开了一间投资咨询公司。随后一年不思学业从大学退学的傅磊也回到了国内,身上的钱花光了就找到墨远。墨远当时问他会做什么,他说会玩游戏。墨远就真的让他玩游戏,这一晃五年过去了,傅磊鬼使神差般遇上中国网络游戏起步发展的契机,摇身变成赫赫有名的网络游戏分析师;而墨远的公司也从一开始10人不到的小作坊,变成小有名气的专业投资咨询机构。「墨老板,您不用催命,报告明天会交的。」「我知道你一定没问题的,小磊,其实……是有件事找你商量。」「什么事?跟我你还客气?」「是墨近,他说毕业后也想来中国。」「小近啊?诶……我差点忘了,他今年刚好大学毕业。哈哈哈,美国就业形势一片惨淡是不是?」「是啊,都快22岁的大人了,还只顾着玩。以为金砖四国就有遍地黄金,说来就要来,我都不知道他来了能干什么。你帮我想想主意,要么劝他不要来。」「不要来?你不想见小近?你忘了小时候他有多粘你,每次我们想把他丢下去远的地方玩,他不是都死抱着你哭么。你来中国时他才16岁啊,你就这么不顾兄弟情谊?要不是你老妈逼他念大学,我估计他就算游泳也要从西海岸游过来找你。」「他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少来。墨远,我说你怎么才30岁讲话就跟个老头似的?不就是吃饭多副刀叉,睡觉还能挤一个床呢。」「小磊,我……算了,再不济叫他去当英语外教,好歹小时候你教过他一点汉语。」「哈哈哈,我倒要看你会不会真舍得让小近去一堆中国美眉里当外教。」傅磊知道墨远从小就疼爱那个调皮的弟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在墨近面前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尤其是当墨近慢慢长大,发觉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对哥哥撒娇的时候,兄弟关系在墨远当年出国前那一阵,一度闹到互不相认的僵局。打了个岔,回神傅磊才发觉报告已经写到最后一段了。狂徒游戏,曾经网游业界不可一世的重量级公司,如今却犹如风中残烛,业绩一季不如一季。谭彦的前任,也就是现在退隐幕后的董事长,曾带领这家公司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创下业界许多奇迹。然而却因为独断专横的行事风格以及对公司长期发展的错误方向选择,让公司的业绩在上一年开始走下坡路,引发了多位董事的不满。谭彦作为狂徒游戏战略投资方BA Entertainment推举并通过董事会投票同意任命的新CEO,年初上任后,紧接着在二月份出席了去年第四季度的财报会议。在他的改革措施根本还来不及实施时,就不得不接受投资者和分析师们严厉的质问;坦白说,对他是有点不公平。但是这短短的三个月内,傅磊也注意到狂徒游戏一些细微的变化:通过追踪对比狂徒游戏这一季的各种广告,可以发现去年拖累利润增长的市场推广费用,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在五月份公布第一季度财报之前,傅磊相信他的这份分析研究报告,对持有狂徒游戏股票的投资者,具有相当的价值。然而,狂徒游戏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重病号,头疼医头,脚痛医脚,却解决不了本质的问题。董事会看中的是谭彦主管BA Entertainment海外业务时对全局策略的掌控能力,却忽略了他不懂中国网络游戏市场的弱点。谭彦也许是个能干的职业经理人,却完全有可能摸不着门路一跟头栽在网游这个大泥潭里。想到这里,傅磊坐在一个人的房间里笑了起来。他是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却总能用局外人冷眼旁观的态度,理智地分析这个发展势头迅猛到甚至有些病态的行业。目睹一间上市网游公司的成败兴衰,就像看一场情节跌宕起伏的电影。好戏,还在后头。傍晚写完报告,傅磊伸了个懒腰。带转轮的椅子一滑,换到房间另一头的台式电脑前。打开聊天工具在他所属的网游公会频道里吼一嗓子:「今晚七点英雄能源不见不散!」不一会就有几个熟悉的ID浮出来响应。「老时间,老地点。今晚我请客!」「Rudy老大请客,一定去!哈哈哈……」傅磊说的请客,并不是吃饭唱歌什么的。时下二十代年轻人最流行的娱乐活动,就是包下网吧里几台机器在网游中结对厮杀。周末约公会里在同一个城市的网友出来打游戏副本,不失为结束工作后放松的好方法。事实上,收入相对丰厚的傅磊在公会里笼络了一帮骨灰级的游戏玩家充当他的小喽罗,也是他身为职业分析师必不可少的研究手段。市场上有两百多款正在运营的网络游戏,傅磊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每一款都玩过来。需要分析某个公司的游戏时,这些平时和他一起在虚拟世界中杀敌的玩家,就成了他的试金石。而且越是老道的玩家,对新游戏的评判就越贴近市场的真实反应。傅磊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也曾是个因为玩电脑游戏而退学的脑残少年。傅磊和Rudy,分析师和玩家,这两个身份他一直分得很清楚。那天的副本活动结束,他穿上新打出来的装备闲逛的时候,遇到一个身上的装备牛逼到根本没办法无视的家伙。他在那个服务器玩了很久,排得上号的强人彼此都认识,却从没见过这个家伙。本来炫耀新装备的好心情,瞬间跌倒谷底,嫉妒烧红了眼睛,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打出更好的装备,找那个家伙PK。他没有想过,从那时开始,傅磊和Rudy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那么容易就被网络那一端的人破译了。第二季A每个季度的第一个月,对傅磊来说都是难得的休假期。刚刚做完上一次季报,而且几乎没有上市的网游公司在头月发布财报,不用随时应付投资客户的咨询电话。傅磊在闲暇时间的消遣活动大致可以分为两类:宅的和不宅的。宅就是玩游戏,上厕所要带着NDSL,不去网球场却独爱Wii上的网球游戏,最新的 PC版鬼泣4刚从日本寄过来,美服更新了“太阳井之怒”当然要跟上进度;从掌机到平台,从单机到网游,傅磊算得上杂食型的游戏玩家。如果没人打扰,一连数天靠外卖支撑打通关一个单机游戏,对他来说太稀松平常了;国服若有重要活动,拼个48小时在线也是乐在其中。不宅就是出去跑吧泡马子。按理说,四月间正是莺飞燕舞春意盎然的好时节。不过傅磊这段时间却似乎总提不起劲,容婧的事情虽然了结了,他也没觉得内疚,但是狂徒游戏那个姓谭的却莫名其妙和他耗上了。三月底的研究报告刚发布没几天,就收到了来自狂徒游戏的购买订单。傅磊的客户一向是华尔街的投资银行,对冲基金或者风险投资公司,来自游戏公司的订单极少,而且几乎是海外公司。平时都是墨远做客户关系管理,牵线搭桥推广业务这些事从来不用傅磊操心,他只要保证报告的质量并适当地回答一些核心问题,四六分成的收入自然每个月都会转到他的银行账户。本来多卖一份报告就多一份收入,可是一想到谭彦曾作弄他的态度,傅磊当即回绝了这笔买卖。「你不敢和我做生意?」「笑话。可惜我卖身不卖艺,谭先生想跟我做生意,那就包了我,咨询费500美元一小时,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中午还没睡醒的傅磊被墨远夺命连环CALL叫到公司会议室,结果发现谈判桌对面坐着谭彦,椅子还没坐热就转身要走人。「那你是随叫随到吗?」「有足够的支票我就到,火星也没问题。」这一走,留下两个当老板的面面相觑。墨远有点尴尬,谭彦耸耸肩,意外地露出一丝苦笑,说不要紧。「Alex,回国的感觉怎么样?」「你也看到了,内忧外患。我是空降兵,员工凝聚力像一盘散沙;董事长虽然退隐幕后,时不时还会出来指手画脚;许多错误的历史决策开始暴露出问题,利润率持续下降;投资者不断质疑的股价,就别提了。」「救火队员是不好当,不过我相信你的实力。」「这不是想找专家对症下药么,没想到你们这位傅大分析师一来就让我吃了闭门斋。」「今天大概是我恼了他的起床气。你别在意,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对了,Alex,我想请你帮个忙。」「老同学了还这么客气,你真不像个美国人。」「事情是这样的,我下个月准备结婚,婚礼上想请你当伴郎。不知道CEO大忙人有没有空?」「三十岁还能当伴郎?行,只要你不嫌我太老。回头把具体日期地点发给我,一定奉陪。」「谢谢。」「新娘哪的人?中国的外国的?你家人从美国过来不?」「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墨远送走了谭彦,却忘不了他刚才的最后一个问题。家人?其实早就算计好了,正是因为弟弟墨近来华,父母顺道一起探亲,他才临时起意准备一场叫做婚礼的肥皂剧。还没告诉傅磊,就怕他走漏了风声。才想着,人就打电话来了。