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亲戚失踪,因欠赌债报警的结果留遗书说要结束生命,全身只带一部手机,该怎么找回他(至今都联系不上他)求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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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欠赌债太多自杀,弟弟将当年设赌局之人右手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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莆田2月15日电35岁的苏某宗从小与姐姐苏某金关系要好。2015年,姐姐苏某金因赌博欠债太多,选择自杀结束生命。事后,苏某宗便隔三差五地到设赌人员家中要求对方给死者上香,慰籍亡灵,但对方一直拒绝。
日,当年设赌局的苏某树正准备过年。而此时苏某宗在家中喝着小酒,望着苏某金的遗像,心里越想越生气。苏某宗随即携带砍刀来到苏某树家,用砍刀乱砍苏某树、苏某海等五人的手臂、头部等部位,导致苏某树右手被砍断掉落在地,苏某海等四人不同程度受伤。
近日,秀屿区检察院已依法以犯罪嫌疑人苏某宗涉嫌故意杀人罪对其作出批准逮捕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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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的弟弟.姐姐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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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姐姐把别人家赢得倾家荡产呢?是不是别人也可以来砍他姐姐呢?既然赌了就要愿赌服输,要么就不要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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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冷月葬花魂 发表于
要是他姐姐把别人家赢得倾家荡产呢?是不是别人也可以来砍他姐姐呢?既然赌了就要愿赌服输,要么就不要碰。
会一直输吗?都是十赌九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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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姐姐把别人家赢得倾家荡产呢?是不是别人也可以来砍他姐姐呢?既然赌了就要愿赌服输,要么就不要碰。
别人设局,十赌九输,看文章看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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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东女赌鬼深陷赌博,欠一百多万赌债无力偿还,丈夫被告上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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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我们一起欢笑打闹,一起为不及格的分数苦恼和傻笑,一起为踏入社会而迷茫。也许在那第一年我们是最好朋友,第二年是很好的朋友,再下一年是不常说话的朋友,第四年可能是连话都不想说的朋友。即使这样,也想对曾经在生命中出现过的朋友说:你是特别的,因为你的出现让我的生命更精彩。我们的快乐,不是在于拥有的众寡,而是取决计较的多少。有时候,钱财买不来快乐,反而是捆绑心灵的绳索;权力换不来快乐,反而是衍生痛苦的温床;高位变不来快乐,反而是遮挡视界的壁垒。真正的快乐,镶嵌在平凡的生活里,体现在普通的细节中,需要我们用真心去寻觅,用真情去温暖,用真爱去呵护。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哪怕别人都笑你傻,你也完全可以全身心地去做,只要你喜欢,只要做这件事会让你快乐!只有你的快乐才是你该在乎的;别怕别人说什么,除了帮你快乐的话,你都可以不听。这样你的心就简单了,事就简单了,你的快乐就多了。日前,浦东新区人民法院对一起案件作出判决,认定刘某(女性)长期存在赌博恶习,66次赴澳门赌博,导致债台高筑,欠款及逾期利息125万余元,该欠款为刘某个人债务,不属于夫妻共同债务,丈夫不必承担连带清偿责任。法院最终判决刘某偿还欠款及逾期利息125万余元。刘某与周某为夫妻,婚后两人感情一直不错,还育有一个女儿。可是,自从刘某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后,家中的平静便就此被打破了。刘某从原来的“小来来”发展到了去澳门豪赌,家中的积蓄也被她挥霍一空。可是,深陷赌博泥潭的刘某还是不罢手,开始借外债赌博。俗话说,十赌九输。借来的钱非但没帮刘某翻本,外债还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由于没有还钱,债主将刘某告上了法院,法院最终判决刘某偿还欠款及逾期利息125万余元。但法院判决后,刘某依旧没有能力归还。于是,债主又再次诉诸法院,但这次的被告人变为了刘某的丈夫周某。债主要求判令周某承担连带清偿责任。债主认为因刘某向自己的借款发生在周某与刘某的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属夫妻共同债务,故周某应就妻子的上述债务承担连带清偿责任。但周某却坚持不同意为妻子的债务担责。即使债主主张的债权是真实的,但没有经过自己同意,夫妻间无借款合意。他解释说,自己和女儿都有固定收入,无需借债维持家庭生活,故刘某所欠债务不是用于家庭共同生活。刘某长期好赌如命,向原告借款是用于赌博,不能视作用于家庭共同生活。而刘某也表示,涉案借款与丈夫无关,借款是用于赌博,且没有告知过丈夫,故不是夫妻共同债务。法院通过调查了解到,刘某确实有赌博恶习。日至2015年12月期间,她赴澳门赌博66次。2009年2月,刘某还因赌博被行政拘留。而她的亲友也出庭作证,确认刘某长期存在赌博恶习,并用所借款项用于赌博。另周某和刘某确认涉案借款发生期间其家庭亦无重大开支。审理后认为,根据周某所提供的证据、刘某的自述以及证人的陈述,可以证明刘某长期存在赌博恶习,并向外举债用于赌博,而刘某向原告所举的债务巨大,且刘某和周某家庭无重大开支的情形下,周某关于这笔借款项并未用于家庭共同生活,而是刘某用于赌博的主张应可成立。据此,法院认定这笔借款非夫妻共同债务,驳回了原告要求丈夫承担连带清偿责任的诉请这个世上,一切都会消亡,一切都会被淡忘,一切都会沉寂,唯有爱,生生不息,世代相传,这是一个高贵生命的本质特性。其实,我们也是生活在这样的爱里,如果我们感觉不到,那一定是心里的那个“我”长得太大了,以致遮蔽了我们感受爱的能力,也阻碍了我们去爱别人的能力过去的总挥之不去,将来的却迟迟未来。满眼的迷茫,无限的空寂。望一眼叹息崖,喝一碗梦婆汤。谁在轮回里垂泪,谁在尘世间无语。谁在神佛前祈祷,谁在流星下许愿。夜已深,又将逝去。但是它还会回来,就像忧伤陪同着回忆循环往复。尘土飞扬,流沙漫天,泯灭了记忆,痛可以忘,而伤却不能忘 。何必为痛苦的悔恨而失去现在的心情,何必为莫名的忧虑而惶惶不可终日。过去的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再怎么悔恨也是无济于事。未来的还是可望而不可及,再怎么忧虑也是会空悲伤的。今天心,今日事和现在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也是感觉美好的。当然,过去的经验要总结,未来的风险要预防,这才是智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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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城家园整理全本小说』摩合罗传(作者: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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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提婆达多的悲哀 第十七节
与此同时,提婆达多也预感到自己生命的终结。
& & 他沐浴更衣,使自己尽可能地洁净。虽然同是修行者,他却有许多事情是放不下的。在走出曼陀罗精舍之时,他看见风中即将凋谢的曼陀罗花。
& &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折了一只插在衣襟之上,淡淡的花香,如同醇酿一般使人轻易沉醉。
& & 他在花丛之中盘膝坐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进入冥想。
& & 人们进入曼陀罗精舍之时,看见红色的月光正正地照在他的头顶上方,使他的面容美丽得异常邪恶。
& & 虽然人数众多,但却鸦鹊无声,是圣光吗?
& & 这个人到底是谁?
& & 终于有人忍不住跪了下来,当有第一个人跪下时,其他的人便也跟着跪下。这些前来质问的人,虔诚地在他们的敌人面前跪了下来。
& & “请问,你是降临的圣主吗?”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开口,她清脆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剑打破了死般的寂静。
& & 提婆达多睁开双眸,他慢慢起身,用清楚无比的声音回答:“我并非是圣主,真正的圣主是悉达!”
& & 跪着的人们面面相觑,忍不住窃窃私语,他到底不是圣主。
& & 他向外走去,人们便自动让开一条道路。他在前面走,人们便在后面跟着,如同不久之前跟着悉达。
& & 他们猜测提婆达多是去见悉达吧!他是想去忏悔吗?
& & 敏感的人们却发现他的脚步有些浮飘,他生病了吗?人们悄声询问,一个修行的人是从来不生病的,如果他生病了,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修行者。
& & 人们很快发现他的头发在众目睽睽之下转变成了水晶之色,跟随在他身后的人群渐渐停住了脚步。
& & 他的步履有些蹒跚,他想他是不能走到悉达的面前了。不过能否走到都没有关系,他们兄弟两个之间,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尽了。
& & 一个绿衣的女子扶住了他,他侧头看了看,忍不住笑了,低声道:“是你!”
& & 摩登伽女怔怔地看他,他要死了吗?是毒性发作了?她也要死了,她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刀割般的疼痛。他们两人要一起死去了。她忍不住有些欢喜,就算你不爱我,可是你却要和我一起死。
& & 她看见一队白象正走了过来,是阿阇世,他来为他们送行吗?
& & 他们在菩提树下坐了下来,一个僧团的背叛者和一个曾经是妓女的王后。
& & 她低声道:“现在,你是否后悔当初那样对我?”
& & 他默然,后悔吗?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一次,也许什么都不会改变。他道:“如果来生我们能够再次见面,我会偿还我所亏负于你的。只要有你的地方,我都会退避三舍。”
& & 她有些失意地笑笑,来生?你我是否还会重遇?就算再次重遇,我也不再记得你是谁。“记住你说过的话,若来生我们真能重遇,你一定要还这一生欠我的情债。”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还要再做女人,但我却不要再因男人而动心,我要成为天下之主,使所有的男人都臣服于我的脚下。”
& & 他哑然失笑,这算是什么愿望,象孩子一样的任性。但他却还是郑重地说:“我一定会助你实现这个愿望,如果来生不行,那么就再下一生,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成为天下的女主。”
& & 白象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阿阇世茫然地注视着树下的两个人,一个是他一生中唯一深爱的好友,一个是他的妻子。他们两人都要死了,可是他却还活着。
& & 人为何而活呢?少年之时他曾经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他似乎找到了答案,现在他却又一次困惑不安。
& & 他从象背上下来,坐在他们两人的对面。尘世中纠葛不清的三人,红色的月亮便高悬在他们头顶深蓝的天宇中。
& & “告诉我,你们两个人都死去后,我该怎么办?” 阿阇世淡淡地开口,仿佛在说着漠不相关的事情。
& & 摩登伽女惨然一笑,若说提婆达多对不起她,她也一样对不起阿阇世。她道:“活下去吧!为了这个国度活下去。”
& & 活下去?为什么你们都可以死,我却要活下去?
& & “帮助悉达!他才是真正的圣主。你曾经有个愿望,随着国土的扩大,而将大道传扬天下。你能否答应我,我死了以后,仍然坚持这个愿望,只不过这大道却是悉达的大道。”
& & 两人默然对视,这算是你我的约定吗?阿阇世笑笑,“我答应你。”
& & “我的道与悉达不同,我少年之时便与他讨论过此事。我曾经坚持僧人不可食肉,不可接受财帛布施。他却推崇中观,即不特别反对僧人食肉,也不特别反对僧人接受财帛布施,我们争论许久都没有结论。”
& & 阿阇世怔怔地听着,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提婆达多正面提到他与悉达见解相左之处。“或者悉达的道是因时宜世,该行于天下吧!”