「墨远,你以后别接这种生意。那姓谭的一脸奸相,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并不知道墨远和谭彦曾是大学时代的老同学,傅磊任性得理直气壮。「你哪只眼睛看出人家一脸奸相了?有生意上门还不做,你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又是什么好东西?」「就会说我。你等着吧,墨近来了,我和他联手对付你!」在墨远眼里,一直把墨近和傅磊都当作他的弟弟。两人从小年纪相近,关系一直非常要好,傅磊因为家庭原因,小时候经常寄住在他家,所以早就习惯了兄弟间的调皮和玩笑。他很了解傅磊,对于傅磊在外面花天酒地那些事情从不过问,成年人做人的准则和做事的尺度,他选择相信傅磊。唯一的管教,大概就是在当年傅磊灰溜溜跑来找他的时候,叫这个辍学翘家的坏小子打电话回家报平安;然后扔了一堆金融分析类的书,逼得这个精力过剩的问题少年自学成才。然而对亲弟弟墨近,却因为大洋相隔,这些年都没有什么关照。身为兄长的责任,有时会让墨远很困惑。窗外是野猫的叫春声,傅磊成天闷在公寓里不停地下副本刷战场,为虚拟网游世界中更好的装备和更高的荣誉而战斗。上次惊鸿一瞥那个全身顶级装备的家伙,最近却没有在服务器里出现,大家都说见鬼了。没有对手就没有动力,玩了三年的老游戏很容易就产生倦怠。开春又是一季新的竞技场比赛,游戏公会里几位水平差不多的队友照例找傅磊组队参赛,正要答应报名的时候,突然显示器屏幕一亮,要等的人来了!顶着ID恰好叫Alex的可疑份子,身着数件几乎不可能同时拥有的顶级装备,竟然跑来要求和他组队参加2V2竞技场比赛。傅磊的好战因子被这个来历不明的路人刺激到了极点。「PK!」「组队。」「PKKKKKKKKKK!」「你操作好,我装备好,我们的职业配合度很高,组队比PK更有利。竞技场的积分可以换极品装备,到时候再PK也不迟。」游戏频道里一阵安静。傅磊平时玩游戏其实没这么认真,在平衡性极强的游戏中,追逐一套完美的装备往往需要同时耗费大量金钱和时间,甚至还有运气。想凭操作技巧挑战眼前这个狂妄之徒,坦白说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的确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忍气吞声跟他合作一个赛季,以胜利者的奖励积分换取更好的装备,再决一高下。「成交。」这个春天,傅磊破天荒没有出去夜夜笙歌。既然组了队,就要好好打。Alex上线的时间不多,一般晚上九十点后会上来打两个小时,好在竞技场本来也不强制要求在线时间,只要战术和魔法搭配得好,结果往往是速战速决。Alex的战斗操作比不上傅磊,但是那一身无敌的装备帮了他们很多忙。搭档不到一个月, Alex&Rudy这对组合,就已经在官方2V2排行榜上跻身前五十强。傅磊不是没想过,但他又觉得不该神经过敏。一来极少有人知道Rudy这个ID;二来在Google里输入Alex,将近有两亿个搜索结果。猜来猜去,还不如当他是个巧合。谁会在意网络的另一边坐着一个人或是一只狗。玩游戏是人类最纯粹的天性,玩游戏认识的朋友是最纯粹的朋友。第二季B谭彦的办公室,在狂徒游戏所在的写字楼里显得有些孤独。他上任之后,谢绝了原CEO身边的一群助理,不是解雇,只是把他们交给人事部去重新分配工作。会议日程、谈判日程、出访日程,无论有多忙,大小事宜均是亲历亲为。收到墨远的私人邮件,在确认那不是一场教堂婚礼之后,他翻开五月的工作日程表,在月中的那个周末画上了红圈。虽然在加州呆过十多年,见识过不少同性婚礼,谭彦对婚姻始终没什么兴趣。答应墨远当伴郎,无非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去帮忙。他从不质疑别人的婚姻,就像他从不考虑自己的婚姻。他本是家中的独子,出柜的时候也和父母闹过。但时间久了,父母也就想明白了:谭彦是个孝顺的好儿子,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闹得亲子决裂实在不值。于是退了一步,让他把交往的对象带回家,就算是多个儿子,一家人和和气气吃顿饭就当是婚宴。结果他却振振有辞:婚姻是保护弱者的法律,和他上床的男人都不是弱者,所以没必要见家长也没必要结婚。着实把父母气得不轻,可是谭彦早年出国念书,如今事业独立,除了手头上市公司的期权,其他资产全部交给父母打理,老两口也拿他没办法。临婚礼前一天,谭彦在父母的推荐下去了一家中医院,原因是他最近连续加班导致颈椎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医院的推拿师比外面按摩店的信得过一些。从治疗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路过医院的急诊部,迎面冲过来一个金发碧眼牛高马大的外国人,扶着一个伤员,手臂上一直在流血。谭彦闪到一边,却忍不住回头去看,担心那个外国人不会说中文,万一误了治疗……现场清理伤口,立刻进行手术缝合,消炎针、白纱布、止血钳;虽不是什么致命大伤,也让这家中医院急诊部为数不多的几个医护人员忙得团团转。一切都很顺利,谭彦和那个外国人在病床旁边守了一会,那伤者醒过来了。结果看到他就皱起眉头,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别的。「你怎么在这?」在病房里冷色调的荧光灯下,傅磊的脸因为失血显得更加苍白,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我到这家医院做推拿。」「你不是明天要当伴郎么?哼!」那个外国人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忽然怒视着谭彦。很眼熟,像认识的人……「墨近,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去问下医生我能不能回家,只要死不了就行。」墨远和墨近,名字一说出来,再加上相像的容貌……原来是墨远的兄弟,应该是从美国过来参加哥哥的婚礼。谭彦不明白为什么一件喜事,会和流血受伤事件联系在一起,更不明白傅磊咬牙切齿的口气。「傅磊,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和墨远是大学同学,受邀当他婚礼上的伴郎。你这伤大概还需要静养几天,明天的婚礼你还是不要……」「我偏要去!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情!」「你的伤……是怎么弄?」「你去问新郎官吧,问问他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瞒着父母兄弟朋友直到婚礼前一天才收到喜帖?」傅磊一个激动从病床上坐起来,连珠炮似的说完一番话。染到血的衬衫早就被脱掉了,赤裸的上半身露出平滑的锁骨和粉色的乳尖,只见他单薄的胸口微微起伏,谭彦听到自己喉结滑动的声音。这时墨近叫来了医生,傅磊执意要回家,医生见只缝了五针也不是什么大碍,便许了他们。谭彦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只是脱了西装外套给傅磊披在肩上,然后开车送他们回家。看得出到傅磊和墨近对这桩婚礼十分不满,但他想不出不满的原因,临时告之婚礼也许只是为了给他们的一个惊喜,美国人不太拘泥于这种小问题。谭彦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眼下傅磊的伤没事了,他也懒得追问。至于傅磊的过激态度,他觉得只不过是一时的冲动。三十代的中年人,没必要和二十代的青年人一般见识。回到家,谭彦脑子里浮现出的是傅磊苍白的脸颊和粉色的乳尖。无所谓傅磊是曾经窃取公司情报的分析师,他也不再是公司的CEO,他是个同性恋,不是圣人,对一个外表出色的同性表现出关心,却说不想和对方上床,那就是虚伪。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作为伴郎,谭彦第二天一早就按约定赶到举办婚礼的酒店,撞见化妆师正在往新郎脸上抹东西。「墨远,你也要化妆啊?」新郎官嗯了一声,等转过脸来的时候,谭彦才发觉不对劲。墨远的左眼圈明显有一大块乌青,联想到昨天受伤的傅磊……「你和傅磊打架了?我昨天在医院碰见他了,怎么跟小孩似的,真是的……顶着熊猫眼当新郎官啊?」「他的伤没事吧?昨晚打电话过去都一直关机。」「没什么,缝了针就回去休息了。你们还真打啊?」「其实不是和他。他是来劝架的,结果被误伤,摔了一跤,手臂被地上的碎玻璃扎伤。他不理我,后来是我弟弟送他去医院的。」「那你和谁打架?你弟弟?」「抱歉,让你见笑了。」「现在的年轻人脾气真不小。」墨远一脸尴尬的表情,好像还想解释点什么,婚礼司仪过来通知有客人已经到了,叫新郎新娘一起出去迎宾。谭彦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一对新人以及伴娘开始婚礼的一个流程——迎宾和收礼。婚宴是偏向西式的冷餐会,举办地点在酒店后面的一片草坪,中间有精致的喷泉雕像,靠近酒店台阶的一端用白色百合花搭了一个拱门,旁边雪白的餐布上放着香槟酒和五层高的蛋糕。午时阳光灿烂,蓝天绿地,有小朋友追着一只巨型金毛和彩色气球在草坪上跑来跑去,客人们穿着得体的礼服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交谈,服务生穿梭其间,送上软饮料和甜点。幸福和喜庆的分子在初夏的阳光中飘荡,众人都在等待新人进场完成婚礼仪式。「呐,小磊。这其实才是他想要的,对吧?」「你放弃了吗?」谭彦在人群里很容易就找到了傅磊的身影,他脸上的阴郁和现场欢声笑语的气氛实在反差太大。为什么他会对这场婚礼如此反应过度?新娘是他的老相好?不像,新娘的年纪比墨远还大,除非傅磊喜欢大姐姐型。新郎是他的老相好?也不像,听墨远说过从小就把他当弟弟,关系一直很好。排除想到的几种可能,谭彦依然百思不得其解。非宗教式的婚礼仪式非常简单,流程表上写着证婚人念完祝词,新人宣誓后交换戒指,就算完成了。宣誓仪式开始前不久,谭彦回到在酒店租用的套房取戒指,他在隔间仔细核对了便携式保险箱里的两枚钻戒。可还未离开却听到有人用钥匙打开了房门,正想问是谁却听到了墨远墨远兄弟两人说话的声音。「昨天的事情,对不起。我只要你一个答案,说出来我就死心了。下周和爸妈回美国,再也不来打扰你。」「墨近,你既然来了,就留下吧。」「我来中国,不是为了来参加你的婚礼。八年前你跑了,八年后你还在逃避。」「我会帮你找合适的工作……」那是身体撞在门上的声音,那是衣服摩擦的声音,那是男人和男人激烈接吻的声音。隔着一扇门,谭彦摒住呼吸,逼迫自己尽量不要偷看充满冲击力的画面。都怪那一抹门缝,有着相似面孔的两个男人,在浓得化不开的亲吻中交换着纠结的呼吸。「我宣布墨远与宋晓洁正式结为夫妻。」五颜六色的彩带从空中飘洒下来,映衬着新郎的黑色礼服和新娘的白色婚纱圣洁而庄严。墨远象征意义地吻了一下新娘的面颊,他看到站在台阶旁的谭彦,陪同父母坐在前排的墨近,以及远远站开的傅磊,怀疑是他们共同的表情。仪式结束后,因为无需陪酒,伴郎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谭彦四下张望,最后在酒店另一头的吸烟区找到了傅磊。他抽烟的样子一点也不帅,像个小流氓。「最受伤的人应该不是你吧。」「关你屁事。」「刚才不小心看到了。」「什么?」飞快地在傅磊嘴唇上啄了一口,谭彦得意地说:「这个。」傅磊被他突然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一口烟吸进去来不及吐出来。顿时咳得七上八下,抬手想揍对方一拳却扯到了昨天的伤口,疼得他差点掉眼泪。「别以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种事,外人最好别插手。你在这忿恨不平,解决不了他们兄弟间的问题。」「这个混帐墨远!还耽误了一个女人。」「这倒未必。」「为什么?」「在完全了解真相之前,不要轻易下任何结论。」「走吧,看你也不想再呆下去了。我送你去医院,今天应该要检查一下有没有发炎。」明知谭彦不是什么好人,可是现在傅磊只想离开。手受伤暂时不能开车,就当有个免费的司机。「怎么你没被人打,眼眶也像熊猫一样黑?」「最近工作比较忙。」傅磊本来是没话找话说,听谭彦提到工作,话题才转移到他们共同任职的行业——网络游戏。调侃业内各家公司最近的新闻动态,傅磊自然是了若指掌,而且他发现谭彦也进步了很多。比起第一次在游戏发布会上见到那个只会死板念新闻稿的门外汉,谭彦明显对他原本陌生的行业有了深入的认识和理解。「职业经理人,还不是就是高级打工仔。那么拼命干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转过头,看到男人直视前方认真开车的样子。原来他的研究分析对象,远远不止有趣那么简单,搞不好狂徒游戏真的会发生重大改变。下车时,他伸手扯掉谭彦西装上伴郎用的胸花,扔进停车场的垃圾桶。「这样,就和我一样帅了。」谭彦笑而不答。有那么一瞬间,傅磊真的觉得男人骄傲的表情非常帅。第二季C五月末的一天,夜里正在是竞技场赚分的黄金时段。傅磊在手伤恢复的将近十天里都没有碰过游戏,刚刚好就迫不及待得登录游戏在一场战斗里正杀得痛快,对方却紧急要求下线。2V2的对抗中,少了一个人就是绝对的劣势,几乎等于放弃比赛,这可把傅磊给惹毛了。「玛丽隔壁!说退就退,你见到鬼了啊?这盘输了老子排名就要掉出排行榜第一页前十名了。」不管傅磊骂得多难听,Alex只留下一句对不起就从在线名单上消失了。可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傅磊却接到一个美国客户打来的咨询电话。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只听那客户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就是要问为什么狂徒游戏的股价在当天美国股市开盘后,急挫了12%。今年第一季度的财报要当天收市后才公布,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利空消息传出,股票机构评级的意见保持为“中立”,天知道哪个机构投资者在大规模抛售股票。傅磊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一点多,美国股市还没收盘。讲不出个所以然只好给客户下迷魂汤,扯了半天其实都是废话——狂徒游戏今年的盈利预期非常严峻,诸如此类空泛的言论继续炒冷饭。游戏输了,很不爽;大半夜和人谈公事,更不爽。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睡不着,手机又在响,不接,继续响。过了一会房间里的电话答录机也响了。「我是谭彦。知道你没睡,你接到的电话,我也接到了。」男人说话的声音,在午夜只有机箱风扇转动声的房间里,听起来格外清晰。「我跟你很熟吗?」「你跟钱很熟吗?」「干吗?」「想和你做生意,卖身不卖艺的生意。」记下那个地址,傅磊扒了一件外套就出了门。他没觉得深更半夜去一个同性恋男人家里有什么不妥,跟人家说过卖身不卖艺,现在再装处就矫情了。其实他也可以拒绝,他只是偶然失眠,恰巧有个人和他失眠的原因一模一样。平白无故地,突然间有了共同点。「我上次说过你是我中意的类型,你就不怕我对你有什么企图?」门开了,男人高大的身体挡住玄关里的大部分光线,耳边传来的声音和电话里很不一样。傅磊说不上来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因为距离近了,说话时呼吸的热度显得非常魅惑。「我相信你对奸尸没什么兴趣,所以只要我不死,你应该占不到什么便宜。酒啊春药啊这些东西,只有爱看小说的幻想系萝莉才会相信。两个大男人,谁想强迫谁都不现实。」傅磊进了门就往沙发上一坐,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的样子,充满了防御性。「有什么就问吧,咨询计费时间开始,浪费在口水话上到时候结帐可别心疼钱。」奇怪的是男人走向开放式的卧室,居然在傅磊面前合衣躺下了,还拉过被子,一副准备入睡的样子。「第一个问题,现在几点了?」「北京时间凌晨3点半。」「第二个问题,狂徒游戏今日股票的收盘价是多少?涨跌百分比是多少?」「呃……我查一下。收盘价每股19.3美元,日跌9.5%。」「第三个问题,这是不是两年来股价第一次跌破每股20美元?」这时男人的声音透出无限的疲惫。傅磊知道他为什么会累,作为救火队员空降狂徒游戏五个月以来,他一定经历了许多个这样的夜晚。因为公司股价一直下跌,远在大洋彼岸的大型机构投资者才不管你白天黑夜,“为什么会跌?为什么又跌?”,那才是真正的夺命连环CALL。半夜被吵醒睡不好,估计是常有的事。「没错。喂,你这房间怎么这么冷?」「我喜欢开冷气盖棉被。」「有病,全球环保事业就是被你这种家伙破坏的。」「只要你躺过来,我愿意付双倍咨询费。这叫你情我愿。」本来想脱一只鞋子抽谭彦两个耳光再拍屁股走人,可是傅磊脱了一只鞋子之后,又脱了另外一只鞋子。在确认床上的男人没有任何攻击倾向之后,他也合衣躺下,还扯了大半边被子盖住身体。宽大的木床,平躺着的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本财经杂志的距离。傅磊只觉得棉质床单和羽绒枕头都很舒服,倒有了一丝睡意。「第四个问题,傅磊,你觉得我是个失败者吗?」侧过头,发现男人闭着眼睛,鼻翼和嘴角从侧面看过去有着帅气的弧度。是在说梦话吧,还是挺有条理的梦话。又不对,像谭彦这样自傲的人,就算在梦里也不会说出任何示弱的话。别人付500美元一小时,是来问他某只网游股未来三个月的价格走势或者收购某家网游公司的合理估值区间。就算现在美元和人民币的汇率跌到6 打头,也没见哪个客户付他翻倍的价格,1000美元一小时,来找他——诉苦?