& & 他忽然握住阿阇世的手,“请你记住,也替我见证,如果有一天,天下的僧人不再食肉,那便是我的道开始畅通之时。”
& & 阿阇世点头,“我会请史官记住这句话。”
& & 提婆达多笑了,是发自心底的笑,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笑得如此欢愉。世间情爱不过是过眼云烟,(本書轉載拾陸κ文學網)他却并不后悔他的执着。
& & 悉达的出尘他无法做到,若这世间的有情众生也变得无情,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
& & 若有来生,如果我们再次相逢,我只愿与你一体,永不分离。
& & 他垂下头。
& & 人们失声痛哭,他死了,他到底是恶魔还是觉者?他的灵魂是要归于天界还是归于地狱?
& & 阿阇世慢慢站起身,他回首面对着他的人民,大声道:“我请你们见证,我必扩大我的国土,光荣我的国度,使佛陀之道遍行天下。”
& & 有朝一日,当世间僧人不再食肉之时,提婆达多,你的道便重临这个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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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提婆达多的悲哀 第十八节
我是谁?是提婆达多?影雪?还是璎珞?
& & 无双看见璎珞怜悯的眼神,她一样感同身受吗?因为她与她本就是同为一体。
& & 她勉强笑笑,“僧人吃不吃肉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她能够想到的唯一的一句话。
& & 两个女子一起抬首望向天空血红的月亮,当红色月亮升起之时,便是新的圣主降世之时。可是我只愿做无双,一个普普通通的姚秦女子。
& & 缘空仍然跪在地上,“圣主,您既然已经回忆起了一切,就请您重新领导我吧!”
& & 重新领导?“你是提婆族的人,便是佛陀的弟子,本该以提婆达多为敌。”
& & “不错,一百多年前,当族中的尊者们发现凌日居然是提婆达多转世之时,大家即恐慌又无奈。长老们秘密封锁了消息,这件事情只有几人知道而已。但长老内部却发生了分岐,有人主张顺其自然,什么也不做。有人则提出这是八部众的大事,应该邀请其他八部众族长共同商议。摩诃尊者却独自带着摩合罗逃走,他大概是怕凌日少主得到摩合罗以后,更加难以控制。”
& & “那么你呢?你为何要跟着我到月宫?我本以为你想得到月神不死的力量。”
& & “我一直忠诚于少主,无论您做怎样的选择。我到月宫也是希望能够帮助少主得到月神不死之神力,可惜却被列子破坏了。”
& & “我不是你的少主。”无双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这句话。虽然她感觉到身体里面提婆达多的灵魂,但她却无法真地将自己当成提婆达多。
& & “少主,无论您是否愿意承认,与此事相关的每个人都在等待您的决定。已经死去的八部众,持善、拓跋绍、紫羽、寻香甚至是啖鬼,还活在人间的岑昏他们都在等待着您的一个决定。是灭世,以梵天的纯净之力洗涤这个天地,还是护世,结束纷崩离析的天下?哪个是您的选择呢?”
& & 无双呆了呆,她很想笑,这听起来就象是一场儿戏。但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灭世还是护世?
& & 她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以手支颐,觉得自己应该更加认真地对待这个问题。或者她该仔细地想一想这个世间的对与错,人类的好与坏,然后做出一个选择。但她却无法真地去思考,思想有些茫然地在体内四处游荡,无所归依。她似想到好多事情,却又似什么也不曾想起。
& & 遥远的长安,她的故国,父兄尚在,还有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若是灭世,他们便都不会再存在。
& & 但就算不灭世又如何?百年之后,他们也不过是白骨一堆。
& & 这世间的人们,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过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或者贵为君王,看似什么都有了,却更加祸起萧墙,兄弟相残,不过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富贵和权利。
& & 曾几何时,她也一样觉得这人间可厌,人们面目可憎。
& & 她蓦然想到提婆达多,曲指算来,到她这一世,已经是第三次机会了。为何前面的两次到了最后的关头还是不由自主地放弃,耶输陀罗说得没错,他太多情了。
& & 那么她呢?她的心底还有什么牵挂?
& & “你的心底还有什么牵挂?”她这样想的时候,便听见璎珞的声音。她们到底还是心意相通,她一定感应到了她的心情。
& &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固执地不愿意去想那个一直躲避着的问题。
& & “你牵挂着流火吗?”璎珞的声音冷幽幽的,似比月光的温度还要更低一些。
& & 她下意识地抬头,两人目光相交,她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终于只是叹了口气。
& & 璎珞却笑笑,“来这里以前,我并不真地想要杀你,我只想试探流火,果然当你一处于危险之中,他便立刻出现了。一百年前,或者他的心中是深爱着我的,但过了一百年,我却感觉到他已经不同。”
& & 无双勉强一笑,“有何不同?他的心里始终最爱你。”
& & 璎珞摇了摇头:“说起来很可笑,你是我的转世,根本就是我生命的延续,但我却忍不住嫉妒你,总觉得是你将他抢走。”
& & 无双默然,她在流火的心中真有那么重要吗?
& & “一百年前,我的选择是阻止凌日灭世。一百年后,我再次醒来,却忽然发现,灭世与护世不过是一件事情的两个方面,无论灭世或者是护世都自有它的慈悲之处。”
& & 无双有些惊讶:“就算我做出灭世的决定,你也不再会阻止我吗?”
& & 璎珞凄然一笑,“我又能如何阻止你?我的生命根本就是虚假的,只要摩合罗或者是蚣蝮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就会化成一缕轻烟。”
& & 无双艰难地道:“你知道我要取出蚣蝮?”
& & 璎珞笑道:“为何不知?你别忘记你是我的转世,你我本该心意相通。”
& & 你我心意相通,那么你告诉我,我该如何选择?
& & 一百年前,为了世间众生我可以轻易放弃流火,现在我却要告诉你,率性随心,如果你不能放弃他,那就为他放弃身外的一切。带着摩合罗与他一起离开,不要再管这个纷扰的尘世。
& & 这就是你对我的忠告吗?为何一百年前你却无法做到?
& & 无双闭上双眼,过去的十几年时光如同轻烟般地一掠而过,她在姚秦皇宫中的生活,她在江湖中流浪的日子。或者更久远的过去,一百年前,她清晰地记起一切,璎珞的记忆,凌日的记忆,俱都历历在目。抑若更加久远的过去,一千年前,白色的曼陀罗花开放的日子,影雪的记忆和提婆达多的记忆。
& & 相关不相关的世事全都涌上心头。
& & 她蓦然睁开眼睛,她看见璎珞关切的目光,缘空虔敬的目光,她想她已经有了决定。
& & 她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 & 璎珞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有些欢喜有些悲伤,“你真地决定了?”
& & 她用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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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提婆达多的悲哀 第十九节
&&火焰就要熄灭了,人最后的归处,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
& & 流火看着火中寻香的尸体化成灰烬,空气中充满曼陀罗花的异香,却不再似以前那般隐含杀机,反而显得纯净空彻,似能洗涤这五浊恶世的万物。
& & 东方泛起白色,流火心中的不安便愈来愈甚。她们两人到底在谈些什么?已经很长时间了,却仍然没有走出树林。
& & 他几次想进入林内,却几次都勉强自己不要进去打扰两人。
& & 他知璎珞是绝不可能真地杀无双,而且就算她想杀,也未必就能杀得了。正是无双身上正在觉醒着的强大灵力使他日渐不安,他对于无双的前世是谁,全无兴趣。在他的眼中,无双就是那个有些刁蛮,总喜欢左右别人,满脑子诡计的小小女孩。从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她便是那样,到了现在,也没有任何改变。
& & 但事实却正在改变着,无论他是否愿意承认。
& & 他感觉无双正在离他远去,这非关璎珞,非关世事,似乎与一切都全无关系,只是无双正在悄然离开他,而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 & 这感觉使他惊恐万分,他永远都记得在那个山洞之中,沉睡了一百年的他终于因为她的强烈气息而睁开双眼时看见的那一双带着几分顽皮几分慧黠的大眼睛。他以为百年来他已经寂然的心便在那一瞬间又鲜活了起来,他知道他到底还是无法逃脱她的。
& & 虽然她已经与璎珞如此不同,但他却仍然不由自主地沉沦进去。多少次,他都在提醒着自己,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是璎珞的转世,但最终他却终于明白,她就是她,不是影雪,也不是璎珞,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就是无双,天下无双的无双。
& & 终于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走出了树林,走在前面的是璎珞,白衣翩然,飘然欲仙,晨风一吹,便似要随风化去。她一贯来都清冷的面容仍然清冷如故,全看不出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 & 走以后面的是无双,低垂着头,似乎满腹心事。
& & 他不由自主地迎上去,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无双!”
& & 他自己都是一怔,到底还是先叫了她。
& & 无双却抬起头,灿然一笑,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暖,却使他更加迷惑。
& & “你们?”
& & 他只说了两个字,无双便打断了他:“我们决定去拿出摩合罗。”
& & 他呆了呆,“你们决定?”
& & 无双点头,笑望向璎珞,“是我们共同的决定。”
& & 璎珞默然不语,即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但她向来寡言,既然不说话便等于默认。
& & “可是岑昏,”
& & 无双又打断他:“岑昏现在一定不敢来找我们,他没有把握对付我们三人。”
& & 流火便也默然,如果无双这样说,他相信岑昏一定不会来。
& & 无双亲热地挽起他的手臂,“你和我们一起去,我们三人一起去拿出摩合罗。”
& & 他更觉愕然,长久以来,无双都不曾对他如此亲热。两人的关系总是若即若离,虽然经常吵闹,却从未有过任何亲怩的举动。
& & 他不由地望向璎珞,见璎珞全不在意,反而率先向着山顶行去。
& & 他虽然任由无双挽着,却难免有些尴尬。
& & 无双却似乎心情极佳,一路蹦蹦跳跳地走,一路叽叽喳喳地说话,从奢延城说到代京,又从代京说到中山,都是两人曾经一起到过的地方。最后便说到了长安。
& & 流火忍不住道:“我一百年前曾到过长安,也不知现在和一百年前有什么不同。”
& & 无双忽然道:“我在长安见到颜清,她说她要回到罗刹故地,不知她现在怎样了。”她说完这句话便忽然停了下来,一停下来就仿佛一生的话都说尽了,再也不说一句话。
& & 忽然到来的寂静又使流火觉得不安,无双到底怎么了?
& & 他很想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却知道若她不想说,别人便永远无法猜出她的心思。
& & 终于到了山顶,遥远的东方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山前是层层叠叠的云海,如同那并非是虚空之处,而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 & 无双最后说:“你可知我第一次见你时的感觉?”
& & 流火摇了摇头。
& & 无双笑笑,低低地说:“我觉得连太阳都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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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提婆达多的悲哀 第二十节
璎珞将手中的干将剑插入塑像下的机关之中,她回头望向无双,无双的手中持着那把莫邪剑。
& & 她看见璎珞的目光,这可能是她们两人最后一次相对。
& & 她对着她笑笑,她便也报以一笑。
& & 自璎珞复活后,她几乎没有笑过,她转头望向初阳,以后再也看不见太阳升起。无双的选择,她会帮她完成,但这样做的结果,却是使活着的人更加痛苦。
& & 她却即将不会再感受到任何痛苦,她就要离开这个尘世。
& & 无双终于将剑插入机关之中,那石头雕像便忽然震动起来。
& & 地下发出沉闷的“喀喀”声,似乎有齿轮正在转动。过了片刻,石像便向着旁边移去,现出地下的空洞。
& & 洞很小,周围全用奇异的金属铸造。据说这种金属来自天外,如果没有机关的钥匙,就算是神力亦不能将它打破。
& & 无双探手进去,摸到一个小小的布包。
& & 布包亦是用奇异布料制成,虽然已经百年时间却仍然灿然若新。
& & 无双打开布包,现出布包之内小小的泥偶。摩合罗,许多半神或者是妖怪连性命都不要,想要得到的东西,现在就在她的手中。
& & 拿在手里的感觉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是个小小的泥偶罢了。
& & 流火亦盯着无双手中的摩合罗,就是为了这个东西,他的父母才会相遇。也便是为了这个东西,他的父母才会死于非命。
& & 不过是个小小的泥偶罢了!
& & 他忽然觉得厌倦,厌倦无休止的争斗,厌倦人间百态,厌倦五浊恶世,甚至厌倦活。
& & 这种强烈的厌倦与无力感,正是璎珞和无双,甚若是提婆达多所深切感受到的。也便是因为这厌倦,而使灭世成为一种渴望。
& & 当一切都令人厌倦之时,就将天地也毁灭。
& & 他心念微动,有一刻,似觉与提婆达多甚至是岑昏心意相通。
& & 他忽见无双现出诡异的笑,伸手抓住璎珞脖子上挂着的摩合罗。他大惊,此时无双与璎珞站在一起,他却站在数尺之外。他一见到无双抓住璎珞的摩合罗,立刻便猜到她是要夺走摩合罗。他几乎未曾思索,失声叫道:“不要!”手中的碎风剑立刻便形成,一剑向着无双刺去。
& & 他这一刺本是攻无双之必救,希望她能够放开摩合罗,而抵挡这一剑。
& & 但他却猜错,无双不仅没有放下摩合罗,反而手上微微用力,摩合罗上系着的丝绳便被她扯断了,摩合罗离开了璎珞的身体。与此同时,他的一剑也悄无声息地没入无双的体内。
& & 他一下子怔在原地,不能动弹,手中剑也消失不见,这剑是无形之物,全是因主人的心意起灭。
& & 他只见眼前的璎珞身体之内忽然向着四下里发散出银光,他张口结舌地看着,知道已经无法挽回。
& & 初生之阳正正地照在璎珞的身上,她的身体便如被体内的银光击散,化成银屑,慢慢地散开了。
& & 散开的身体中落下一个水晶的小龙,无双立刻伸手接住,这是蚣蝮,九龙之一。
& & 但流火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什么,他的眼中只有化做银屑散去的璎珞。为什么?!到最后却是你杀死了她!
& & 为什么要让我亲眼看着你杀死她?你明知你们两人对我的意义都是如此重要,为何你要这样做?
& & 他呆呆地站着,细碎的银屑正在随风而逝,它们于阳光之下发散着生命最后的光辉。无双,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 & 他忽然迎天长啸一声,遥远的山间传来这啸声的回应。
& & 无双仍然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如同她刚才不过是捻死了一只蚂蚁。
& & “为了摩合罗吗?”他冷冰冰地问。
& & 无双笑了,“不错,我从来就是为了摩合罗。”她笑咪咪地说,却感觉到心里一丝冰冷的疼痛,如同不小心将一根针刺入了心底最隐秘的地方。
& &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杀机,他恨她吗?因为她亲手杀死了璎珞。
& & 他以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她,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
& & 她如同百年前的璎珞一样猜测着,他是否会出手?
& & 百年前,他毫不犹豫地出手,结果璎珞死了,而他重伤。这一次,他是否还会出手?
& & 她看见流火的双手微微地颤抖起来,她想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若他真地出手,她会怎样?如同百年前的璎珞一样,再一次重创他,令他再沉睡百年吗?
& & 或者她什么也不做,就死在他的手中。
& & 他却又长啸了一声,转身奔走。
& & 他到底还是不能伤她!
& &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青山之间,心中也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或者璎珞没有错,百年后的流火早便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无双。
& & 她只觉得胸口的刺痛越来越剧烈,一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
& & 那痛不仅是因为心底的伤痛,还是因为流火那一剑。
& & 她混不在意,受伤便受伤吧!身体的痛有什么关系,痛得越剧烈越好,可以使人忘记心里的痛。
& & 她拨出机关中插着的两把剑,这剑是一对,分开的时间久了,好不容易在一起,以后都不能再让它们分开。
& & 她站在山顶,将手中的剑用力掷向延平湖中。
& & 两把剑一落入湖中,顷刻之间,狂风大作,乌云齐集。只见一紫一青两条龙自湖中腾身而起,向着天边飞去。
& & 古老相传,宝剑与龙是同宗的,干将与莫邪化龙而去,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世上了吧?
& & 而她呢?她短暂的生命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 & 缘空悄无声息地自林中走了出来,他垂手站在她的身后,低声问:“少主为何要将他逼走?”
& & 她笑笑,她本不习惯对任何人解释自己做的事情,因为她早已经惯于运筹帏幄之中,便可以决胜于千里之外。但这一次,她却忍不住解释。“若他不走,又怎么会眼看着我死去?”
& & 缘空一震,脸上也现出悲哀的神色:“少主真地决定了吗?”
& & 她转过头,凝视着缘空的眼睛:“你告诉我,你真地如此痛恨这个尘世,觉得一切都没有存在的意义吗?”
& & 缘空怔怔,这个问题他也曾经反复思索,他已经没有亲人朋友活在这个人间,但除此之外,还有青山绿水白云蓝天,嘻戏的孩童,不经意生长的花草,这一切真地全无存在的意义吗?
& & “我不管你怎么想,但为了我所爱的人,我一定要守护这个世界。我不会让它毁灭,只要我的灵魂存在,这个世界就会与我共存。”
& & 她想到长安的父兄,想到远在北方的载阳,魏国的拓跋嗣,离去不久的苻宇和张念恩,和那个刚刚被她逼走的人。
& & 只要你们的灵魂还存在于这个宇宙之间,我就会尽我的全力保护这个世界。
& & 我相信,无论我们是否还能再次见面,我们的灵魂却一直同步地存在于天地之间,我不会觉得孤独,就算从此以后,我会只剩下孤身一人。
& & 流火一口气跑出了几百里之外,才终于放慢了脚步。
& & 他迷迷茫茫,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忽然他感觉有一样东西轻轻地勒了勒他的手腕,他低头去看,原来是那串菩提树子。
& & 他将菩提树子脱了下来,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是无双与他相联系的东西。
& & 可是她却杀死了璎珞!
& & 他用力将菩提树子扔了出去,看着那串菩提子落入草丛之中。
& & 他不想再想起这个可怕恶毒的女子,他只愿这一生都不曾遇见过她。
& & 他沿着道路向前走去,忽见一男一女两个小童在路边玩耍。
& & 他们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头上梳着冲天小辫。只见那小女孩手中拿着两个小小的泥娃娃,对男孩子说:“张家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 & 男孩道:“不就是小泥人吗?”
& & 女孩得意地摇头:“这叫摩合罗,是一对的,男孩和女孩在一起,永远不分离。我妈妈说我只能将女孩送给我最喜欢的男孩子,以后都不会和那个男孩分开。”
& & 男孩便问:“你送给我吗?”
& & 女孩笑咪咪地点头:“张哥哥是我最喜欢的男孩子,我们两人要约好,一生一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 & 男孩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们长大了以后也不分开,永远在一起。”
& & 两个小孩欢天喜地地笑了,象是吃了最甜蜜的糖果。
& & 流火不由俯下身道:“你们错了,长大了以后就会有许多烦恼的事情,就算你们不想分开,有时也不得不分开。”
& & 女孩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大哥哥,你说什么?”
& & 流火笑笑,“你们还小,不会明白。有的时候,你再喜欢一个人,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 & 男孩却挺起胸,“那是借口,我喜欢小春妹妹就一定会和她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 & 流火呆了呆,男孩稚气的脸上努力做出勇敢的模样,看起来颇为好笑。他却仿佛若有所悟,他忽然向着来路走回去,翻遍荒草,又将那串菩提子找了出来,小心地戴在手上。
& & 世事或者不能尽如人意,但谁也无法改变我的心意。此生我们既然再次相见,你我之间仍有千丝万缕的缘份未尽。虽然今日我又一次选择离开你,我却不会再试图斩断我们的联系。只要你我同在此世间,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无论相隔多远,我们的灵魂始终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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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轮 第一章 刘裕
&&无双再次回到长安。
& & 与前面一次相比,这一次的行程显得更加短暂。她此时身具无上神通,已非旧时那个姚秦宫中刁蛮聪慧的公主。
& & 回忆起以往的种种,不过是云烟一缕。她慢慢地走入城中,注意到街头妇人们鬓上插着的白色绣绒花,一个两个也便罢了,但每个走过来的妇人皆是同样的装扮。
& & 她的心沉了下去,是国丧,家里有人死去了吗?
& & 她急忙向皇宫行去,在宫门前看见周身缟素的大小官吏,他们都聚集在一起,却被阻在朝门之外。
& & 忽然有人看见她的身影,低呼道:“公主回来了!”
& & 官吏们立刻围了上来,放声痛哭。
& & 无双轻叹道:“发生了什么事?”