美元就这么不值钱?傅磊越来越觉得这是个冷笑话。「你上任后的第一季财报还没发布,就这么急着否定自己,你还真是个失败者。」没有人比傅磊更了解男人所有的麻烦。这些麻烦都被他预见到了,准确地说是被他写入分析报告中。做空狂徒游戏股票的机构中,指不定就有傅磊的客户。也难怪,看了那样的报告,稍有常识的人都会选择抛售或空卖。作为本土网游运营商,狂徒游戏与世界知名的两大网游制作商都有合作,令人羡慕的关系背后,微妙如同一女驭二夫,不管得罪了谁都是致命的。「第五个问题,你觉得狂徒游戏还有救吗?」「你真的想听我的答案?再过五个多小时,你必须参加第一季度的财报电话会议。有职业道德的经理人,这个时候通常强迫自己睡觉已保持精力。」「第六个问题,你手臂上的伤,痊愈了吗?」话题转变得莫名其妙,傅磊真的有些困了。不仅谭彦早晨九点要去开会,他也要起来听会议直播。「老子困了,睡觉。今晚算免费卖身,你想聊什么明晚我照样躺这儿任你折腾。你要是担心天亮公布的财报结果太糟糕,引发股价继续狂跌;老实告诉你,担心也没用。狂徒游戏病入膏肓也不是你上任后一天两天的事情,你一个高级打工仔,最差就是被炒鱿鱼,不会掉脑袋的,所以该睡就睡。」睡意袭来,傅磊也不管身边躺着一个同性恋的男人。就算狂徒游戏亏钱,也没他什么事,指不定他还可以幸灾乐祸。他也没想到,和谭彦同床共枕的第一晚,睡得极为安稳。谭彦一夜未眠,说是为财报忧虑却不尽其然。大概是觉得两个人分一床被子不够暖和,睡梦中的傅磊翻了个身朝唯一热源主动靠拢,毛茸茸的脑袋靠在胸前,敢情把谭彦当热水袋了。几乎是睁着眼睛一直看墙上的钟走到早晨七点,谭彦轻手轻脚地起身,为还在梦周公的傅磊拉好被子。用笔记本打开直播的stand -by页面放在床边,并在他手机里设了九点差五分的闹钟,谭彦这才出门赶去公司。关门时,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床上露在被子外面的半个脑袋,忽然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上任第一季的财报公布,和去鬼门关走一遭有什么区别?果不其然,公司的收入和利润增长持续疲软。止住了去年最后一季的跌势,但也不见大的起色。虽然管理层极力以中国市场第一季度受春节拖累的惯性低迷作为借口,投资机构的分析师却不依不饶地追问个不停。为什么没有达到之前公布的盈利预期值?为什么游戏的平均在线人数下降?下一个季度有什么补救的措施?原本一个小时的财报电话会议,过了一小时又20分钟还不断有问题在等着回答。和谭彦一起出席会议的公司董事长,不赖烦地用中文嘀咕了一句「怎么还有问题?」这让躺在床上听直播的傅磊笑得滚来滚去,那个家伙大概以为全部讲英文的会议上没人听得懂中文?傅磊确实幸灾乐祸,在分析师的围攻之下节节退败的狂徒游戏,犹如丧家之犬。「你有个“好老板”!」谭彦下班回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看到整齐的床铺上有一张留言条,他甚至可以想像出傅磊写这张字条时的表情,让人着迷的笑颜,眼神里却满是讥讽。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小时,就听见门铃响了。他知道是谁,起身披了件浴袍去开门。「昨天没开支票,抱歉抱歉。」傅磊白了他一眼,这男人料定他会再来?「我说话算数。今天聊什么?要不从今晚开盘的股价开始聊?」「我们还是去床上聊吧,你昨天亲口说的。」床还是那个非常舒服的床,只是躺在身边的人……在他面前敞开浴袍脱个精光的男人实在很难忽略,他想大骂流氓但又觉得那是娘们才会说的话。被子盖着什么都看不见,浴盐的味道却一直飘散在房间里,像是一种信号,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和平时闻到的女人沐浴后的香气不同,那是一种说不上好闻但很有存在感的味道,男人的味道。若是此时退缩,恐怕要被男人嘲笑;反正他提供咨询服务是合法的,再说了,大丈夫做事,自当不拘小节。「狂徒游戏,开盘价每股18.5美元,只跌了4%而已。你应该烧香谢菩萨了。」「昨天你没有回答,狂徒还有救吗?」「就上午公布的第一季度业绩来看,你已经算是力挽狂澜。本来我在分析报告里预估你们第一季盈利要下降至少15%,你很能干,拼死拼到盈利增加3%,算是我的失手。」「只增加3%,没什么好骄傲的。」「没错。一步错就步步错,这就是你的“好老板”为你留下的烂摊子。他在去年甚至前年做错的决策,全部都会报应在你身上。」「到底有没有救?」「支票开好了吗?」「在我枕头下面。」「过去30个月,你们公司签下了八款在国际市场上期待度极高的网游作品,而且都是排他性的运营合同。这一招对打压国内竞争对手非常有效,你们够霸气够NB,签约了所有的大制作,别的公司只能玩点小搞搞。而且往往签约时只需首付20%至30%的费用,只要一天不启动正式运营,就无需缴纳剩余的费用和运营收入分成。一石二鸟,看似高明。去年你们推出了三款网游作品,初衷也是很好的,想要改变投资者对你们90%以上的收入都来自一款游戏的忧虑,过分集中意味着一旦这款游戏衰落,狂徒游戏就会彻底完蛋。分散式经营可以降低风险,这个想法也不错,只不过你们失败了。三款新游戏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运营之初备受关注人气颇旺,一月后统统无人问津。而这个时候,你们的现金已经大量投进去了,全额支付合同款,和制作商分享运营收入,大量市场推广,增添服务器和客服人员,这些都是钱。」「你说这些,我都知道。」「你的问题在于剩下的五款已签约游戏,怎么办?雪藏,高端玩家不满,亦会惹怒制作商;运营,市场风险巨大,盈利预期不明确。」「你认为公司加强自主研发游戏,怎么样?」「谭彦,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愚人节早过去了,你们?自主研发?狂徒就没一个会做游戏的人!现在才考虑从开发入手,太晚了。国内成熟的游戏开发团队,各个都名花有主,早就被别的上市公司用期权戴上了金手铐,挖墙脚你就别想了。至于国外的开发团队,我怕你买不起。」「结论是不治之症?」「你玩过3P吗?」男人斜过来的眼神,有些严肃,傅磊忍不住笑了出来。「打个比方,那么认真干嘛?3P的诀窍是让三个人都满足,如果其中一个人的独占欲太强,3P就不好玩了。现在占你们收入90%的这款游戏,还有一年代理合同就到期了。每家投资银行都很关心,你们什么时候能续约。可是我知道,制作商并不想和狂徒续约;因为狂徒去年红杏出墙,和BA Entertainment有了一腿,BA收购了狂徒20%的股份并把最好的网游作品签给狂徒,还把你派到中国当CEO,一付要将狂徒收至麾下的架势,原配当然不开心咯。两家制作商都想控制狂徒,哎,你夹在中间还真是辛苦了。」「满脑子的下流东西。」「你不下流为什么脱光了衣服和我睡在一起?」「我只是纯粹想……和你聊天。」「噢,那我们继续。所以我的建议是你去找点古代春宫秘籍,中国的也好,希腊的也好,埃及的也好,学一学3P……」被男人掐住喉咙压住身体,不是很大力,可是太过靠近的呼吸和心跳,还有同性皮肤的触感,都构成了陌生的压迫感。以前在床上的对手都是女人,哪怕是壮实的俄罗斯大妞,也不敢这样对他。奇怪的是,傅磊并没有觉得恶心,反而有一种冲动,想要翻身把谭彦压在身下,让他也尝尝被人俯视的压迫感。「有本事就和我赌。」「赌什么?」「第二季度的财报。我们分别写一个数字封在信封里,代表净利润的增减百分比,然后交于律师保管。等到八月份正式公布财报时,打开看谁猜的更准确。」「赌注是?」「谁猜得准,谁在上面。」「你不怕我有优势?现在第二季度已经过去一半多了,我对公司具体营收数据的了解,肯定比你清楚。」「谭彦,你忘了我是谁?小看我的实力,会让你输得很惨。」「改成把写数字的纸条封装在安全套包装里,我就同意。」「一言为定。」趁谭彦松开的瞬间,傅磊准确地抽出压在他枕头下面的支票,一个翻身就下了床。转过头,展露出售货员小姐“谢谢惠顾”式的笑颜。谭彦光着身体,没有追出去,隐约听到楼道里发出欢快的口哨声,然后随着电梯达到的铃声而消失了。谁猜得准,谁在上面。光是想想刚才压在傅磊上面的感觉……当晚做了什么梦不记得了,第二天起来却不得不洗床单。除了身体,谭彦开始觉得这个无节操又嚣张的分析师,真的很有趣。第二季D因为老板不在,傅磊难得过了十几天耳根清净的日子。没人催他写报告,大把的时间都花在游戏竞技场的排名争夺战,和2V2搭档Alex的配合渐入佳境,虽然他们打的场次不算最多,可是胜率一直保持在全区前三名。等墨远夫妇从爱琴海度蜜月回来,已经到了必须交第二季报告的六月份。同机抵达的还有墨近,婚礼结束后,他死活赖着不肯走,哥哥嫂嫂的甜蜜二人之旅也变成了三人行。诡异的是新娘出奇的大方,竟然同意了这个荒诞的要求。傅磊看着墨远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笑得意味不明,有好戏看他从来不会错过,哪怕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兼合作伙伴。