& & 一名官员止住哭声:“皇上驾崩了。”
& & 他说完这句话,众朝臣的哭声便更加响亮,仿佛不大声哭泣不足以表明自己对先帝的忠心。
& & 风从树梢上掠过,两只寒鸦一动不动地站在枝头,警惕地看着这一群悲伤的人们。
& & 无双抬起头:“太子在哪里?”她淡淡地问,平静的脸上殊无悲凄之色。
& & 面对她如此冷漠的表情,众朝臣反而觉得自己的痛哭有些做作,哭声便悄然减弱了。一名官员回答:“先帝刚刚驾崩之时,南阳公姚愔密谋作乱,他带兵冲入皇宫,却在争斗中被太子失手射杀。虽然太子得以平息叛乱,但却甚是自责。为了此事他迟迟不愿登基,独自幽居在东宫中,谁也不见。”
& & 无双点头,轻省道:“我知道了。”她向着皇宫中行去,听见身后隐隐传来的议论声:“公主回来就好了,总算有人主持大局了。”
& & 她便忍不住苦笑,她已经不再是昔日的无双,只怕要辜负他们的期望了。
& & 在进入东宫以前,她看见了坐在菩提树下的姚佛念。多日不见,他又长高了一些,面容也更加漠然出尘。无双远远地看了他一会儿,只觉得他苍白憔悴得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纸人。她想,或者他的降生也是宿命的错误,总觉得他的人在这个世间,灵魂却早已经游离在尘世之外。
& & 她终于还是没有叫出他的名字,转身离去了。
& & 东宫中鸦雀无声,看不见一名侍者,想必是姚泓将所有侍者都屏退了。
& & 无双一路向里走,在东宫的最深处见到了她的长兄姚泓,一身白衣素服,独自坐在略显昏暗的宫舍内。
& & 似乎惊觉有人*近,姚泓抬起头,猛然见到面前站着的竟是无双,他的眼中掠过一丝喜色。但这丝喜色一闪即逝,他很快便寂然如故。
& & 无双看见他的鬓边多了一丝自发,她的心便有点刺痛。长兄姚泓,自幼喜爱诗赋,常常被人指摘无经世之才,而且又体弱多病,因为这个,先帝曾在太子人选的问题上踌躇了许久。虽然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被立为太子,但无双却觉得,以长兄的个性,得以继承帝位,不知是福还是祸。
& & 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便更显低沉,仿佛连阳光都被隔离在东宫之外。
& & 半晌,姚泓方道:“你回来了。”
& & 无双无言地点了点头。
& & “自你走后,父亲便病入膏肓,他很思念你,又惊闻魏国传来你与拓跋嗣失踪的消息,因此病得更重。我虽然安慰父亲,你不会有事,但他却无法释怀。幸而在他临死以前,见到了魏国的使者,知道你己经脱险,方能含笑而逝。”
& & 无双心里一酸,她本以为自己已看穿世事,没有什么事能够再让她心动,但此时听到这些话,仍然觉得悲从中来。但她的神色平静如故,并没有流露出心底的感受。
& & 姚泓定定地注视着她的面颊,忽然道:“你到底是谁?”
& & 无双只觉得姚泓看着自己的神情无比陌生,完全不似自幼疼爱她至深的长兄。她低声道:“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妹妹无双啊。”
& & 姚泓苦笑着摇了摇头:“有时候,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不认识似的。你真是我的妹妹吗?”
& & 无双低声道:“我当然是你的妹妹,无论我是谁都好,我却仍然是你的妹妹。”她似是说给姚泓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 & 我是谁?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谁又能找到答案?她长长地吸了口气,尽量使自己摆脱笼罩在身上的无力感,她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我听朝臣们说。哥哥不愿登基,是因为错手杀死愔哥哥的原因。”
& & 姚泓点了点头:“不错,愔弟虽然也有错,但他到底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弟弟,我没想到居然会错手杀死他。我还有何面目面对先帝?”
& & 无双摇了摇头:“这并非是哥哥的错,如果一定要说有错,错的也是命运,不该将哥哥降生在帝王之家。你是否想过,如果你再不登基称帝,国内必有变乱,国内一乱,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到时你更加无法面对父皇。如果哥哥一定觉得自己有错,就更应该当一个好皇帝,证明你错手杀死愔哥哥是没有错的。”
& & 姚泓叹道:“道理我又怎会不知?但只要闭上眼,我就会看见愔弟死前那双怨恨的眼睛,我知道他是满怀怨恨而死的。其实父亲生前便有意立他为嫡,只是碍于我是皇后所出,才最终选择了我。”
& & 无双道:“并非如此,父皇不想选你,是因为你的宽和仁厚,他最终选你,还是因为你的宽和仁厚。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你可能是不称职的,但父皇却知道若是你当了皇帝,一定会善待你的兄弟姐妹。如果真的选了愔哥哥,只怕他称帝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排除异己。到时姚姓一族,便有大难了。大哥,你降生在这个世间的命运,就是成为秦国的太子啊。”
& & 忽听窗外传来数声寒鸦的鸣叫,无双悚然而惊,这叫声肃杀无比,有事情要发生了吗?她一时间心乱如麻,以她的能力己经可以改变这人世间的一切,但是神或是半神却有明确的规定,绝不可以插手干涉人类间的争端。她亦不知自己现在算是人还是半神抑或是神,如果有神通便可以算是神的话,人类中也有许多人拥有神通。
& & 次日,姚泓终于走出东宫,宣布称帝。登基仪式一切从简,草草而就。姚泓登基后不久,便传来南方晋国大军压境的消息。晋军是刘裕派出的,趁着姚秦国丧及内乱之时,一路长驱直入,很快便到了长安城外。
& & 城破在即,无双忽然想到,自回来以后,都不曾拜见过鸠摩罗什,或许老师可以解开自己的疑惑。
& & 她命人驾了一辆小车向着逍遥阁而去,一路行来,只见路边的房门紧闭,街上空无一人,繁华的长安忽然变成了一座死城,只偶尔能听见一两声小儿的啼哭。
& & 小车停在逍遥阁前,只见门庭萧瑟,草木凋零,似有许久不曾有人行走过了。无双走入园内,只见一个身着僧衣的小童,手执一把扫帚正在打扫落叶。他看到无双进来,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师姐回来了?”
& & 无双点点头:“老师他……”
& & “老师前些时候偶感风寒,自觉大限已至,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等到师姐回来。”
& & 无双心里凄然,连鸠摩罗什也死了,还有谁能够解答自己的疑惑?
& & “老师临死对我说,师姐必然还会回到长安,他有几句话要我转达给师姐——世上的万事没有完美无缺的,虽然师姐一心想将一切都做到最好,但有许多事情却是无法勉强的,师姐只要尽到自己的本分就是了。各人有各人的宿命,慈悲之心并非只是针对某人或者某事的,当别人感觉到你的残忍之时,也许正是因为你的大慈大悲。”
& & 无双心里酸楚:“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有许多事情我真的做不到。将整个三界的命运都交给我,我真的负担不起,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姚秦公主,或是一个平民。”
& & 这些话她虽然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思量,却从来不曾告诉任何一个人。但此时,在逍遥阁中,她却忍不住说了出来。
& & 听者只是一个不甚明了世事的小童,他睁大双眼望着无双,满脸皆是不解与迷惑。
& & 无双转身离去,小童却忽然道:“师姐,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街上流浪,是师父收留了我,从此我不必再忍饥挨饿。我有时也很嫉妒那些有父母的孩子,因为他们永远是那么幸福。我不止一次地想,为什么人间如此不公平,有些人生下来就过着好日子,而有些人,没有做过错事,却要吃那么多苦。”
& & 无双不由停下了脚步:“你可找到了答案?”
& & 小童道:“没有,我一直没有找到答案。但是有一天,在我遇到师父以前,我在长安街头杀了一个人。”
& & 无双一怔,不由得回头道:“你杀过人?”
& & 小童点点头:“那是一个比我年长三四岁的姐姐。她出身在富贵之家,我见到她时,她正在长安的街上闲逛。她很可怜我,请我在路边的小摊上吃东西。我吃了很多,吃完了又要,她便一直叫老板再送上食物。后来我终于吃饱了,她拿出一个小荷包付账,我看见她荷包里的银子,忽然就生出了歹念。我不知我是天生贪婪,还是被饿怕了。我抢了她的荷包转身就跑,她便一直在我身后追赶,我跑到无人的地方,跑得筋疲力尽,她也追得筋疲力尽。我求她不要再追我,她说银子可以送我,但请我答应她以后不要再抢钱,她说抢钱是不好的。”
& & 无双轻叹道:“你却杀了她?”
& & 小童神色寂然:“她转身离去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也许她会报官,于是我拿起地上的石头砸在她的头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因为贪婪,也许是因为恐惧。我很快就发现她死了,那时我才猛然发现,在我的一生中,她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也便因此,我到官府自首,请他们判我死罪。但师父却救了我,他说,如果我要死也可以,但要我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再死。”
& & “你可曾想明白?”
& & 小童摇了摇头;“到了现在我都不曾想明白,我只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不会杀那位姐姐。如果立刻死去可以换回她的性命,我宁可立刻便死。”
& & 无双默然,半晌才道:“为何要告诉我此事?”
& & 小童道:“因为在我的心中,除了师父以外,师姐就是我最敬仰的人,我不希望师姐作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 & 无双凄然一笑:“你放心,我早已经作出了选择,永远都不会后悔。”她走出逍遥阁,马车已经不见了。一队晋军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外。领军的将领十分恭敬地向她行礼:“刘将军自与公主别后,一直思念着公主,命我等前来迎接公主。”
& & 无双淡然一笑:“我是否可以回宫一趟?”
& & 那名将领点头道:“刘将军特别吩咐过,公主无论做什么都悉听尊便。”
& & 无双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他不怕我跑吗?”
& & 将领道:“刘将军说公主绝不会逃走。”
& & 无双长长地叹了口气:“不错,他很了解我,我绝不会逃走,但也请你们善待长安百姓,不要惊扰平民。”
& & 无双徒步走回皇宫,路上皆是晋国的军队。长安迅速地放弃了抵抗,任由敌军进入城中,想必这是出自新帝的授意。敌军也很平和,不像是两国交战,倒像是友善的邻邦偶然到访。
& & 她进入皇宫时,见到所有的姚姓皇族皆白衣素服,等待着即将被虏南下的命运。
& & 她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看到了千篇一律的沮丧表情。只有她的长兄神色淡然,两人目光轻触,她感觉到姚泓眼中如释重负般的神情。她暗叹,也许对于姚泓来说,这真是一种解脱吧!
& & 她却没有见到姚佛念,她一路向宫内行去,在御花园中看见姚佛念亦穿着一身白衣,手中拿着一卷经书。他却没有看那卷经书,反而抬着头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菩提树。
& & 菩提树结籽了,当有风吹过时,树籽便纷纷落了下来。
& & 她低低地叫了他一声:“佛念!”
& & 姚佛念回头看看她:“姑姑,你回来了?”
& & 她点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 & 姚佛念微笑道:“我劝过父亲不要去晋国,如果去了晋国,他一定不能全身而退。但他却不肯听,说是为了保全百姓和宗室,他决定投降。”
& & 无双勉强一笑:“佛念,如果你不想去晋国,就留下来吧!”
& & 姚佛念淡然一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难道刘裕会放过我吗?”
& & 无双咬了咬牙,回头望向身后的将军:“我的侄儿不过十岁,就算他留下来,也不会有所作为,我想请求将军放他一条生路。”
& & 那将军迟疑了一下:“好吧!只要公主愿意随我回去,少一个小孩儿,料也无妨。”
& & 姚佛念却微笑道:“姑姑是想让我独活吗?”
& & 无双心里一酸:“我只望能为姚姓宗室留下一支血脉。”
& & 姚佛念却笑道:“姑姑是圣僧的高足,此时却为何如此着相?人生在世,不过镜花水月。生死无常,不过过眼云烟。对于我来说,或许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等待今天的到来。对于姑姑来说,也许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 & 无双不由后退了一步,失声道:“佛念,你……”
& & 姚佛念却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晋国的军队是为了姑姑而来,请姑姑为了全国的百姓,委曲求全,保重自己。”
& & 无双苦笑:“你放心,我会保重自己的。”她回头望向次第的宫宇,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 & 当姚姓宗亲的队伍走出皇城时,忽然有人失声惊呼:“你们看,那是什么。”
& &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皇城上,一个少年白衣飘飘,似正要羽化登仙而去。
& & “是佛念!他站在那里做什么?”
& & 姚佛念伸开双臂,他看见如血的夕阳。他想,如果他是一只飞鸟,便可以展翅离开这个人间。
& & 他跃起的身影,在夕阳下正如一只白鸟。
& & 有人失声惊呼:“佛念跳下来了!佛念!”
& & 姚佛念在众日睽睽之下跃下城墙,他的死似乎正在掀开姚姓宗亲接下来的死亡序幕。
& & 被虏的姚姓宗亲,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行程,才总算到达建康。此时,这些皇亲国戚已经被旅途和忧虑折磨得心力交瘁。
& & 刘裕亲自到城外迎接这个投降的队伍,他看见无双时,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终于能够如愿以偿,现在你是我的人了。”
& & 无双却微微一笑:“我虽然到了这里,却并不曾答应过将军任何事情。我这一生是不可能与任何人成亲的。”
& & 刘裕双眉微挑:“世事无绝对。我原来也不曾想到过,有一天我会大权在握。但现在,整个晋国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连皇帝都对我唯命是从。我想得到的东西,一定会得到。”
& & 无双淡然道:“是吗?我想请问将军,如何能够得到我的心?”
& & 刘裕道:“你是我所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你一定会权衡轻重,心甘情愿地做我的妻子。”
& & 无双笑笑:“那就拭目以待吧!”
& & 权衡轻重,以前的她也许能够办到,但现在的她,心中想的却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 & 刘裕用一种同样淡然的口气道:“我知道对于你来说,其他女人所要的一切,你都不会在意。荣华富贵你已经习以为常,就算我向你保证会让你成为皇后,你也同样不会在意。所以我只想到一个办法,如果你一天不答应,我便杀死一个姚姓的人。”
& & 无双笑笑道:“请便!”
& & 她知道刘裕一定会言出必践,但她却有如此多的无奈,她的命运早已经注定,无论多么不愿,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 & 她在刘裕的府邸住了下来。刘裕果然每天杀死一名姚姓宗亲。先是远亲,远亲杀光后,就开始杀近亲。
& & 她每天都能听见刘府外凄厉的哭喊声,每个人死前都在叫着她的名字。她想,他们是在怨恨她吧?只要她答应刘裕成为他的妻子,他们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 & 但她却不能答应。
& & 终于有一日,侍卫带来南安公主,她已经是除了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外,与无双血缘最近的人了。
& & 南安公主面容憔悴,身上的衣饰也肮脏破旧。两人默然对视,无双注意到南安公主的日光落在自己的衣裙上。
& & 她知道南安公主在想些什么,她仍然衣饰华丽,无论别人过着怎样的生活,她却可以继续锦衣玉食。
& &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也在想你死去的母亲。”南安公主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她是一个很和气的人,虽然身为皇后,却没有什么仇人,连别的妃嫔都从心底里喜欢她。我想起她便想到你的长兄,姚泓和她很像,和善有余却胸无大志。然后我又想到你,总觉得你不应该是她的女儿。”
& & 无双笑笑:“我自小便知道我与母亲不同。”
& & “可是我却是眼看着你出生的,虽然我们平日针锋相对,但我到底是你的姑姑。”
& & 无双垂下头,低声道:“你不想死吗?”
& & 南安公主摇了摇头:“并非如此。那天我看见佛念跳下来的时候,就知道我一定会死。只是我却在想,为何你可以如此狠心?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你坚持不愿做刘裕的妻子?你的命运大概就是要成为皇后的,拓跋嗣你不愿嫁,现在又有一个刘裕。可是你却还不愿意嫁,连宗亲的性命也不顾。告诉我,你是否在等一个男人?”
& & 男人?无双凄然一笑:“姑姑!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是我是你的侄女,你相信我吗?”
& & 南安公主迟疑不定,她们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有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无双眼底的悲伤与无奈,但再定睛去看时,那双眼睛又平静如常。她不由得道:“我相信你。”
& & 无双点点头:“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别人或许有许多选择,但我没有,我的面前只有一条路,我只能走下去。”
& & 南安公主笑道:“我曾以为你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也许是我错了。能不能给我换一件漂亮的衣服?我不想死的时候还穿着这么肮脏破旧的衣裙。”
& & 南安公主洗了脸,梳过妆,换上了一身粉红的新衣后离开了无双的房间。她走的时侯又变得神采奕奕,好像并不是去赴死,而是去见她最心爱的男宠。
& & 无双看着她走出房间,终于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是正确的吗?一切都是正确的吗?
& & “你还是不愿答应我吗?”南安公主走后,刘裕悄然走了进来,“只要你点点头,你的兄弟姐妹就还可以活下去。其实我真的不明自你为何如此固执,做我的妻子到底有什么不好?”
& & 无双笑笑:“我不会做任何人的妻子。”
& & 刘裕忽然怒发冲冠:“是为了流火吗?他只是一个妖怪。你不愿做皇后,只是为了嫁给一个妖怪吗?”
& & 无双哑然失笑,她觉得刘裕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她抬头道:“不错,流火确实是我心中最重要的男人。”
& & 但我不嫁给你,却并不是因为他。
& & 刘裕冷笑道:“好!你一日不嫁,我便会继续杀下去。”
& & 又过了数日,刘裕忽然请无双到府外去观赏行刑。他早便在府外搭了凉棚,他全不介意在自己的府门前杀人。这些日子来,姚姓宗亲皆死于他的府外,以至于府前的石板都被鲜血染红了。
& & 无双坐在凉棚中,看着石板上的血迹,便仿佛看见姚姓宗亲一个个不甘的冤魂。这次被带来的是姚泓,这已经是姚家除了无双外,最后一个活着的人。
& & 刘裕道:“虽然问过你许多次,但我还是想问你最后一次,只要你答应我,你的兄长就可以长命百岁。”
& & 无双淡然一笑:“你还要我说多少次?我不能与你成亲,也不能与任何人成亲。”
& & 刘裕的眼睛眯了起来,“这真是你的选择吗?”
& & 无双点了点头:“是我的选择。”
& & 刘裕的手落了下来,刽子手的刀便也落了下去。
& & “你现在是否恨我?”
& & 无双淡然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但你错了,我不恨你,我也不恨任何人。我只是在想,你己经杀光姚姓所有的人了,明天还能杀谁?”
& & 刘裕一时间怔住了,明天还能杀谁呢?
& &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姓姚的人还没有死。那个人就是我。”无双微笑道,“你明天是否要杀死我?”
& & 刘裕默然。无双道:“你杀了这么多人,是否明白了一件事?”
& & 刘裕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事?”
& & 无双淡淡地道:“杀人并不能解决一切。有些东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勉强也没用。”
& & 刘裕无言以对,似有所悟。过了半晌,他忽然大声道:“若是我早明白这一点就好了。你走吧!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会做一个仁爱的君主,绝不再枉杀任何一人。”
& & 天空开始飘起雪花,又一个冬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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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轮 第二章 刘兰芝
该到哪里去寻找嘲风?
& & 无双慢慢地点算着自己手里所拥有的九龙,得自璎珞的蚣蝮,得自楚衣的螭吻,得自刘勃勃的饕餮,和自死去的寻香身上发现的睚眦。狻猊、囚牛、负屃则在嘲风手中,加上嘲风自己,一共已经有八龙。除此八龙之外,还有一龙在哪里呢?
& & 她想到嘲风对于九龙有奇异的感觉,只要能够找到他,说不定便可以找到第九龙。或者根本无需她去寻找;嘲风自己就会来找她。
& & 她也不知嘲风是否已经知道自己是九龙之一的化身,她找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九龙重新铸成九龙鼎,如此一来,就等于嘲风将会从此消失。
& & 无双忽然想起身上所穿的佛母圣衣,自离开月宫之后,流火便让她将佛母圣衣穿在身上。大概是因为她屡历险境,多一层保护也是好的。
& & 但她现在已经不再需要这件衣服。她想到流火说过这衣服是从刘兰芝处借来的,也该是归还的时候了。
& & 她便向庐江府行去,一路慢慢而行。既是等待嘲风,也是等待破邪。摩合罗在她的手中,璎珞也死了,她身具真龙之水的那迦族的无上辉光,破邪若想齐集八部众的辉光,就一定会找她。
& & 等到八部众的辉光汇聚之时,一切就会有分晓。
& & 但奇怪的是,破邪却忽然销声匿迹了,好像从此人间蒸发了一般。他必是刻意隐藏身上的辉光,连无双也无法感知他的所在。
& & 终于到了庐江府,无双向路人打听焦府,因她听流火说过刘兰芝已经嫁给焦仲卿为妻。
& & 路人指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宅第,她到了宅外,叩了半晌门,才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出来应门。
& & 那小姑娘面有悲凄之色,见到无双,略微一怔,问道:“你找谁?”
& & 无双道:“我是少夫人未出嫁前的朋友,因曾向少夫人借过一样东西,多时未曾归来。这一次来,就是专程将东西归还的。”
& & 小姑娘眼圈一红道:“嫂嫂回家去了,你若要找她,就去刘府找吧。”
& & 无双见那小姑娘的神色,知道刘兰芝不会是单纯的回娘家省亲,她追问道:“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否告诉我,以免我见到少夫人的时候不知情说错了话。”
& & 小姑娘神色更加悲凄:“娘亲说嫂嫂是个妖女,与狐妖勾结,蛊惑了她,于是把嫂嫂赶出家门,不许她再回来了。”
& & 无双暗叹,当日流火插手焦刘两人的亲事,虽然使他们如愿以偿,想不到日后还有如此变故。难道真不应该于涉人间之事吗?她便依着小姑娘的指点,找到刘府。经人通传之后,被请入大厅。无双见一个女子神色憔悴,坐在厅中,有人进来亦不曾发觉。
& & 无双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女子才猛然惊醒,望向无双道:“这位姑娘说是我旧时好友,但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 & 无双道:“我是受朋友之托,特来归还宝物的。”她取出佛母圣衣,送到刘兰芝面前。
& & 刘兰芝乍一见到圣衣,神色又是喜又是悲。她取过圣衣,抚摸良久,才道:“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
& & 无双微微一笑道:“说好是借,当然会归还。”
& & 刘兰芝苦笑道:“圣衣离开时,我正要嫁与仲卿,此时再见到圣衣,却是我被赶出焦家之日。”
& & 无双迟疑了一下,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本已打算不理世事,但不知为何,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或许是因为焦刘两人的婚事,是流火一力促成的。
& & 刘兰芝苦笑道:“本来一切都好,我与仲卿伉俪情深,虽然婆婆经常会有所刁难,但只要能与仲卿在一起,怎样的痛苦我都能忍受。但想不到,有一日来了一个人。他说看中了我家的门环,非要婆婆将门环送给他。婆婆不允,那人便道,他知道我家里有狐妖作怪。婆婆便答应他,如果他能够抓住狐妖,就将门环送给他作为酬劳。”
& & 无双心里一动,门环?怎会有人看中别人家的门环?这种事情似乎只有那个人能够做得出来。
& & 刘兰芝续道:“当天夜里他真的捉住了狐妖,还带到婆婆面前,逼狐妖说出曾经做过哪些坏事。那狐妖讲出曾经假冒公公,要婆婆答应我和仲卿的婚事。婆婆听了以后大怒,逼着仲卿休妻。仲卿不肯,婆婆便哭闹着要自尽。仲卿是个孝子,无奈之下只好遣我回家。”
& & 无双轻叹道:“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 & 刘兰芝苦笑道:“我已经没有打算了,因为我又要嫁人了。”
& & 无双一怔:“你又要嫁人?”