这天被墨远叫到公司,黑着脸逼问报告的进展,傅磊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样,只说月底期限之前一定交出来。「你认真点!上次人家花五万美元让你写一份专属报告,你居然一页纸交差!你好歹有点职业道德啊。」「现在美元又不值钱,他花五万买我一张纸,所以才决定在财报公布前抛售狂徒游戏的股票,及时止损超过一百万。一张纸怎么了?一张有用的纸,胜过几百张没用的废话。谁不知道我傅磊……」谈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了,墨远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不得不转身走过窗边接起电话。「什么?你迷路了?」……「往南,再走一个路口就到了。」……「你注意看,路对面应该有一家东亚银行。」……「小心一点,晚上回家吃饭。」不用猜,傅磊知道那一定是墨近打来的电话。能让墨远时而皱眉时而微笑的人,除了那个强行借住在他家的宝贝弟弟,再无他人。对于二人世界的插足者,墨远的默许和夫人宋晓洁的大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具体情况傅磊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宋晓洁在一家欧洲投资银行做事,因为工作常年要当空中飞人,年纪比墨远还大三岁。职业女性三十几岁结婚倒也不奇怪,只是这个宋晓洁居然丝毫不介意小叔子住进她的新家,还口口声声说两百平的房子如果只有两个人住就太空旷了,而且一家人本来就该住在一起,怎么能让还没工作的墨近出去花钱租房。天知道她的年薪远比墨远还多,钱对她而言根本不是问题。墨远的手机刚合上不到一分钟,又响了。「还没找到?」……「你现在在哪里?」……「什么?你不知道你在哪里?看一下离你最近的路牌。」……「行了行了,你站着原地别动。我二十分钟之后来接你。」这下傅磊笑得更开心了,不用听老板训话,还能看到老板拿电话那头的人没办法的窘样。「你别得意,三十号交不出报告,我抽你的皮。墨近这个死小子,怎么路痴成这样?到中国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真是怪事。」看到墨远抓了车钥匙急吼吼往外赶的样子,傅磊心下了然。从小玩藏宝游戏就很擅长确定方位的墨近,又怎么可能真的是路痴?葫芦里卖的迷魂药,大概只有这个平时精明干练的哥哥墨远才会被他蒙蔽。也好,墨近缠老板缠得紧一点,老板对他的管束自然就放松了。晚上傅磊难得换了新款的运动装和球鞋,背着堆在角落里大半年没动过的网球拍出了门。他一直觉得在客厅里用Wii打球比去运动场里打球好玩得多。若不是约见的对象是个大美女,又是工作需要,他才不肯这么折腾。「Daphne,好久不见。」Daphne,顾君兰,美籍华人,是一家上市网游公司的CFO,也是业内响当当的美女经理人。第二季度她任职公司的网游表现非常抢眼,作为重点研究分析的对象,傅磊非常乐意和顾君兰聊一聊公司发展的最新动态。投资国内网游行业的几乎都是国外机构,因此无论成功融资或境外上市的公司,往往都倾向于聘用更熟悉国际资本规则的外籍人士管理财务。而傅磊的美国国籍,让他在业界相对容易地结识了许多这样握有实权的人物,这些人脉资源也成为他独家的优势所在。傅磊和顾君兰私交不错,中间还有一层关系:傅磊的牌友苏昱修,恰巧是顾君兰的大学学长。之前傅磊曾想对顾君兰下手,结果发现对方实在是太厉害的角色,玩不起;眼睁睁看着如此令人垂涎欲滴的大美女,也只能当生意上认识的半个朋友。不过能和美女聊工作,也算一件愉快的差事。在预定的室内场地打了半个小时的球,长时间缺乏身体锻炼的傅磊就有些体力不支。幸好,今天主要是来谈工作的,网球只是助兴而已。两个人坐在隔网旁边的休息区,一边喝果汁一边聊天。该透露的,不该透露的,遇到顾君兰这样精明的主,傅磊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尽可能挖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对了,狂徒游戏今年空降的CEO,你接触过吗?觉得怎样?」「谭彦?很低调,外表看不出来,像是闷声做事情那种人。」「低调?我怎么没看出来……」「噢?你和他已经认识了?傅磊,你动作就是快。」说曹操,曹操就到,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换了白色T恤短裤一身运动装扮的谭彦,和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有说有笑地走进旁边的一块场地。只见那少年也穿一套白色的球服,映衬得整个人看起来纤细均匀而不至于太瘦。隔了半个球场的距离,那张笑意盈盈的脸,让傅磊觉得刺眼。这个狗改不了吃屎的谭彦!「真巧。」「哟,原来谭先生喜欢纤细美少年系。」「我不像傅先生有这么多朋友,一个人来打球,还好这间球馆提供陪练服务。」「于是你就找了这么个可人儿?」「我是男人,当然也要找个男人当对手。和女人打球,岂不是有胜之不武之嫌?」趁捡球的时机,两个人在场地相邻的地方聊了起来。谭彦用球拍指向顾君兰坐的休息区,面带微笑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哪怕作为同行业的竞争者,这也算是基本的礼貌。「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可笑可笑。」「那你要不要和我的陪练打一盘试试看?」「好啊!」「嘉杰,你陪这位傅先生打一局,他说很欣赏你刚才的ACE球。」放你娘的狗屁!傅磊刚才根本没仔细看两个人的对局,可是一被谭彦挑衅,他就忍不下这口气。那个被叫做嘉杰的陪练师却完全搞不清状况,跑了过来和傅磊问好。运动后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少年特有的青春气息,不算很俊,可是可是一副乖巧的样子很好看。「你好,我叫林嘉杰,左手持拍。请多多指教。」6: 1,一盘下来结果是傅磊惨败。原来林嘉杰是附近一所体校网球班的学生,以前拿过全国少年赛的前三名。他是为了赚学费才到球馆当兼职陪练,一个小时收费200块,除掉球馆老板的抽成,对穷学生来说也算一笔不菲的收入。傅磊那三脚猫的功夫,自然不能和林嘉杰比。无论是发球、接球、上网攻击、底线防守,统统不是人家的对手。林嘉杰一看就不是以力量取胜的选手,几记内角线位置及其刁钻的ACE球,却让傅磊吃了大苦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看中了嘉杰,他的水平是这个球馆最高的。」「谭先生过奖了。这位傅先生基本功不错,若勤加练习,定能打得一手好球。」左一个嘉杰,右一个嘉杰,叫得真肉麻。两人在他面前一唱一和的情景,倒真觉得挺般配的。见鬼!傅磊不是输不起,就是不服气,输给一个毛头小子,输给一个被谭彦叫得那么亲昵的毛头小子。「傅磊,我要先走了。」回过神来才听到顾君兰已经被他们晾在一边很久了,连忙赶过去赔不是。听不出顾君兰是不是真恼了他,只说下次有机会再见。想亡羊补牢送美女回家,结果人家自己开车来的——新版的斯巴鲁Tribeca系列,比他那辆破切诺基贵了不止一倍。傅磊顿时像蔫了的黄瓜,只得目送顾君兰从停车场离开。妈的,这种女人果然不能随便下手。谭彦又打完一盘准备离开时,刚好看到傅磊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回到场地边收拾东西。他故意和林嘉杰一起并肩走过,方向是球馆内的公共浴室。转过头,不出意外对上了傅磊追过来的眼神,那其中包含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谭彦虽然心急着想弄明白,但是他也不介意再等一段时间让对方自己水落石出。第二季E墨近赖在傅磊的房间里已经好几天了,傅磊想尽各种办法赶他走。同样是吃牛肉喝牛奶长大的,可两人身高体型的差距就放在那儿,墨近足有190公分高,而傅磊不过175公分……嘘!这还只是对外透露的官方数字。在第N+1次失败之后,傅磊投降了。「你不走,我走。爷怕了你!」「墨远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你这是撒娇给谁看啊?在我这装可怜没用,你那几滴猫尿得让你哥看见才管用。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把喜欢的人抢回来。」「你去哪?」「爷爱去哪就去哪。呆着吧你!」其实家里还有空房间,让墨近住几天也不是问题。只是傅磊习惯了一个人的自由自在,日夜颠倒,想玩就玩,想睡就睡,半夜三更精神来了赶两篇报告。他从不带女人回家,但也没想过让男人住进来。况且还要对着墨近哭丧的脸,时不时找他探讨什么“感情问题”,想想就头疼。想来想去,还是去网吧和游戏公会的弟兄们玩来得痛快。常去的是一间超过400台电脑的连锁网吧,专门有高配置的游戏区,傅磊每次和公会的朋友出去玩都在这里指定包机。25人对25人的副本,人一多战斗时就要吼起来;老板也不管,一大群人热热闹闹,气氛特别high,甚至还有别的区的玩家,专门跑这里来看他们下副本的实况。在游戏里,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对傅磊来说,这就是他的人生信条。谭彦几乎从来没有来过网吧,他出国留学那阵子,国内还不兴网吧这玩意,只有提供局域网联机游戏的电脑房。狂徒游戏一向标榜高端精品路线,对网吧流动用户的关注程度远远不及家庭个人用户。而现如今,网络游戏行业超过一半的年产值都是在网吧里创造出来的。了解网吧市场,势在必行;他一方面委托市场调研公司做调查,一方面趁假日休息亲身到网吧,想体验一下位于网游产业链最末端的消费者的消费行为。「先生,请问您选择无烟区还是吸烟区?」「呃……吸烟区好了。」谭彦不是烟民,下意识地想说无烟区,转念一想似乎玩游戏的人都在吸烟区。只好拿了网吧的会员卡,硬着头皮往烟雾缭绕的吸烟区走进去。不见其人,只闻其声。「Rudy老大,你今天好像在心不在焉嘛。刚才又操作失误……」「你找死啊!」「啊!老大饶命。」「老大是不是等那个陪你打竞技场2V2的……诶?叫什么来着?一个洋名。」「人家叫Alex!」「都给我闭嘴,今晚S3装备还想不想拿?」走近了,才看到一伙人正在玩狂徒运营的一款游戏。为首大声嚷嚷的那个被三四个人围着,手指飞快地在鼠标和键盘上操作,嘴里不忘发出指挥的命令,让周围的队友掩护进攻或者暂时撤退。键盘声,说话声,风扇声,本来算得宽敞的网吧里显得喧闹不已;可乐瓶,烟灰缸,便当盒,在屏幕的光影闪动之中,所有人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了。即使没有穿西装,谭彦这个初访者还是显得与网吧格格不入,等有人发现他的时候,四周忽然静了下来。「Rudy老大,好像有人找你?」戴着耳机专心于游戏中的傅磊,直到在游戏聊天频道里看到这句话,才摘了耳机转过头。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眼前这位穿着湖蓝色POLO衫和米白色休闲裤看样子像是要去打高尔夫球的不速之客,不是谭彦是谁?「哟,您这是微服私访呢?」拉着谭彦走到一旁的休息区,傅磊点了一支烟。烟圈和笑声同时从他的嘴唇里冒出来,那样子一点没变,和小流氓没什么区别。「有什么好笑的吗?」「瞧你这身衣服,哈哈哈……穿着Dunhill的POLO衫到四块钱1小时的网吧玩,不被围观才怪!」似乎是不满傅磊歪着脑袋打量他的样子,谭彦退了一步,从头到脚好好研究一番时下混网吧的小青年该怎么打扮:发蜡抓过的头发乱糟糟一蓬,内绿色圆领加外白色V领的两件T恤叠穿;迷彩七分裤刚好露出纤细的小腿,同色系的腰带松垮垮地落在胯间,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深色的夹脚拖鞋,痞气十足;旁边还放着一只银色的圆桶型背包,看样子也是他的。谭彦见过很多热衷于打扮的同类,有些很娘,有些比女人还能烧钱,而站在眼前的傅磊,让他觉得新鲜可口而不至于太做作。和他的西装扮相比较起来,似乎还是年轻人的装束更适合他,如果从裸露的小腿一直往上……「狂徒的网吧推广做得不好,所以我想来看看为什么。」「哈哈,有意思。那么看了有什么感想?」「公司大力推广的新游戏没人玩,反倒是三年前的老游戏你们还在玩。」「想知道为什么?跟我来。」对网吧环境不熟悉的谭彦,被傅磊拉住手臂就往网吧更深处走。一排排电脑前都坐着上网的客人,傅磊带着他走到底又从另一边走出来。「你看到了吗?」「什么?」「这样一排是20台电脑,两条道走下来就是80台电脑,你看清楚他们在玩什么游戏吗?」「模棱两可,不是很清楚,你走得太快……」「不是模棱两可,也不是我走得太快,是这些游戏本来就很相像。A抄袭B,B抄袭C,什么游戏成功就抄袭什么。狂徒的游戏,被抄袭得也很厉害。」说完傅磊指向网吧的另一角,一排电脑前都摆放着“免费包机”的纸牌,旁边有三四个挂着工作证看上去像公司职员模样的人,走来走去似乎很忙的样子。「再看这边——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游戏推广?」「他们在周末的黄金时间,包下网吧里的二三十台电脑,免费提供给玩家,但是只能玩指定的网络游戏。推广员在现场教新玩家如何上手,并负责记录下在每间网吧每次活动新注册的帐号,新帐号数量直接与他们的奖金挂钩。这样的活动在游戏密集推广期,会在全国超过3000个网吧里同时进行。这就是你们的竞争对手如何打败你们,尤其是在中小城市,市面上两三百款网络游戏,玩家如何挑选?非核心玩家对游戏的选择往往容易受他人影响,如果这个人恰好是网游公司的推广员,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可是如果游戏本身不够好,怎么能长期吸引玩家?」「你啊,真是坐在写字楼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呆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狂徒的游戏当然好,世界名厂名制作室的大手笔,游戏精良,从画面质量到游戏可玩度都很高。为什么会输给本土游戏,甚至是山寨游戏?」「为什么?」只见傅磊哗地一声撕下网吧过道墙面上的一张网游海报,下面露出狂徒旗下一款网游海报。「你们输了网吧,等于输了大半个江山。狂徒的游戏推广员平均每三个月才会到访一次有联络的网吧,于是乎,三个月期间,他们贴的海报早就被更勤奋的竞争对手掩盖掉了。狂徒一次性砸下几千万,买了几条地铁环线内的灯箱和幕墙广告位,很炫很拉风,地铁里能看到网络游戏的大幅海报。结果呢?地铁的人流量的确可观,你们却忘了广告效果因行业而异因定位消费人群而异。每天乘地铁上下班的人,急匆匆赶往机场或火车站的乘客,大量流动人口和外来务工人员,有百分之多少可能成为你们的付费用户?」「和可乐进行异业合作是对的,网游玩家都喝可乐,可是后来你看看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和中档服饰品牌合作,真是天大的笑话。花1000块买一件外套对你来说可能根本不屑一顾,可是对于一个盘算着每月生活费如何在网吧、点卡、泡面之间取舍的核心玩家,完全是个笑话,他更有可能攒钱去买一件1000块的虚拟装备。从去年第三季度起,狂徒的财务报表里,拖累收益最明显的是激增的市场推广费用。你们用了最不得当的方法去推广自以为是的精品游戏,玩家的热情最多撑三个月,国外开发商的后续内容更新掉链子,更是雪上加霜,玩家的疲倦感会促使他们转向那些你们瞧不起的2D的低级的无聊的……但是推广良好拥有众多中低端玩家群体的网游。」「照你这么说,在国内好游戏注定没有市场?」「怎样算成功?签下高品质的游戏之占50%的理由,另外50%完全取决于运营商的策略。跟你说一句笑话:你才走精品路线,你全家都走精品路线。」「呃……是什么意思?」「算了算了,你这种大叔真无聊,跟你讲笑话也听不懂。那是你们“隔壁邻居”内部传出来的,嘲笑你们狂徒游戏签一部毁一部,精品路线的结局很有可能是全军覆灭。」谭彦当然知道“隔壁邻居”指的是狂徒游戏办公楼旁边的另一家上市网游公司,风格与狂徒截然不同,旗下同时运营超过30款网络游戏,把分散经营和游戏平台化战略发挥得淋漓尽致。「那手上这款游戏怎么办?」「续约,你们就会像A股市场里的散户,越套越深。不续约,你们就会像美国次贷风波中的债权机构,一亏俱亏。这个游戏是狂徒的命根子,也是狂徒的阿基里斯之蹱。这个市场不止狂徒一家公司,游戏规则在群雄纷争的年代已经被无数次改写了;你们死抱着精品路线不放,殊不知市场早就变得了低级的市场,什么旁门左道都使得出来,怎样?不服?那么精英就等着被山寨穷死饿死吧。」各色人等来来往往的网吧门口,没人想得到那个叼着烟喝可乐的痞子,在和一间上市网游公司的CEO谈论公司未来发展的前景。傅磊的表情,在谭彦看来轻松得像在谈论一部新上映的动作片。完全置身事外,却又句句有如刀尖直指狂徒的软肋,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事实比任何一部悲剧都更让人难以接受。「像你这种人,周末还是比较适合开着宝马奔驰去市郊打高尔夫球。网吧?是你完全不懂的战场,你赢不了,注定是失败者。」望着转身而去的傅磊,谭彦没有勇气再走进网吧找他。傅磊看清了狂徒游戏所有的弱点,而他身为公司CEO竟无法反驳,甚至无法提出任何有效的解决方案。六月末,中央空调的嗡嗡声,成了谭彦日夜加班时唯一的背景音。他不想输给任何人。他也听不到网络另一端,傅磊在游戏频道里拿着大喇叭咒骂他在游戏里的名字:「Alex?我靠!要是个男人老子咒他没JJ。竞技场本季最后一周的收关大战,居然玩失踪!?别让我再遇到这鸟贼,见一次砍一次!还要守在尸体旁边,奸尸一百遍啊一百遍。」哪怕完成第二季度的报告,墨近也不再来烦了,傅磊还是窝了一肚子的火。和苏昱修约好去打桥牌,结果心浮气躁的傅磊连几手把好牌打成大烂牌。