& & 刘兰芝道:“我回来后,哥哥很生气,他觉得刘家的脸面都被我丢尽了。于是,他又将我许配给了太守家的三公子,连嫁妆都已经置办好了。”
& & “焦仲卿他可知道?”
& & 刘兰芝叹道:“这是全城皆知的事情,他又怎会不知?”
& & 两人默然相对,忽听一个小丫环在外面道:“小姐,老夫人请您去试新衣。”
& & 刘兰芝叹了口气道:“客人远来,无论如何都请留宿几夜,待我办过了喜事再走不迟。”
& & 无双点头答应下来,她猜测那个要门环的人很可能是嘲风,留在这里见到他的机会比较大。
& & 刘兰芝交代了几句,小丫环带着无双到客房中安置了下来。
& & 刘府上上下下都在忙于小姐的婚事,因是被休的原因,刘府为了争这口气,更要将婚事办得体面风光,比小姐第一次出嫁还要郑重其事。
& & 无双在刘府住下,除了那小丫环送来饮食以外,也无人打扰,倒是乐得清静。
& & 到了出嫁的前一天夜里,刘兰芝似乎心情大佳,试过新衣后,又喋喋不休地与无双闲聊了许久,一直到了二更时分还不愿回房。无双终于忍不住打断她道:“你明日就要行礼了,今晚早点儿休息吧!”
& & 刘兰芝被无双打断了话头,一下子怔住了,脸上现出了一丝迷茫的神情,仿佛不知道无双在说些什么。过了半晌,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不错,我明天就要嫁给太守的三公子了。”
& & 她站起身,似要离开房间,却踱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头问道:“流火是你心爱的人吗?”
& & 无双呆了呆,在刘府的这几天自己从未提到过流火,刘兰芝却仍然敏锐地感觉到了她与流火之间的关系。她迟疑了片刻,点头道:“是的。”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承认她对流火的感情。
& & 刘兰芝笑笑,转身便走,边走边说:“如果是这样,就去找他,不要因为任何原因而轻易放弃。”
& & 无双看着刘兰芝走出房间,忽然听见远远传来一阵笛声。吹的正是一曲《古艳歌》 :孔雀东飞,苦寒无衣。为君作妻,中心恻悲。夜夜织作,不得卜机。三日载匹,尚言吾迟。
& & 无双心里一动,推开窗户向外张望。只见月光下,一个人影悄然越过院墙,向外而去,那个人影正是刚刚离开无双房间的刘兰芝。
& & 无双跟在她身后,向着城外奔去,一直到了一个小湖旁。
& & 只见一个年轻人持着一支玉笛,站在湖边,满面愁苦,容颜憔悴。无双虽然从未见过他,但立刻便猜到此人一定是焦仲卿。
& & 刘焦两人默然相对,皆默然不语。过了半晌,焦仲卿才勉强笑道:“恭喜你了。”
& & 刘兰芝也勉强一笑:“谢谢。”
& & 焦仲卿道:“你明日就要于归,我却无法参加你的婚礼。”刘兰芝自嘲地笑笑:“不来也好,免得馗尬。”
& & 焦仲卿不由冷笑道:“以后你就是太守的媳妇儿了,高高在上,只怕你我再难相见。”
& & 刘兰芝生性刚硬,听焦仲卿如此说,便也冷笑道:“不错,以后我的公公是你的上司,就算偶然见面,你也要对我礼敬有加,不再似以前一样,我要看你家人的脸色。”
& & 焦仲卿冷冷地道:“你走时,曾与我有过约定,我不再娶,你也不再嫁,等母亲大人的怒气平息一些,我再接你回来。想不到你那么快就违反了誓约,看来母亲说得没错,如你这般的女子真应该早早休弃。”
& & 刘兰芝反唇相讥道:“正是,隔壁家的罗敷又温柔又贤惠,又会讨得婆婆的欢心。我走了,你正好娶她过门。”
& & 焦仲卿负气道:“娶她便娶她,母亲早就有此意了。现在你嫁人了,我也没有牵挂了。”
& & 刘兰芝咬了咬唇,又气又恨,怒道:“那你还来于什么?”她心里一酸,眼泪便流了出来。
& & 焦仲卿见她流泪,心便软了,连忙抱住她道:“不要哭,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 & 两人相依而立,焦仲卿柔声道:“我打听过了,太守家的夫人很和善,太守为人也很好。三公子没有什么恶习,你嫁过去,一定不会吃苦。以后也不必天还没亮就起来织布,比跟着我强多了。但太守家到底是高门大户,许多奴婢侍候着,走错一步路,做错一件事,都会有人知道。表面上不说,心里也会笑话。你过去以后,事事都要谨慎。我不在你身边,寒暑变化,冷暖自知,你一向粗心,天冷了,都不知道添件衣服……”他越说声音越哽咽,说到最后竟泣不成声。
& & 刘兰芝抬起头,见他转过头去,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流泪。她便更加凄然,忽然道:“夫君,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生活。”
& & 焦仲卿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曾想过吗?你明日就要嫁给太守的三公子,此时离开,是为不贞。而我违背母命,与你私奔,是为不孝。难道以后我们就要这样不贞不孝地度过下半生吗?”
& & 刘兰芝道:“我不管,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 & 焦仲卿摇了摇头,轻轻地道:“兰芝,你是知道我的。”
& & 刘兰芝心中气恼,她知道焦仲卿将忠孝仁义看得比什么都重,赌气道:“难道你真要我嫁给别人吗?”
& & 焦仲卿深深地看着她道:“我们今生无缘,只望来生能再相见。”
& & 刘兰芝惨然一笑,来生?人们总是把希望寄托在来生,可是来生我是否还能找到你呢?她也不再勉强焦仲卿,微笑道:“你不要总是说我,你不也是一样吗?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还是快快娶罗敷过门吧!她至少可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那样我就不用担心你了。”
& & 焦仲卿默然半晌,才道:“珍重!”
& & 刘兰芝点头道:“你也要珍重!”她转头望向湖水,“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呆一会儿。”
& & 焦仲卿点头不语,转身离开了,走了几步忍不住停下来回头张望,只见月光下刘兰芝的背影单薄憔悴,如同不真实的幻影。他心里酸楚,不忍再看,掉头便走。
& & 刘兰芝独自在湖边伫立良久,想到过往的时光,她曾经度过的那些快乐与不快乐的日子,这一切都要随风而逝了。她不再迟疑,慢慢地向着湖水中走去,冰冷的湖水温柔地在她的身侧流动,那种感觉十分奇妙,如同她与焦仲卿一起度过的那些甜蜜日子。
& & 无双眼看水已经没到了刘兰芝的胸口,不得不飞掠出去,拉住刘兰芝道:“你要干什么?”
& & 刘兰芝转头看了看她,露出一丝如梦似幻的笑容:“是你!”
& & 无双道:“你不是对我说无论如何都不要轻易放弃吗?为什么现在你却要放弃?”
& & 刘兰芝摇了摇头:“我不一样,我不是放弃。”
& & 无双皱眉道:“你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这怎么不是放弃?”
& & 刘兰芝的笑容里多了一丝幸福的味道:“虽然我死了,但我并没有与仲卿分离,无论相隔多远,我们的心都会在一起。”
& & 无双默然,无言后退。可能对于刘兰芝来说,死真的是一种幸福吧?
& & 她看着刘兰芝没入湖水中,水面只剩下一圈圈不愿平静的涟漪。她忽然转身向焦府奔去,她跃过焦家的围墙时,看见焦仲卿一动不动地站在庭院中,如同一个失去了生命的木头人。她忽然出现在焦仲卿的面前,但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淡淡地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 & 无双道:“我来只是告诉你一件事。你走了以后,刘兰芝便投湖自尽了。”
& & 焦仲卿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喃喃道:“死了吗?死得好!死得好!死得!死得好!死得好!”
& & 他一连说了数声“死得好”,然后淡淡地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他转身进入母亲房间,焦母已经准备就寝。焦仲卿跪在地上,连叩三个响头,脸上仍然是那种麻木的神情。
& & 焦母心里有些慌乱,问道:“仲卿,你这是做什么?”
& & 焦仲卿如同做梦般地回答:“我明天就要出门办事了,大概要很久才能回来。我不在母亲身边的时候,请母亲多多保重。”
& & 焦母勉强笑道:“你放心,有你妹妹在我身边,她会照顾我的。”
& & 焦仲卿笑道:“母亲喜欢罗敷吗?等我回来就请母亲替我说这门亲事吧!”
& & 焦母甚是喜悦,道:“你终于想通了?想通了就好,我明天就请人上门去提亲。”
& & 焦仲卿笑笑:“好!有劳母亲了。”他转身离开房间,无双仍然站在院中。他从无双面前走过,似乎她并不存在一样。无双看着他解下衣带,挂在树上。
& & 她转过身,她可以阻止他,但她却不想这样做,如同她可以阻止刘兰芝一样。死又有什么可怕?活着才要承受无尽的痛苦煎熬。
& & 她忽然看到天边飞过来一对相思鸟,她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若可逍遥比翼,就算化身为鸟,又有何妨?
& & 与此同时,在两条街道以外,有一个小女孩儿正独自在黑暗的长街上徘徊。她只有十二三岁,大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果留心去看,就会发现,她的双眼虽然美丽,却毫无神采。
& & 天气已经很冷了,她却仍然穿着单薄的衣服。女孩儿挎着小竹篮,心里却忐忑不安,想到自己已经出来许久,却仍然没有找到父亲说的那位郑官人的家,也不知何时才能将人家要的肉送到。
& & 她是城中李屠户的女儿,自小眼盲,母亲五年前过世了,父亲又娶了新夫人,两年前生下了一个小弟弟。
& & 继母既不打她亦不骂她,只是将她视作无物,连一句话都不愿对她说,更不要说嘘寒问暖,添饭加衣。她却觉得很满足,能够相安无事就是最大的福分。但父亲却很讨厌她,或者是因为她眼盲的原因吧!
& & 她今天是在傍晚时分出门的,连晚饭也不曾吃过。父亲命她将一篮肉送到郑官人的府上,这在平时也是做惯的。但其实她是很害怕做这种事的,虽然以前迷路过几次,最后总能找到好心人将她带回家,但这样的事情每发生一次,她心里的愧疚就会增加一分——她害怕父亲会越来越讨厌她,有朝一日会将她赶出家门。
& & 她已经走了几个时辰,而且惊恐地发现身边越来越安静。她虽然看不见,却也感觉到天色一定已经晚了,路上连行人都没有了。她又饿又累又冷,想要大声呼救,却又感觉到害怕。
& & 她颓然地倚着墙壁,努力地回忆着自己今天走过的路。但她今天走的路太多,她已经无法清楚地记起自己转过了几个弯,走了几条街。
& & 一阵冷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 & 她大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抬头望向天空。要是妈妈还活着就好了,最起码,世界上还有一个真正疼她的人。
& & 她慢慢地蹲下身,绝望得几乎想哭。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有个人慢慢地走了过来。
& & 她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望向那人的方向。
& & 她感觉到那个人也蹲了下来,似乎在仔细地打量着她。她迟疑着开口:“有人吗?”
& & 她的感觉是很灵敏的,如果有人与她近在咫尺,她一定能够感觉到那人的呼吸及温度。但奇怪的是,她明明感觉到这个人就在自己面前,身边的空气却没有一丝流动。
& &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么晚了,你为何还不回家?”
& & 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并无恶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找不到家了。”
& & 那人好奇地问道:“找不到家?你应该有十岁了吧?怎么会连自己的家也找不到?”
& & 她更加不安,低声回答:“我是个瞎子。”
& & 那人似乎怔了一下,很快便注意到她有些异常的双眼。不知为何,他的心居然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其实他是没有心的,但人类都是这样说,所以他想那种感觉就是心有些痛吧!他拉住她的手:“告诉我你的家在哪里,我带你回家。”
& & 那人的手很冰冷,但女孩儿觉得他的手很温柔。她莫名其妙地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一丝好感,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 & 女孩儿低声道:“可是我要先把肉送到郑官人的府上,如果送不到,父亲会生气的。”
& & 那人低声道:“那我就先带你到郑官人的府上,再送你回家。”
& & 女孩儿点点头,将地址告诉了他。那人便拉着她的手,带她向前走去。走了没几步,他忽然松开了手。
& & 她一怔,心里立刻产生了恐惧感,他不想帮助自己了吗?但她很快便发现那人是怕她冷,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她身上。她感觉到他的衣服上有很浓重的风的气息,她忍不住用力吸了两口气,她可从未闻到过这种味道。
& & 那人重新拉住她的手,问道:“我叫嘲风,你叫什么名字?”
& & 女孩儿低声回答:“我叫李婉儿。”
& & 在嘲风的带领下,李婉儿很快将肉送到了郑官人的府上。
& & 一个丫环很不满意地说:“你是怎么回事?都半夜了才送来,现在送来有什么用?本来是做晚饭用的,现在连夜宵都已经吃过了。放到明天肉就该臭了。”
& & 她不停地道歉,谦卑地讨了肉钱,保证下次一定不会送晚。那丫环“呼”地将门关上。她虽然被人骂了一顿,心里却很高兴,总算拿到了肉钱,回家也有个交代。她感觉到那只冰冷却温柔的手又牵住了她的手,她安心地让嘲风牵引着自己,知道有他在身边自己就会很安全。
& & 有人带领着,路一下子近了许多。她刚刚走了几个时辰,现在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走回到自己的家门前。
& & 她小心地脱下身上披着的衣服,交还给嘲风:“我要回家了。”
& & 嘲风无言地点点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两个头的女孩儿。她实在是太瘦小了,好像只有十岁。但从她脸上那种沧桑与绝望的神情来看,她却像是已经有一百岁了。他迟疑着,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父母待你不好吗?”
& & 李婉儿摇了摇头,温柔地笑着:“我父母都很疼我,是我自己想要找一些事情做,他们平时都舍不得让我做任何事的。”
& & 嘲风笑笑:“这样便好,你快进去吧。”
& & 李婉儿点点头,走进家门,忽然回头道:“谢谢你,你是一个好人。”
& & 嘲风呆呆地站在街上,看着李婉儿关上院门,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一个好人。他其实并不存心想做一个好人,也不存心想做一个坏人。他不知道好人与坏人到底有什么区别,但他却对于生命充满了渴望,经常捣乱生事,没有什么坏心,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的存在罢了。
& & 他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因为李婉儿的一句话而有了一些改变。这些日子,他日渐不安,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些兄弟与自己近在咫尺。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只要有这种感觉,他便会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用尽手段得到那些使他有这种感觉的物件,如同狻猊、囚牛、负屃,还有刚刚得自焦家的椒图。
& & 这一次的感觉比以往都来得强烈,给他这种感觉的不只是一样东西,应该是好几样。但这一次他却觉得害怕,他知道人类喜欢说预感。他从来没有过什么预感,生命就是那么回事,没有什么感觉。但这一次,他却有极强烈的预感,当九龙齐集时,也便是他的生命结束之时。
& & 他不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还想继续活下去,体验他不懂的喜怒哀乐。
& & 因而这一次他虽然感觉到了那些兄弟的到来,他却只想速速离去,走得越远越好。他抬头看了看月亮,月亮已经连续好多天呈现出妖异的红色。他看了一会儿月色,便转身离开李家。他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只觉得离那些兄弟越远便越安全。
& & 他走出了几条街,已经离李家有很远的距离。以这样远的距离来说,他不应该再听到李家的一切声音‘但奇怪的是,他忽然听见了李婉儿的惊呼声。
& & 这声音里满含恐惧和痛苦,使他的心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其实他是没心的,但他想如果以人类的语言来形容,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 & 他立刻转身向李家飞奔,瞬间便回到李家门前。他也不敲门,翻墙而过,见所有的房间都黑漆漆的,只有一间小厢房还亮着昏暗的烛火。
& & 他便向着那间厢房行去,心里暗想,李婉儿是瞎子,夜里不必点灯,这间应该不是她的房间。但他很快便发现这间房正是李婉儿的房间,门半掩着,他从门缝中看见了里面的情形——李婉儿呆呆地坐在地上,半裸着身体,她的手中拿着一只打碎的花瓶。地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头破血流。
& & 他只看了一眼,便已经明了一切。
& & 他推开门,李婉儿立刻警惕地望向门口。他轻声道:“别怕,是我。”
& & 李婉儿扔下手中破碎的花瓶,扑到他的怀中,小小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 & 他问:“这人是谁?”
& & 李婉儿的颤抖越来越剧烈,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她喃喃道:“他是我父亲。”
& & 嘲风的心紧缩了一下,她的父亲居然想要欺负她。他柔声安慰她道:“别怕,我在这里,什么都别怕。”
& & 他以为李婉儿会哭,但她只是不停地颤抖,却没有流一滴眼泪。她问:“父亲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死?”
& & 他转头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叹了口气,安慰她道:“你放心,他没事,只是被你打伤了。”
& & 她松了口气,却又紧张起来:“要是让娘亲知道了,该怎么办?”
& & 她顿了一下,终于无奈地道:“娘亲不是我的亲生娘亲。”
& & 他轻叹:“我带你走吧!你不能留在这里了。”李婉儿怔了征,脸上闪过一丝喜悦的神色:“你真的愿意带我走?”
& & 嘲风点点头:”只是以后你要随我四处流浪,我怕你会不习惯。”
& & 李婉儿连忙摇头:“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她单纯地相信这个年轻人,相信他不会抛弃她,也不会欺骗她。自母亲死后,他是对她最好的人。
& & 嘲风道:“你有什么东西要带走吗?”
& & 李婉儿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
& & 嘲风无言地打量了一下厢房,房中除了一个破旧的木桌和一张小木床外,甚至连衣柜都没有。他低声道:“什么也不用带,以后我会给你买好衣服,让你吃好东西的。”
& & 李婉儿做梦般地笑了,问道:“我想吃粗黍饼,吃三个。”
& & 嘲风却道:“我不会给你吃粗黍饼。”
& & 李婉儿一怔,失望地垂下头。
& & 嘲风道:“我会给你吃肉,想吃多少便吃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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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轮 第三章 李婉儿
&&嘲风带着李婉儿走出李家的大门。寂静的长街上空空荡荡,夜深了,人们都已经入睡了。一个白衣女子站在街道对面,嘲风打开门,一眼便看见了她。
& & 那女子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刚到不久,又好像已经站了一生一世。
& & 嘲风不由自嘲地笑笑,无双到底还是找来了。
& & 握着他的手的李婉儿用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望向无双的方向,她感觉到那里有个人存在,虽然那个人如同嘲风一般,完全没有一丝气息。她忍不住轻声问:“是不是有人?”
& & 嘲风柔声道:“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去和她说几句话,很快就会回来。”他松开手,向着无双走去,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微笑,似乎对于无双的出现一点儿也不介怀。但内心中,他却感觉到自己的不安。无双来了,似乎自己的命运也走到尽头了。他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 & 无双笑笑:“九龙之间心意相通,它们指引我找到了这里。”
& & “你想要如何?”
& & 无双默然,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她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给你三天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
& & 三天,与过去的一百年相比,如同弹指一瞬般的短暂,但嘲风却觉得很庆幸,三天的时间,他一定要为李婉儿找到一个归处。他一字字道:“谢谢你!”
& & 无双注视着嘲风拉着李婉儿的手消失在长街的另一端,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嘲风已经开始有情,这是幸还是不幸呢?如果他仍然是懵懂无知的嘲风,接下来的事情也许会简单得多。
& & 天亮了,嘲风带着李婉儿到了下一个市镇。
& & 这是一个繁华的地方,天才刚亮,街上便已经有许多早起的人。他看见一家富户门前贴着招收小丫环的告示,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李婉儿是个瞎子,不能做小丫环。
& & 在经过一家尼姑庵时,他看见门前的老尼慈眉善目,庵内时而传来一两声梵乐。他迟疑不定,如果让李婉儿进人空门,一生必会衣食无忧。但如此一来,她便无法像一个正常的女子一样结婚生子。
& & 他带着李婉儿进了路边的小酒馆,要了几样小菜,心中仍在犹豫。他怔怔地看着李婉儿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心想她一定是饿极了,这样秀气的一个小女孩儿却吃得这么多。
& & 阳光斜斜地照着李婉儿的眉眼,使她略显苍白的面颊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他忽然觉得李婉儿长大了,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他便蓦然下定决心,不能让她遁人空门,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儿,一定会找到一个好丈夫的。
& & 但他却时日无多,一定要在三天之内为李婉儿找到一个好去处。
& & 他很快便打听到城中有一家善堂,是一位乡绅所开,专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他问清楚地址,待李婉儿吃完后,就带着她向那家善堂行去。
& & 善堂的门面很干净,周围的环境也算清幽。他正打算带着李婉儿走进去,却忽然看见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儿从善堂里跑了出来。前面一个一边跑一边叫:“你再追我,我就打你了。”
& & 后面一个则在大叫:“快把偷的东西还给我!”