苏昱修问他怎么了,他又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在网络游戏里被伙伴抛弃打不了冠军赛才不痛快。看到一向聒噪八卦的好友突然变成了个闷葫芦,苏昱修又好笑又好奇。郁闷得就差没扎名叫“Alex”草人的傅磊,在六月底本季度竞技场决赛的最后一天,收到了莫名其妙的优胜奖。他跑去游戏论坛上转了一圈,似乎别人的奖励都是超级坐骑,只有他的奖励是超级装备,而且是他一直想要的那一套。他也没吱声,以为是游戏GM操作时的失误。可是放了几天,也没见GM来找他的麻烦,他才敢穿戴上新装备登录游戏,果然惹来众人羡煞的赞叹。服务器里的几个强人慕名而来找他PK,都被轻松解决掉了。一时间,游戏里带来的虚荣和快感让傅磊忘记了竞技场的遗憾。他翻了一下桌上的日历,七月来了,一年一度的网游业界展览会激起了他久违的期待。想起游戏展示台上那些火辣的游戏MM,清凉一夏的感觉很快就要到了。第三季A如果说游戏的品质可以分为A、B、C、D等几个档次,并不见得A就是最好的。傅磊流连在网游展览会的现场,路过一些D档次游戏的展台前,忍不住驻足观看试玩,全是因为D档次的游戏配合了D胸围的show girls。几万平方米的展厅内,各大网游厂商你方唱罢我登场,有玩游戏COSPLAY的,有请明星代言的,有用超大屏幕播放游戏动画的,甚至还有把人造沙滩搬到室内——只为宣传一款沙滩排球网游,自然就少不了热辣的比基尼和波涛汹涌的专业模特。傅磊陪同一位远道而来的外国客户一起参观游戏展,嘴里介绍着「体育类型的网络游戏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尤其是在奥运年全民健身的大背景下,非常符合政府提倡的绿色网游概念。」不安分的手却暗地里捏了一把沙滩排球女模特的屁股。其实游戏展会对他来说只是走个过场,瞄瞄哪家公司请了最漂亮的show girls才是正事。也有路过狂徒游戏的展台,不过他们这次主推的足球网络游戏,傅磊完全没兴趣,他一早就知道,这是个注定要失败的游戏。很快,傅磊就发现了值得下手的目标。一位相熟的游戏项目经理,在展台前兴致勃勃地向他介绍了公司即将推出的新作品。傅磊对这个充斥着大量抄袭日本动漫设定的三流的2D游戏实在没什么兴趣,倒是旁边站着一位短发的大眼睛美女吸引了他的视线。「这位是……?」「刘焕晴,Sandy,是我们公司媒体公关部的新人,现在和我一起负责这个游戏的前期推广。Sandy,这位是知名的网游分析师傅磊傅先生,快过来和傅先生换张名片。」看到上司这么毕恭毕敬,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刘焕晴自然对眼前这个英俊的陌生男人另眼相看。甜美的笑容不愧是公关部出身,黑色职业装和白衬衫把她姣好的身材包裹得太紧,却不妨碍傅磊欣赏她作为职场新人稍带羞怯的娇态。一个星期内直奔三垒,也许难度不小,不过应该很带劲。「Sandy, are you speaking English?」「Yes, sure.」这一招是傅磊的长胜之计。坦露外籍身份,全英语对话,在针对OL的时候非常奏效。他借口展会下午举办的网游产业投资论坛需要一名中文同声传译,顺利地把刘焕晴从她的上司身边带走了。受宠若惊的刘焕晴,在听傅磊讲了一下演讲的大致内容后,答应了这次不寻常的邀请。「这个论坛有这么多公司决策层的大人物,我这样进去会不会很不得体?」「当然不会。Sandy,你看起来和我很配,我们都是黑西装,不是吗?今天论坛结束之后,一起吃晚餐好吗?」谭彦在会场转角处意外听到这样的对话,下一秒迎面走来的是一对相得益彰的俊男美女,女的穿着干练却掩不住年轻活泼的气质,男的……哪里还有半分在网吧门口叼根烟的痞子样?谭彦不得不承认,傅磊在泡马子方面的确有天赋。「傅先生,你好。」「啊!狂徒游戏的CEO谭先生……」「你好,请问你是?」「我的朋友,Sandy。」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刘焕晴是第一次和业内公司的领导人物面对面交谈,一下子紧张得手心冒汗。之前她只在财经类的电视节目和杂志里见过谭彦,见了真人感觉完全不同。「赌一赌,今晚她会和谁共进晚餐?」谭彦在上台发言之前,把这句话悄悄地留在了傅磊耳边。因为网络游戏行业在过去了五六年中,吸引了大量海外投资,这场主要面对国外投资机构的论坛,采取了全英文的演讲方式,同时也为国内的旁听者提供中文传译服务。作为上市公司的CEO,谭彦并不是这场论坛的主角,仅是作为特邀嘉宾列席祝词。而真正吸引眼球的是被论坛主办方寄予很大期望,压轴出场的傅磊。「投资网游,就好像玩赌场里风险最高的游戏。计划书谈得天花乱坠,拿到投资就圈钱走人;又或是经营不善迅速烧光投资的现象,这几年在业界屡见不鲜。网游到底还有没有投资价值?究竟怎样的网游公司才值得烧钱?这是我今天演讲的主题。」「首先,我要阐述一个观点:网游的高风险并不是来自行业本身的特殊性,而是来自国内政策环境的不确定性,我们统称为政策风险。大家也许会注意到,同样是属于互联网经济的代表:搜索引擎上市公司的P/E值可以高达100倍以上,网络旅游上市公司的P/E值也有至少50倍。为什么五家在美国上市的中国网游公司,除了一家30倍,其他统统不过十几倍的P/E值?华尔街对中国的网游很有兴趣,投机的兴趣,而不是真正价值投资的兴趣。所以股价被低估,整个行业都被低估了。那只看不见的手,就是国内严格的游戏发行运营审批机制。而且我们的主流媒体仍然对网游持反对态度,关于网游负面影响的报道随处可以见,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大肆渲染,很难说这样的舆论环境会不会影响决策层对网游的管理。但投资方多多少少都会有顾虑,无论是投资未上市的网游公司,还是买入上市网游公司的股票,都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因为一纸批文而决定生死。风险即不确定性,如何在政策风险下选择具有潜在价值和成长性的投资目标……」幕后的刘焕晴与台上的傅磊保持着相同的语速,这次对她而言有些仓促的同声传译任务,让她真正见识了行业内最优秀的分析师以及他犀利的观点。演讲完毕,全场响起整齐的掌声,主持人看到气氛如此热烈的场面,临时增加了台上台下的问答互动环节。看着站在台上从容不迫回答台下一些知名投资机构代表问题的傅磊,刘焕晴忽然觉得这不仅仅是个萍水相逢的英俊男人,打在他身上的聚光灯,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光芒。她看得几乎有点走神,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而且也用和她一样专注并赞赏的眼神盯着台上那个人。「啊……是谭先生。」「Sandy,你好!你刚才的同声传译很棒。这是我的名片,希望你会考虑到我们公司来工作。如果可以,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共进晚餐?」谁说的祸不单行福不双降?刘焕晴只想赶快出去买彩票。今天的运气实在好到诡异,同时收到知名行业分析师和上市公司CEO的邀请:一个年轻有为帅气逼人,一个成熟稳健风度翩翩。到底答应谁呢?「谭彦,我的马子你也敢抢!你TMD不是只爱男人吗?」从傅磊咆哮的声音,看来火气不小,谭彦把手机拿开,离耳朵足有十厘米的距离。「我在公司加班,你有什么意见?」「加班?你不是去和刘焕晴吃饭了吗?」「我和刘小姐只是在举办论坛的酒店吃了顿简餐,8点不到就送她回家了。」「你!!」「据我所知,刘小姐和你也不过是今天第一次见面。说她是你马子,未免夸大其辞了吧?再说,我又没有逼她,只是问她有没有兴趣到狂徒游戏工作。」「卑鄙!小人!」「相比较只想和她上床的斯文禽兽,我觉得我提出的条件,明显对她更有利。刘小姐是个聪明人,选择谁不是一目了然吗?」一想到傅磊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的样子,谭彦几乎忍不住要在关紧门的办公室里纾解一下自己的欲望。要看牢这个没节操的分析师还真不容易,一不小心猎物就会想要出去偷吃。个人恩怨归个人恩怨,傅磊潜心写分析报告的时候,绝对不允许自己掺杂任何感情色彩。正因为太年轻,网络游戏这个朝气蓬勃的行业里,有不少行为做法令人不齿的公司,没有人规定不许那样去做,于是他们大胆地挑衅本来就不成熟的行业规则,抢夺主导市场的话语权。如果用愤青的心态去写投资报告,恐怕早就被墨远打回原型了。曾经有个人教导他市场是最无情的;只讲规则,不讲感情。一个优秀的分析师,做任何判断都不能带有太多的主观好恶。所以哪怕恨得牙痒痒,傅磊还是得客观如实地写狂徒游戏的分析报告。七月本来没什么活计,有个客户却突然要求他出一份对下半年狂徒新游戏及对股价走势影响的预测。写到管理层决策趋向的部分,傅磊真是恨不得找张谭彦的照片用大头针钉在墙上,一边骂一边写。谭彦上任半年来,虽然没能从根本上解决狂徒的症结源头,但是他的兢兢业业有目共睹,用尽一切方法把处于盈亏边缘的公司重新拉回盈利的正轨,而且似乎还在谋划更大的变革。