& & 嘲风立刻打消了带李婉儿进去的念头,他想,那些小孩儿,一定会欺负婉儿的。可是,到底要如何安置她呢?
& & 李婉儿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安,轻声间:“嘲风哥哥,你在找什么?”
& & 嘲风柔声道:“哥哥过几天要去办件事情,大概要离开一段时间,哥哥想找个地方让你暂时住下,等哥哥回来了,再去接你。”
& & 李婉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立刻敏锐地感觉到嘲风是想离开她。她咬着嘴唇默然不语。
& & 嘲风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便又微微有些刺痛,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带着她四处流浪,但可惜的是,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他道:“你放心,过几天我就回来接你。”
& & 他们很快走到一家小茶寮附近,茶寮大门紧闭,门内传来一阵阵哭声。
& & 嘲风看见茶寮门前贴着的白纸上写着“丧”字,他本不是一个好奇之人,但这一次却莫名其妙地有些好奇。
& & 他便询问附近的人,一个中年女子道:“这家刚刚死了独女,那女孩儿才十二岁,自小就是个瞎子。那天她失足落入井中,打水的人发现时,人已经肿胀了,再也救不活了。她死后,她母亲就天天哭,再这样哭下去,只怕会哭成瞎子了。”
& & 他谢了那位大婶,心里想,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 & 他敲响了那家的大门,过了半晌,才有一个中年男子打开门。
& & 嘲风向里面张望,很普通的一户人家,没有一丝出奇之处。但这样更好,而且唯一的女儿也死了,定会善待婉儿。他道:“我和妹妹自幼父母双亡,我一直带着她四处流浪,但我实在养不活她了。我听说先生家中刚刚死了女儿,我想问问先生是否能够认我妹妹做义女,将她留下?”
& & 中年男人微微一怔,望向李婉儿,见她半低着头,模样娇俏可人。
& & 嘲风补充了一句:“我妹妹是个瞎子,不知道先生是否嫌弃。”
& & 中年男人便立刻道:”你等等,我进去和内人商量一下。”
& & 他进去没多久,便有一个妇人走了出来,妇人的眼睛是红肿的,她快步走到李婉儿面前,拉起她的手。
& & 李婉儿愕然地抬起头,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望向妇人的方向。
& & 一看到那双失神的眼睛,妇人便又忍不住流泪。她将李婉儿搂在怀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 & 李婉儿轻声回答:“我叫李婉儿。”
& & 妇人道:“我们家姓徐,以后你就叫徐婉儿。”
& & 嘲风轻叹一声,悄然离开了。
& & 李婉儿转头望向嘲风的方向,她并不知道嘲风已经走了,她怔怔地看了许久,才问:“我哥哥呢?”
& & 妇人道:“你哥哥他走了,以后我就是你妈妈,叫我一声妈妈。”
& & 李婉儿垂下头,妈妈,好久都不曾叫过了,她生硬地开口,轻声道:“妈妈!”她被妇人带入家中,听着那妇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情况,她想,自己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吗?再也无法听见嘲风哥哥的声音了。她很想流泪,她听母亲说过,只有流出眼泪,悲伤的情绪才能得到缓解。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就是没有泪水流出来。
& & 她在徐家吃了丰盛的晚餐,晚上睡在死去的女孩儿的床上。
& & 被子很温暖,徐妈妈是一个很细心的母亲。但她却更加不安,虽然徐家一切都好,也许是她最好的归宿,但她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心。好像自嘲风走了以后,她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 &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倾听着暗夜中的每一丝轻微的响声——寂寞的风吹过树枝、一两只寒鸦偶尔发出鸣叫、夜晚的露水正在悄然凝结成白霜。她悄无声息地起身,凭记忆摸索到了门边。
& & 她知道她的离开一定会使徐氏夫妇很伤心,但她却不想成为徐家没有灵魂的女儿。
& & 她走出徐家的大门,仔细地将门关好。抬起头,用力地吸了口气。
& & 夜深了,风便更冷了。
& & 李婉儿缩了缩身子,她觉得又饿又冷。但她想到那一天就是在这样的又饿又冷的情况下,遇到了嘲风。
& & 她想,也许今天晚上,上天还是会眷顾她,嘲风一定会再次出现,再次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出困境。她固执地想着,感觉到街上越来越安静。
& & 又过了不知多久,天上飘下了雪花,是鹅毛般的大雪,这是本年的第一场雪。人们都已经入睡了,没有几个人知道外面下雪了。
& & 她感觉到雪片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脸颊上,初时很快便融化了。但过了一段时间,那些雪却不再融化,开始慢慢积聚她也不再感觉到寒冷,反而有了一丝暖意。
& & 她绝望地想,怕是等不到嘲风了。
& & 生平第一次,她希望自己不是瞎子,她想看一看天空,为什么身边的一切都抛弃了她。先是疼爱她的母亲,然后是讨厌她的父亲,连她唯一信任过的嘲风也是一样。
& & 她觉得眼眶有些发痒,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她并不知道她正在流泪,但她的泪水还没有离开眼眶就已经结成了冰。
& & 她的身体正在雪中变得如同石头般僵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到了来生。但她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何必再有来生?如果此生结束,她宁愿灵魂化成轻烟飘散,不再转世,不再感受人间的痛苦。
& & 第三天,天亮起来的时候,嘲风又回到了这个市镇。他本来已经离开了这里,想要回到庐江府寻找无双,但他的心还是觉得不安。
& & 他向着那家徐姓人家走去,看到街上围着一大群人。这是一个雪后的清晨,寒冷而萧瑟。他漫不经心地想,世上闲人真多,为何不去扫雪,一大早围着看什么?
& & 他从人群外走过,并不想向里面望上一眼。这时,他忽然听见一个女人的话:“真可怜啊!大概才十岁吧!都冻成冰人了。”
& & 他一怔,立刻向人群里面挤去。
& & 他很快便看见一个冰雕玉琢般的李婉儿,是真的冰雕玉琢一般。他本以为这个词是形容女孩儿的可爱,现在他才发现,这个词是多么可怕。
& & 他看见李婉儿的全身都被冰包围着,这种情形使她的脸看起来更加甜美。她仍然大睁着双眼,抬头望向天空。
& & 他想,她在看什么?
& & 他知道她是看不见的,但到了死时,她却仍然不愿闭上眼睛。他感觉到自己空荡荡的胸膛之中,有个东西正在慢慢粉碎。他知道自己是没心的,他现在明白人们说的心碎是什么意思了。
& & 他怔怔地看着,只觉得世间喧嚣如同轻烟般,自耳边一掠而过。他转身离开人群,李婉儿死了,他便再也没有了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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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轮 第四章 玉玺
& &第三日的夜晚。
& & 冬天到了,春天也便不远了。昨天下了大雪,今天虽然更加寒冷,但天气却晴朗了许多。
& & 无双想,嘲风要回来了吧!
& & 她推开门,便看见一个人站在月下的长街上,负手而立,抬头望着月亮。无双暗叹一声,他果然回来了。她轻声道:“嘲风,你很准时。”
& & 嘲风笑笑,淡淡地道:“这一百年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到底是谁,我为何会来到这个人世。今天我似乎找到了答案。”
& & 无双勉强一笑:“答案是什么?”
& & 嘲风微笑道:“答案其实很简单,我既非人,也非妖,更非神,我不过是一件东西罢了。”
& & “东西……”无双轻声重复了一句。
& & “你们总是觉得活得越长越没意思,我却与你们不同。我总是觉得活不够,无论活多长的时间,都想再活下去。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因为你们是有生命的,而我的生命不过是个假象。我根本就不该有生命,所以我便特别珍惜这虚假的生命。”
& & 无双叹道:“你说得很对,也许我们太不珍惜生命了。但有些东西,是比生命还重要的,我想你现在一定也明白了。”
& & 嘲风淡然一笑:“不错,有些东西确实比生命还重要。”
& & 无双抬起头,月光明亮地照着大地:“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够活着与他在一起,找却不能作出这样的选择,我不知道这样算是勇敢还是怯懦,但如果我不这样做,我既对不起死去的人,也对不起活着的人。所以,我一定会用这最后一次机会,把这件事情做好!”
& & 嘲风怔怔地看着无双:“我不知道你是否在骗我,但我却选择相信你,希望我这一次没有选错。”
& & 无双注视着嘲风,一字字道:“我向你保证,你没有选错。”
& & 嘲风淡然一笑:“虚假的就是虚假的,也许我早就预感到了这一天。不过说到底,我也不应该再留恋这个尘世,回去看守宝鼎才该是我的命运。我的兄弟们都不像我这样喜欢冒险,只有我一人拥有这个人类般的虚假身体。现在我却有点儿后悔,如果我也像它们一样,并不曾体会到生命的好,此时也不会如此不舍。”他自怀中拿出几样物件,“这是狻猊、囚牛、负屃,还有我刚刚从焦家得到的椒图。再加上我自己,有五龙在这里。我知道你身上有四龙,集合九龙,就可以重铸九龙鼎。”
& & 无双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手心中有卍字光芒闪耀。嘲风被这光一照,身形便越缩越小,最终变成了一条小龙。
& & 九龙皆在无双的手中,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便是重铸九龙鼎。希望鼎重铸成后,可以结束北方列强纷争的局面。她向着耶溪行去,她想到了一个上佳的地方重铸九龙鼎,破邪曾在那里铸出宝剑,铸剑炉仍然留在那里,而且耶溪中的黑水也可以助她铸鼎。
& & 她一路行去,不久见到前方有一座大山。山呈倒扣的钟形,风雨之夕远近居民都能隐隐听见钟鸣。
& & 她心里一动,到了钟山,当年啖鬼镇压岑昏的地方。岑昏再次出现的时候,不曾携带玉玺。玉玺是否还在他的身上,还是被埋在了山下?
& & 天色已晚,她便准备在附近投宿。刚刚进了城,忽见一个人从旁边飞了过来,她略一后退,那人“呼”地落在了地上,嘴里“哎呀哎呀”地叫唤着。
& & 那人似是一个猎户,而他被扔出来的地方则是一间赌坊。
& & 只见两个精壮男子站在赌坊门前大声叫骂:“许三你前前后后已经欠了我家主人二十两银子,主人说如果你再不还,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 & 许三慢慢地坐起身,脸上皆是不服之色:“你以为我还不起吗?不过是区区二十两银子罢了。”
& & 一个男子冷笑道:“二十两银子?我看把你卖了也不值二十两。”
& & 一个则露出淫笑:“不过你家的娘子却是很值钱的,主人说过,如果你再还不上赌债,就把你家娘子抓来偿还。”
& & 许三大怒:“你休得出言侮辱我家娘子,不过是区区二十两银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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