这些对公司股价有利的现状,傅磊都必须如实写在分析报告里交给客户。报告写完了,墨远那边说客户很满意。可傅磊却一点都不高兴,之后他虽然约过几次刘焕晴,不知道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那位不开窍的刘小姐一次次没听出他暧昧的请求。傅磊没了耐心,对方职位太低又没什么利用价值,干脆就放弃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傅磊忍不住打电话给容婧,想打听点谭彦在公司里的负面新闻,怎么着也要找机会奚落他一次。容婧倒也大方,做不成炮友还可以做朋友,聊聊业内的这些个八卦啊谣言啊挺逗乐的。「哎哟,你是不知道,他和董事长在办公室里吵架,吵得我们一整层楼的部门全听到了。」「这么厉害?吵什么?」「也不怕先告诉你,明天我们公共关系部就要发媒体公告了。公司决定停止运营两款去年上线的游戏,是谭彦力压董事长,说服董事会通过的决议。你啊,可别到处说是我告诉你的。」这么劲爆的新闻,够味儿!第三季B放下电话,傅磊在沙发上窝了半天。谭彦真的出手了,这可是非比寻常的重大决策!狂徒去年上线了三款新游戏,都是口碑不错的海外大作,可是新游戏高昂的市场推广费用以及代理合同的尾款支付,严重拖累了公司的盈利能力。再加上市场定位失误,以及与开发商沟通不利导致游戏内容更新滞后,重金砸下去却收效甚微。为了维持同时在线仅一两万人的游戏,公司几支不同的运营团队却一直在苦熬。一方面已经向游戏开发商支付了全额合同金,另一方面游戏运营却没有带来令人满意的产出;放弃是可惜,不放弃是继续亏损。这进退两难的局面,要做出一个割肉的决定实属不易。也许除了狂徒的管理高层,傅磊是最能明白这种壮士断腕心态的局外人。不难想象谭彦面对董事会的压力,要说服曾经一意孤行签下许多网游大作的公司董事长放弃这些不赚钱的游戏,吵架算什么?搞不好要真人PK了。尤其是职业经理人和公司创立者之间,很容易出现意见不合就翻脸不认人,往往这种情况下倒霉的都是职业经理人,因为退居幕后的公司创立者通常拥有董事会多数的表决权,要罢免一个CEO,并不是什么难事。要看谭彦的好戏,有此良机不去更待何时?昏暗的停车场内,谭彦老远就看到座驾旁边有个小红点晃来晃去。等他上了车,一股烟味扑面而来。「你是第一个在我车里抽烟的人。」「别说得跟我是上你的第一个男人似的,多矫情。」「你被我上还差不多。傅磊,你要干吗?」「我以为,会看到你抬着整理箱从狂徒游戏被赶出来,一副丧家犬的表情。」出言不逊的分析师深吸了一口,悠然地吐出白色的烟圈。「嗯,差点。」「喂,你不生气啊?」傅磊原以为谭彦会气得再次掐住他的脖子威胁他不许再说话之类的。转过头去,男人靠在椅背上,只是脸色疲惫,大概有些累了。「你可能会比较生气吧,刘焕晴到我们公司来上班了,任职IR部。你别想再打人家的歪主意。」「神经病,那种无关紧要的女人早忘了。」短暂的沉默后,傅磊突然笑出声来。「哈~好奇怪,为什么我们两个都想看到对方生气?」「不想输吧。谁生气就代表谁输了,不会生气的就算赢了。不过说真的,上午和董事会商量停止运营的事宜,我也以为可能会输,他们不懂……」「不用说了,我懂。」又是一阵沉默,傅磊觉得气氛和谐得实在有点诡异,他和谭彦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想想又没话找话说:「你还不是听了我这个分析师的金玉良言才痛下决心……唔……」倘若是个高山流水的知己,说一句「我懂」也许会让谭彦感动万分。偏偏是这个人模狗样的小流氓,他懂,什么都不用多说,他全都明白。莫名其妙的情欲瞬间高涨,谭彦扳过他的头,吻得又急又狠。车里的灯没开,鼻子撞到鼻子,牙齿碰到牙齿,可是只要寻着那股烟草的味道,谭彦很快就占领了傅磊的唇舌,掐住他的下巴逼他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舌吻。塞了两个大男人的车厢前排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宽敞,傅磊激烈地反抗和谭彦不依不饶地进攻让两个人很快就气喘吁吁,松开手的时候静谧的停车场内只听得到彼此喘息,还有频率超过一百的心跳声。和前两次蜻蜓点水似的吻不同,这是傅磊头一次领教到谭彦是个非常厉害的接吻高手。虽然理智告诉他必须抵制同性之间的接触,但身体的感觉却出奇地好。也许忘了对方是个男人,傅磊不介意在这里来一次车震。现在甩开车门走掉,会被认为是害怕继续逃跑吧?谭彦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个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同性恋男人。与其躲他,还不如利用他。可是从一开始他处理容婧的事情,傅磊就知道这个男人很不好对付,想要占他的便宜谈何容易。好几种想法在他脑海里飞快地闪过,没一种能化解眼前的尴尬。眼前忽然亮了起来,谭彦打开车灯,光线伴随着他像魔咒一般的声音散开来。「相比较生气的样子,其实我更喜欢看你被我吻过之后失神的模样。」「操你大爷!老子……哎哟!」傅磊一挥拳打在谭彦鼻子上,不料前不久受伤的手臂撞到车方向盘,疼得他顿时龇牙咧嘴哼哼起来。「上次就问你,手伤好了没。还逞强?」从附近的私人诊所出来,一个人手臂上多了块膏药,一个人鼻子上多了块纱布。「说实话,傅磊,你手劲不小。就是打网球差了点。」「呸!那你去找你的可人儿啊,叫什么……嘉杰,肉麻!喂……姓谭的,你笑什么?」「你吃醋的样子也很可爱。要不我叫你小磊?」「狗屁!」「你在停车场等我下班,一定还没吃晚饭吧。走,我们去吃饭。」兴许是时间已经很晚了,平时很难预订的“俏江南”江景座位居然都空了出来。两个人点了四个冷菜四个热菜,开始吃的时候窗外已经可以看到灯火璀璨的江边夜景。这家口味淡化的川菜馆傅磊一直都很喜欢,再加上肚子真的饿了,也懒得理会坐在对面的人有什么企图,大快朵颐,吃得很爽。低头吃菜时也想过一会由他买单,别搞得自己好像被谭彦当作女人似的:吵架,不对,是打架之后就请他吃饭和好。抬头一看,侍应生已经把谭彦的信用卡送了回来,男人潇洒地在账单上签了字,然后继续笑眯眯地,不对,是色迷迷地看着他。「得意什么?让你见识一下老子的信用卡!」两张卡同时甩在餐桌上,这下轮到傅磊傻眼了。那是两张奥马哈第一国民银行发行的相同系列的信用卡,主题是傅磊常玩的那款网络游戏,信用卡上印有不同的游戏角色形象,他的卡上面是Rudy的游戏角色,而谭彦的卡上面则是Alex的游戏角色。「真的?是你?」「抱歉。我玩只是为了更深入地了解狂徒运营的游戏本身,后来实在太忙,没能陪你打完上一季竞技场的比赛。不过我请工作人员把那套你想要的装备寄过去了,你还满意吧。」「我说呢,S3装备怎么可能会从天而降?原来是我遇到游戏公司的老板了。」「你……生气了?」「争冠军还不就是为了争装备,一样的。我干嘛生气?」「你该不会觉得感情受伤害了吧?」「笑话。谭彦,哪怕你是游戏公司的老板,不过我照样有资格教训你:你——不配玩游戏。」「难道你就没有因为工作需要去玩游戏的经历?你那么多游戏分析报告怎么写出来的?」「你根本不懂游戏的精神:纯粹追求快乐,摒弃了一切功利性。像你这种不懂游戏内涵靠一身装备横行的家伙,还好意思说了解游戏?我凸!」留给谭彦一个竖中指的手势,傅磊独自回家了。他也不是真的生气,要知道现在网游公司的CEO们,有几个真正是会玩游戏爱玩游戏的人?肯去尝试已经算不错的了。一个个职业经理人,却连最基础的职业准则都达不到,明明不懂游戏,却在一边大放阙词,这种人傅磊见得多了,绝大多数过不了多久就因为失败而销声匿迹。比起那些人,谭彦已经好很多了。也许是他要求太高,也许他根本就不该指望国内网游公司的老板们哪一天能够真正懂游戏。其实刚才说的,大半是气话。Alex&Rudy搭档2V2的时候,在游戏里获得的快乐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只是其他人看不见摸不着。 Alex那身极品装备在战斗时的确帮了他们不少忙,可是到了后期,两人配合日趋默契,职业和技巧的互补性越来越明显,优势也不再局限于一套好装备的超强属性。上赛季的最后一周,如果拼到底,完全有希望凭实力跻身官方排行榜的前五名。舍不得的,不甘心的,是游戏里那个Alex。傅磊回家后,上了游戏,在聊天频道里大吼一声「兄弟们,跟我去新服务器开荒!」于是顺理成章地把在原来那个服务器叫Rudy的帐号删了,去了新服务器从小号练起,照样自得其乐。没什么大不了,没什么放不下,不就是玩么?第二天狂徒停运两款游戏的消息正式发布,不出所料引发了业界内的大讨论。和傅磊熟识的几家财经报纸的记者纷纷打电话向他讨教一些“业内权威人士”的观点。「狂徒游戏此举可以看作是他们执行下一步战略谋划的第一枪,付出的代价虽然不小,但我认为“割肉”的举措对改善狂徒下一季度的财务报表,有着正面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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